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迷離之花 (10) |
送交者: 晨雪 2005年11月09日09:12:57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BY 馮華
普克不知為什麼,腦子裡忽然想起老子的一句話。 昨天普克在項青家,項音帶着他各個房間都看了看,在樓下那間大書房的書桌上,攤着一本老子的書。當時普克無意中掃了一眼,書翻到的那一頁上,正寫着普克此刻腦子裡突然想起的話。 老子說: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普克看着樹上那些新發的枝芽,想到了項青家院子的那一片地里,由項伯遠親手撒下的種子,現在已經長成了幼苗,而項伯遠的生命卻已從這個世界消失。人的生命存在時,真的是很柔弱,外人很難透過一個人的外表,洞悉他的內心世界,看出那個世界裡紛繁複雜的思想與情感。而一個人的內心世界裡,似乎永遠都不能真正消除那些隱匿的憂傷、焦慮、恐懼、痛苦與不安,這些感覺的存在,往往使人在不知不覺中,被來自外部世界的傷害所擊中,甚至遭到摧毀。而這些外界的傷害同樣可能無影無蹤,無法捕捉,無法防備,也因而無法抵禦。 因為這些傷害,又是來自於另一些人的內心,那個不為外人所知的隱匿之地。 項伯遠死了,表面看來是因心臟病發作死在家中,送醫院搶救無效,證實已死亡。接下來,按照正常手續處理,遺體送殯儀館,開追悼會,火化。到此為止,如果沒有人提出疑問,項伯遠在外人眼裡,完全是一種正常的死亡。 然而項青提出了問題,在項怕遠的屍體已經火化之後才提出。這裡面存在幾種可能性:一是項青雖然是從送項伯遠去醫院便開始懷疑,但直到屍體已經火化,才能夠比較確定自己的這種懷疑。從目前所知情況看,項青自述三月四日早晨被周怡叫到父母房間時,已隱約想到藥瓶問題,但由於情況緊急,來不及考慮,到了醫院後,發現母親在這種時刻,已經梳洗打扮完畢,再次想到藥瓶問題,回家去找時,沒有找到,後來項青追問周怡藥瓶的下落,周怡在項青的追問下,第二天提供了藥瓶,但裡面藥的數量卻與事實不符。這些情況雖由項青單方面陳述,但周信三月四日早晨在醫院表現出的情況,項蘭的陳述也與項青相同。 項青呢,如果真是她作案,父親的屍體已經安全火化,完全沒有引起他人的懷疑,項青又有什麼理由自己跳出來,要求調查父親的死因呢?那不是在引火燒身麼?這樣看來,項青作案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那麼,作案的嫌疑再一次落在了周怡身上。 普克考慮了一遍,基本認為可以繼續將目標放在周怡身上。那麼,現在要做的,就是對周怡進一步進行暗中調查。從上午項蘭的談話中可以聽出,似乎項蘭掌握着母親的某種秘密,而這種秘密與父母親關係不和存在密切聯繫。普克認為,項蘭目前嫌疑最小,必要時可以向她透露一些真相,以爭取到項蘭的幫助。 普克還想到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項伯遠周怡這個家庭與普通老百姓家庭相比,有它的不尋常性。之所以不尋常,除了周怡的特殊社會地位之外,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周怡有一個看起來很富有的父親。普克第一次到項青家時,粗粗估算一下那套住宅的價值,至少在百萬以上。周怡的父親周至儒可以將價值百萬以上的房子當作禮物送給女兒,他自己的財產很可能是一筆更大的數目。而普克在前一晚與馬維民分析案情時就談過,如果真是周怡殺了項伯遠,一個可能是與周怡的婚外情人有關,另一個可能便是與金錢有關,至於這種關係以何種形式出現,正是有待普克去尋找調查的。而周至儒就是這個問題的一個人手點。 項青接通了電話,問:“哪位?” 普克問:“項蘭還在家吧?她好些了麼?” 普克側過臉看着項青,溫和地一笑:“沒關係,我也準備必要時和項蘭談談情況,你不用太擔心這件事。那項蘭告訴你什麼了?” 項青似乎為普克的態度而感到寬慰,笑了笑,唇邊那個小小的笑渦也隨之出現,而眼睛裡隱隱含着煙煙的光芒。 項青說:“阿蘭說……” 對面有人迎面走過來,項青停住話,等到那人走過去,才接着說:“阿蘭說,她曾經跟蹤過我媽媽一次,她確信我媽在外面有個情人。” 普克說:“項蘭有沒有告訴你詳細情況?” 普克也笑着說:“好吧,小丫頭那麼機靈,只好老實交待了。待會兒見了面,她肯定會向我抱怨,因為早上我們還談過這個問題呢。” 項青聽了,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惆悵,卻微笑着,眼睛看着普克,目光坦誠地說:“我已經……三十歲,女孩子的時光早就過去了。” 