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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族從來不是一個尚武的民族嗎?
送交者: 沙場點兵 2003年12月25日19:48:09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黃光銳之《長期對抗》一文,在網上流布甚廣,其文上下縱橫,古今中外,然其要義還在希圖諸君明殷鑑以圖事功,用心良苦。因其暢言歷史,極合國人重歷史,汲經驗的心理,以此入手,頗收事半功倍之效,奈何黃兄之總結,顛覆史實,寡於洞察,不脫陳陳相因之俗,且有邏輯混亂之嫌,如先有“中華民族從來不是一個尚武民族”的符咒,後有明亡於窮兵黷武之斷言,豈非前言不搭後語?
語謂“差之毫厘,幸失之千里”,黃兄的所言,豈止差之毫厘,,則失之萬里亦屬必然。以余觀之,所謂“中華民族從來不是一個尚武民族”實乃“歪理邪說”,不除不能正視聽,不除不能掃流毒,不除不能創造新文化。
文史乃小子謀食之暇的業餘愛好,忝為之,就教於黃兄。
“中華民族從來不是一個尚武的民族”嗎?
果真如此,黃兄就一棍子把中華民族“打死了”,且也沒有復興的希望了!
黃兄說“從來”,那我們就找找源頭吧!
一、從傳說時代到先秦時代:“昔者神農伐神補遂,黃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堯伐灌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齊桓任戰而霸。由此觀之,惡有不戰者乎(那裡有有用戰爭的呢?)
《詩經》是最古老的文獻之一,且非一人一時所作,從詩經里我們得不出“中華民族從來不是一個尚武民族”的結論:《周南. 兔且》《邶風.擊鼓》《衛風. 伯兮》《鄭風.清人》《齊風.猗嗟》《秦風.小戎》《鹿鳴之什.出車》《南有嘉魚之什.六月》《盪之什.江漢》《盪之什.常武》《魯頌.泮水》等諸多篇章,充滿了“時維鷹揚”之氣,讚美的是“王奮厥武”“如雷如霆”的去“經營四方”,《詩經》中無楚風,以楚辭為楚風,則當首推屈原,即使那常流淚不止拈花惜草的屈原尚起武來也是驚天地泣鬼神,“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如果說中國有五千年歷史,那至少有3000年歷史是尚武的——至少在先秦是如此,黃仁宇先生引述說“中國在先秦,毫無重文輕武現象‘軍事部分不令在政治機構中被尊重,而且認為有高度價值’見於FRANK.A.Jr.Kierman.Phases and modes of Combat in early china.chinese ways in warfare.eds”。
二、漢唐時期:漢唐是尚武的,本人在《毛澤東的旗幟高高飄揚!》一文中已有敘述,此不贅復。
三、宋明時期:從傳說時代到唐,約4000年間,吾民族不僅文化昌盛,且武功卓著,如《易》所言,弧矢之利之以威天下。故黃兄應將“從來”去掉,改為宋明以來吾民族即不是一個尚武民族則十分妥貼。
至宋,吾民族武運不再,故然有“偷來的鑼敲不得”的因素,根本還在於“人心解體”,所謂“兵魂消盡國魂空”,黃兄的“經濟是軍力基礎”的論斷,用之於宋明,則大謬矣!
關於經濟與軍力的關係,恩格思在《反杜林論.暴力論》中早有明晰曉暢的分析,一百餘年後,此一論斷不特不減,反呈與日俱增之勢,故從一般原則上,本人承認並十分重視這一論斷的,但“馬克思主義的活的靈魂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生吞活剝,則畫虎不成反類其犬。
宋在十一世紀上半葉,財政收入即已達1億貫以上,七個世紀後,整個歐洲的財政收方達到此一規模。
宋擁兵百萬,“治平間之後,凡一百十六萬二千”,放眼當今世界,又有幾國能有如此之眾的常備軍?
打仗費錢,賠款就不費錢嗎?
“宋歲輸遼夏金一百二十五萬五千兩,其他慶弔聘問賂遺近幸倍,宋何以為國?”(顏習齋語)因此,用“經濟是軍力的基礎”分析宋之軍力,豈不謬之千里?
