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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試試他的男人身ZT
送交者: 蠢笑哈哈 2004年10月19日20:30:01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一)

11月7日,是立冬的日子。北方的天已經很冷了。我不喜歡冬天,寒冷而漫長得令人心灰意冷。每年隨着立冬的來臨,我也進入了冬眠期。我總是將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衣里,縮成一團,連腦子似乎也停止了轉動。


可是今天不同,我有一個任務必須完成才能回家,我得去醫院探望生病了的表姐。我兩手滿滿地拎着水果和鮮花,張望着進了住院部大樓。醫院裡的氣氛絲毫沒有因為天冷而減低半點,醫生、病人、探視的人,來往穿梭不斷。看過指示牌,知道表姐應該住在五樓,我看了一眼電梯旁諸多等候的人,轉身上了樓梯。

上到四樓的時候,我禁不住有一些氣喘,步子也隨之慢了下來。

“肖含!”忽然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他好象是剛從樓上下來的,與我擦肩而過後,恍然大悟似地喊了一聲。

我轉過身,疑惑地望向身後。天哪!這不是他麼?

讀高中時,他儼然是個狂妄的大詩人,在我們班裡,有好多女生暗戀他。他不僅才情橫溢,而且人長得又高又帥,運動場上他矯健的身姿,一向是女生們的目光追隨的焦點。我不知道他那時怎樣看我,我只感覺他看我的眸子裡,常常有一種讓我莫名心動的東西。我們在兩個相隔很遠的城市讀大學的時候,曾經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可以說關係極其曖昧。信件成了我們的主要溝通方式,在數不清的信里,瀰漫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然而,也許這樣的氛圍是一種別樣的美吧,我們寧願讓它保持,也不願將它破壞。

在畢業一年後,偶遇他是個沒料到的意外。他的樣子雖然沒變,但明顯比學生時代多了幾分成熟。他是來醫院看望同事的,正準備回家。聽說我要去五樓看表姐,關切地說:“我跟你一起去吧!等我下樓去買點東西。”

“不必買了,已經這麼多了。”我抬了抬兩手。

他笑了,笑得那麼孩子氣,用時尚點的詞彙叫做陽光:“來,很沉吧?讓我拿點!”

“你倒是會做人呢!讓表姐看了,還以為是你買的呢!”

“我們是一起的嘛!你買的,不就是我買的嘛!”他說着,接過了沉沉的一袋水果。

我和他的到來,顯然讓表姐的眼前一亮,甚至是精神大振了。我知道表姐一定把他當成了我的男朋友,對他熱情得真是有些過份了。

和他並肩從醫院出來時,天已經蒙蒙黑了。冬天的天太短,短得有些讓人猝不及防。“一起吃晚飯吧!”他提議着。

“可今天是立冬呀!爸媽等着我回家吃餃子呢!”我遲疑着說,只希望沒讓他看出我的依依不捨。

“打個電話嘛!OK?”他有點調皮地歪着頭看着我的眼睛。

我躲開了他的眼神,從包里拿出手機。

(二)

與他的交往就這樣開始了。這個冬天變得不尋常起來。我的笑臉洋溢在冬天乾冷的空氣里。我從來沒有發現過,原來冬天的陽光也可以這樣燦爛,這樣溫暖。

春節的時候,我和他的關係在兩個家庭里得到了公開的確認。雙方的父母都極其滿意,就連親戚們都讚不絕口,大家都說我們兩個真是絕配,無論是外貌、氣質、工作、家庭,還是性格、才能,都是那麼地般配。雙方的父母迫不及待地在正月十五的那一天見了面,兩家在一起吃了團圓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父母竟然連禮金都帶來了。

“怎麼沒聽你說起過呀?”我嗔怪地問他。

“老人想早點抱孫子唄!”他嘻皮笑臉地說。

爸媽一向對他十分滿意,自然是滿心歡喜地收了禮金。我知道,這就意味着我和他已經訂婚了。

他的鼻子端正挺拔,甚至有些歐洲貴族的味道,無論從正面或是側面看,都可以在臉上的五官中,排在首位。在男人的鼻子中,他的,無疑可以算得上是精品。我常常端詳着他的鼻子,想着幾近完美這樣的四個字,其實,沒有人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我曾經在網上看到過這樣的一條信息:男人的鼻子長得什麼樣,就代表他的生殖器長得什麼樣,從男人的鼻子,就可以判斷出他的生殖器的大小、形狀,它們的大小是成正比的。從那以後,我總是忍不住要去端詳男人的鼻子,在大街上,在商場裡,在公交車上,凡是能看到男人的地方,我都不放過任何一個端詳男人鼻子的機會。我承認,我無法不產生聯想。

雖然與他已經訂婚,可是和他的接觸仍然十分純潔。這樣的一份愛情,讓我們感受到一個詞:完美!似乎任何肉體上的糾纏,都會破壞了這種完美。所以我和他始終只是保持在激情擁吻的層面上,最過份的,也不過是他揉摸我脹脹的乳房了。

隨着春天的到來,兩家已經進入了談婚論嫁的實質性階段。既然父母都想早點讓我們結婚,而我們兩個又天天沉浸在甜蜜的愛情里,沒有理由不想儘快在一起。於是婚期就定在了5月20日。我和他都盼望着那一天,盼望着我們完全融為一體的新婚之夜。

(三)

婚禮的當天十分忙碌,當夜晚來臨的時候,我和他雖疲憊不堪,但仍興奮異常。說實話,我雖然非常盼望着和他赤裸相對的那一刻,但從心底里,卻總有一絲抹不去的緊張。

我知道我的臉是羞紅的,我的心是狂跳的。我十分害怕他看我。儘管無數次地端詳過他的鼻子,無數次地做過無妄的聯想,但等到終於可以看到他的私處的那個瞬間,我仍是羞愧難當。是他,逼迫着我和他赤裸相對。我根本不敢看他。

他抓起了我的手,牽引着我的手,我的手觸摸到了一種溫熱的肉體。只是,一個大大的疑惑突然讓我完全忘記了羞怯,我無所顧忌地望向他。我不明白,為什麼它不象他的鼻子那樣?跟他的鼻子比起來,它實在是太小了些。

對於男女之事,我一直有着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在這個性開放的年代,我卻仍然不合時宜地堅持着自己的處女之身。不是我無法接受新鮮事物,也不是我保守吧,也許和我的潔癖有關,也許和我對愛情的完美追求有關。總之,我真的不想有婚前性行為,我總覺得那是對完美愛情的一種褻瀆。

我曾經十分慶幸,他似乎和我一樣,並不熱衷於婚前性行為。我以為那是因為,他與我有着同樣的愛情觀。

祈盼已久的新婚之夜就這樣來了。與他糾纏在大紅的婚床上,我的心情可以用複雜二字來形容。

也許就象許多的資料顯示的那樣,新婚之夜的性行為基本上都是不成功的。我們的,也一樣。可是,這絲毫不能將我們愛情的熱度降低。我和他相擁着,幸福地睡去了。

蜜月的日子甜蜜而飛快,我們去遙遠的南方做了一次長途旅行。祖國的一些名山大川留下了我們愛的足跡。

終於上班了,同事的大姐過來開着曖昧的玩笑:“小肖,新婚感覺怎麼樣?幸福吧?”

我的臉頰騰地一下緋紅了。

有人說,判斷女人是不是處女,要以她是否有過成功的性行為為標準。又有人說,判斷女人是不是處女,要以他是否與男人有過肌膚之親為標準。但無論以什麼樣的標準來判斷,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大概都不能再算是處女了吧?我胡思亂想着,將辦公桌上久置未用的電腦打開。

(四)

又是一個冬天來了,這個冬天雪下得特別大。我穿着紅色的羽絨服走在厚厚的雪上,我特別喜歡聽雪在我腳下發出的“咯吱、咯吱”的響聲。

一到下雪,就有同事提議去公園拍照。利用午休的時間,一行七八個人來到單位附近的公園。墨綠色的松枝上掛滿了白白的雪,給北方色彩單調的冬天帶來了無限的情趣。大家在園子裡奔跑着,嘻笑打鬧着,拍了許多搞怪的照片。

晚上,當我從清冷的室外回到暖意融融的家裡,他已經先下班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翻看着報紙。

“你已經回來啦!”我臉紅撲撲地跟他打着招呼。

“嗯。”他幾乎是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算是回答,並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做飯了麼?我都餓壞了!”我仍是無所察覺地問着他。

“誰家不是女人做飯呀?你也不去問問!”他沒好氣地說。

我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最近他常常這樣,陰陽怪氣地,我只感覺到屋內的溫度似乎一下子比室外還要陰冷。

因為天短的緣故,冬天的夜晚顯得格外漫長。他整夜整夜地守着電腦,也不願意和我說一句話。我不知道我們的問題出在了哪裡,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一入了婚姻這扇大門,竟然就變得如此地冷漠。我在一個又一個冗長的電視劇里,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眼淚。

周日的上午,陽光明媚,天非常地藍。我興高采烈地望着窗外,喊着電腦前的他:“你看今天天氣多好啊!我們出去走走吧!”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他還是冷冷地,他的語氣與屋子裡的溫度極不諧調。

我百無聊賴地離開窗前,忽然想起那天拍的照片已經洗出來了,就放在我的背包里,於是趕緊跑過去拿。

我把照片攤到沙發上,看着那些好玩兒的照片,禁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你在看什麼?”他終於難得地主動問了我一句。

“你快來看呀!我們同事拍的照片,笑死人了!”

