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自立在评电影《八、九点钟的太阳》时说:红卫兵中第一批兵痞们,就是高干子弟们组成的。其余的红卫兵,则是外围组织,像共产党领导的当年的外围。这个党文化色彩浓厚的组织原则,在1966年8月简化为一副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于是,老兵们像他们的老子一样没有理解毛的革命性质。因为,他们把六十年代兴起的阶级斗争和阶级出身理论,混同于毛的新革命实践了。所以,他们打乱了战略部署——是毛,而不是刘邓陈等人的战略部署。于是,在新形势下,反对党内领导的某种红卫兵思想,被大面积的封建遗传思想搞乱了。以至后来,中央文革的人要来否定血统论,因为毛不是在这个轨迹里滑行的。他当然要反对某种阶级出身的原则,才能做到万众响应—— 而万众确实也真诚地响应了他——这是权利的链条;但是万众响应,万众参予,也非他的长久之计,一旦目的达到,万众就可以也必须挥之即去了。红卫兵和联动们不懂这一点,刘少奇也不懂。于是,就出现两种文革,两种红卫兵。这是共产党人的一次分裂。
文化大革命对于我们小孩子,在当时基本上是一次免单的盛宴,虽然吃完了这餐盛宴可能会带来一生的饥馑,可是作为孩子,看到的却只是眼前,是满眼的“阳光灿烂”,千里长棚。以至于现在看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等怀旧片,一听里边的片头革命歌曲《毛主席****》和《金日成将军之歌》就头皮发紧,浑身乱起鸡皮疙瘩。
上一帖,网友“二瞒”问我,那一带有中组部里的女孩儿特水灵,使我想起了一个真正“特水灵”的女孩儿。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
当年,我家住在甘家口国务院宿舍的26号门三层,我家对门儿是革命烈属马本斋(看过电影《回民支队》的人会知道)的女儿;楼下是当年国务院炙手可热的总理值班室负责人吴庆彤家(见《我家住在中南海》273-274页)。吴当时身担大任,常常一宿一宿不回家,守在周恩来身边替他盯着波诡云谲的文革动态,压力、责任之大可想而知。虽然我们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整天就知道浑浑噩噩地玩,但情窦这玩艺什么也拦不住照样该开就开了。每天见到楼底下一帮女孩子跳皮筋儿、捉迷藏(官兵捉贼),如风马牛在一起,啥感觉也没有。有一天,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吴家有女初长成,小女儿小苹在我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说来也怪,一大帮女孩子,只有她让我觉得是异性,是那种清水出芙蓉的清纯女孩,东北人讲话“啥也别说了,一个字:美!” 记得她非常爱看书,有一次去她家,年方十岁的她正在看《红楼梦》,从此她带给了我一种全新的兴趣:找书看。上中学之前,她是我每天入梦前的美丽幻想,而且因为在你的心目中太圣洁了,你绝对想不到也不敢想去向她表白什么。是啊,每次从她身边经过时心跳都几乎停止,你还能做什么呢?而她却会在你完全想不到的时候跑来找你帮忙把踢到你家窗台上的毽子拿给她什么的(多像“借一块橡皮”)。对她的近乎偏执的迷恋影响了我一生的品位追求和性趣----只有这一类型才会让我动心,而只有动心才会让我雄风大振,试过其他类型,却一概唤我不起。在这里我想顺便问一下各路高人,我这算不算在性方面有心理障碍或心理疾病呢?我绝对是单一性取向,绝对的异性恋,但是性趣特别狭窄,挑食。看到大多数男人只要是异性,不管东西黑白三教九流烟花深闺“大小通吃”,自己虽能理解却做不到。前些年在国内生意场上混,那时还是在“惑”之年,怕人家笑话“你丫是他妈男人吗”也曾借着酒劲霸王硬上弓,不仅当时不爽事后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转眼上初中了。忘了从谁家发现了一套破四旧未被烧掉的《红楼梦》,死乞白赖借了回家。但第一回却怎么也看不下去,曹雪芹那大弯子绕的也太他妈远了!学校当时流行各班派出积极分子替老师进行冷不丁的家访,一天我正斜么叉倚在那看《红楼》(第一遍看红楼好像是翻着跳着看的),班长周晓霞(新华社子弟,美女,后来曾在电影《海霞》里演过小角色)带着几个女孩子(不知为什么那时候男生都不是积极分子)家访来了。我傻么霍霍的请她们坐下,小孩嘛也没什么心机说应当赶紧把《红楼》给藏起来,就随手放在一旁。但是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积极分子们全都不动声色,王顾左右而言他地扯了几句蛋就撤了(文革语言,走不说走,模仿军队说“撤”)。第二天,班里开大会,几个积极分子发言,严厉批判我在革命形势这么大好的情况下居然躲在家里“偷偷”看封资修的大毒草、黄色小说《红楼梦》!那同仇敌忾的劲儿,连我都差点真的认为我完蛋了,天快塌下来了。记得写了好几回检查,老是因为认识不深刻过不了关。小苹比我低一年级,她要是知道我曾因为她被整得这样苦,也许就。。。。。。这都是我在写检查时不该有的“活思想”。
小苹的爸爸在朝鲜战场上被“美李匪帮”炸断了一条腿,有一天,她带着我们几个号称贼大胆的男孩子进到她爸爸的卧室,一拉开壁橱门,一条棕褐色的真皮假腿横在我们眼前,毫无精神准备的我们吓得顿作鸟兽散了。她有两个哥哥,小光是亲生的,小林应该是她表哥,不知为何一直住在她家。小光和小林比我们大几岁,都长得一米八的身材(也许没那么高,我们当时太小看什么都高大),隔壁25门住的大明(李先念秘书李成瑞的儿子)和他们俩是铁磁(铁哥们),他们是不是联动我已记不得了,和张寰们好像不太密切。甚至小光和小林文革开始后好像都不是一派的,因为记得有一次,一向特要好的哥俩那天不知为什么打起来了,两人都动了狠手,从楼上打到楼下院子里,头破血流,谁谁都劝不住。
老红卫兵们天降大任国家栋梁的优越感是血液里带出来的,这就是血统论的依据。上一贴时,一位网友叫 Iwould 的说:“‘革命’还不就是为做新的帝王将相,但惨了国家百姓。” 我觉得,说白了还是谁创造历史的问题,从历史长河来讲,人民的意志是不可违,但是却常常被“英雄”利用,成就了英雄霸业,得意于一时,最后绕了个弯儿虽然还是回到人民意志,只是枭雄已死,什么也看不到了,人民也又蒙了一回难。就怕后来者再把历史重演,于是就又“惨了国家百姓”一回。什么机制能制约枭雄呢?这问题在中国千百年来不断提出,断续解决,应该快看到曙光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