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學泰斗史成禮

性虐用品也堂而皇之地被展出

健慰用品市場需求很大

　　性的第一功能應該是享樂；鼓勵給青少年發放避孕套；公開性愛日記可讓人們吸取經驗；看黃碟沒什麼不對。

　　深讀指引：廣州首屆性文化節昨日開幕，79歲的性學泰斗史成禮赴會為“合歡椅”造勢。長眉花白，和藹敦厚的史成禮行動和思維都很敏捷，完全看不出已近八旬。但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位老人對性的開放態度

　　人物檔案：史成禮

　　男，1924年8月15日生於河南陝縣。1947年畢業於蘭州大學醫學院，曾任外科主任、副院長、甘肅省計劃生育委員會副主任等職。1985年離休後，任廣東省性教育研究會顧問，甘肅省性科學學會會長等職。1979年曾赴日本、菲律賓、泰國、斯里蘭卡等國家考察計劃生育和“性教育”。以《中國計劃生育活動史》、《性科學諮詢》、《節育博覽》、《性知識諮詢》、《性科學輯要》等書在性科學界享有盛譽。1991年開始研究敦煌學中性問題，著有《敦煌性文化》。2000年5月28日中國保健科學技術學會性保健專業委員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為史成禮舉辦了從事性科學研究50年大會，被譽為“受此殊榮，在性學界是第一人。”

　　性與性觀念

　　舉辦性文化節是歷史性的轉變

　　記者(以下簡稱“記”)：史教授，聽說您研究性學已經有50多年了，跟您最初開始研究時相比，現在人們的觀念應該變化很大吧？

　　史成禮(以下簡稱“史”)：這個問題說起來可就長啦。我從1948年開始研究，接下來經歷的20世紀50、60年代，是中國對性禁錮得非常厲害的時期，那個時候有個男女作風問題可是不得了的事，要勞改、判刑的。

　　到20世紀70年代後期，開始提倡計劃生育，性雖然還是被禁錮的話題，但是因為搞計生，必須得講到生殖器官，這樣就開始慢慢鬆動了。

　　到20世紀80年代提倡只生一個孩子，一些夫婦得上環、結紮，結果跑來告訴我們說功能不行了，我們就得想辦法給他們解決，性科學也就發展起來了。

　　所以我說，沒有計劃生育就沒有性科學的存在，是計劃生育帶來了性科學的春天。10年前沒法接受合歡椅。

　　記：那時候的觀念和現在相比呢？史：與現在相比，現在開放多了，人人都可以談性。

　　以前才開一個小門，雖然開放了，開得不夠大。要在10年前，沒辦法接受合歡椅。其實1995年就有了這個產品，但沒有辦法，發明者不敢拿出來，不敢公開。《人之初》雜誌剛辦起來時，也只能打擦邊球，說的是宣傳計劃生育，講的都是性科學。其實人們很需要這類知識啊，所以你看看它現在發行量很大。

　　我的書都沒書號，沒法批，因為凡是涉及性的都要特批。美國有一本非常著名的書，叫《聖床》，現在還是禁書。翻譯過來的那次，序言還是我寫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性不是洪水猛獸。

　　現在，能舉辦性文化節是個歷史性的轉變，而且這是國家批準的，很難得。

　　記：性文化節首次在廣州開幕，但之前在北京、上海似乎都籌備過性文化節，但最後都“中途流產”了。這個現象能反映出一個什麼問題？

　　史：劉達臨的展覽都受到批評，能在廣州辦性文化節，說明廣州的政府比較開明

　　性的享樂功能是第一位

　　記：性具有什麼功能？有的人說是享樂，有的人說是傳宗接代。應該怎樣評價現在中國人的性功能？

　　史：性無非三個功能：生育、享樂、健康。其實我們國家古代對性還是很開放的，以享樂為主要功能，到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提倡生孩子，人多力量大嘛，那時候開始以生孩子功能為主。

　　這裡面還有個問題：計劃生育一直圍繞生孩子，女性沒有從中得到享受，如果把性享受提到第一位的話就不一樣了。我走了歐洲六七個國家，那裡人口負增長，就是因為人家提倡性享受，快樂功能是第一位，我國為什麼控制不住？生孩子功能第一。如果享樂功能超過生孩子功能，當然就少生孩子了。

　　性和健康就不言而喻了。有性就有健康，有的人性壓抑，該談戀愛沒談，該結婚沒結，地震、火山爆發，都是因為能量聚集得多。人生理有分泌而排泄不出來，人又不能像火山爆發，大量積聚而不釋放，不僅生理上有影響，而且心理也受打擊。一個人如果在壓抑狀態下，什麼都是灰色的。

　　性與教育

　　要在書包里放避孕套

　　記：現在的孩子們好像對性都懂得不多，不時有報道，穿着校服的女生做人流，幾個中學生輪姦少女等。這些是不是體現青少年中的性教育存在失誤？

　　史：上世紀70年代周恩來總理就提出進行青春期教育，不但課堂上要教育，還要畫圖，把性器官畫出來。但一直沒有貫徹，現在都不能讓人滿意。一些地方連老師都不敢講，和國外比差距太大。

　　我1979年跟聯合國代表團去日本，發現有的家長給13歲的女孩子發避孕套。我是搞性科學的，都吃驚不已，問翻譯，翻譯打了個有意思的比喻，青春期以前的蘋果是青的，又澀又沒營養，正紅正脆的時候是最好的。青春期是蘋果正紅的時候，為什麼不讓他吃啊？(笑)蘋果放時間長了，面了也不行。