他終於移動了他的身軀。“這個男人是誰呀?”他指着其中的一張照片問着。

“他呀?我們辦公室的小李,最能鬧了!”

“以後別跟一幫臭男人瞎鬧,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心懷叵測的。”他扔下了冷冰冰的一句話,轉身回到了電腦前。我看了看那張照片,是小李,在拿着一團雪追着我,我剛好跑到了一棵松樹下,正在笑,小李舉着那個雪團在一米之外正要向我砸來。照片上只有我和小李兩個人,我紅色的羽絨服和紅潤的笑臉看起來特別搶眼。我都不知道是誰搶拍下來的。

眼看着快過年了,單位里聚餐之類的活動多了起來,如果不是必須參加,一般這類的活動我並不願參與,然而一年一度的總結聚餐會還是不能免的。

他從家裡打來電話,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家,同事中有人說:“小肖,你老公對你可真好呀!”我笑了一下,將手機合上。

當他第三遍打來電話時,小李終於忍不住說:“我說,小肖,你這老公,看你看得可夠緊的了!”

“少瞎說!就你這張烏鴉嘴,說不出好聽的來!”我瞪了小李一眼。

(五)

已經有多久了,我和他沒有親密接觸?不要說肌膚相親,不要說接吻,就連擁抱或拉手,都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只是在婚後大約一個多月的所謂蜜月里,還可以天天被他吻,還可以天天被他環抱,還可以天天見到他甜甜的笑臉。去旅遊的半個月是最甜蜜的婚後時光,每天不停地走路、看景、拍照,晚上往往很晚才能回到旅店休息。可能是太累了,我們的睡眠都特別好,常常是倒頭就睡。旅遊回來的那個晚上,是與他激情相擁的第二個新婚之夜,不知為什麼,還是沒有成功。接連的幾晚,情況並沒有絲毫的改觀。

他似乎有些泄了氣,我安慰着他:“一定是這些天太累了吧?”

我的話對他所起的鼓勵作用,只持續了大概一個星期。

漸漸地,他開始了與我漫長的冷戰。他不再給我講笑話,不再與我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這個冬天真的很漫長。每個晚上,他都死盯着電腦屏幕,而我,只好蜷縮在客廳的沙發里,沒完沒了地看着電視劇。等到睡意濃濃的時候,總是我先上床,然後對着他的背影說:“早點睡吧!夜都深了。”

他也總是漫不經心地哼一聲:“嗯,你先睡吧!我再看一會兒。”

我總是獨自一人在大大的床上沉沉地睡去,我甚至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是什麼時候才睡的。而每個早晨,當我醒來時,床上也早已沒有了他的影子,只有散放在床上的被子還可以向我昭示着,他昨晚確實在這同一張床上睡過。

有一段時間,我太好奇了,就故意假裝睡着了,我想看看他每晚在電腦前都做些什麼,以至於興趣這麼濃,以至於連睡眠都可以放棄。我看到了一張張女人裸體的畫面,我看到了一個個男女交歡的場面。

我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什麼要看這些東西,並樂此不疲呢?

我在想着,同樣是男女之事,為什麼有時候就那麼美好,有時候又是那麼地淫穢?同樣是一種行為,為什麼外國人要稱為做愛,而古人就叫做巫山雲雨?

有時候,我會故意從背後環抱他,或是故意投入他的懷抱,可他,總是不耐煩地將我推開。他甚至在我拉他的手時,都要驚得一跳。

有一回,我剛洗澡出來,發現他慌慌張張地將一個小瓶藏到了衣櫃裡。又有一回,我發現他好象在吃什麼藥,就問他:“怎麼了?哪兒不舒服?”而他,卻慌忙地否認,說他根本就沒吃什麼藥,是我眼睛花了,看錯了。

(六)

元旦前夜,家裡還是那樣地寂靜、冷清。我在洗澡出來後,被他臉上慍怒的表情嚇了一跳。還沒等我開口,他就氣急敗壞地吼了起來:“說!你跟那個小李到底怎麼回事?”

我怔住了,我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疑惑地問着:“怎麼了呀?不就是同事嗎?”

“同事?同事會發這樣的短信?”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

“什麼短信呀?”我仍然摸不着頭腦。

他把我的手機摔到了床上:“還狡辯?你自己看吧!”

我撿起手機,翻到短信那一欄,果然有一條小李剛才發過來的短信:曾經有一份愛放在我的面前,我沒有抓住,如果上天... ...“咯咯”看到這兒,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不是〈大話西遊〉里的台詞嘛!”

“你還有臉笑?台詞怎麼了?還會活學活用了呢!”

看到他盛怒的樣子,我將笑容收斂了起來。我誠懇地對他說:“是這麼回事。今天中午下班前大家聊天說到〈大話西遊〉,說到這一段台詞,但幾個人誰也說不準確,小李就說等回家之後上網查,然後把最確切的版本用短信發給大家。”

“沒發現呀?你還挺擅長說謊的嘛!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編出了這麼一大套!”他嘲諷地說。

“你怎麼不相信我呢?”聽了他的這句話,我也有些急了。

“相信你?小李都已經說發錯了,你還讓我相信你?我誰也不相信!”

“什麼?你給小李打過電話了?”我真不明白這個小李到底是哪根筋出錯了,為什麼偏偏要那麼說?我也不敢想象小李在接過這個電話後,再上班時,會怎麼跟同事們說起這件事?而我,在同事們面前,又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或者,最低限度上,我該如何跟小李解釋這件事?

一股無名火不知從哪裡突然騰上了我的胸膛:“你憑什麼給我同事打電話呀?”

這是我們結婚以來第一次正式地吵架。最終,以沒有勝利方為結果。我跑到客廳里委屈地“嚶嚶”哭起來,而他,則氣哼哼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七)

春天遲遲也不來,當早春料峭的風長久地吹着的時候,一個網上的男人帶給了我極大的樂趣。

家裡的電腦我是從來也沒有機會碰的,我只能在單位上網,而單位對上網的管制也比較嚴,我於是只能利用午休時間上網。

這個男人叫火火~。在我百無聊賴地瀏覽網頁時,我的QQ忽然閃了起來,是陌生的火火~想加我為好友。就這樣認識了他。本來我是一個不喜歡QQ聊天的人,但日子實在是太鬱悶了,有個人說說話有什麼不可以呢?

我和火火~有點一見如故的味道,從來就沒有過陌生感,甚至感覺他就象我一個多年的朋友那樣。他在幾百里外的一個城市,比我稍大些,26歲。他從來就沒有說過他是個好男人,而奇怪的是,我竟對他這個壞男人沒有一絲的反感。他說他有過很多女人,他根本不相信愛情。

中午的一點休息時間已經遠遠不能滿足我和火火~聊天的需求了,我於是會在每天下班後,刻意在辦公室逗留一個小時上網。長此以往地,我終於向火火~敞開了心扉,我把我曾經火熱的愛情與死氣沉沉的婚姻生活向火火~做了儘量細緻的描述,我想讓火火~這個閱歷廣泛的男人幫我分析一下,我的婚姻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與當初的愛情南轅北轍?

火火~看了我的講述後,第一個詞用的是:“無性婚姻。”

“無性婚姻?”我疑惑地反問了一句。

我怎麼從來就沒有意識到呢?

