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中國勞工通訊 寫於 二零二四年

重慶滬光小時工維權爆衝突 地方工會卻忙着搞相親活動 調研疑似走過場

2024年05月07日

圖片來源：Worawee Meepian/Shutterstock

2024年3月底，生產汽車束線的重慶滬光汽車電器有限公司爆發了勞資衝突（中國勞工通訊早前已整理了事實報導）。根據現場影片，滬光招聘了許多小時工，勞務中介曾經承諾待他們完成一定工作時數之後會給予工人“返費”，但在小時工即將做夠拿返費的工時之前，工廠卻不再給他們安排工作，導致幾乎沒人拿得到“返費”。

當時，工廠沒有即時結算工資，工人只能在宿舍等待安排工作，這些小時工認為自己變相提前被解僱。工人因此在工廠門外抗議，卻遭到頭戴鋼盔的工廠保安用鋼叉將工人架開，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滬光勞資衝突爆發之後，中國勞工通訊（CLB）旋即致電重慶當地兩江新區工會，希望了解滬光是否有企業工會，而在勞資糾紛發生前後企業工會曾否介入代表工人；卻發現，地方工會在事發前忙着為職工組織相親；當地方領導親自到滬光調研之時，工會既沒有陪同參加，也對滬光臨時工存在高工時、低工資、＂返費＂被剋扣等潛在勞資糾紛一無所知。

崑山滬光工會主席則兼任企業高管，上級工會應被問責

CLB把電話打到滬光企業所在地的重慶市兩江新區工會。我們首先詢問滬光是否有企業工會，接線的工會職員卻表示要查詢後再回應。雖然重慶滬光是一家屢見報於“兩江新區政府網”、為華為生產新車配件的高知名度企業，但對地方工會來說，似乎目前還是只有“相關部門負責這項工作的那個同事”才能有所了解。

CLB翻查資料未能找到重慶滬光是否有企業工會，但卻發現，重慶滬光的母公司崑山滬光是有企業工會的——不過，該公司的工會主席卻是由公司的監事會主席朱雪青兼任。朱雪青從2001年起擔任崑山滬光總經理辦副主任，目前是公司總經理辦主任，年薪約453,000元。

我們在此有個疑問，假如重慶滬光還未建立企業工會，那麼，作為母公司崑山滬光工會主席的朱雪青，是否應就此接受問責呢？此外，崑山滬光工會主席朱雪青同時是企業高管“總經理辦主任”，這涉嫌違反了《工會法》和《工會基層組織選舉工作條例》的規定。崑山滬光所在地的張浦鎮總工會、崑山市總工會、蘇州市總工會、江蘇省總工會等各個上級工會，是否應該逐級被問責，相關責任人是否應該接受處罰呢？

重慶兩江新區管理委員會工委書紀羅藺曾前來調研，惟工會沒有參與。圖片來源：重慶市人民政府網

兩江新區工委曾到涉事企業視察 工會未受邀到場參與

CLB也發現，重慶兩江新區管理委員會工委書紀羅藺，亦在2023年7月就汽車產業重點企業調研。當中，羅藺就有特別到重慶滬光工廠參觀。據兩江新區政府發布的信息，“羅藺同企業負責人深入交談，走進項目建設現場與生產車間一線，了解項目進展與企業生產經營情況，協調解決企業發展存在的困難和問題”。

2024年春節前，界面新聞報道，重慶滬光汽車電器有限公司一直是虧損狀態，2022年年虧損1274.55萬元，2023年年上半年虧損2877.26萬元。

CLB根據界面新聞引述滬光股份的財務報表，發現滬光股份三季報虧超2000萬。那麼，當兩江工委書紀羅藺親自到滬光工廠參觀調研時，是否考察到企業虧損的問題呢？而如果重慶兩江工委親自調查後，都對企業連年虧損的經營狀況既不知情也無預案，那麼一旦滬光企業經營狀況進一步惡化，誰能確保工人權益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呢？