普克也誠懇地說:“可我覺得,重要的是你的心。” 項責非常輕微地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他們已經進了家門,來到二樓項蘭房間門口。 項青敲敲門,裡面傳來項蘭的聲音:“進來。”項青推門進去,普克也跟在後面。 普克笑着說:“你好呀,政治家。” 普克笑着說:“你的一番好意,我是沒齒不忘的。” 普克又說:“怎麼樣,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普克走近一點,恢復了平靜的表情:“言歸正傳吧。 項蘭,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和來你家的目的,有些事我們不妨直接談談。“ 項蘭纖長的手指玩着被角:“你想知道些什麼?” 項蘭點點頭,說:“我想是的。” 普克說:“能不能將你知道的情況詳細講一遍?” 項蘭沒再打岔,而是將中午告訴項青的情況,又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遍。 普克想了想,又問:“你母親認識阿強麼?她第一次上樓時,是不是看到阿強在她後面,所以才什麼門都沒進就調頭下樓的?” 項蘭說:“應該不認識吧,我跟阿強一般都是在酒吧唱歌才碰面,沒帶阿強來過我家,我媽又從不會去酒吧那種地方。她上樓上了一半兒又下來,這個好理解,肯定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去誰家唄。更說明心裡有鬼。” 普克問:“那你說在住宅區大門口,是阿強告訴你,出來的那人是你母親。是不是你母親不認識阿強,阿強卻認識你母親?” 項蘭說:“是呀,A市認識我媽的人肯定比我媽認識的人多,電視呀,報紙呀,晚會開幕呀,剪彩呀……唉,你知道,那些當領導的,都是東跑跑。西跑跑,到處露面的。” 普克笑着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 項蘭熱心地說:“哎,你肯定想知道那棟樓在哪兒吧?我帶你去找阿強,讓他告訴你,或者指給你看也行。 而且說不定他能記得那天是什麼日子。“ 普克有點遲疑,看着項蘭說:“你是說今天?” 普克看看項青,又看看項蘭,擔心地說:“你今天剛……” 項蘭馬上接口:“我沒事兒了,真的,我體質特好,而且都休息一整天了。” 項蘭大大方方地說:“沒錯,我就是想肖岩了。不過,幫你們找阿強是第一位,順便才是看看肖岩。我這叫公私兼顧,主次分明,懂嗎?” 普克笑着說:“看來我得向你好好學習,省得老是覺得時間不夠用,幹了公家的事,就沒時間干私人的事兒,原來是不會公私兼顧的原因。” 項青也笑起來:“好了好了,現在時間還早,你先睡一會兒,等吃過晚飯,我們一起去酒吧。” 項蘭眼珠一轉:“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叮囑你們,晚上見了肖岩,可千萬別跟他說今天我做手術的事兒,一句都不能提。而且,姐,你也不能給肖岩臉色看,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兒的。” 項青看了曹克一眼,普克馬上明白這個肖岩肯定就是給項蘭製造了麻煩的人,但臉上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項青又看着項蘭,有點懷疑地問:“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兒?” 項蘭說:“真的不知道,他倒是常提醒我要小心的……是我自己有時候會忘……”說到這裡,項蘭的口氣弱了,臉也有點紅。 項青聽了,想了想,忍耐地說:“好,答應你了。這事兒以後再說。現在你抓緊時間趕快休息,聽到了嗎?” 項蘭身子往下一溜,鑽到被子裡,手伸出來,衝着門口擺了擺,一句話也不說,只用手勢示意項青普克可以出去了。 普克項青來到樓下,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項青剛坐定,想起什麼,又站起身,走進飯廳,出來時,手裡端着一杯茶。 “喝點茶吧。今年的新茶還沒下來,只好將就喝去年的陳茶了,不過,味道還不錯。”項青微笑着說。 普克忙去接項青手裡的茶杯,他的手不小心碰到項青的手背,感到項青的手十分涼,自然地說:“你的手很冷,是不是衣服穿得太少?剛入春,還是要當心別凍着。” 可是對於認識才一天的項青,普克卻發現,自己會在不知不覺中,去注意她的眼睛,她的表情.她的情緒和她身上一些細微的內容,而且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自己的關心。