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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潜艇: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送交者: 核潜艇 2009年09月30日14:15:02 于 [新 大 陆] 发送悄悄话

         一对非常现代派的夫妇当年费尽了千辛万苦奔向了新大陆,开始了他们自由的生活。。。十几年之后,他们读生物专业的儿子从常青藤毕业了,可没曾预料,儿子竟然在深造的方向选择上与他们意见相佐起来。因为儿子喜好文学已久,想转向去读文科,而父母却嗤之以鼻,坚持要儿子去读医学院,赚大钱,做个上等人。最终,儿子在父母威权和金钱的压力之下屈服了。让我想起了,五四时代的一名干将,吴虞先生。在批判孔家店之时,他大骂他那个封建老子为混蛋;五四的急风暴雨过后,当女儿开始自由恋爱,他转身又骂他的女儿为混蛋。如果跨越时空,把这完全不搭界两个事件并列一处,仔细端详,对照比较,我们大概可以欣赏到一种异曲同工之妙。

  

    美国人和中国人相较,或许有许多的不同,但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个讲究实用和功利的民族。否则,那个实用主义哲学怎能在美利坚大地上产生呢?在这金灿灿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我倒曾经结识了几位截然不同的朋友,他们虽卑微人轻,但绝不随波逐流,至今不能忘怀。

 

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到旧金山来打暑期工,在一家餐厅里结识三个朋友:JIMCARL,和JOHN

JIM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青年,餐厅里的PIZZA师傅。他的PIZZA总是现做现卖,虽稍等片刻,但美味可口,深受顾客的欢迎。客人每次买PIZZA时,都会先问是否出自JIM之手。一天下午,生意清谈,我和JIM闲聊起来,这时我才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来自波士顿,而且毕业于有名的波士顿学院的音乐系,吹Saxophone的。谈话之中,我为他惋惜而说了句,“你选错了专业。”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

   “你父母同意你读音乐吗?”我顺着中国人固有的思路。

JIM 睁大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望着我:“为什么?是我读大学,不是他们读大学。”

我有点诧异,问道:“你不知道音乐专业很可能找不到工作?”

   “知道,但任何专业都有可能找不到工作。”他这样说。

   “那为什么一定要读音乐呢?”我仍不解。

   “我喜欢!”他非常肯定地答道。

我喜欢,这三字曾经长时间在我心里回荡。一天,JIM笑嘻嘻,悄悄地告诉我,明天他不来上班了,要去旧金山交响乐团面试吹黑管,我真为他高兴,伸出了右手,给他一个big five。第三天,他阴沉着脸来上班,一句话也不说。休息时分,我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昨天面试如何。他用伤心的眼神看着我,说“来的人也太多了,都表演得很好,我大概要被踢出门了。。。”听后,我也挺为他难过,问他:“那你今后怎么办?会放弃吗?”“放弃?不会!去不了交响乐团,我会在车站或地铁站表演。。。”说着话,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不屈不挠的表情。说真的,我很钦佩他那种精神。一天休息,我有事去坐地铁,走进入口的长廊,忽然,听到远处飘来低沉的Saxophone乐声。走进一看,JIM闭着双眼,两手握着Saxophone,正在如醉如痴地吹奏着一曲BLUE。我走到一旁,屏心静气地聆听着那首我所陌生的BLUE。乐声节奏缓慢,低沉悠扬,缕缕不断的忧郁之中略带着微微的亢奋,它深深地感染了我。。。曲终,一阵掌声之后,JIM睁开眼睛,看见了聆听者之中的我,朝我笑笑,点了点头。我把自己口袋里的钱都放进了在地上他的小布袋里。。。离开时,只听到JIM在我身后说了声:“Take care!

 

CARL,十九岁小伙子,来自科罗拉多,在餐厅前面做WAITER。我真正认识CARL是这样开始的,一天傍晚,他临下班之时,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就塞给我一个东西,说了声“谢谢!”我一愣,仔细一看是十元钱。“无功不受禄”,我不明白为何给我钱,走到换衣间去问他,他给我的回答:我们是团队工作,小费应该分享。在中国餐馆里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第一印象是难忘的。我回头一想,今天的生意也太好呀,WAITER要靠小费过活,仍想把钱还他,在一旁的JIM看出了我心思,笑着对我说:Take itTake it”我看看CARL已经走了,也就只好这样作罢。

一天上晚班,也是大家高兴的日子,PAYDAY。餐厅老板Michael信任我,要我最后一个走,并把大门的锁留下。下班了,息了火,关了灯,锁了门之后,我正要转身去车站,一看CARL站在路边,“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走?”我心里纳闷,走上前去问:“CARL,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啊?”他朝我笑笑:“等出租车”。哦,今天是PAYDAY,我想起来了。CARL是科罗拉多来的,在本地没有一房一舍,就住在JUNKYARD,一辆报废的公共汽车里,那就是他的家。有了钱,不能租间房子吗?薪水一到手,不坐公车却要坐出租车,他的举止让我实在费解。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说了声Take care!

