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中國農民當然可以覺得自己幸福

昨天我寫了一個東西，介紹了兩位學者對中國農民情況的實證研究，論證中國農民對自己的生活基本上是滿意的。針對我的磚頭很多，有的是理智討論，有的是謾罵。本着我拉屎上牆，折磨人不倦的上網宗旨，今天我將繼續討論幸福問題。

其實幸福觀應該是一個世界觀的問題，也就是一個哲學問題。所以，比較複雜。但是我偏要把它簡單化。先說我的理論推理。一個理論的建立有些什麼步驟呢？在宏觀經濟理論的研究方法中，基本上採用的是邏輯推理和實證研究相結合的研究方法，今天我就要採取這樣的方法。

首先，我要定義什麼是幸福。這裡推出我的土氏幸福定義。土磚頭（2004）認為，幸福就是同時擁有以下兩個要素：1、健康的身體；2、快樂的精神狀態。

這裡，我從物質和精神兩個狀態滿足了幸福的定義。首先，健康的身體是幸福的首要條件。身體健康，無病無災，是擁有幸福生活的物質基礎。天天吃魚翅鮑魚又可能非常健康，天天白菜豆腐同樣可以擁有健康的身體。所以，身體健康的指標和食品、藥品、保健品的消費並不成正比例關係。也就是說，並不是你花錢越多，身體越健康。富翁並不一定就是最健康的。長壽老人往往出現在農村，往往並沒有豐富的物質財富。

其次，快樂的精神狀態。這個東西，與個人的性格品質有很大的干係。也可以這樣說，你覺得你自己快樂了，你就快樂了。但是，即使你覺得快樂，你身體不好，也不幸福。即使你長命百歲，成天鬱鬱寡歡，同樣也不幸福。

精神狀態的快樂，就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了。同樣的，這同財富並沒有絕對的關係。有車有房有二奶三奶四奶的人，我認為就不如每天擠公共汽車接孩子的三口之家幸福。憂國憂民的窮酸文人，就不一定比奮鬥在農業生產第一線的初中畢業的農民幸福，也不一定比下崗再就業的工人幸福。

就舉我和我的家人做例子吧。

我讀書讀到了博士，已經沒有什麼更高的學位了。世界上主要的國家，什麼美國法國意大利，我都去過了。我單身一人，還沒結婚。我租了一個挺乾淨的公寓，我剛剛買了自己的汽車，沃爾沃。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覺得我自己挺幸福的。

我的表哥，是我四姨的兒子，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在四川一個縣裡的稅務局工作，普通公務員。他老婆，我表嫂，在那個縣裡的獸醫站工作。兒子上小學5年級。稅務局最後一次分房子，一個老幹部因為要跟兒子住，他們就花了點錢，從老幹部那裡把那套三室一廳的房子買了下來，再把自己分的房子買了，大概一共花了5、6萬吧。他們每天走路上班上學，和我姨、姨父住在一起，其樂融融。我覺得我表哥比我幸福，他也覺得他比我幸福，因為他自己就這麼說來着，還老催我結婚。我是真的想結婚來着，不過成天漂泊不定，工作也不定，根本不敢結婚。所以，他比我幸福，雖然他的物質條件或許不及我。

再舉一個例子。

我女人從5歲開始練琴，練了十幾年了。跟的是名師。她從小參加各種文藝活動，從小當班幹部，十多歲就被少年宮組織去過美國演出，本科也是在國外讀的。該幸福吧？那幫臭記者會把她寫成“名媛”了。

我小時候啥也不會，放了學就出去拍洋畫、滾鐵環，或者去建築工地上玩沙子。要是南方周末的那幫子臭記者看到，肯定要這麼寫：“這些孩子放學後唯一的快樂就是在建築工地上玩沙子。”讀起來多讓人心酸呀。我說，這些記者完全不懂。沙堆可好玩了。可以在上頭修城堡，可以挖陷阱，還可以修工事，可以組織兩隊人打仗玩。後來長大了，唯一一個比較拿得出手的經歷就是到少年宮參加航模班。那也是我的興趣，從那以後，放學後就喜歡去廢品站收電子元件，去木工房收人家的廢木板什麼的。記者也可以寫成一個悲哀的少年生活。

我就覺得我小時候比我女人幸福。不像她，放了學就去補習班，放假還要關在家裡練琴，被各種文藝表演壓得喘不過起來。我從小就扯開了玩，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夠過，總覺得少年兒童時代過得太匆匆了。回憶起來，除了瘋狂的玩還是瘋狂的玩，一直到中考。而我女人，經常抱怨暑假老沒個頭什麼的，說得我很鬱悶，時常譏笑她。

最後，說說我現在在農村不多的親戚之一。因為我姥姥是農民（直到她去世，她都是農村戶口）。我小時候是我姥姥帶的。所以，我對農村的了解比大多數論壇成員都要多。我在農忙的時候參加了搶水的群毆，你們誰參加過？我打過豬草，你們誰認識豬草長什麼樣子？所以，別膩歪的跟我爭論我了不了解農村。我要說的是我舅公。

我舅公一家很大，承包了一個魚塘，不過在南方，不用像北京高爾夫球場那樣冬天結冰還要開洞給魚透氣。家背後的豬圈裡養了十幾頭豬，全都使用糧食養的——現在已經不打豬草了，不過也不用豬飼料。那豬肉很香，每年春節都給我爸媽送十幾斤豬臘肉來。很好吃，比菜市場買的好吃多了。家裡我同輩的年輕人都去沿海打工去了，中老年人在家裡務農，其實農務也不忙。我舅公六十好幾，腰板很硬朗，常說，家裡的存糧夠，十幾頭豬幾十隻雞鴨，啥也不怕。我認為，我舅公，一個農民，就是比我幸福多了。

這裡，我的例子，或者說幾個小故事，講完了。至於數據嘛，還是去參照那片我推薦的論文吧。

還有一個問題。很多人說，中國農民之所以覺得幸福，主要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有錢人過的啥日子。我認為這種說法是很可笑的。現在村村通電視，誰還不知道外國人、有錢人怎麼生活的？別把自己的無知當見解賣弄。物慾的貪求有勁頭嗎？互相攀比是健康正常的心理狀態嗎？世界上總會有比你富有的人，除非你是蓋茨。幸福的定義應該自己下。就像我舅公說的那樣，“有錢人有倆臭錢之後都搞些啥亂七八糟的呀？活着真沒勁。”

當然，我注意到了中國還有很多同胞掙扎在溫飽線上。他們當然是不幸福的。但是，他們的生活是否在一天天的好起來？農民的主體是否是在一步一步的更加幸福起來？大部分的農民是否正在朝着更幸福的明天前進？這才是我昨天的文章想說的東西。

任何時代都有不幸福的人，需要別人幫助的貧困人群。即使在美國，在瑞典，也有不幸福的人，也可以寫出悲哀的報告文學、通訊、新聞。但是，這是局部還是整體，是部分還是主體？問題要一個一個的解決，課題要一個一個的討論，把什麼東西混在一起，讓人無法辯駁，是中國文人精英們的一貫伎倆，也是罪惡的《南方周末》的一貫伎倆，我認為這是判斷分析能力不足，或者故意混淆視聽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