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出息了

1、

不難看出，《南方周末》新近扮演了撲火與救場的角色——救官場、撲
民火，並為此忙得不亦樂乎。
妞妞事件披露，南周頭版發《深圳有望形成一個新傳統》，先《深圳市
委對妞妞事件及相關問題的調查處理意見》“態度誠懇，認識深刻”結
論而結論，激賞李意珍同志“勇敢而真誠”“有對民意負責、執政為民
的責任意識”。
妞妞事件了猶未了，深圳“轉贊”蘇州，本期南周頭版刊發《政壇矚目
“蘇州現象”》，探討“地級市蘇州如何成為‘省長搖籃’”，為“官
才”輩出引領經濟發達之“蘇州現象”“樹碑立傳”。
為“蘇州現象”“樹碑立傳”，南周是主動請纓，高調“喝彩”，因為，
蘇州方面告訴南周，“省里領導特別強調，‘蘇州最近一段時間要低調
發展’，因此不安排也不接受全國各大媒體的採訪。”
但南周孤行異議，連版連篇，高調報道《政壇矚目“蘇州現象”》，深
入分析《“蘇州經驗”的核心價值》。據南周的一貫做派，類似“核心
報道”顯然不是反諷“喝倒彩”，而是貨真價實的唱讚歌。
一個感覺，化用《深圳有望形成一個新傳統》原文，我以為，南周正在
倡導新的傳統：“不管問題多麼敏感，只要事關官意，主要媒體應該拿
出勇氣，坦誠回應。”

