风雨声

去俄罗斯是1996年1月份，想起来已经7年多了。

我和老板一起走，剩下几个部门的人约好在莫斯科见。到机场的路上，老板问我是什么航空公司，我说是个俄罗斯航空公司，好象是Aeroflot。领导一愣说坏了，什么飞机？我哪里知道，一登机看到是伊尔飞机。我的领导是个人物，对中共党史有极其深刻的了解，也是机关里少见的好人，见多识广，为人宽厚。他也没有责怪我订票没有经验。上了飞机，要了一瓶酒，喝完之后，笑着冲我说了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然后倒头就睡。一觉醒来我们安全到了莫斯科。

伊尔其实满安全，只是内部设备差点儿，噪音大点儿。

红场是大名鼎鼎如雷惯耳，可到了眼前有点失望，和天安门广场没法比。一是不那么对称规则，二是面积小了很多。广场西边的东正教的教堂是典型的俄罗斯建筑，一个个大圆帽上都有尖尖的顶，象一个童话。一月份的俄罗斯冰天雪地，广场上还有前共产党人在示威，人数还不少，也整整齐齐的。克里姆林宫倒和中南海一样神秘，高墙大院，重门深似海。

胜利广场的庄严吓了我一跳，觉得比天安门广场还大，大理石铺成，为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刚刚建成一年，一切都还崭新。广场和凯旋门遥相呼应。这是俄罗斯历史上最伟大的胜利了，库图索夫当年打败了拿破仑，俄国人修建了凯旋门以羞辱法国人。五十年前俄罗斯又战胜希特勒，修建了胜利广场，确实应当大书特书。这是一个傲慢的西欧人征服不了的民族。

无名英雄烈士墓里面纪念的人很多，好多小时侯读到的名人都在那里，最有印象的是赫鲁晓夫的墓，墓碑上是一个人像，脸一半黑，一半白，据说着是因为对其历史地位很难有定论，交由后人评说吧。没想到苏共还有这等幽默感。

莫斯科那时偷车很严重，听说德国使馆的奔驰车已经丢了近百辆，偷车到卖车已经是一条龙服务现代化产业，很多前克格勃的员工，在一天之内车可以从莫斯科转移到保加利亚的黑市上。中国使馆也基本每人丢过一辆车，使馆人来看我们，必须把老婆放在车上看着车。我们担心是否连人带车一快儿被偷。

莫斯科地铁站修得很深。就觉得升降梯一直开啊开还不到底...，据说当年是为了备战的。

路过托尔斯泰的故居，记不住什么样子了，但对托尔斯泰的老婆却是念念不忘。说她当年是一个有名捍妇，没什么文化，邻居告诉她她的老公是个大文豪，她完全不相信，说就他那样？！因为她总嫌弃她先生没什么出息，以至于托每次回家晚都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走，轻手轻脚，惟恐吵醒老婆，招徕一顿臭骂。

我们坐火车到圣彼得堡。火车服务很周到，俄罗斯的基础设施很发达，看着和发达国家没有什么区别。圣彼得堡，在共产党执政时期叫列宁格勒，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隔这涅瓦河相望是芬兰湾。这是彼得大帝按照他欣赏的西欧风格修建。冬宫只能用“MAGNIFICENT”来形容。只记得漫天大雪了，在公共汽车上担心错过了路，东张西望，一个俄罗斯妇女，看着我东张西望，主动问我要到哪里。能说英语的俄罗人并不多，她和我一起下车，并把我送到目的地，很感动。那时候的俄罗斯，虽然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可是商店里还是没有足够的吃的。但是一般俄罗斯妇女，哪怕饿肚子，也要积攒足够的钱买件貂皮大衣，在质量上绝不妥协。在冰天雪地中走路总是挺胸抬头，彬彬有礼...

常听人说俄罗斯民族长于思想，短于行动。但这是一个产生了托尔思泰，托斯托耶夫斯基，库图索夫...的民族。那些在饥饿中整整齐齐排队等待粮食的人们，让我想到库图索夫的莫斯科保卫战，二战中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俄罗斯人的韧性，他们迟早一天会让整个世界再次惊诧。

P.S. 1996年4月，叶利钦访问北京，我们去俄罗斯谈成的协定得到签署。这老兄在招待会上喝多了，后来见着每个人都拥抱，主席，外长，翻译、服务员，开车拉门的...叶虽然精明，但还有不少豪爽的草莽气息。

（2003-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