宋武功孱弱,除政治上的“右文而賤武”和中央集權太過其度,從上到下,從面子到里子都酣嬉太平,“尤厭言兵”,且“顧以天下學士以執兵為恥”(王安石),“宋人苟安已久,聞北風而占粟”(顏習齋),故有蘇軾所說“有漢唐之患而無漢唐之利”。
至於明朝,更不足論,宋時雖屢戰屢敗,終還有幾個壯心不已,如陸游、辛棄疾、乃至李清照“說到胡塵意不平”,尚存一息“鐵馬秋風大散關”的慷慨,但已是漢唐邊塞詩的餘韻絕響,到了明朝,邊患、倭寇日熾,但在做為社會“感覺器官”的詩人中,則再也不見一絲一毫的漢唐遺風。
黃兄說明朝窮兵黷武,實乃顛倒黑白,只要看一看歷史疆域地圖,就知明朝的可憐與恥辱,一個窮兵黷武的王朝會只有巴掌大的一塊疆域嗎?
做為異族征服者的滿清皇帝是如何看待明朝窮兵黷武的呢?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福臨在遺詔中告戒八旗子弟:“縣明季失國,多由偏用文臣”(清史世祖紀)有偏用文臣而窮兵黷武的嗎?偏用文臣,只能窮兵,黷武則是奢談。
玄燁沒有遺詔,但死前三個月諭令大學士說,“有人謖朕塞外行圍,勞苦軍士。不知承平日久,豈可遂忘武備?軍旅數興,師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於訓練之所至也”(清史聖祖本記)當也是深鑒明亡之教訓,對子孫諄諄告誡。
明有三十六年不早朝的皇帝,頹廢不舉,精神靡爛,已是君之病在骨髓,鬼神莫能治,再爭取多少時間也是苟延殘喘,對此當時的、現在的歷史學家都有認識。
“從最近的歷史說起,在清明之際,中國以土廣民眾,文化水準比較高的民族,但卻為局處一隅的滿洲的野蠻民族的所擊敗,毀滅,這是什麼原因呢?於是有識力,有熱力,有魄力的學者,如張煌言、王夫之、顧亭林、黃梨洲諸先輩,知道了即使不是中國民族的文化有了毛病,至少也得是中國的舊時文化不能應付新現實”(《怎麼推動地方救亡文化》)
身為二十一世在美學人,竟不如明清之際在荒山中的遺老,不明了“即使不是中國民族的文化有了毛病,至少也得是中國的舊時文化不能應付新現實”,竟以窮兵黷武觀之,豈不可嘆!明史專家黃仁宇在《放寬歷史的視界》中寫到“到於明朝,……重文輕武,也史無疇匹”,且完全遺失了武士傳統。若一個民族完全遺失了武士傳統,又怎能窮兵黷武?
余以為,黃兄之“中華民族從來不是尚武民族”乃是言由心出,是陳陳相因之於黃兄的沉圬,黃兄又持此符咒,念念有詞,廣為傳布,以使陳陳相因復相因陳陳,不破此魔障,斷不能擊濁揚清,有一清朗健雄的精神境界。
余猜測,黃兄此一陋見,大概是源於儒家,確切地說是來自被異化、被閹割的儒學——宋明理學,當理學剛剛興起,還未取得統治地位時,也是大儒的葉適就尖銳指出:在邊患頻仍,存亡絕續之際,士大夫們卻耽於心呀、理呀、性呀!實乃亡國之音!不幸的是至今相當多的人還把儒家一家之言當成中華文化主體,更為不幸的是把儒家的一個最頹廢的變種——宋明理學當成中化文化的精髓,黃兄附理學而起舞,實是不幸中的不幸。
宋明理學對於原始儒學而言,也是離經叛道的異端邪說,詩經就是儒家最重要的經典之一,孔子也是主張有文事者必有武備的,經宋明鄉愿的顛覆,做為中華文化一支的儒學也成了瓦礫場,然“瓦礫場上,還不足悲,在瓦礫場上,修補老例是可悲的”(魯迅)。
黃仁宇對宋明理學是輕視的,並認為“尤不能以它代表中國人民族性格”楚圖南先生在抗戰時寫了大量痛斥宋明的文章,他認為“宋明時代一部分學者高談‘理學’、‘心學’在當初只是不注意現實——蔑視事功、也不談生活、最後簡直是束書不觀、游談無垠了。”,結論是“宋明之亡,這些學者是不能不負一部份責任的!”
“中國之賤兵久矣,而自宋以還,其賤彌甚”(梁啓超)其遺毒之深,深入骨髓,以至積非成是,在思想上畫地為牢,今人倘合力撞擊先秦漢唐之黃鐘大呂,是否震悟大千,尤未可知,若再倡言“中華民族從來不是尚武民族”,不特不能掃除宋明之靡爛,更不能激活先秦、漢唐之優秀文化,創造新文化以搏擊於滄浪之上,更是無從談起。
“宋人議論未定,金人兵已渡河”,殷鑑不遠,符咒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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