火火~繼續說着:“你不覺得你很虧麼?戴着一個已婚女人的帽子,實際上卻還是個小女孩兒。”

我對火火~說:“這些都無關緊要,關鍵是我愛他!我寧願守着他。”

“可是他呢?他用的什麼來回報你的愛?他用的什麼來愛你?”火火~似乎是在為我鳴不平。

“一個男人就是用他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他對至愛的女人的愛的麼?”火火~甚至是有些激動地說。

“我從來不認為性是男女之愛的必需品。”我平靜地在屏幕上打出了這樣一行字。

“哈哈哈哈~~~~~~~~”屏幕上出現了火火~打出來的一長排的“哈哈”,我知道他是在狂笑。

我被他這樣的態度激怒了,一連打出了三個感嘆號:“我不理你了!!!”

之後,不等他的回音,我不容分說地下了線,關上了電腦。

(八)

真正的春天終於姍姍而來了。我在這個春天裡,天天想着性這個問題。也許因為春天真的是個令少女懷春令男子萌情的季節,也許因為火火~那一長串的笑深深地刺激了我的神經。

我在綠意盎然而寂寞漫長的春天裡,被性這個字長久地困擾着。對火火~的恨意也由當初的不可饒恕,轉變成了沒來由的思念。我天天都在想着,不知火火~怎麼樣了?他有沒有想着我?

已經足足有十天了,我再也沒上QQ。我真的想把火火~忘得一乾二淨。可是,這天下班後,我再也抑制不住,等到終於只剩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QQ,我想上面一定留滿了火火~給我的熱切的留言。在QQ登陸的那一刻,我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我的心臟的跳動聲,那聲音似乎從來沒有如此地響亮過。

然而,除了幾條系統消息之外,什麼也沒有。火火~的頭像灰灰的,絲毫也沒有動的意思。

我腦子空空地關了電腦,走出辦公室,來到了街上。桃花已經絢爛地開了,一大片粉紅色的花瓣對着我,展着無邊的笑顏。

火火~這樣一個閱盡千帆的男人,又怎麼會記得我這樣一個青澀的小女子呢?他一定早就忘了我。此刻,他不一定正在哪個溫柔鄉里纏綿着呢!對火火~的恨意重新燃燒起來,只是心裡酸酸的感覺越來越濃。

整個晚上,我似乎都沒有睡熟,我在夢裡跑了一整晚,累得精疲力竭。我昏昏沉沉地上了班,好容易熬到了午休時間,我想利用中午這點時間補一補昨晚未睡的覺。在走向沙發的那一刻前,我的心忽地一動,儘管明明知道火火~不可能在,可還是忍不住要看一眼QQ,似乎只有看一眼後才會放心地去睡。

我甚至都沒有坐到座位上,只是彎着身子,遠遠地伸出胳膊,用右手移動着鼠標。火火~的頭像竟然亮亮地閃着,並向我發出熱情的呼喚。我幾乎一驚,欣喜地點開來:“好想你啊!你還好麼?”

我急急地坐下來,一時之間,竟拿不定主意,是該回他的話,還是默不作聲。因為我一向是隱身的,他並不知道我在線。

火火~繼續着他一個人的獨白:

“我一直在外面出差,昨天晚上才回來。”

“這些天雖然很忙,但總是忍不住想你。”

“我理解你的心情,上次是我過份了。”

“是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你一切都好嗎?千萬別生我的氣呀!”

“不生你的氣,生誰的氣呀?”看着火火~一個人好象可憐巴巴的自言自語,我終於回了話。

“好啊!原來你在線呀!”火火~甚至要驚喜地叫出聲來。

“對呀!一直在線啊!怎麼了?”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在線竟然能忍住這麼長時間不理我,害我傻傻地嘮叨了半天!”火火~委屈地說。

“哈哈哈哈~~~~~~~~~~~”這次是我在屏幕上打出了一長串的“哈哈”。

不知怎麼回事,我一長串的“哈哈”之後,火火~竟突然沒了聲息。

“你生氣了?”我問。可還是沒有聲息。

過了許久,我以為火火~一定是有什麼急事要辦,沒來得及打招呼就下線了。於是,不情願地說:“我也下線了!BYE!”

“我想吻你!”就在我行將關閉QQ的一剎那,這大大的四個字突然跳到了屏幕上。是火火~。他一直在。

(九)

網上做愛,以前只是聽說過,卻怎麼也不能理解。但自從那天火火~把“我想吻你”四個字敲到屏幕上以後,我就痴迷上了火火~的網上之吻。

火火~的吻有時調皮、有時纏綿、有時熱烈、有時甚至讓人窒息。看着屏幕上一行行讓人心跳不已的文字,我感到渾身悸動。一種從體內積聚的力量升騰不止,似乎就要噴薄而出。

整個初夏,我都陷在火火~編織的情慾之網裡,不能自拔。我好象從來都沒有象這樣渴望過性、渴望與男人相擁、渴望被男人親吻... ...我覺得我變成了壞女人,一個成天不思進取,只知淫樂的放蕩女人。

我不知道我跟火火~這算什麼,是網戀?還是網上做愛?或者,應該還算不上做愛,只能說是親吻吧?不過,要看做愛這個詞的準確定義是什麼了。如果做愛指的是性行為,那麼我們的絕對不是。如果做愛指的就是肌膚相親,那麼我們就應該是了。

一天下班後,我又坐在了辦公桌前,被火火~的吻撩撥得心煩意亂。我甚至根本沒有聽到有人進辦公室,直到一個聲音突然在我的背後響起:“小肖,好啊!竟然還上網聊天呀!”

我一驚,簡直要嚇得跳起來了。當看到小李壞壞的笑時,我的臉不由自主騰地紅了。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呀?”我似乎有些心虛地問。

“怎麼?還怕看呀?”小李並不回答我的問話。

“不、不是。你怎麼回來了呀?”我幾乎有點結巴了。

“哎,對了,別聊了,跟我一起出去吃飯吧!”小李還是不回答我的問話。

雖然不是十分情願,但我還是跟小李去了。不知怎麼,我好象有些怕了他似的,仿佛我已有什麼把柄被他抓在了手上,所以只能向他屈服了。

這是一次幾個同事間的私人聚會,在座的都是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大家平時在工作中接觸,不敢太放肆,這回總算找到了放鬆的機會,笑聲不斷,鬧個沒完。酒是當然要喝的了,不喝也不行,一個個地勸,到最後,只能說是灌了。

等到終於從酒店出來時,我已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知道頭暈得厲害,連走路都要搖晃了。小陳,我們隔壁辦公室的,非要開車送我回家。

28歲的小陳,已婚,並且已經有了剛滿周歲的兒子。我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平時也還算熟悉,只是沒有象今晚這樣在私下的場合一起喝過酒。

我有些驚訝於他的開車技術,儘管他也喝了不少酒,但方向盤仍然被他把玩得那麼靈活。隨着車體的前行擺動,我感覺胃裡的東西就要嘔出來了。

“快停一下!”我急促地喊了一聲,撫摸着胸口。

小陳停了車,不知從哪裡找出一瓶礦泉水來,在黑暗中遞給我。水竟然還是冰涼的。當一股冰涼的水順着食道進入胃裡,我感覺舒服多了,似乎胃裡的東西都被水壓在了下面,平復了許多。

“怎麼樣?好些了吧?”小陳關切地問。

“嗯,好多了!”我喘着氣,將頭靠在椅背上。

“歇一會兒吧!”他說完後,打開車門,下去,在路邊點上一支煙吸了起來。

我閉着眼睛,靠着,似睡非睡。過了不知多久,我聽到他悄悄地上了車,很怕驚醒我似的。他似乎在猶豫,是馬上開車走,還是再等一會兒。

一隻男人溫熱的手掌忽然伸過來,放在了我的額頭上。

“嗯?”我轉過頭,努力將眼睛睜開。

他的手並沒有抽走,反倒沿着我的臉頰滑下來,落在了我熱得發燙的脖子上。他身上濃重的煙味向我逼過來,一時之間,我竟然對於這種男人特有的味道十分地貪戀。

(十)

與小陳擁吻在燥熱的車裡,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後來想想,只有渾然忘我這個詞,可以比較準確地描述我當時的心境。酒氣、煙氣瀰漫在車子裡,也更加地將我的頭沖昏。

隨着他舌尖的探索環轉,他的手也越發地不安份起來。我有些不能自持。不能自持的不是我的情慾,而是此刻正在進行的行為。酒後的吻,並沒有一絲美好的成份,只是為了吻而吻,在當時,雖不可避免,但過後,卻往往覺得毫無意義且後患無窮。

我與他糾纏着,兩個座位隔開來,吻得很艱難,可這並沒有阻止我們吻的熱情。手機鈴聲就在此時突兀地響起,兩個人遲疑了一下,還是不情願地分開了。

如果不是這個電話,我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是個已婚女人,家裡還有個男人在等我回去。我和這個男人曾經有過極其美好的愛情,雖然現在的婚姻生活十分尷尬,但我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改變過。

我接過電話後,長舒了一口氣,將頭轉向窗外,對着黑暗的夜色說了句:“走吧!回家。”

小陳識趣地沒作聲,啟動了車子。

這算什麼?我和小陳?一個火火~就已經夠亂的了,現在又突然有了一個不相干的小陳。小陳可不象火火~,火火~在另外一個城市,而小陳卻是我的同事,以後我跟他可怎麼相處呀?如果說我並不承認與火火~的交往是我對我的愛情和婚姻的一種背叛,那麼與小陳的呢?我還有什麼藉口否認麼?