圖片來源：百度貼吧截圖

同時，重慶滬光大量使用勞務派遣工的用工模式早在2023年就在工友間流傳，而兩江工委書紀羅藺的調研有沒有關注到相關情況？

兩江工委書記羅藺曾表示和滬光公司負責人“深入交談”，但調研後，羅藺到底有沒有將研究結果形成報告，轉發給勞動部門和工會組織，以便跟進呢？ 如果沒有，那這種調研，是否一種表面的“形式主義”？

CLB也很想知道，當羅藺親自到滬光工廠參觀調研時，當地工會有沒有受到邀請，和書記一同考察企業？當滬光公司保安頭戴鋼盔手執鋼叉對付門口維權的小時工時，兩江新區總工會又在哪裡呢？

2023年重慶市總工會“渝見·會聚良緣”職工交友聯誼活動。（兩江新區官網）

兩江新區工會忙着相親聯誼 對滬光工人加班、停工無察覺

就此，兩江新區工會職員回復CLB，指就他們了解，工會並沒有參與到兩江工委書記的企業調研。

兩江新區工會對於重慶滬光工人的維權事件也並不了解。雖然工會職員聽到我們的情況簡述之後承諾，“我們維護職工的權益是理所應當的”，但工會也強調自己只不過是“作為一個中間方”來介入。 

但事實卻是兩江新區總工會，既未能跟同工委書記一同參與企業調研，也沒有在滬光工人堵門時儘早介入代表工人的權益——我們不禁疑問，到底他們在忙些什麼？

2023年，兩江新區官網有一篇報道，指重慶市總工會主辦、兩江新區總工會承辦了一項交友聯誼活動，吸引了80餘名單身職工男女參加。而報道更指2023年兩江新區總工會已經舉辦了五場交友活動，更把成功脫單了46對職工。看起來，兩江新區總工會忙着解決職工的情感需求，但卻未能兼顧職工的生存經濟需求。

工會關心單身職工的感情生活，並非壞事，但是否應否將工會的本份維護職工合法權益做好，才發展其他“福利”？

新能源汽車競爭激烈，工會必須代表工人利益維權

在致電兩江工會後，CLB亦致電重慶市總工會12351熱線，向他們指出，重慶滬光今年春節期間，新增數百名員工，有可能違反了企業不能聘請多於10%勞務派遣工的規定，要求工會去調查滬光是否存在工人超時工作，或用勞務派遣工超過10%員工總數的問題。對此，重慶市12351熱線回復正面，“我都幫您背書一下，您總結的很好很到位 ”。

滬光勞資衝突的案例反映了工會的缺位。當企業需要追趕訂單時，它們會委託中介聘請大量臨時工，而中介則以“返費”和“高時薪”來吸引工人。小時工可能面對高工時、時薪如不預期情況。同時，一旦工廠完成訂單，企業就會立即辭退這些工人，或"停工"使他們沒活兒干而離開。工會在諸多環節當中應及時舉報企業的違法行為，代表和維護工人的合法權益。

同時，滬光作為供給全球汽車線束的工廠，他們的上游企業如德國的大眾、奧迪是受到新的《德國供應鏈法》所監管。工會可以向這些企業提供發生在重慶滬光工人權益受侵害的基本事實，並要求他們展開盡職調查。我們仍在跟進過程中。

對於各級工會，CLB建議以重慶滬光小時工維權事件為契機，
1.關注本地所有企業趕訂單用勞務派遣小時工的問題，確保小時工工時、工資、社保等權益得到保障；
2.關注本地企業經營情況，一旦發生經營困難有可能威脅工人權益，工會便可以提早介入；
3.對本地企業工會進行一次普查，一旦發現企業工會主席由高管擔任，便組織重新選舉，確保企業工會不受管理方控制；
4.要求參與當地政府對企業的調研，及時掌握企業經營和用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