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布什最近在拒絕了同性戀合法化的要求後，沒有忘記進行道德批判，稱自己並沒有忘記“我們都是罪人”。

　　在很多人眼裡，他已不是總統，而是教父。他是篤信宗教的，每次內閣會議都是以祈禱開始，每天誦讀《聖經》，在講話中公開表達對宗教的信仰，甚至偶爾也在橢圓形辦公室進行祈禱。即便發動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他也亮出“聖戰”招牌，“十字軍東征”成了美國的帥旗。

　　今年1月份，布什說美國有個神聖的使命，就是要“保衛全人類的希望”。5月1日宣布伊戰勝利時，布什告訴他的軍隊：“無論你們到哪裡，都要帶着希望的福音。這個福音很古老，一點也不新。用先知以賽亞（Isaiah）的話說，‘讓那些被監禁的人獲得釋放，讓那些在黑暗中的人獲得自由’。”

總統就是教父

　　因此，美國兵已不再是戰士，而是傳教士。他們的目標不再是簡單地擊斃敵人，而是驅逐邪惡，消滅異教徒。對伊戰爭不僅僅是從獨裁者手中解放大眾，更重要的是從黑暗中拯救“迷失的羔羊”。當“惡魔”烏代和庫賽被亂槍擊斃後，美國以世俗的文明社會所不能接受的方式將解剖後又縫合的屍首公布於眾，神聖地宣稱“撒旦已被降服”。

　　布什的教父角色，在宣誓就職時就表現出來。他說，美國主義是一種信仰，上帝仍在指引着美國的終極目標。無論你信與不信，美國領導世界和美國價值觀，是上帝所喜愛的。

　　“得州牛仔”隨意講話本來無關緊要，值得深思的問題是從美國國父華盛頓到《獨立宣言》的起草人傑弗遜，再到里根總統，都在以教父的口吻布道。

　　華盛頓在就職演說中說，美國獨立的每一步都是在天賜的信號指引下走出的。傑弗遜曾建議把美國的獨立建國描述為“白天受雲的指引，夜晚受火把的引領”，像以色列人一樣。

　　漸漸地，美國人不僅把自己視為肩負着解放全人類使命的上帝子民，而且把建設美利堅看做一項神聖的工程，排斥一切不認同美國價值觀的國家和民族。里根總統在任期屆滿後的告別演說中說，美國是“山坡上的閃亮之城”，如同《聖經·馬太福音》中耶穌的登山訓示。耶穌把耶路撒冷描述為天堂而非世俗的城市，里根則說美國是上帝的王國，而且是從天上落到地球上的王國。里根發出聖戰號令：反對美國的“邪惡帝國”蘇聯將被上帝拋棄。

　　九一一美國遇襲後，“美國乃天賜之國”的神聖感在民間擴散。他們有“我們為什麼遭人恨”的疑問，但沒有“我們究竟做了什麼讓世人不滿”的反思，因為他們有“自己高人一等”的宗教情結。

　　2001年底紐約前市長朱麗安尼選擇靠近世貿中心的聖保羅教堂發表離職演說。他說：“最重要的是你們要擁抱美國，理解美國觀念和其所包含的全部意義。林肯曾說你的美國化程度如何，要看你對美國的信仰有多深。因為我們更像一個真正的宗教，一個世俗化的宗教”。這個教堂的神聖不僅因為這裡是傾聽上帝之音的地方，而且是華盛頓曾經祈禱過的地方。

轉世而來的上帝子民

　　英國《衛報》專欄作家蒙貝爾特（George Monbiot）說，美國已不需要請示上帝。“美國就是上帝，那些走向國外的士兵以天國的名義播撒光明，美國國旗像《聖經》一樣神聖，美國國名如上帝之命一樣不可褻瀆，美國總統正轉換為教主”。

　　美國是一種宗教嗎？英國記者朗雷（Clifford Longley）翻開加入美國藉的效忠誓詞後，知道了美國和美國主義的真實含義：上帝的國家。這個國家是最好的，因為是上帝挑選的。如果你不生在美國，你要通過反覆修煉，接受美國主義，然後才能成為美國人。

　　他在去年出版的《上帝的子民》一書中考證，第一批登陸美國的人是一幫英國新教徒。他們認為自己是上帝的子民，上帝唯一青睞英國人，英格蘭就是新耶路撒冷。但《舊約》同時說，以色列人是上帝的子民，這為美國的獨立埋下討價還價的藉口。

　　獨立戰爭期間，很多美國人把英國當做統治者，如同埃及法老壓迫以色列人一樣。為擺脫英國，美國人提出要像以色列人出走埃及一樣走出英國統治，他們已成為上帝旨意作用下轉世而成的新的“上帝的子民”。

　　獨立戰爭勝利後，作為信仰的美國主義也誕生了。這種信仰的主要特徵是“美國例外論”。世界秩序和國際法律，只能約束其他國家的行為，但美國是例外的，可以我行我素，可以搞單邊主義。攻打伊拉克是為石油嗎？朗雷的回答是：“未必。美國人已把領導世界作為神授的使命。”

“美國教”的前景

　　“美國教”的性質是“一神教”。打完阿富汗、伊拉克後，現在把眼光盯着全世界，看哪個國家不順眼，就先制服哪個國家。朝鮮、伊朗、利比里亞，都是新的目標。

　　布什的外交政策也不能被批評，否則就是對神明的褻瀆，是反美。那些希望通過政治談判來解決與美國有爭端的國家，可能是白費時間。蒙貝爾特剛剛出版的新書《扭曲的箭頭和無人的土地》提醒說：“你可以和政治家談判，但不可以和傳教士談判。”

　　一個國家自我神化的危險性實在不需要太多的解釋。大英帝國在輝煌百餘年後，在上帝面前失寵，留下的“神跡”恐怕只有國歌“天佑我王”。

　　日本曾以“天賜使命解放亞洲”為旗號發動戰爭，但失敗了；希特勒憑納粹主義“將照亮黑暗的全世界”為理論實行種族清洗，向全人類挑戰，也失敗了。現在布什正馬不停蹄地推進霸權擴張，結果又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