很長時間以來,我因為沉溺於與火火~的網絡激情,對於我的婚姻生活似乎已經淡忘。那個我深愛過的男人,最近脾氣好象好多了,對我也熱情多了。我下班回家,他會迎過來,在門口接過我的背包,問我:“累不累?”我看電視的時候,他也會不時地過來陪我坐一會兒,問我幾句電視劇中的情節。夜深時,他會主動招呼我:“很晚了,早點睡吧!”

因為小陳,我對我的婚姻有了嚴重的愧疚。也因為小陳,我好象突然更加地思念起火火~來。其實火火 ~早就說過要來看我,是我說什麼也不讓,我強硬地說:“不行!你就是來了,可別怪我不見你。”火火~看我態度堅決,也可能是覺得我就是個特別堅持原則的人,所以並沒有真的來。而現在,想到小陳,再想到火火~,我竟然十分盼望火火~來,而且希望他馬上就來,我恨不得立刻就能見到他。

火火~就象探知了我內心的秘密似的,第二天中午在QQ上就說:“這個周五我要去見你。”

(十一)

周五很快就到了。我對火火~要來一事,已經從最初的急切盼望,轉變為一種極度的焦慮與擔憂。

火火~是誰?他只是我在網上認識的一個男人而已!我了解他麼?我喜歡他麼?抑或我只是被他所誘惑?或者只是被網絡中的那種神秘感和新鮮感所誘惑?

火火~給我發過他的照片。他一直說大家都認為他象某個著名的影星,照片中的他果然長得不錯,健美的體形,濃濃的眉毛,端正的五官,鼻子也格外地挺拔。我還聽過他的聲音,在電話里,標準的普通話,標準的男中音,帶點磁性。

一想到火火~真的要來了,我竟又有些怕了。來的可是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呀!這個男人,已經與我在網絡中柔情蜜意,纏綿多日。我可如何去見他呀?我又該如何與他相處?在網上,他已經不止一次地吻過我,我迷醉於他的吻,難於自拔。而今,真正的他就要來了,我會接受他真正的吻麼?或者說,接受不接受他真正的吻,已經不是我所能把握、所能決定的?甚至本身,我現在用接受這個詞,就是完全不正確的?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講,火火~大老遠地來看我,都不會只是為了看我一眼,跟我聊聊天、吃吃飯、散散步,或者只是握握手那麼簡單吧?

火火~是個男人,一個有着豐富性經驗的男人,而這樣的男人,一直以來,都離我的生活太遠太遠。

跟同齡的女人相比,我似乎有些晚熟。在我根本不懂男生與女生的差別時,同班的女生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了;在我剛剛來初潮時,同班的女生已經開始跟男生遞紙條了;在我剛剛有了暗戀的萌芽時,同班的女生已經開始偷偷跟男生約會了。

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其實我儘管學習成績很好,但態度卻是一貫地三心二意的。我把大段大段的青春時光都用在了思考上,關於人生,關於宇宙,我有太多的解不開的迷。而對於男人,這種多年以來一直真真切切地生活在我身邊的動物,我卻從來沒有用心思考過。也許正是這樣的原因,使得我在火火~到來之前的這個夏天,忽然地感到,對於男人,我竟是那麼地不了解,那麼地無力把握。

拋開這些不談,火火~這個人可靠麼?網友,能與現實中的朋友同日而語麼?在網絡上建立起來的,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人際關係呢?有多少個例子向我們昭示着,網絡是個可怕的陷阱,許多幼稚的少女為網絡所誘,被網友欺騙、傷害?而我,與網友相處的經驗幾近為零。火火~如果只是一個壞人、一個騙子,那我該如何抵禦?而如此複雜的局面,又豈是我這樣一個網絡菜鳥所能抵禦的?

在周五來臨之前的那幾天,紛亂的思緒時時地攪擾着我的大腦神經,我被諸如此類的問題折磨得精疲力竭。我好象已經有好幾夜沒有踏踏實實地睡着過了。一個念頭不時地衝進我的腦子:馬上給火火~打電話,叫他不要來了!可是,一旦拿起電話,我又失去了撥號的勇氣,我何嘗不在熱切地期盼着火火~激情四射的吻?

周五的上午,十一點鐘的指針剛剛對齊,我的手機鈴聲倏然響起,一定是火火~了,我想。

“是肖含麼?”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不是火火~。

“你是... ...?”我遲疑着,一個男人的身影已經闖入了我的腦海,難道是他?怎麼可能?

“是我,天海,我剛到這裡,還在機場。你在哪兒?我到哪兒能找到你?”

我呆愣愣地握着手機,一任通話計時在不停地走着,卻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十二)

我急匆匆地趕往約定地點去見天海。

這是個燥熱難當的夏天正午,陽光直直地射在赤裸的馬路上。我下了出租車,撐着太陽傘,走在聲音紛雜的街上。我怎麼也要趕在天海到之前,到達約好的飯店呀!

我走進飯店,兩旁的迎賓小姐對我諂媚地笑着。一個小姐問我有沒有預訂座位,我說沒有,她說那就坐在樓下的大廳吧!她又問我幾位,我說兩位。我讓她把座位給我開好,卻並不在座位上坐下,而是又來到門口,站到迎賓小姐的後面。

我站在門口等着天海,與其說是為了表達我這個“地主”對天海的歡迎之誼,不如說我就是坐下也實在是坐不穩。從接到天海的電話起,我的心就沒有一刻平靜過。我想到了“忐忑”這兩個字,想這漢字果然有些趣味,一上一下的心就是忐忑。我的心因天海的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就這樣忐忑着,連坐都坐不穩。

我只站了約五分鐘的樣子,就見一輛紅色的中華出租車停到了飯店門口,一個個子高高的男人從車上走出來,正是將近三年未見的天海。天海一眼就看到了我,笑着向我走來:“含含,你怎麼一點兒也沒變老?好象更漂亮了呢!”

“歡迎你來!”我邊說着,邊伸出手接住他早早遞過來的手。

“就用這四個字歡迎我呀?”天海依然笑着。

我端詳着他那張典型的南方人的臉,竟一時語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天海抓着我的手,將臉湊近我,低聲說了句:“是不是應該擁抱一下?用你熱烈的擁抱來歡迎我還差不多!”

我可以感覺到我的臉騰地紅了。我可真夠沒出息的了!面對天海,曾經那麼熟悉的一個男人,我犯得着因為他的一句話就臉紅嗎?

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我說不定真的會和他擁抱吧,我想,即使不是個極度熱烈的擁抱,至少也會是個禮節性的擁抱吧!

與天海在分別三年後的這一餐飯,我可以說是食不知味,儘管這是一家相當不錯的飯店,環境優雅,溫度宜人,菜也做得既有特色又可口。

天海倒是興致勃勃,每當一道菜上來,都要細細地品嘗,並不厭其煩地品評一番,色、香、味都要說個遍。“快吃呀!已經夠苗條的了,還不多吃點!變成麻杆兒可就不好看了。”天海招呼着我,倒象我成了客人似的。

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你這次來是出差吧?”

“就不能是專程來看你麼?”天海將筷子放下,直視着我,笑着反問。

“不會吧?如果是專程,至少應該先來個電話呀!萬一我要是不在本地呢?”我分析着。

“我有感應,你一定在!”天海不容置疑地說。

我突然想到了火火~。天哪!火火~今天不是也要專程來看我麼?

