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紐約

作者：竹子林 12/06/2002

再見紐約，仿佛是再見到我久違的情人。積聚了許久的纏綿思念，如今只化做我砰然跳動的心。

紐約的老百姓大多養不起汽車，地鐵就成為人們的日常交通工具。他們似乎比北京上海等地的人們更安於現狀，並不抱怨住不起洋房開不起汽車之類，空氣中似乎也少了些攀比和浮躁。當然這樣的氣氛對城市長遠發展來講，是好是壞我也說不清，只知道自己不太容易因着急上火而嘴上起疱。地鐵里的紐約是個風情萬種的女子。我喜歡那些其中賣藝的樂人：拉着手風琴唱着抒情的俄羅斯民謠，彈着吉它哼着熱情的墨西哥小調，更有黑人兄弟敲着鍋盆打出的動感搖滾。有次一縷民樂游絲般隨着我的身影，在車門關閉前匆忙鑽進車廂，又隨着車身的晃動在我耳邊輕柔地縈繞。這異鄉中的鄉音啊，不知出自何人，卻讓我倍感溫馨。

要說地鐵中的紐約是個有風塵感的女子，那第五大道便是個雍容但不健康的貴夫人。這裡有着世界頂極的名牌時裝店，香奈兒，瓦侖蒂諾，瓦薩其，股其等。這裡的東西當然是貴得驚人，但給我的感覺很怪，有些畸形。要我說這些時裝設計師也不容易，沒人捧時設計得再好也沒用；等成了名，路卻越走越窄了，到頭來只能為少數有錢人服務了。不象建築設計師們的作品，什麼埃及金子塔呀，中國萬里長城呀，千年屹立不倒，直到現在不管是窮人富人好人壞人，一律頂禮膜拜。君以為這就叫牛逼。

那短命的世貿雙塔好象是被光天化日之下強姦了的女子。一眼望去，曼哈頓樓群中少了那兩座曾經高聳入雲，不可一世的塔樓，的確遜色寒酸許多。遺址旁邊的柵欄上擺滿了遊人們留下的星條旗，T恤衫，照片，留言紙版等。廢墟已經被清理，四周用欄杆圈圍了起來。臘月中的紐約涼氣襲人，這又畢竟是兩千多人喪生的地方，此間的寒風中也似乎夾雜着眾多冤魂的哀嚎，令我頓感人間淒涼。想起當年我同如水的美人曾在這鋼鐵的高樓中留連，如今美人依舊，樓台卻了無影蹤。哀哉！我又看到石板上刻滿了死難者的人名，且統統被稱做英雄。老美把死難者稱做英雄？我們卻把千古英雄岳飛降職，不做為民族英雄了？更哀哉！我覺得關鍵不是他當年同誰打仗，而是他精忠報國的精神，還有那岳母刺字的故事。不管怎樣，岳飛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心中不想有太多的壓抑，拉了身邊的美人去了歌舞生平的百老匯大街。時代廣場上霓虹閃亮，巨大的廣告牌充滿了繁華商業氣息。這裡才是我當年想象中的紐約，一對風華正茂的少年和滿面春風的少女。大街上依舊是喧鬧的人群和年輕的笑臉，仿佛九一一從沒有發生過一樣。歌舞劇阿依達比我想象的更精彩，時而是輕歌曼舞，時而是快歌勁舞。埃及古老的愛情故事配合美國現代的音樂風格；夢幻般的燈光道具融合裝飾華麗的歌劇院。作曲的ELTON JOHN 畢竟是個音樂界的曠世奇才，令人佩服！

唐人街的中餐館當然不能錯過。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吃遍了世界，還是最喜歡吃中餐，喝中國酒。一壺龍井茶，一籠小湯包，一盤鹹水鴨，外加鹹菜炒毛豆，糯米雞，皮蛋瘦肉粥等。最精彩的是茅台酒，一打開蓋子就香氣四溢了；喝下去感覺一滴是一滴的，在嗓子眼兒那先轉三圈，然後香氣往上沖鼻，往下潤腸，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閉上眼睛，一口咽了下去，“啊。。。”感覺暖洋洋的，渾身是勁。當然它還有一個優點，喝下去不會頭疼。吃了個肚歪我又盤算着下次來點京都肉餅加小米粥什麼的。

大都會博物館象位應有盡有，至高無上的聖母皇太后。其中我最喜歡埃及五彩的棺材，歐洲艷麗的印象派畫，還有充滿古人閒情意志的國畫和古樸的中國出土文物。距離宋徽宗的花鳥和漢朝的陶傭，以及順治，康熙，乾隆等皇帝的紅色大印這麼進，令我一時間想入非非。面對這些無價之寶，實不相瞞，在下當時做賊的心都有了。阿彌陀佛！幸虧我功夫不行，還不能飛檐走壁。沒見到秦朝的兵馬傭，是不幸中的萬幸。希望他們能好好地留在西安，千萬別輕易出國。

幾日的愉歡後，離別時是甜蜜的哀愁。可是我只能選擇出走，因為長此以往，一切美麗下的醜陋就會浮出。我看到更多的將是那紐約地鐵軌道上令人生厭的老鼠，這其實是座正在走向落迫的城市。我更不忍心看到沉魚落雁的美人日漸變為難纏的潑婦，你其實是個正在開始色衰的女子。我只喜歡做閒雲野鶴，你卻更適合浮華的城市生活，所以我們可以共歡樂絕不能長相守。

聚也是愛，離也是愛，為的是貯藏你的無窮魅力和一絲神秘；來日期望你再給我一番驚喜，我必定還會給你砰然跳動的心。

再見了我的愛人，再見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