2、

“轉贊”蘇州，南周主動請纓，絕不是大戰風車，而是衝着《蘇州副市
長姜人傑被雙規 可能為迄今最大貪污案》而去的。
蘇州市副市長姜人傑的“問題多麼敏感”，尚不是十分清楚，因為，與
高調“出贊”的南周比，就事論事，“涉事不深”，多數媒體還很低調。
之所以低調，我揣度，一則“七七事變”（2004年7月7日，蘇州世遺大
會結束，姜人傑“出事”）後，“雙規”進行中，閒雜人等偷覷不得；
二則，僅見的線索暴露了以點帶面的“重大意義”：點上，“涉嫌貪污
金額之高可謂是天文數字，蘇州疑爆中國第一貪”；面上，“姜人傑被
‘雙規’只是冰山一角，（蘇州）更多的貪官和腐敗案件將隨之浮出水
面。”而以上揣度外，針對蘇州姜人傑案，我想不出媒體低調還有其它
原因，比如“外力作用”。
反對出乖露醜，刻意“低調發展”的蘇州，能夠宏圖大展，《蘇州“百
官共廉”探謎》有到位的解謎：“蘇州良好的投資環境得益於‘百官共
廉’，蘇州‘百官共廉’現象昭示我們：廉政也出生產力，廉政是最佳
的投資創業環境。”事實勝於雄辯，引用事實，探馬雄文卻輕描淡寫：
“近10年來，蘇州市的歷任市委書記、市長、人大常委會主任、政協主
席，以及下屬各縣級市四套班子一把手，前後近百人，在任職期間無一
受過黨紀、國法的處理，做出了廉潔奉公的表率。”
雄文關照，蘇州“廉政”“廉潔”舉世無雙，可“中國第一貪”“冰山
一角”一一道來，舉蘇州或許無廉。反謎文而行，“蘇州現象”似乎昭
示我們：貪污腐敗是生產力。果真如此，本月16日，《蘇州新任市委書
記致反腐詞》是不是阻礙與摧殘生產力呢？
一一道來，姜人傑或許非“異數”，但“蘇州經驗”卻不容置疑？“在
蘇州，不能貪、不敢貪、不願貪”蔚然成風？“（蘇州官場）大家都認
為姜人傑‘遲早要出事’，並不是說姜人傑品德如何敗壞，而是因為姜
人傑所處時期、位置和體制缺陷，必然會導致他出事”，“時期、位置
和體制”之類，可是與模式、經驗、現象、“三不”乃至三位省長任職
期關聯啊！姜人傑不是“異數”，反腐倡廉，蘇州會有異秉？
與深圳妞妞家族大同小異，靠山吃水，干一行腐一行，“負責城市規劃、
建設、交通、市政公用、房地產開發”的蘇州人傑家族的腐敗方式還是
全家總動員，比如，姜人傑以政府名義“收回土地，給土地原使用者一
定補償，然後將這些土地的性質轉變為商業、金融、房地產開發用地。”
交由兒子姜荑開辦的福海拍賣公司“公開拍賣”，姜家則“事先與開發
商商量好，以約定的低價拍賣成交，雙方再從所得利潤中分成。”如此
“妻小官商一家”，積累必然豐厚，以致人傑地不靈姜市長“出事”後，
單“賄賂四位紀檢工作人員”，姜妻“竟拿出100萬元”。
顧小家，“官商一家”；不舍“大家”，依然“官商一家”：拜讀《政
壇矚目“蘇州現象”》，蘇州官僚儼然商會會長，“（張衛國）將自己
的商界朋友邀請到鎮江”“每一任領導調往外地，基本上都把過去在昆
山招商引資時結識的朋友也帶了過去”“他（陳德銘）的突然調離，當
時讓蘇州許多外商很是‘傷心了一陣子’”之類事跡滿布《政》文，官
商一家親，黯然銷魂，唯別而已。不能功利地深究商人的追隨與傷心，
但透過台商“投資環境調查報告”，涉及包括崑山在內的蘇州“名次滑
落”，所謂“原因很多，但領導頻繁更換，無疑已成為台商眼中一個突
出的問題”看，至少，飽漢走餓漢臨而累加產生的公關或曰勾兌的成本
已經快讓商人們支撐不住了。
官商一家，官商共榮，支撐住了，貪污腐敗確乎是生產力。“深入成就
深度”，根據南周高官過去台商過來難得一見老百姓的深入報道，貪污
腐敗生產力的發展，“儘管GDP和政府財政收入迅速增長，(蘇州）老百
姓的收入卻增長得不快。”南周深深遺憾是沒有道理的，權為我所用，
利為我所求，我貪污我存在我腐敗我發展，與老百姓的收入增減有何干
系？老百姓收入增長快，我的存在與發展還有意義嗎？
《政》文中，遺憾是稀缺的，揭秘“地級市蘇州如何成為‘省長搖籃’”，
《政》文瀰漫首肯與讚美之辭，而且，還不時流露類似情辭，有“中央
對蘇州寄予厚望”之背景。是啊，“蘇南模式”到“蘇州經驗”，再到
“蘇州現象”，百官共廉促生產，口碑在外，中央的厚望可以理解，可
是，到了今天，冰山漸融，本色漸露，中央還厚望沒失望？不悔不遺憾，
以致追加“外力作用”，按南周的借力策劃，確保媒體低調論事，以維
護蘇州形象？我是不相信中央有此打算的，同樣發生“特大毒品案”和
“台商命案”之類案件的城市，廉文遮望眼，惟獨沒有貪污腐敗案發生，
中央會認同？
借中央說事是有必要的，蘇州畢竟是“省長搖籃”，省長的任命到底是
中央成就的。“姜人傑涉案金額高達1.3億元，基本上是在他2001年擔
任副市長以後的事情”，2001年前後，搖籃里搖出三位省長，此間，對
姜人傑前市長的提拔任用，三位後省長脫不了干係。提拔與任用後，姜
“涉案金額高達1.3億元”，不“深入研究”，往輕了說，“監督機制
的失靈和不作為”，三位後省長以及下屬紀檢監察公檢法司反貪等等免
不了失察瀆職之類情節。副市長出事了，南周們忙忙地祭出“中央對蘇
州寄予厚望”大旗，意欲何為？駕禍中央，以保衛省長，保衛蘇州，低
調了結蘇人傑案？
透過南周的報道，蘇州出淤泥而不染，還是姜人傑鶴立雞群，我越發糊
塗。南周同期還推出《“個性施政”漸露中國》奇文，從“廉正短信”
到“反腐撲克”，從成都的李拆城到宿遷的仇賣光，均嘖嘖稱賞，欣喜
於“在中國政壇，主動表現、個性突出的官員越來越多”，對為官一任
橫行一方我的地盤我作秀我的天下我做主的梟雄們膜拜不已。自然，能
夠發掘《“蘇州經驗”的核心價值》，對個性化的蘇州，個性化的姜人
傑，南周絕對是拜服的，但我不清楚，姜人傑老子掌權兒子拍賣之“蘇
州經驗”能否推廣，推廣類似“蘇州經驗”，是不是逆深圳李家而行，
倡導貪污腐敗必須貪得驚人、腐得隱秘？
當今中國，姜家也好，李家也罷，蘇州也好，深圳也罷，我們的中央沒
理由“寄予厚望”的，比如，比鄰而居，《蘇州“百官共廉”探謎》還
可以改作《上海“千官共廉”探謎》，可有必要嗎？除卻塗脂抹粉的作
者自欺欺人外，人民群眾會相信，中央政府會厚望，蘇州、深圳到上海，
我們的官僚隊伍是廉潔的？
與江蘇相關，我寫過《南京色官再受重用說明什麼》《最富爭議還是最
該譴責？——評宿遷以激進的手段推進改革》《詐騙得手與“鐵本”無
歸》之類帖子，但我深知，與南周的“轉贊”不同，在沉疴積弊的中國
游筆轉戰，並不僅僅是蘇州，並不僅僅是江蘇值得寫。

3、

在適當的時間，對適當的地方和適當的事件實施撲火與救場，南周作出
了適當貢獻。南周的貢獻貴在不自知，取悅官，取悅商，自我取悅，南
周成為官商媒學大團結的縮影：天使化已經徹底“妖魔化”（即成為妖
魔鬼怪）的官商媒學，南周不遺餘力。
南周的傑出表現與所謂主政者“換人”毫無關係，今天的南周不是墮落，
而是暴露，與《中國媒體：劣跡與形象》《中國媒體 到了最危險的時
候》《喻華峰程益中咎由自取》《的賣相越來越好》《有些記
者確實該打》等等有關，——盤踞在南周欺世盜名的老少憤幼趨炎附勢、
嫌貧愛富的本來面目徹底暴露。
從“影響中國”到“內地人物創富榜”，從深圳“轉贊”蘇州，悅官悅
商自悅，本真面目暴露，不再受擺脫“責任和良知”羈絆，南周及南方
報業徹底出格出息了。來日方長，南周們如何繼續出格出息下去，且拭
目以待。

2004.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