(十三)

我需要感謝我的單位,在這個下午,我必須要去上班,因為有一些事情必須要由我親自處理,這使得我可以暫時地躲開天海。而天海竟然還是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沒關係,你去上班吧!我既然來了,就有的是時間,我等你!”

在回單位的路上,天海的臉始終在我的眼前搖擺。天海,我大學時代的男友。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家在遙遠的南方,而畢業後我們又必須各自回到家鄉;如果不是因為他比我低一屆,在他工作未穩時,我就與現在的丈夫明宇重逢;如果不是因為我一直對他比我小兩歲耿耿於懷... ...那麼,我和天海的故事,是不是可以重新改寫?

和天海相識之前,我在忙着和明宇鴻雁傳情。可安於這種朦朧之美的明宇,又怎麼能比得過鮮活生動的天海?天海就那樣帶着一身的陽光闖入了我的視野,也闖入了我並未真正敞開過的心扉。

夜深人靜時,我常常想:什麼是初戀?怎樣的戀情才能叫做一個人的初戀?對於我而言,哪一段感情才算是初戀?這兩個男人,天海和明宇,究竟誰才是我的初戀情人?

我始終也說不清,在高中時對明宇朦朧的好感算什麼?暗戀?好象算不上!在我看來,暗戀應該是一種很深刻的情感,而我對明宇,只能說是青春期少女對異性的愛慕之情。這種愛慕只是一種階段性的情感,隨着少女的長大成人,隨着環境的變遷,就會成為美好的回憶在真正的現實生活領域煙消雲散。這應該是每個女人在成長期都會遭遇的一種情感經歷。在過來人的眼裡,這什麼也算不上,但在少女當時的心裡,卻似乎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畢業一年之後,我和明宇的重逢,使得這種愛慕得以有機會延續,並有了在現實生活中生根發芽的土壤。我想明宇的情感歷程,也應該和我的一樣。

和天海的相戀,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戀愛。天海聰明、外向、愛笑,我的大學生活因為與他的相戀變得格外豐富多彩。校園小徑上,留下了我和天海依偎漫步的身影;操場樹蔭下,留下了我和天海生澀甜蜜的初吻。多少個清晨,他站在我的窗前,等我,喊我的名字;多少個夜晚,我們一起數着星星,互訴衷腸,海誓山盟。

天海才應該是我的初戀情人吧!曾經,我愛他,他更愛我!

我剛剛踏入單位大門,就接到了火火~急三火四打來的電話,他極其遺憾地說單位臨時派他去南方出差,而且要求立刻啟程,他今天不能過來看我了。我聽了,長舒了一口氣,心好象懸了許久,終於可以放下一樣,輕鬆異常。

可是天海在這兒,我能輕鬆麼?這個周五,一切都可以先不去想,一切都可以先不去計較,除了天海。

一年前,在我結婚時,我曾經為是否告訴天海、如何告訴天海煞費周章。我甚至到上了新娘妝,還沒有勇氣告訴天海。在明宇來接我前的幾分鐘,我終於撥通了天海的電話,電話里的背景很吵,天海應該是正在喧囂的街上,我囁嚅的聲音淹沒在天海大聲的一句“你說什麼”里,我對着聽筒殘忍而堅定地說着:“我今天做了新娘!”隨即迅速地關了手機。

一年前的5月20日,我做了新娘,而新郎並不是我的初戀情人天海。那一天,是我結婚的日子,也是我與天海從此斷了聯繫的日子。

今天,天海再一次地來到了我的面前,我該如何面對他?我該如何與天海共度這個離別三年後單獨相聚的夜晚?

(十四)

天海有着南方人少有的高高的個子,一張有些圓圓的年輕的娃娃臉,下巴短短的,微微向上翹着,一雙不大的眼睛深深地凹着,鼻子小巧圓潤。除了個子,無論從哪裡,都可以一眼看出,天海是個典型的南方人。

天海的個子有些太高,高得我在大學時期就不得不穿上高跟鞋。那時的天海很單薄,腰身細長,他給我講過,他們男生曾在寢室里比誰的腰更細,拿着尺子挨個兒量,結果天海理直氣壯拔了頭籌。三年以後的天海,比大學時結實了許多,更象個成年人了。

在酒吧曖昧的燈影里,天海的笑臉飄飄忽忽地。我甚至懷疑這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天海愛說愛笑愛玩兒,和他在一起,從來沒有枯燥乏味的時候,喝酒也要喝出個趣味來。我和他玩着遊戲,誰輸了誰就自己干一杯酒。不久我就告饒了:“不行!這樣喝下去,不醉才怪呢!”

天海從來不逼迫我做什麼,他對任何事的態度都是順其自然。見我已經喝了不少,就說:“好吧!今天就先饒了你,改天再喝!”天海問我有沒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最好是鬧一些的,越鬧越好。

我想了一下:“我聽說過一個地方,但沒去過,應該很鬧。要不要去看看?”

“走!”天海還是那樣灑脫,說走就走,站起身,拖了我的手,衝出了酒吧。

我和天海走進大廳的時候,表演還沒有開始。找了兩個離舞台很近的座位,坐下,點了兩樣小食,兩杯扎啤。剛剛和天海舉起大大的杯子清脆地碰了一下,表演就正式開始了。

這地方果然鬧,鬧得簡直要翻了天,棚頂都要爆開了。台上的歌手聲嘶力竭地喊着,所有的歌曲都喊成了搖滾。DJ不停地在煽動着人們的情緒,他無所顧忌地將亢奮的表情、挑逗的語言拋向全場。台上台下一起拚了老命地喊着。我聽不到天海的喊聲,只看到他和全場的人一樣,瘋狂着,沸騰着。我的耳朵都要被振聾了。

歌手個個還是喝酒的高手,台下的人送上一瓶酒,歌手當着全場人的面立刻就喝了個乾乾淨淨。我和天海的酒也喝得奇快。我大口大口地喝着冰涼的扎啤,一杯接一杯,不知喝了幾杯。

午夜,和天海相攜走到街上時,風涼涼地吹來,一種許久未有過的酣暢淋漓,頃刻間浸潤了我的每個毛孔。

不知不覺來到了江邊,江邊的風更大些,風裡挾了股江水的味道。

“我的耳朵還嗡嗡響呢!你呢?”我捂着耳朵,問着天海。

“來,我幫你揉揉!”天海說着,伸過兩手捏我的耳垂。

“太好玩兒了!好久沒這樣開心過了!”我咯咯笑着,不由自主地感嘆了一句。

“含含,你過得幸福麼?”天海的目光忽然溫柔起來,探詢地看着我的臉。他的聲音輕輕的,好象怕嚇着了我似的。

我不明白他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何以會有着如此奇異的效果?淚水突然如泉涌般從我的眼中無聲地滾落下來。我不敢迎視他的眼睛,低下頭,試圖讓他忽略掉我莫名的眼淚。

天海沒有再問我,我似乎聽到他從心底發出一聲微弱的幾近無聲的嘆息。他很自然地將我的雙肩攬入了他的胸前。這個動作,我曾經是那麼地熟悉。他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如三年前般地,清新異常。

我並沒有告訴天海,下班前我已經跟明宇請好了假,說今晚不回家了。

(十五)

在我曾經得到過的男人的吻里,天海的,最讓我難以忘懷。他的吻纏綿而熾烈,燃燒了我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即使在與他分別的三年裡,我也會常常回憶起他的吻。我甚至想,如果哪個男人的吻給我的震撼超過了天海的,那麼我一定嫁給這個男人,即使不能嫁,也完全心甘情願與這個男人發生一些故事。

同樣是男人的吻,為什麼會如此地不一樣?那種細微又巨大的差別,不是可以用文字來表述的。天海並不是什麼花花公子,更不是什麼情場高手。與我在大學的相戀,對於他,同樣是初戀。在我之前,他根本與女孩子沒有過任何接觸。可是,他的吻竟然就是那麼地讓我迷戀。

三年後的吻,一如三年前般讓我如痴如醉。江邊的風更大了,我和天海誰也沒有注意到,雨滴已經裹挾在風裡胡亂飛舞着。夏天的暴雨說來就來,等我和天海慌忙攔了一輛出租車鑽進去,兩個人的身上已經淋濕了。

“羞不羞!吻起我來沒完沒了,害我都淋了雨!”天海趴在我的耳朵上說。

“你才羞呢!明明是你嘛!竟然說我!好,不理你了還不行!”我佯裝生氣,轉過頭去,望向窗外。雨好大啊!玻璃窗上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

很快到了酒店門口,幸虧旋轉門外就有停車位,我們可以不必淋雨,直接進了酒店裡。一進房間,就聽天海說:“你先洗個熱水澡吧!小心着涼了!”

