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爺

那晚以後，芮常隨馬爺參加一些社交活動。

怪好，倒全是文藝圈子，人際關係相對簡單，個幹個的，個性也任意發揮，沒人覺得這不應那不該，存在即合理，確也合芮的性格。其間，跟馬爺與北京的大小人物幾經見面、聊天，竟慢慢熟絡，原先一直沉悶的心，漸漸舒暢，日子也覺過得快起來。這天一大早，芮撕下一張日曆，站那兒愣住——不顯，來藝術院已近兩個禮拜！作家班裡，芮漸次也有幾個相處好的。那位常往他寢室打電話的，也悄悄知道，是劉亦菲小姐。芮忽然就想到，昨兒答應人家劉亦菲，今上午要陪她和另一位女同學去王府井玩的，因這位女同學住北大，說好了早九點要在王府井小吃街牌樓下相聚的，差點忘掉。拍了一下腦門，芮忙打開手機看，差一刻八點！於是，趕忙擲去手機，“哧溜”下床，找出剔須刀來，急步跨進衛生間。——自來以後，任性慣了，懶散無度，竟又是多天不刮鬍須！這邊，芮正搞個人衛生呢，忽聽見“嘭，嘭，嘭”打門聲。

一聽這擂門聲，便知除去馬爺，再沒別人。

芮就噙了牙刷，趿雙拖鞋，只穿條三角褲衩，“拖踏拖踏”去開門。天！誰知馬爺後邊竟又跟着一個女子！這女子，看起來，也是二十來歲，身材微豐，穿件緊身黑皮衣，戴頂窄窄羊毛絨帽，乍一眼，跟電影裡的女特工似的。鬧得滿尷尬！芮連忙轉身跑進衛生間。馬爺荷荷大笑。“我太大意了！”芮在裡面一邊穿長褲，一邊說。“要我說，沒記性！”“倒是，倒也是。”因為，每次馬爺來找芮玩兒，身邊總要帶位女青年的，不管丑俊。他們倆人這裡說話，那位窄帽子女孩子就立在門外，一直不進來。馬爺招呼她進來了。她揚揚臉，道：“這學院的這樓是才蓋的吧，這房間才裝修的吧，一股材料廢氣，怪難聞的。”芮沒接腔，只在心裡盤算着咋儘快將二人支走，眼一直看馬爺。馬爺沒領會，竟一屁股窩進桌前的椅子裡，手往懷內掏。“桌上有煙的。”馬爺便不去掏了，伸手抓起煙盒彈出一枝來，噙住。芮四下給他找火機，在床頭柜上找到，“嗖”一下扔給他。芮剛要想開口說一會兒有事情辦。忽聽那女子道：“這房間怪悶的，也不開窗子。”說着，只見她舉起手腕抹下窄帽子，隨手輕勻地壓壓短髮，鼻子擰了擰，道：“今天多漂亮的太陽啊，清新空氣進不來的。”然後就盯了盯芮，眼神奇怪。芮訕訕笑着，去開玻璃窗。馬爺則故意噴出一大口煙，煙圈一環一環往她臉上去。

“壞！你真壞！嗆死人了。”女子拿手扇鼻子。

馬爺樂了：“甭聽她瞎說，魚小姐最愛聞男人的味呢。”

女孩子鼻尖一蹙，拿帽子直打馬爺，道：“瞎說！打死你！”

看着他們打趣，芮搖搖頭，笑了。

“這位是——”馬爺剛介紹一半，頓住不言，扭頭朝女孩子，說：“還是自我介紹吧。”

“張琦琦，久聞您的大名芮先生。”張琦琦雙手往後一背，挺挺胸脯，樣子到底還是小女孩家家。芮想要謙虛幾句，馬爺開腔道：“太簡單了吧。”說着，夾了煙的手朝她一指，又道：“這可是當今走紅的美女作家，會飛的魚。”

“他說的是網名，我搞網絡文學的。”

他們這邊說話，不知何時，小小巧巧的劉亦菲，已捧一大包“浪味仙”出現在門邊。她見芮房裡添客，退不是，進不是的，不知所措。張琦琦率先看見，拍馬爺肩，沖門外努嘴。

“哦——劉小姐送啥好吃的來了？我來瞧瞧。”馬爺嘴唇一趔，又哧哧笑起，走過去。芮也看見劉亦菲了，忙說：“昨兒答應陪人家劉亦菲去王府井呢，可巧兒你倆來，一道去？”

“王府井有啥好玩的，沒意思。”會飛的魚說。

“什麼有意思？”馬爺勾回頭。

“要不，打麻將？”

馬爺沒接腔兒，一徑過去，一把接過劉亦菲懷裡的東西，拆開包。

劉亦菲往房間裡移了移：“你們玩兒，我不會麻將的。”

“我瞎說的，別當真。”會飛的魚身子一別，側身子坐在馬爺坐過的椅上，又趕忙跳起來，然後，只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撫試。椅子倒真有兩三天沒擦。她看看纖嫩的手指污染些灰塵，便一直站那兒，不坐了。芮半天沒意思。劉亦菲看到，說：“這位小姐，你說去哪兒玩，我隨便的。”

“客隨主便。”張琦琦鼻子一翹說。

“我們北京不熟的。”

“我們？——何時‘你們’就成‘我們’了？”張琦琦手背掩了嘴笑。劉亦菲“騰”的臉紅了，不再說什麼。馬爺拿煙的手，指點幾下會飛的魚，道：“劉亦菲同學乃良家女子，可不能這樣對人家說話。”張琦琦還要別幾句，馬爺白一眼，她不再吭聲。最後，大家採納會飛的魚建議，打的去三里屯泡酒巴去。路上，劉亦菲電話給北大女生，說計劃改變，叫她別等了雲。不想剛到酒巴門口，猛然從拐角處斜剌竄出幾人來，其中有一二個還撥出手槍，指着馬爺大叫：“不許動！”，然後紛紜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將馬爺和會飛的魚拷走。當時，芮與劉亦菲還認為是碰上綁匪，忙忙亂亂一片叫喊，劉亦菲還撥打110求救。不大久，得知對方便是警察。後來，芮獲知馬爺是因涉毒販毒、聚眾吸毒等罪名被捕！——然而，馬爺給芮的印象一直仗義好人緣，他應該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啊！

多月以後，忽有消息在芮的朋友圈傳播，是說那張小姐，即會飛的魚，原本是警察臥底，早就盯上馬爺並誘捕了他的。

然而，這種說法一直僅為傳說，至於真假，芮也不大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