第二天,我把这事说给JIM听,JIM告诉我CARL的故事。CARL的父母在科罗拉多是非常有钱的富商,有多处房产,可是CARL不愿受父母的控制和支配,为了争取自由,十八岁就跑到了旧金山来独身闯世界了。以后,他父母找到了他,要他回去,他不干,要给他钱,他也拒绝。他不在乎钱多钱少,只在乎自己自由,少受管束。他现在有钱也不愿意租房,这样住在JUNKYARD,似乎更觉得生活自由。是啊!有所得必有所失,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呀。

 

我们餐厅的各式各样的汤是鲜美无比,大多出自于JOHN之手。JOHN是个意大利的后裔,大约三十几岁,瘦高的个子,留着一头乌色的长发,穿着黑色紧身皮夹克。一眼就可看出,他是个艺术家。JOHN是画西洋油画的(我不知道他是哪一画派),据说他的作品在一些店里有卖,也办过个人画展。他被Michael用高薪聘来为半工,是专门来做汤的。JOHN每个星期来三天,一天做五个小时,讲究食汤的老顾客都知道JOHN的工作时间表。所以,每当JOHN来上班,餐厅的生意会特别红火,那些前台服务的都笑逐颜开。JOHN每次来都是笑呵呵的,从来没见过他脸上阴云密布;可在工作时,他那个表情非常严肃,不说一句废话,也不允许别人来搭讪。等工作结束了,他的脸又恢复了笑呵呵,灿烂的表情,然后等着他的女朋友来接他。JOHN的女朋友也是他的模特儿,是个身材苗条,金发高个的美人,也穿着一件黑色紧身皮夹克。每次来接JOHN,他们俩先来下FISH KISS,然后向我们大家微笑着招招手,步态轻盈,长发摆荡,飘飘然离去了。我们大家都会把这一刻当作餐厅里最美的镜头来欣赏。

    一天,JOHN仍然笑呵呵地来上班,第一个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说:今天是他最后一天上班了。我大吃一惊,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问道,为什么?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他对我苦笑了一下,告诉我故事是这么发生的:由于JOHN的汤带来红火的生意,Michael希望他能从半工变成全职,这样餐厅生意可以一直红火下去。这对其他人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可是JOHN不愿这么做,因为他深爱着他的画板,把自己一半以上的时间倾注在那画板上。所以,他不愿意为了口袋里多几个GREENBUCK,而使自己的心爱的画板蒙尘。这样,Michael认为,为了避免生意跌荡起伏,只好去另找做汤的师傅,而让JOHN另谋高就

       最后,我问JOHN是否找到了另份工作,他只告诉我有家餐厅对他的汤有兴趣。说完之后,JOHN还像往常一样地工作,工作时侯还是那么严肃认真,然后她的女朋友还来接他,他们还是先来个FISH KISS,再向我们大家微笑着招招手,飘飘然离去了。飘飘然离去,多么潇洒的定格镜头,这并非人人可为之,能为之,愿为之。

 

暑期就要结束了,那天是我最后的一天。中午时分,Michael让我早点回去,并给我结算了一天的工资。临走时,我向JIMCARL道别,他们各自给了我一个hug。同时,我心里在想,真可惜,再也看不见JOHN了。然后,我向他们也招招手,就此告别了。在公共汽车上,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出JIMCARL,和JOHN的形象,他们在我的心目中是那样自信,坚毅,潇洒,一身鹤然风骨。我忽然意识到,象我们这样的人尽管多读几年书,仍茫然于真谛,追求高学历,骨子里是如此俗媚猥琐;解脱了一个环境所致被迫的桎梏,却自觉地戴上另一个屈服现实的枷锁;在原来所追求的呈现于面前,是那样的缩手缩脚,瞻前顾后,活脱脱一个现代的,好龙的叶公。猛然间,我又意识到,我更能理解了在人欲横流的古希腊雅典帝国,花园学派伊壁鸠鲁的快乐论是如何产生的。

 

站在橘红色竖琴般的金门大桥旁,极目眺望一湾平静湛蓝的海水,点点游动的白帆,唧唧之声飞翔的海鸥,从葱绿青山上缓缓流下瀑布似的浓雾,顿然,我对这所城市有了一种亲切的,家的感觉。我喜欢涌入眼帘的良辰美景,世上独一无二的宜人气候,更喜欢有着其他城市所不具备的,溶入骨髓的Liberal。这时,我在心里默默地唱起了那首著名歌曲,“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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