這麼貴的酒店,衛生間的門竟然鎖不上。我只好將門關上,脫下濕濕的裙子。熱氣很快瀰漫了整個房間,大鏡子上一層水霧,我的胴體在鏡子裡漸漸迷濛,直至看不見。

“我要和你一起洗!”天海的頭從帘子外面伸進來說。

“哎呀!你怎麼這樣啊!嚇了我一跳!”我尖聲叫着,抱着胳膊用毛巾遮着胸前。

“哈哈!嚇成這樣呀?怕什麼呀,我又不是沒看見過!”天海笑嘻嘻地說。

是啊!天海,難道不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麼?我們通過熟悉彼此的身體,了解了異性,而在那之前,我們只是少男少女。我甚至至今仍可以感覺到我的肌膚上,留有他溫柔的觸摸,他顫動的吻痕。我們曾象兩個貪玩兒的孩子似的,沉浸在探詢彼此身體秘密的快樂里。可是,我們始終也沒有其他同學那樣的大膽,我特別害怕懷孕,天海更是信誓旦旦地說要等到娶我的那一天。

天海洗完澡出來時,我正半躺在床上看電視。他對着我撲了過來,我趕緊一躲,他撲空在床上,於是急忙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好呀!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今晚,我想跑了麼?如果想跑,我就不會早早跟明宇說好,今晚不回家;如果想跑,我就不會跟天海毫無顧忌地玩兒到那麼晚;如果想跑,我就不會在子夜時分單獨跟天海踏入這個房間;如果想跑,我就不會在沒有鎖的衛生間裡任溫熱的水盡情地沖刷我的身體。或者,我本就期望着這個夜晚,發生點什麼... ...

激情隨着天海的吻一浪高過一浪地襲來,我們難道真的要將三年前未完的功課補上?

就在我們吻得難解難分的時候,天海卻突然而堅決地起了身,鄭重其事地說:“含含,我這次來,不是來和你上床的!”

(十六)

天海一本正經的樣子,令我一時之間摸不到頭腦。可他卻擺明了要吊我胃口似的,竟走到冰箱旁,笑着問我:“要不要喝點什麼?”

儘管心裡有些急,我卻不能表露出來,我懶洋洋地說:“嗯,什麼都行,果汁類的。”

天海和我一樣,喜歡喝澄汁,他拿了兩瓶過來,遞給我一瓶,隨意地往床上一坐,有點神秘地說:“含含,你一定想象不到我要告訴你的是什麼事!”

“既然是我無法想象的,那你就快說吧!”我還是忍不住催促着他。

“不,在此之前,得說說我們倆的事。”天海嚴肅地望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還愛我,是嗎?”

我遲疑着,迷茫地搖搖頭,不知說什麼好:“別問這個,我不知道。”

“好,不問這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並沒有給你幸福!”天海的語氣肯定至極。

這一句話,無論是誰說出來,都足以打敗我,更何況是出自天海之口。我感到眼睛再次地潮濕了起來,我拼命地抑制着即將湧出的淚水。我知道天海在審視着我的臉,我的眼睛。我垂下頭,如果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躲過天海審視的目光,那麼我一定照做。

“我就知道別的男人不會給你幸福的!”天海說完這句話,終於將他審視的目光收起。他放鬆地將胳膊墊在腦後,往床頭一靠,對着天花板說:“你知道一年前你告訴我你結婚了,我是怎麼度過那段日子的嗎?喝酒,天天喝酒。我雖然明知道我沒有能力娶你,讓你過上好日子,可是聽到你嫁給了別人,我還是受不了。”

“別說了。”我打斷了陷入沉思的天海:“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當然有用。”天海又坐直了身子,面對着我:“我們還年輕,一切都還不晚,一切都還來得及。”

“你知道,我是從來不要求你做任何事的,可是這件事,關乎你和我一生的幸福,我要你一定去做!”我望着天海,這樣的話竟然能從天海的口中說出來,實在是個意外,我沒有時間思考,這對於我來說,算不算是一種幸福。

“離開他吧!我需要你,我們在一起才會有幸福!”我和天海的感情之純,足以讓天海在任何時候都有權利說這句話。這可能就是初戀的與眾不同吧!

“天海,你好象變了?”我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天海笑了,還是一臉孩子般的笑:“你一定在想,是什麼讓天海變了呢?”

“是什麼?”我小聲地,似是追問。

“錢!我有錢了!”天海也小聲地,但十分堅定地說。他的神情里,掩飾不住地寫着得意。

錢?錢對於一個男人,真的是如此的重要麼?錢對於一份愛情,真的是如此的必要麼?想當初,使得我不能嫁給天海的因素里,有錢這一條麼?應該有吧!如果有錢,一切似乎都不再成為問題。地域不能阻止有錢人,工作不能阻止有錢人,年齡不能阻止有錢人。這世上,又有什麼事,是可以阻止有錢人的?對於男人而言,錢更是具有了另一層意義,它可以給男人別的東西所不能給予的自信。而自信,對男人來說,又是多麼重要的一種品格,自信會給男人平添無窮的魅力。

有了錢,南方與北方並沒有多遠的距離;有了錢,可以自己選擇定居之地;有了錢,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干自己熱愛的事業;有了錢,老女人可以跟小伙子談情說愛,老男人可以跟妙齡女子結婚。有了錢,人才可以活得更自我。而我跟天海,都可以說是窮光蛋,天海可能還不如我,他比我還晚畢業一年。沒有錢,沒有穩定的工作,又遠隔千里,我跟天海的愛情曾經沒有未來。現在,錢,可以使這份愛情起死回生麼?

一張小小的彩票,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我的,也是麼?

(十七)

天海在周六的下午就急匆匆地飛走了。

我們幾乎一夜沒睡,只在天亮以後,合上眼眯了一小會兒。天海一直在興奮地說着、比劃着,我很想被他的情緒感染,卻總似乎有一種空空的悵然。

中午我送天海去機場,我說坐機場大巴去,天海不屑地說,叫個出租車直接就去了,還費那個勁幹嘛!我一個人回市區的時候,還是悖了天海的意,忍不住坐了機場大巴。

我孤單地坐在靠窗的位子,向路旁邊望去,滿眼的青翠。我嘆了口氣,原來生活是這樣的美好!我這才想到,這次見天海,他所有不同以往的亢奮與自信,竟然來自於錢。正如他說的那樣,他這次來,不是來跟我上床的,他身上所有的神經、所有的細胞、所有的注意力,也確實不在床上。

天海之所以來去匆匆,實在是因為還有好多事要辦。他第一件要辦的事,是來看我;第二件要辦的事,是去接他的外婆,他從小是外婆一手帶大的,老人家一輩子也沒享什麼福,最疼的就是這個外孫子了;第三件要辦的事,是買一處寬敞的新宅,裝飾一新後,讓外婆和父母一同住進去。事情一件接一件。接下來的,就是天海想自己做點什麼事業,在哪個城市做,做什麼,天海都等着我跟他會合後,再和我細細商量。

我疲憊至極地回到了家,家裡沒人,明宇不知去哪兒了。我換上拖鞋,將背包往茶几上一甩,一頭栽到沙發上。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雙手拍醒:“含含,醒醒,晚上再睡吧!”

我艱難地睜開眼,是明宇,我迷惑地看着他,好象沒明白他的意思似的。

“快起來洗洗臉,吃晚飯了。”明宇耐心地說。

明宇何時練就了一手的廚藝?餐桌上整齊地擺着四盤顏色惹眼、噴香誘人的菜餚,旁邊,還醒目地擺了一瓶紅酒。

“哇,這麼隆重!”我一邊嘆着,一邊在心裡盤算着今天是什麼日子?好象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呀!那這菜和酒是為什麼呀?

兩個人一本正經地面對面落了座,我笑了一下說:“真是個吃正餐的樣子呢!”

儘管明宇的菜做得有滋有味,但我並沒有什麼胃口。極度缺乏睡眠的人,對再誘惑的美食也是有足夠的抵禦能力的。紅酒喝得也淺嘗輒止。席間的和諧氛圍讓我感到一絲輕鬆。

心不在焉地看了一會兒電視,想着天海此時應該到了外婆那兒吧!天海,我的初戀情人,在與我闊別三年以後,在我已經嫁人以後,突然來找我,對我說:“我已經有能力娶你,給你幸福。離開他吧!我需要你,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會有幸福。”而現在,我與天海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似乎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的婚姻。我好象再也沒有其他理由不跟天海在一起。

可是我的婚姻,真的就是我可以說拋就拋的麼?明宇,同樣是我深愛過的男人。雖然我和他的現狀有些令人沮喪,但我和他的感情呢?我和他的感情是說斷就能斷的嗎?如果他還愛我,我會忍心離開他嗎?

