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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
送交者: 昨夜星辰 2005年02月10日16:53:47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小時候,天天盼望過年。尤其是冬天一到,就開始頻頻地追問大人們,想知道離過年還有多久。

那時,父母都掙那十幾年不變的不多的工資,每個月固定的給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五塊十塊的錢都是筆不小的支出。周圍的鄰居家,也大抵如此。因而,我們過年,壓歲錢是沒有的。有一個鄰居家比較富裕,在年夜飯包的餃子中,間或放上幾枚5分錢的硬幣,吃餃子時,誰吃到,代表着好運,同時,誰就擁有這枚硬幣。

過年,自然要吃些平時很少吃的好東西。比如,包餃子,要放上比平時包餃子更多的肉餡。還有,過年時,父母的單位可以分一些好吃的,如地瓜(紅薯),魚,凍梨等。有一年,父母單位還分了一次黃羊。那是父母單位派車開到黑龍江去打的黃羊。據說那次很危險,開車追羊群差點追過邊境。那年,自己家做的羊肚羊湯真好喝。

不過,吃好吃的還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過年了,可以買鞭炮了。

那時的鞭炮的種類還不是很多,如煙花的供觀賞的多色彩類基本沒有。商店裡,以一掛一掛的鞭炮為最多。鞭炮分小鞭,鋼鞭和洋鞭。小鞭個頭比較小,裡面是黑火藥,燃放起來一般只在鞭炮的一側炸開個洞,聲音也比較小。小鞭一般一掛從五十到一千不等。鋼鞭的個頭就要比小鞭大得多,雖然也是用黑火藥,但爆炸起來聲音很響。鋼鞭因為個頭大,一掛中一般只有幾十個,一百二百個一掛的算是最多的了。而洋鞭,我們之所以這麼稱呼它,是因為它用的火藥不同:洋鞭的火藥是略帶粉色的黃色的。洋鞭的個頭不比小鞭大,但是其爆炸時的聲音不比鋼鞭小,而且爆炸後整個鞭炮都炸得粉碎,只留下一點點紙屑。洋鞭比較貴,一掛中的鞭炮數量也不多。看人家整掛燃放鞭炮,基本上沒有用洋鞭的,大概是因為洋鞭爆炸力太強,整掛鞭炮還沒有燃放完,就會被洋鞭的爆炸衝擊炸散了。

小時候放鞭炮,基本上沒有燃放過整掛的。因為我們沒有錢買很多鞭炮,買的幾掛鞭炮要節省着放。所以買來的成掛的鞭炮,都要拆散,拆成單個的鞭炮。拆散整掛鞭炮,得要有耐心,要從特定的一端拆起,而且要細心地把纏繞的細線繞開。如稍有心急,就會有鞭炮的引捻被從鞭炮中拔了出來。面對這些被拔出的捻子,我就得一個個再把它們安回去。

小孩子們放鞭炮,不在乎是否是除夕夜,而白天放鞭炮,更有着比黑夜更多的樂趣。

東北的冬天,尤其在春節左右,是很寒冷的。要到門外去放鞭炮,事先要穿戴整齊,很多時候,不得不戴上很不方便的手套。出門前,還要準備好燃放鞭炮的東西。點燃鞭炮最好用的,是蚊香,是從綠色的盤狀蚊香上折下來的。如果沒有蚊香,就從大人們那裡要一支香煙。香煙遠沒有蚊香好用,如果一會兒不注意香煙,香煙自己就熄滅了。因此,如果用香煙,每隔一小會兒,就要抽上一口。在用香煙點燃鞭炮時,因為香煙的火藏在表面的煙灰裡面,所以得把捻子探進去很深,才能燃得着捻子。很多時候,由於看不到香煙的火在哪裡,把捻子探進去太深。於是,捻子就在其中部被點燃,並很快就燃到鞭炮里,如果沒有足夠時間把鞭炮脫手,就會炸手。好在那時小鞭放得多,即便在手中炸了,最多把手指熏黑,而不是很疼。

