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中國勞工通訊 寫於 二零二四年

重慶車企滬光小時工未完成合約遭停工 工人廠方爆衝突

2024年04月29日

踏入2024年4月，中國汽車市場競爭比往年激烈，先後有多間車企減價，同時又希望儘快推出新汽車，這些都讓趕工的工人處境艱難。 3月底，生產汽車束線的重慶滬光汽車電器有限公司爆發了勞資衝突。根據抖音現場影片，這次抗議的工人都是經勞務中介招聘的“小時工”，滬光勞務中介曾經承諾待他們完成一定工作時數之後會給予工人“返費”，但在小時工即將做夠拿返費的工時之前，工廠卻不再給他們安排工作，導致幾乎沒人拿得到“返費”。當下，工廠沒有即時結算工資，工人只能在宿舍等待安排工作，這些小時工認為自己變相提前被解僱。工人因此在工廠門外抗議，卻遭到頭戴鋼盔的工廠保安用鋼叉將工人架開，場面一度混亂。

重慶滬光汽車電器有限公司成立於2021年，屬於江蘇崑山滬光汽車電器有限公司的子企業。崑山滬光公司於1988年創立，主要生產汽車部件，公司後來生產新能源汽車不同部件的線束。2020年，母公司以滬光股份（A股﹕605333）的名義在上證主板上市。根據母公司網站資料，滬光公司在世界多處都設有分部，包括美國、德國等地。滬光汽車電子股份有限公司的線束產品下遊客戶有賽力斯、大眾、奔馳、奧迪、通用、福特、捷豹、路虎等汽車製造商。

圖片來源:Jenson/ Shutterstock.com

為趕華為新車出台 春節增大量人手加班

根據重慶兩江新區官網，為按時交付華為新能源汽車問界M7、M9的整車線束，重慶滬光在2月大年初一已經恢復生產，並指將有1200名員工在崗工作，確保可以有最大產能。兩江新區官網報導，2月11日工廠工人數量仍是700人，而2月12日第二天就增至1200人，當地政府意指企業已確保有足夠的工人參與春節期間生產。

中國勞工通訊的疑問卻是，如此短時間新增眾多的人手，儘管不排除一部分是工人節後返廠，但是否仍然有一大部分來自臨時聘請的外包工，特別是3月底爆發抗議的小時工？

圖片來源:抖音視頻截圖

根據《勞務派遣暫行規定》，企業不得聘請多於10%的勞務派遣員工。當兩江新聞沾沾自喜於春節期間本地企業生產馬不停蹄連軸轉，其實重慶當地是否應該深入調查滬光派遣工人的數量有無超過10%的法律規定？

翻查資料，重慶滬光真正的參保人數只有627人。剩餘的小時工流失率很高，中國勞工通訊發現在2024年2月1日，有勞務中介在網上發視頻，指滬光在當日有大約1000人離職，有工人在評論區表示“滬光是我見到的隨時隨地都在發招聘的廠子，365天都不帶缺席。”

“進取”的招募員工政策也是重慶滬光保持供貨能力的策略之一。不少中介以“高工價高返費”作為招攬。所謂返費，就是工人們在一定時間內做滿一定工時，便可以領取的酬金。在談及重慶滬光的抖音視頻下，有一些曾在滬光工作的工人也留言回顧過去選擇滬光就業的原因，他們在被招聘時，除了是24元人民幣的時薪，還有就是數額不少的“返費”。時薪有曰24元，也有指28元，至於返費，則有工人指做滿3個月可以領取5000元。

就在工時即將可以滿足領取“返費”條件的時候，工廠卻以各種理由辭退這群“小時工”，又或者讓他們“轉正”從而不用支付小時工才有的“返費”。滬光在企業網站上自稱企業“以勞動者為本”，但最後卻逼得這些為公司趕產量的“小時工”，要在2個月後聚集在工廠門口維權。

3月24日，就在工人抗議發生時，一名自稱是重慶滬光小時工的博主沐若清辰♡透過“今日頭條”寫道：

滬光垃圾廠黑廠，親身體驗，一天站12個小時……中介說什麼高額返費、高額工價，都是假的，壓根拿不到，因為廠里不會讓你把工期干滿，直接放假，變相讓你走人，要求轉同工同酬，我們也願意轉，但是始終不安排上班，壓根沒人處理，不負責。

她還發了一張照片，顯示她3月20號提出離職，3月26號最後一天上班。在照片旁邊她寫：“好累啊，堅持不下去了！”

圖片來源:抖音視頻截圖

重慶滬光工人的不滿並非只在今年3月才發生。2023年1月，百度貼吧“重慶工作吧”就有帖文討論到重慶滬光的工作待遇，有網民指出中介聲言月薪達7000元是虛假的，實際到手工資只有四五千塊錢而已。亦有網友在2022年知乎論壇“重慶滬光汽車電器有限公司怎麼樣？”的諮詢帖下回答道，廠內沒有空調，高溫酷熱，飯堂飯菜甚至有蟲子。

早在2023年11月，就有工人在抖音平台上提及，有滬光工人上班時在廠內暈倒。而滬光招聘時宣稱的所謂“高時薪”，也藏有魔鬼細節。滬光聲稱時薪為24元，但實際上基本工資21元，另加績效3元，績效要到工期結束後，達到考核標準方會發放。據部分網友在抖音上發放的招工內容，到重慶滬光工作的小時工是沒有五險一金的，要待他們轉正成為長工後才有保險。參考滬光股份2022年的年報，他們過去一年使用了30,327工時的勞務外包，工資總額則是681,193元，平均來算每個外包工時支出約22.4元。

新能源汽車戰下工人狀況岌岌可危 工會能否依法維權是關鍵

中國勞工通訊發現，滬光工人一方面工作長達12小時，工資卻不如宣稱所稱之高，工人存在超長時間超負荷工作的狀況；另一方面，企業疑似過量使用非正式員工，更沒有監管勞務中介又不願意發放當初在招聘過程中時承諾的高返費，更刻意不為他們安排工作，最終釀成工人不滿。

滬光勞資衝突的案例，反映了工廠在不同生產周期會隨着用工需求而任意處置工人。當企業要追趕訂單時，就委託中介聘請大量臨時工，中介又會以“返費”、“高時薪”作招徠。但當工廠完成訂單後，又馬上辭退工人。面對滬光種種疑似違法的現狀，地方政府和工會應該馬上介入調查企業有否違規用工，特別是工人工時是否過長，企業是否過量招聘勞務派遣工。

2024年，中國新能源汽車產業面對出口受打壓，國內競爭又日趨激烈，甚至掀起減價戰之際，工人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一方面工人可能會被企業要求延長工時以提高產能應戰，同時又可能遭遇減薪以降低企業成本、甚至如滬光案例所示，一旦企業渡了生產高峰期、工人就被用完即棄。當工人的處境變得脆弱、工人的合法權益得不到保障時，工人是否有一個代表他們發聲、維護他們權益的工會，是否能夠通過勞資集體談判而非集體行動化解潛在的勞資傳統，就變得尤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