什麼也不想了!我站起身,進了衛生間,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客廳的大鏡子前,我長久地端詳着自己浴後的臉,還是那麼地新鮮、清純。

“親愛的,早點休息吧!”沒有留意到明宇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撫着我的腰輕聲地說了一句。

我迴轉過頭,有些困惑地望着明宇。他竟然順勢在我的臉頰上印了一個溫柔的吻。他的舉動讓我在一瞬間感到一陣眩暈。

天哪!這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明宇已經有多久沒有吻過我了?當這突然一吻來臨的時候,我卻又疑惑不已了。這是真的嗎?明宇剛剛吻了我?

這還不夠,他拉過我的手臂,讓我整個人轉過來,面對着他。我仰頭望着他的臉,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他神情專注地對着我,將他的唇向我壓來。

我在他的吻中忽然間淚流滿面。

他卻什麼也沒說,抱着我,向着我們的大床走去。

(十八)

明宇抱着我,將我輕輕地放到床上。他的動作雖然很輕,他的吻卻狂熱而柔情。我享受着我的丈夫給我的親吻和種種體貼的愛撫,想着一年前的新婚之喜。

沒有人告訴過我該怎樣和男人做愛。

在我還是個懵懂的少女時,曾經對於男人有過許多不着邊際的幻想。我不會忘記讀初中二年級時的某天,我的慌亂不堪。如果不是在小學時就看到過同班女同學的鬼鬼祟祟,如果不是自己偷偷地翻看過家裡的一些書籍,我真的會束手無策了。母親是個極傳統的女人,她從來沒有跟我講過任何有關男人的話題,甚至連初潮這樣的事,都要我一個人獨自面對。

直到讀高中時,我才對男生有了朦朧的愛慕。而這種愛慕,完全是純精神上的。對於性,我一直覺得那是一片太遙遠的未知的領域。我曾經十分困惑於男人與女人的接觸。是怎樣的接觸,才可以算做是真正的做愛?是怎樣的接觸,才可以孕育出下一代?而生小孩兒這樣的事情,在我看來,真的是一件高深的科學命題了。

我的性啟蒙老師,應該說是有限的一些書籍,包括某些文學作品。而天海,是我真正接觸的第一個男人。他和我一樣,對於性一無所知。我的成長,是和與他的接觸分不開的。他,也同樣因了與我的接觸而與我同步地成長起來。然而我們雖然邁出了探索的步伐,卻又駐足在性愛的門邊止步不前。我們的成長也就到此戛然而止。

是婚姻,給了我名正言順走入性愛大門的權利。可是明宇,我的丈夫,卻將法律和道德賦予我的這種權利無情地剝奪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明宇根本就是個不稱職的丈夫,我可以隨時隨地、堂堂正正地將他驅逐出婚姻的門檻。

天海的再次出現,使得這個問題正式地提到了我的腦子裡。而明宇的身體,真的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麼?如果有,那麼我還有什麼理由離開明宇?我還會離開明宇麼?

對於男人的身體,我沒有過太多的研究。我不知道男人的性能力究竟與什麼因素有關,我只知道男人在十幾歲就可以過性生活,而性能力最強的階段應該是在二十幾歲,三十歲以後就大不如前,而一旦過了四十歲,就開始正式地走下坡路了。這應該是同一個男人在不同年齡段的情況。而不同的男人之間,性能力的差異好象也不小。但基本來說,男人是一種色情的動物,對於性,都是十分地熱衷的。

在男人中,明宇,應該是個特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是什麼,會使得明宇這樣?同一個男人,在同一個年齡段,性能力的差異也會很大,這跟男人身體的疲勞程度、心情的愜意程度、心理的舒適程度有着直接的關係。

我曾經仔仔細細地回想我跟明宇在一起時的每個細節,可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問題出在哪個環節呢?難道,是我自己有什麼不妥之處?

沒有人可以告訴我答案,就如同沒有人教我該如何與男人做愛。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

我曾經十分肯定地對火火~說過,我從來不認為性是男女之愛的必需品。可是,在經歷了整整一年的無性婚姻生活之後,在經歷了火火~的再三點撥之後,在經歷了與小陳的酒後擁吻之後,在經歷了與天海的重逢之後,性,這個我一向諱莫如深的東西,卻光明正大地占據了我的腦子。

人的觀念是可以隨着時間而改變的。性的觀念也是如此。對於我這樣一個性的門外漢,可以毫不客氣地說,我以前所有的觀念都不算數,都稱不上是什麼觀念。而唯有真正地接觸了性愛以後,才會有所謂的相關觀念。這時,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對性愛認識的逐步加深,才會形成一系列有關性的觀念。

性觀念是人的各種觀念中,很重要的一種。兩個傾心相愛的男女,如果沒有相同的性觀念,也不會擁有完美和諧的愛情生活。

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在這場做愛中,明宇的用心。好象對他來說,這已經不是一次簡單意義上的做愛,而成了一場極其重要的戰役。在這場戰役中,他需要證明的東西太多太多。

(十九)

就在明宇功虧一簣的那個瞬間,我突然強烈地意識到,應該在青少年時期大力加強性教育。

在我們的教育模式中,有一個極其不合理的環節,就是關於性教育。我們中間,有誰接受過正規的性教育?沒有!答案是完全否定的。我們所接受的性知識完全來自於我們的自學,以及我們自己的摸索。而性教育本身,完全應該是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卻長久地被我們的傳統觀念歸入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誨淫之事。從小,父母就對於我們談性色變,仿佛我們一涉及到與性有關的問題,就成了壞孩子。父母對於我們的性教育為零。而學校,更是將性教育視為洪水猛獸。

我們什麼都要靠自己,連性知識的獲得,都要靠自己自學和摸索。更不要說性技巧了。

從那晚以後,我不敢再看明宇的眼睛。我怕他。怕我無意的一個眼神就會傷了他,怕我無心的一句話就會刺疼了他。可是我知道他更怕我。他好象刻意地在躲着我,躲避着我的身影,更躲避着我的眼神。他整個人的狀態,豈是一個沮喪就能概括的!

我一點也不怪他。這本來也不是他的錯。有時我會想,是不是心理因素呢?因為心裡太在意了,所以反而會出現意外呢?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不知道明宇是否明白,我從來也沒跟他談過關於性的話題,哪怕一個字也沒有提及過。

天海走了,火火~在南方出差,日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我百無聊賴地上班下班,過着百無聊賴的婚姻生活。

有一天中午,我在單位的走廊里遇見了小陳。小陳看起來總是一副慵懶的樣子,好象一點生氣也沒有。見了我,倒還難得地眼睛一亮似的,心不在焉地說:“怎麼樣?這幾天好麼?晚上一起吃飯?”

我真想答應他,我太需要換換空氣了。可一想到哪能只是一起吃飯那麼簡單,就有些怕了,他畢竟和我是同事關係。有些事情,比如艷遇之類,跟同事之間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改天吧!今天晚上家裡有點事。”我拒絕了他,可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用這種看起來極其可信的理由拒絕他?我為什麼要用這種觀點極其不明確的話來拒絕他?我給他留了希望,也是給自己留了希望麼?

火火~也發來過短信,說南方的天氣很熱,他一點也不適應,但還有事情沒辦完,只能熬着,還要過些天才能回來。

倒是天海,臨走前說會隨時跟我電話聯繫,卻自從走後,就杳無音訊。我想着,買房子是一件很繁瑣的事,他大概忙得不亦樂乎吧!