手裡拿着蚊香,衣服口袋裡裝着滿滿一口袋鞭炮,就是最高興的時刻了。

燃放小鞭,一般是把小鞭拿在手裡,點燃後,遠遠地扔出去,讓它在空中爆炸。如果扔得近,在小鞭沒有響的時候落地,那點燃的引捻就有可能被摔滅。對於沒有響的小鞭,當然是要回收的。很多時候,沒有響的小鞭,那引捻已經燒掉了大半了,甚至基本上都燒沒有了。如果直接點燃這樣的鞭炮,是要炸手的。這時,可以用手指甲,捏住露在外面剩餘的引捻,慢慢地,把引捻往外拔出一些。這樣,引捻長了,鞭炮就又能用了。如果遇到一點引捻都不剩的,取決於裡面是什麼樣的黑火藥,有的你可以把它放在一塊石頭上,然後拿起另一塊石頭,使勁地砸過去。

燃放鋼鞭和洋鞭,很多時候就不是象放小鞭那樣,點燃後扔出去放。而經常是,把鋼鞭或洋鞭事先固定放好,點燃後,馬上跑開。這樣燃放,主要還不是因為怕炸手,而是喜歡看鋼鞭和洋鞭的威力。如果外面恰好有積雪,就可以把鞭炮插在雪堆中,只留引捻和一小截鞭炮在外面。砰的一聲響後,積雪四面飛散,然後急忙跑過去,欣賞鞭炮爆炸的成果--看看炸了多大的一個洞。如果沒有積雪,就把鞭炮平放在地上,然後在鞭炮上壓上一塊小石子,等點燃鞭炮後,看看鞭炮的爆炸能把小石子崩起有多高。

當然,燃放鞭炮,有時也玩點惡作劇。鞭炮的引捻是由紙和少許火藥捲成的。我們幾個小孩兒把捻子的紙打開,把火藥彈掉,再卷回成捻子,這樣再點時,捻子會燃得很慢。我們把鞭炮偷偷放到什麼地方(如人們經常走過的大門口),然後,跑得遠遠的,等着看哪個倒霉的傢伙被嚇一大跳。被嚇了一跳,還找不到是誰幹的,我們就遠遠地偷着樂。

除了成掛的鞭炮,那時比較多的還有“二踢腳”。那是一個比較粗的大傢伙,引捻在一頭的側面,點燃後,一聲炸響後,飛向天空,然後在天空再次爆炸。我們小孩兒一般不太敢燃放這個傢伙,尤其不敢用手拿着燃放。大人們在除夕夜時,一般會燃放一些“二踢腳”。大院中有一個大哥哥,大概十幾歲吧,拍着胸脯說他會放 “二踢腳”。他拿“二踢腳”的方法很特別,他用兩根手指捏住“二踢腳”的最下緣,點燃引捻後,舉得遠遠的,轉回頭,閉上眼,忐忑地等着那第一聲爆響。燃放完一個後,只見他的拿“二踢腳”的兩個手指,被薰得發黑。我告訴他,我看大人們燃放“二踢腳”時是拿“二踢腳”的上部,手也不黑。他自然不聽我的,自信他的方法是正確的,並舉着兩個黑手指,軒耀他的勇敢。後來幾天,他都是這樣燃放“二踢腳”的,每次燃放,都留下黑黑的兩個手指。

那時,大一點的孩子,還玩過一種叫做手拉雙響的東西。那是一個類似鋼鞭大小的東西,燃放起來,類似“二踢腳”,只不過手拉雙響不是用火源引燃的,而是有一個繩套,用繩套用力一拉,就可以引燃第一次爆炸。這種東西比較危險,因為它是橫着飛出去的,容易炸到人。大人不讓買,我也就從來沒有玩過。後來,聽說有一列火車,因有人販運這種手拉雙響,發生爆炸,死了不少人,因而手拉雙響被禁。再下一年,就再也見不到手拉雙響了。

等再後來,鞭炮煙花的種類也越來越多了起來,人也逐漸地長大了,玩鞭炮煙花的空閒時間也越來越少。等到手裡有了自己錢,可以買各種願意買的鞭炮煙花,卻沒有了兒時的燃放鞭炮的興致。而今,在萬里之外,除夕夜,耳邊沒有了鞭炮的聲響,卻不尤得深深地懷念起兒時那興高彩烈的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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