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雷蒙德市長

朱錦濤 2014年2月12日

雷蒙德市長（Raymond McDonough）走了，走得如此匆匆，如此突然！

就在今天早上, 也即2014年2月12日上午8點10分左右，我太太和我隔壁的鄰居Margin老太太在北五街與哈密爾頓（Hamilton）交接的十字路口聊天，恰逢雷蒙德先生開車去上班。雷蒙德市長在車子內向她們揮手致意。誰能料到午飯時間，他因心臟病突發倒地，沒有被及時發現而溘然長逝。

雷蒙德先生無疑是一位政治上的強者。他從一九九五年起擔任哈里森市長，至今已近二十年了。他在就任市長前還擔任了十七年的市議員。在將近四十年的從政生涯中，他戰勝了一個又一個的政治敵手。然而面對突如其來的病魔打擊，他卻如此脆弱地倒下了。我們是多麼地希望雷蒙德先生能象戰勝他的政治敵手那樣戰勝病魔，去完成他熱愛的人們所期盼的事業。然而下午四點當我太太電話告訴我雷蒙德市長逝世的噩耗時，我只能感嘆人生苦短，生命無常。我只能流下我悲痛的淚。

雷蒙德先生是一位有作為的市長。一九九五年，也即雷蒙德先生當選哈里森市長的那一年我來到了美國。因我哥住在哈里森，這樣哈里森便成了我來美國後的首選居住地。那時的哈里森破敗不堪。帕斯（Path） 火車站周圍和帕塞克（Passaic）河邊儘是破產的化學和鋼鐵等重工業遺留下來的廢棄的工廠，門窗破碎，蜘蛛結網。它們占據了大半個哈里森，給人以滿目瘡痍，百廢待舉的傷痛。雷蒙德先生上任後提出了改造並將哈里森建成另一個霍伯肯（Hoboken）的雄心勃勃的計劃。然而在法治的美國，市長並無一言九鼎的權力，普通的百姓都可以訴諸法力對市長的決策進行反擊和掣肘。因此在美國許多政治家起初雄心勃勃，豪氣沖天，結果卻庸庸碌碌，一事無成, 最後抱憾終身。一位成功的政治家需要有足夠的政治智謀和高超的施政手腕。雷蒙德先生就是這樣一位成功的政治家。他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用法律的手段成功地將那些廢棄的廠房和土地全部收歸政府，然後再將土地拍賣開發。在這漫長的司法訴訟過程中，爭辯的激烈、談判的艱難、以及輿論的偏執都是對雷蒙德先生的挑戰和考驗。然而雷蒙德先生的堅韌與執着使他終於贏得了勝利。他的重建哈里森計劃因此而得到全面的貫徹實施。由此哈里森在原來荒蕪的土地上引進了紐約著名的紅牛足球隊（Red Bull）， 建起了世界一流的紅牛足球體育館。哈里森這個並不出名的小城卻成了方圓幾十里範圍內的一個新的體育中心。大批在華爾街工作的年輕貴族住進了新近開發的現代化公寓。原本暮氣沉沉的哈里森終於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機。

我與雷蒙德先生並不熟悉，更稱不上朋友。我和太太雖然在哈里森已經生活了將近十六年，但我們與雷蒙德先生只間接地打過一次交道。但這僅有的一次交道卻讓我們銘心刻骨，終身難忘。記得2001年1月21日夜與我們相隔幾棟房子的飯店起火，火勢蔓延失控。由於整條街的所有房屋相連，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將我住的房子也毀了。我們全家頓時成了無家可歸者。第二天國際紅十字會救援小組將我們安排在East Orange的一家旅館暫住。誰知禍不單行，漫天飛雪，北風呼嘯，溫度降到了攝氏零下10度左右。我的老爺車剛離開哈里森開往旅館，就死在哈里森與紐瓦克之間280高速公路的橋上。車中有我年老的岳母和3歲的女兒。無奈之中我們向哈里森警方求救。哈里森警方以車子死在靠近紐瓦克一邊為由拒絕援救。我們又向紐瓦克警方求救，紐瓦克警方卻因我們不是紐瓦克住民而拒絕。這樣我們買了拖車保險的三A公司便成了我們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他們的答覆是雪太大，人手不夠。三A公司要求我們聯繫附近的拖車公司拖車，拖車的費用由三A公司報銷。在這夜半時分，我們到哪裡去找願意而且又半夜辦公的拖車公司呢？由於車內沒有暖氣，車內溫度迅速下降，我的女兒凍得哭起來了。然而人間自有真愛，天無絕人之路！路上其他車輛的乘客紛紛下車幫助我們。他們合力將車子推到紐瓦克一側的橋頭，爾後其中的一位開SUV的黑人朋友自告奮勇開車將我們送回哈里森的一位台灣朋友家。第二天早上，當我前往紐瓦克橋頭取車時發現車子早已被巡邏的州警察下令拖走了。這一事件不知怎麼被雷蒙德市長知道了。他當即對哈里森警方提出了嚴厲的批評，並責令警方幫我開車到很遠的拖車公司取車而且由市政府支付了184美元的拖車費。雷蒙德先生的幫助對於剛剛遭受劫難的我們無疑是雪中送炭。對雷蒙德先生的幫助，我和我的太太一直是十分感激的。由於我們其實並不認識雷蒙德先生，而且他又是哈里森的市長，我們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方式向他表達我們內心誠摯的謝意。我們曾經設想過等他退休後再去看望他、感謝他。可是如今雷蒙德先生卻英年早逝，永遠地離開我們了。我只能以這點文字來表達我和我的家人對他的深深的敬意和沉痛的哀悼。

就在雷蒙德先生離世的一個多月前，也即今年元旦，他的妹妹維多利亞（Victoria）女士因患癌症經多方醫治無效去世。維多利亞雖然沒有雷蒙德先生所具有的的政治才幹，卻是一位和他哥哥一樣具有博愛精神的熱心社區服務的人。維多利亞和雷蒙德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相繼逝世，這無疑是McDonough家族的巨大不幸，也是哈里森社區的重大損失。我太太和維多利亞是認識的，但並無私交。她常常為維多利亞的無私奉獻精神所感動。她曾經跟我說維多利亞身上仿佛有雷蒙德的影子。是啊！雷蒙德先生不僅是哈里森的楷模，也是他們家族的楷模。

雷蒙德先生沒有過上他的退休生活就離世了！他的生命無疑是短暫的。然而一個人的價值並不是用生命的長短來衡量的。雷蒙德先生為哈里森所做的一切就是一座不朽的豐碑。他的無私奉獻精神是永恆的。

安息吧！雷蒙德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