一天,我照常下了班,回家和明宇吃了飯,正準備看電視,明宇有些侷促地陰沉着臉向我走過來,坐在離我兩米遠的對面沙發上。他先是低下頭,似乎在思索着怎麼開口。我滿臉狐疑地看着他,等着他說話。

“有一件事,我其實一直想問你。”明宇終於十分艱難地開了口,有些不連貫地說到一半,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

“是什麼?”我內心的疑問更大了,卻壓不倒暗暗湧起的恐懼。

“就是,你那天晚上,沒回家,是去哪兒了?做什麼去了?”明宇說出來後,好象解脫了似地微微嘆了口氣。

這個時刻還是來了。我曾經無數次地想到過這個時刻,我曾經無數次地設想過這個場面,我曾經無數次地在心裡回答過這個問題。可是,當這個時刻真的來臨時,當面對着明宇,真的要回答這個問題時,我卻張口結舌了。我是個不會說謊的人,想當初,我跟明宇說晚上不回家,是硬着頭皮請的假。明宇當時一定就覺察了,卻並沒有當場揭穿我。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更是佩服他忍到今天才問這個問題。

我忽然把心一橫,豁出去了似的,不計後果地說:“天海來了,那天晚上我和他在一起。”

“天海?你的大學同學?”明宇一邊琢磨着什麼,一邊自言自語地說。

“是啊!我跟你講過的。就是那個天海,我大學時的男朋友。”我明確地補充着。

(二十)

明宇聽了我的話,竟然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哦,知道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問問。”說完便起了身,回了臥室。

我一個人悵悵地呆坐在沙發上,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良久,才想起來把電視打開。電視屏幕上,正有一個男歌手對着我哀痛地唱着:

燈光輝煌的街頭/突然襲來了一陣寒流/遙遠的溫柔/解不了近愁/是否在隨波逐流/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潛伏在你的傷口/夢是氫氣球/向天外飛走/最後/都化作烏有/一個人在夢遊/像奔跑的犀牛/不到最後不罷休/愛若需要廝守/恨更需要自由/愛與恨糾纏不休/我拿什麼拯救/當愛覆水難收/誰能把誰保佑/心願為誰等待/我拿什麼拯救/情願見血封喉/誰能把誰保佑/能讓愛永不朽/

我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腦子一直迷迷糊糊,混沌不清。

這個夏天好熱。每天上班,辦公室里都成天成天地開着空調,我被凍得瑟瑟發抖、肩膀酸痛,卻想不起來將空調開小一些。每個晚上,也大開着空調,在呼呼的涼風中入睡。也許是涼風吹得久了,我竟然對一向敏感的空調日漸地麻木了起來。

日子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天,一個男同事興高采烈地挨個辦公室送着喜帖:“小肖,歡迎你來參加我的婚禮!”

婚禮?他不是早就結過婚了麼?不對,應該說是早就離過婚了。也不對,好象後來又結婚了呀!怎麼這還要結婚呢?有的同事笑嘻嘻地逗着他:“你可真厲害呀!聽說新娘子才23歲?”

他臉上樂開了花似的說:“是啊!周歲22!”

我聽了真是發暈了!他都多大歲數了呀?怎麼也得四十多了吧?而且這是他第幾次做新郎了呀?等他前腳出了門,辦公室里的一個大姐說:“真是沒處講理了!他這都是第三次結婚了!”

結婚,離婚,真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事麼?一個人的一生應該結幾次婚?大概沒人會說越多越好吧!婚姻應該是人一生當中最大的事吧?工作可以隨意變動,戀愛可以輕易分手,而婚姻就要比這些都慎重許多吧?可是,為什麼有的人對婚姻,就可以這樣地如入無人之境?而為什麼我,就要這樣被婚姻的枷鎖緊緊束縛?又或許,婚姻本身並沒有枷鎖,而只是我自己給自己套了一把鎖?

夜深的時候,我常常問自己:難道我的青春,就註定要這樣無止境地耗費在無指望的婚姻里麼?一個女人一生里有多少好時光?而這些時光雖然靚麗美好,卻又總是轉瞬即逝。你常常會驚異地發覺,你的青春正悄無聲息地在你的身邊迅速地溜走。誰會為你的青春負責?誰會為你的人生負責?誰會來拯救你的愛情?誰會來拯救你的婚姻?

你自己,還是你自己。

沒有人能為你負責,只有你自己。

沒有人可以拯救你,只有你自己。

我在周日的晚上,約明宇一起去外面吃飯。我和他肩並肩走在傍晚悶熱的風裡,路上不時有行人向我們投來一束欣羨的目光,我知道這目光的含義,是因為我們兩個的外形太惹眼太般配了。

我們找了一家環境很好,但價錢昂貴的西餐廳。餐廳厚重的門關上的一剎那,也把所有的燥熱都關到了門外。餐廳內涼爽溫馨而寧靜,背景音樂舒緩優美,一切都靜悄悄的,彼此間連說話都只是輕聲的呢喃。

我和明宇面對面落了座。我用叉子擺弄着盤子裡七分熟的牛扒。我在端起高腳杯時,終於含混不清地說:“明宇,我想,我們也許應該分開。”

“好吧!我聽你的。”明宇的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這句話,他竟象早就準備好了似的。他說什麼時候辦手續,他隨叫隨到。

周一的早上,我急匆匆地到了單位,差點遲到。進了辦公室,喘了半天氣,才想起將手機打開。鈴聲就在我打開手機的那個瞬間響起來,是天海,走之後就一直沒有消息的天海。

天海的聲音從聽筒里凝重地傳來:“含含,我要結婚了。”

(二十一)

結婚?此刻,這樣的兩個字從天海的口中說出,我真的不知是什麼含義了。我只感覺腦子好象轟地響了一下。我對着聽筒,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小肖,”主任向我走過來。

“我現在有事。”我急急地對着手機說了這樣一句之後,就匆忙地掛斷了。

“替我去開一個會,馬上走,車在下面等着呢!”主任吩咐着。

我飛奔着下了樓。車果然已經在樓下等候。一個上午,聽着冗長的報告,我昏昏欲睡。我極力讓自己清醒些,以便回去後,能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向主任交差。

終於走出了會議大廳,已經是中午了。司機見我出來,急忙將車開了過來。我上了車,只對着司機點了一下頭,再無言語。

“怎麼?累了呀?”司機不甘寂寞地問。

“是啊!這種會,折磨死人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

“現在就回單位麼?乾脆我請你在外面吃吧!”司機的話里,不知是討好,還是客套。

“謝謝。還是回去吧!中午我想睡一會兒。太乏了。”我的語調里都透着股疲憊。

我知道,我其實不是要睡午覺,我是要打一個電話,一個重要的電話。如果不打這個電話,不要說午覺,就是連晚上的覺,我恐怕也再睡不着。

我在這個上午,已經對天海說的結婚二字,做了多方揣摩。我不明白,前幾天還為着我們共同的未來興奮異常的天海,前幾天還不遠千里飛來看我的天海,前幾天還對着我甜言蜜語山盟海誓的天海,何以在短短的半個月之後,就說出了結婚這兩個字,而這兩個字又那麼顯然地與我無關?

莫非他是在報復我?報復我畢業以後就想與他分手?報復我在一年之前嫁給了別人?報復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純真的愛情?

怎麼會?天海會報復我麼?如果是,他也太殘忍了些。他有這麼狠心麼?如果是,我該如何評價我的初戀?我該如何面對明宇?我該如何安排今後的生活?

我反覆撥了半個小時的電話號碼,天海的手機卻始終也無法接通。我走向沙發,蜷縮在沙發的一角。想着人生的際遇,有多少是自己能夠左右的?有多少是自己無力承受的?有多少是自己刻意追求的?

電話鈴聲驚擾了我紛亂無序的白日夢。是天海。

天海的聲音前所未有地沉痛、無奈、疲憊。我不得不說他有些語無倫次,他用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才終於讓我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之所以必須馬上結婚,是因為有一個女孩為他懷了孕。這個女孩曾經是他的女朋友,但因為嫌他沒錢,已經斷然與他分了手。這正是中彩票之前的事。現在,這個女孩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消息,知道天海有了錢,就拿着醫院的化驗單直接住到了天海的家裡。父母和姥姥當然着急讓天海結婚好早些抱孫子。而這個女孩,也憑着自己的能言善辯贏得了幾位老人的心。

看來,這半個月以來,天海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了。他沒法不屈服。

我在一時之間,無法想清楚,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我究竟該不該相信天海?我只是莫名地感到,整件事聽起來,故事感實在是太強了。這樣的事,怎麼偏偏讓天海碰到?又偏偏讓我碰到?我只知道,面對着這樣一件複雜的事,我已經徹底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終於下班了,我鎖上辦公室的門,拖着沉重的步子向走廊深處走去。

“小肖!”是小陳在喊我。

“哦。”我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坐我的車一起走吧!”小陳的聲音里透着在他來說少有的熱情。

我跟小陳一起下了樓,坐到了他的車上。我直視着前方,不容置疑地對小陳說:“走,找個地方,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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