普克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異常,然而他又一次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因為那些莫名的因素而影響他最主要的任務。 普克說:“對了,項青,你能不能想辦法讓我跟你母親見個面,最好能有機會談一會兒話,隨便談什麼都行。” 項青說:“我也正這麼想呢。”她想了想,“這樣吧,晚飯她是不會回來吃的,等我們從酒吧回來,如果時間還早,就再到我家坐坐,應該能碰見她。” 項青好像有點吃驚,問:“外公也跟這事兒有關麼?” 普克平靜地說:“只是慣例,一般案子涉及到的直系親屬都會問些情況。你放心,我會很小心,不讓他察覺什麼。” 項青猶豫了一下,說:“見見倒是沒問題,不過我外公雖然年紀大了,頭腦卻非常清楚,而且他很多疑的。好吧,既然需要,我明天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這個周末我們去看他。”停了停,項青又解釋說:“我通常都是周末去看他的,而且總是一個人,這次帶一個人去看他,最好先問過他,不要讓他覺得太反常。” 正說着,兩人聽見外面大門有響動,相互看一眼,都不再說什麼。緊接着門開了,原來是鐘點工來上班,手裡提着幾個裝了菜的塑料袋。 鐘點工一抬頭,看見項青普克,笑着打招呼:“哦,有人在家呀。” 項青站起來,笑着說:“張阿姨,來上班啦。讓我看看你今天買什麼菜了。”說着,走到張阿姨提來的幾個塑料袋旁,彎下腰翻着看了看。 張阿姨說:“買了點小排、蛋餃,還有些新下來的蔬菜,看看喜不喜歡。” 項青站起身,說:“今天阿蘭想喝鯽魚湯。” 張阿姨一聽,為難地說:“啊呀,早知道就好了,在菜場時我看到活蹦亂跳的鯽魚,心裡還想是不是要換換口味呢,想着項蘭常說魚腥,不喜歡吃,猶豫了一下又沒買。要不然,我現在去買。” 項青笑着說:“不用了,你在這兒忙你的,我去買好了,反正菜場也不太遠。再說今天有客人,我順便看看還買點其它什麼菜。” 說完,項青又跟普克打了個招呼,從沙發上自己的皮包里拿了個錢包就出去了。 張阿姨笑着對普克說:“你先坐啊,我去廚房摘摘菜。”說着往廚房裡走。 普克也跟着往廚房裡走:“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我幫你摘吧。” “哦,您在這兒做鐘點工,每天就兩個小時,那跟他們家的人不怎麼打交道吧?” “那您認識項青的母親嗎?” “周副市長啊,見是見過兩次,不過沒有說過話,最多就是跟我點點頭。也不奇怪,她是大領導嘛。” “項老師去世那大,是個星期五,您也來他們家了嗎?”普克按照張阿姨的習慣來稱呼項伯遠。 唉,誰能想到呢,第二天下午來時,就聽說他早上去世了。人年紀大了,可得小心點,說不準什麼時候哪兒就不對勁了。唉,多好的一個人,才六十歲就走了。“張阿姨邊說邊嘆氣。 普克停下手裡的活兒,問:“阿姨,項老師那天下午跟您說他不舒服了?” 普克明白張阿姨誤解了他問話的意思,忙笑着說:“阿姨,您別誤會,沒有怪您的意思,只不過覺得平常項老師身體還不錯,怎麼那麼突然就不行了,隨便問問而已。” 普克一愣,問:“阿姨,那天下午項青也在家?那天是星期五,她沒去上班嗎?” “平時下午她一般都不在,我來上班時碰不到她,只有快走時才碰到她回家。不過項青總是一下班就回家,很少往外面跑,不像她妹妹。那天下午她倒是在家,是不是回來拿什麼東西?我來了不多久,在廚房裡看見她又走了。”張阿姨嘮嘮叨叨地說。 普克問:“那項老師覺得不舒服的事,項青知道麼?” “這我可不知道了。我當時只是想,項青一向都挺關心爸爸的,項老師氣色不好,她可能會照顧爸爸的吧,所以我才沒有多問項老師。”張阿姨又替自己解釋。 普克機械地摘着手裡的菜,腦子裡隱約覺得有件事,可一時就是想不起來。他只顧想心事,手裡一把菜已經摘得只剩梗了。 “哎呀呀,還是我來吧,看你這雙手,白白淨淨的,一看就知道是不怎麼會做家務事的,這菜要叫你摘下去,晚上你們都沒得菜吃嘍。”張阿姨笑着拿回普克手裡的菜。 “魚買回來啦。”項青把東西擱在水池裡,說:“張阿姨,您待會兒把這兩條魚做成湯好嗎?就放點蔥姜,只放一點點鹽。” 張阿姨忙不迭地說:“好,好。咦,不過,項蘭平常口味不是挺重的麼?今兒個怎麼要吃淡啦?” 項青若無其事地說:“誰知道,她老是一會兒喜歡這樣,一會兒喜歡那樣的。” 項青微笑着說:“聽說應該給阿蘭喝魚湯,能夠補一補。” 其實項青剛才跟張阿姨說要買魚的時候,普克已經明白項青是考慮到項蘭的身體,卻又不想讓外人知道原因,才故意那麼說。 普克又想,項青真是一個心細如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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