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命不如老鼠，上帝也只能抽彩--看電影《鋼琴家》

湘君

電影分兩類，一類是讓人輕鬆的，如007系列和成龍電影系列；另一類是讓人沉重的，如《鋼琴家》。相比之下，湘君更喜歡後一類電影。

《鋼琴家》是在一個典雅的影名底下，講述一個令人心悸的沉痛的故事，一如前兩年的意大利影片《美麗人生》--在美麗的影名下面，講述了一個悲愴的故事。

影片是一個關於倖存的故事，主人公倖存經歷的最後一段時光，生活如同一隻在黑暗中躲藏的老鼠。其實，二戰期間波蘭猶太人的命運遠遠不及老鼠，在人類歷史的某些時期，當一群人被多數人打入另冊，他們的命運便往往比不上老鼠。當納粹軍人衝進猶太人聚居地，將坐輪椅的老人扔下樓去，在大街上用衝鋒鎗對人群掃射，又開車碾過死傷者軀體的時候，當納粹軍官從猶太人行列里隨便挑出幾個人槍殺的時候，當德軍將成千上萬猶太人裝進悶罐子車送去毒氣室的時候，猶太人的命運哪裡比得上老鼠？即使老鼠，在噩運來臨的時候尚且知道躲避，逃走，逼急了也會咬人一口，而在德軍占領區的猶太人，卻只能默默地承受命運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悲哀，恐懼地聽天由命。

和大多數被殺害的猶太人相比，影片中的鋼琴家主人公的命運要好得多，雖然歷盡艱險，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卻總是逢凶化吉，倖存下來。主人公沒有死在德軍進攻波蘭的炮火中，也沒有死在納粹軍人在猶太聚居地的胡作非為中，納粹軍官隨意挑人槍殺時他沒被挑中，在被押上開往集中營的火車時又被波蘭警察救了下來。在後來老鼠一樣的保命生涯中，他碰巧躲在華沙起義兩軍交戰的前沿，卻沒有被打死；起義後德軍焚燒所有起義者呆過的建築，他又逃過一劫，最幸運的是，發現他的是一位喜愛鋼琴的且富有同情心的德國軍官，而不是另外一個人，這位軍官不僅常常送給他食品，最後撤離時還將自己的軍大衣脫給他禦寒；在蘇軍占領華沙後，穿着德軍軍大衣的主人公竟然在久經戰陣的蘇軍士兵的彈雨中毫髮無損。這一切的一切，讓人不能不覺得這主人公真是上帝抽中的一支幸運簽，惟其如此，更讓人感嘆命運的肅然。

好的電影不會加入道德說教，只是單純地講述故事，讓觀眾和影片中的人物一起去經歷喜怒哀樂。《鋼琴家》也是如此，只是娓娓地述說着這樣一個故事，讓觀眾和鋼琴家主人公一起經歷痛苦，憂慮，悲傷，恐懼，孤寂，無助甚至能體驗到他的飢餓，讓人看完以後心情沉重地思索，為什麼人類文明發展到二十世紀，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樣的事情將來是否還會發生？這樣的問題，問歷史，問他人，也許不如問自己，問問自己，如果自己是當時德軍占領地的一名猶太人，該如何自處？如果自己是當時的一名德軍士兵，能把猶太人作為人來對待嗎？二戰的歐洲可能太遙遠了，我們可以把時間拉近些，問問自己，如果自己不幸成為中國文革時期的一名牛鬼蛇神，當如何自處？如果自己有幸成為當時的一名紅衛兵，又當如何對待那些牛鬼蛇神？文革也許還是太遠了，我們還可以把時間拉到現在，問問自己，如果自己不幸是如今一名被城裡人打入另冊的到城裡打工的農民工，該何以自處？如果自己有幸成為管理城市的一名警察，又會如何對待那些農民工？如果能問問自己這些問題，或許這電影就沒有白看。

在我們的國產影片中，很少象《鋼琴家》這樣人性震撼的作品，記得看過的第一部被深深打動並久久不能忘懷的國產電影是《小街》，一部只有兩個人物的極有人性魅力的電影，至今還很喜歡鄭緒蘭唱的電影主題歌《媽媽留給我一首歌》。當然，如今，隨着政治正確的緊箍咒越來越松，好的國產電影也越來越多了，湘君喜歡的電影就有《活着》，《鬼子來了》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