　　記：可是我們現在普遍的觀念是青少年不要過早有性行為，這個觀念和您所主張的完全不一樣。

　　史：這裡說的是早慧，性的早慧。一般男孩子十三四歲有手淫，早慧的孩子八九歲就有了。

　　記：前段時間還有報道說，一個父親往上高中的兒子書包里放避孕套，因為知道他談戀愛了。您會鼓勵這種做法嗎？

　　史：這個做法是對的，(記：值得推廣嗎？)值得推廣。在孩子書包里放避孕套。不會生孩子，又釋放了(性慾)、精神愉快了，反而成績上去了。

　　電影分級制非常好

　　記：現在還在進行中的，是我國的電影分級制度。把電影分級管制，可能是出於對青少年的一種保護。怎麼評價這個做法？

　　史：非常好。沒到這個年齡段，不應該接觸過多的社會現象，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自我控制能力不強，這是應該的。成年後才有足夠的自控能力，不容易出錯。

　　記：既然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自我控制能力不強，為什麼您還主張給他們發避孕套？會不會造成對他們一種間接的鼓勵？

　　史：這是兩個概念，一個是性用具，可以防止性病和懷孕，對社會是有好處的，另一個(編者註：指電影)是一種直觀的觀念。

　　性與文化

　　欣賞人體藝術事關文化素質

　　記：怎麼區分藝術和色情？比如一些人體藝術的展覽，還有人在身體上作畫。有些人不能接受，認為是色情，讓人噁心。

　　史：這是個人嗜好，不能把嗜好變成固定的東西。我喜歡在身體上畫畫，那誰也不能管，那是我的自由。至於對不對，那是另外一回事。這裡面表現一個文化素質問題。有些文化層次高的人可能不能接受。

　　記：怎麼看待性文化節里的“文化”這兩個字，怎麼把性文化節不淪於庸俗的東西，體現文化品味？

　　史：什麼叫文化，文化的概念誰能說得清楚?我們只能從現象來看，只能看到性是一個社會現象、社會行為、社會心理。打個比方，(性文化)表現在個人身上，也與這相關。每個人都好色，為什麼兩夫妻可以在一起呢？是社會道德的控制，法律的控制，子女都會限制你。娶一個可以，娶兩個不行，這是法律在控制。親戚朋友、單位領導都說你不對，這就是社會控制。

　　性與道德

　　性是有準則的

　　記：您說到還是有道德、社會可以制約人的性行為。怎麼看待社會控制與您所講的本能釋放之間的關係？

　　史：這是個約定俗成的問題。人為的控制，想來控制他就不行，所以說“性是道德不能制約”的，(記：但始終還是應該有個準則吧?)還是有準則的。像性混亂就不行，道德淪喪的不行，道德水平下降就不可以了。你和這個人承諾了，又和那個人承諾，那亂來了。給這個人滿意了，就對不起那個人了。

　　性與公開

　　公開性愛日記是應該的性混亂是要反對的

　　記：和您前面提到的一樣，現代人的性觀念比以前已經開放很多了。最近有段時間有個女孩特別出名，因為她把自己的性愛日記放在網絡上，結果現在大家都在議論紛紛。您怎麼看待這種網上公開性愛日記的行為？

　　史：(網上公開性愛日記)這是應該的，性是基本人權嘛，自己願意公開自己的隱私，別人管不着。

　　但和很多男人發生關係，這是反對的，這叫性混亂，性混亂不能提倡，第一個是社會風化問題;第二個是道德問題，第三個是疾病問題;性混亂是要反對的，我們提倡性文明。

　　你們這裡有一個女的，把她自己和多人的(性愛)寫出來，(記者插言：木子美吧？史成禮：對。)性混亂的結果是道德淪喪，造成社會不文明。性生活混亂也容易得病，子宮頸如果接觸太多人的精液會得病。

　　但在公布性愛日記上，人家暴露人家的，讓人吸取一些經驗，也可以作為正常的討論。不過，寬鬆是有限度的，否則就混亂了。

　　中國女性在性上處於被動狀態

　　記：為什麼中國會出現這樣的群體？和中國的性教育、性文化的發展是否有關係？

　　史：這是逆反心理，以前中國人被壓抑得太厲害了，壓抑得越大，反彈越大，尤其是中國的女性，在性這個事情上，一直處於被動狀態，是為男的服務的。這裡面還有個男女性愛平等的問題。

　　性是基本人權，可以公布他的。他情願公布自己的個人穩私，影響有反面的，也有正面的，但是無論如何，和多個人發生關係，性混亂是不行的。

　　有些人連安全套用法都不懂

　　記：這麼多年來安全套廣告究竟能不能播一直有爭議。前不久，在央視的一個預防艾滋病的公益廣告裡，安全套終於大大方方地露了一回臉。您怎麼看待這個現象？

　　史：當然應該打廣告，要大力宣傳。不然人們怎麼知道安全套的用法。

　　其實，安全套有三個名稱：安全套、避孕套，還有如意套。三個名字三個功能，作安全套時是為了防病，作避孕套時是為了避孕，作如意套時是為了享樂、助興。可是還有一些人連用法都不知道。我剛做計生工作時碰到的兩件真事：避孕套免費派發，發下去後發現有人領了，可妻子還是懷孕了，一問，他把避孕套戴在手指上了；還有在農村派發時，農民領一些回去後，不知道用法，就知道這個東西可以不懷孕，切成細絲，炒來吃了，結果還是懷孕。

　　夫妻看黃碟沒什麼不對

　　記：上面講到的這兩個故事，會不會體現我們目前在性傳播方面存在一些誤區？比如現在還有很多夫妻通過黃碟學習性技巧？

　　史：夫妻看黃碟沒什麼不對呀，自己在家裡看看有什麼不好？完全可以。美國有個學者還說，只要男女性器官發育正常沒什麼疾病，雙方自願，不危害社會。那他們做什麼是他們的自由。

　　新快報記者 肖萍/文 郭晴 王小明/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