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三原色 (6) |
送交者: 晨雪 2004年11月29日10:46:52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BY 申力雯
水,我们彼此站在湖的对岸,站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 马路上结了一层冰,他用力地拉着我的手在马路上滑步,并哼起一支奔放的美国乡村歌 曲,在风与雪的旋转中,我感动得直哭。 我望着他,想到了过去那些清纯的日子,竟使我有几分惶惑。我感觉到心中一种甜美而细 致的感情正在逐渐复苏。 我们不觉到了家。“不进来坐一会儿吗?” “不,不,太晚了。” 我走进房间,石英钟的指针赫然地指在十二点上,“糟了,已经没车了,徒步走到城里至 少要两个小时。”窗外是漆黑的夜。 ※ 夜里,狂风席卷着冰雹,我独自走在没有人烟的荒山里,跑呀,跑呀,我听到了远处寺院 的钟声。我躲进了一座破庙里,一个人也没有,天黑了,看不见一点光,我害怕地哭了起 来。。。。。 我醒了,窗外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那时,我还常在梦中看见一个梳着日本娃娃头的小女孩,在年三十的下午,扒在幼儿园的 铁栅栏门前,向外探望。 我问她:“你在等谁?” 她说:“我等爷爷来接我。” 可是别人告诉我,她的爷爷昨天去世了。我抱起她便哭了。 。。。。。。我紧锁的抽屉,被人橇开了,信件,书,日记本,项链,还有几颗珍珠全不 见了。我急得大哭起来。 杨晓欧听完了我的梦,用抚慰的声音说:“从我一接触你,就感到你有焦虑症。它表现我 一种心理冲突。焦虑是指个人面对复杂世界而产生的孤独感,渺小感,不安感。重要的是 要善于建立对抗焦虑的防御机制。你的这两个梦,都表现了你对爱的渴望和焦虑。你自幼 一定缺少母爱,你对爱的渴望非常强烈,可又得不到满足,你压抑的封闭的欲望试图要冲 破,这就积累了爱的焦虑。” “我该怎么办?” “或者释放,或者升华,不能继续积累能量。” 于是,我对他讲了我昨天的故事。 他静静地听着,用眼睛安慰着我。 他说:“人的幻想、情感并不都能在生命中得到满足。对于外物,对于世界,我们都只是 匆匆的过客。对生命旅途中所遇到的一切,即便是炽烈的爱情,也不要十分认真。认真是 最伤害自己的。生存是一连串的选择,对于一个心理健全的人,心理应变的渠道应该是通 畅的,对生活会作广泛的抉择,从不偏执于一方。” 他的话,把我带入一种新的境界--突破有限的空间,时间,对人生、宇宙产生了一种哲 理的感受。心灵、感觉都似乎变得博大、洒脱了,可又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晓欧,我的医生,我的朋友,既然我们相逢在相知的路上,但愿你能与我同行,至于它是 什么形式,我不在乎。 ※ 冬天,寒冷的冬天,使我们的脚步离得更近。 他的灯光是我心灵紫色的光晕,在他的世界里,我找到了自己。 我一直渴望,有一天,我们一起走向那条美丽的山路,有树荫,有清风,有花香,有蓝天 和融在蓝天里的蓝色的云。 那蓝色的云,是你为我染色的头纱,它飘浮在山间和清流上,同清风一起在蓝天里飘荡。 蓝色的云,我宁静的梦。 那时,我从未想过,时间会慢慢把我们隔开,世界上无论哪一种感情都不会永久。 这时,另一件事使我激动极了。我的作品被选入全国优秀绘画展。这是我多年的梦! 可是开展前夕,主办单位却通知我,我的三幅作品,只能上一幅,理由是地方有限,要给 一位名人留地盘。 我感到难过、屈辱和无奈。晓欧握住我的手,让我依在他的怀里,平静地说:“这没有什 么了不起,没有什么事真的这样严重。” 我茫然地问:“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甘心把那两幅作品撤掉,那是我事几年的心血。” “你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把最后一幅画也撤下来,把地盘统统留 给名人。就这么简单。” 我楞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傲然的违拗感染了我,这来自一个人的尊严和自信。我想一 个普通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气魄。我觉得心理轻松了。 那个夜晚,他懂得我需要和他在一起。他驾驶着摩托车,我依偎在他的后背。车一路飞驰 过美丽的城市。夜晚的天空那样明亮,入夜的清风从水面上吹拂过来,带来一种清新的凉 意。 他在前面大声说:“抱紧我,要加快速度了!” 我把脸紧贴在他的后背上,抑制不住突然来临的泪水。 在这个快速的闪动的世界里,在这个时刻,我觉得拥有了他。 ※ 他青春的热流、他灼人的目光都在积聚着一种渴望。我躲开了他视线,却又无法摆脱,他 已凝固在我的视野里。 我的情感呈现出调不清的色彩,沉淀到心底是一片蓝色,一片充满愁绪的蓝色。 真的,我不敢去爱,也害怕爱了。我流血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心还在隐隐的疼痛。 我比他大八岁,八岁这是人生一段多大的距离!尽管真正的爱情没有年龄的限制,但,我 已不是喜欢做红色的梦的少女了。对于一个女人,年龄是最重要的。 爱情是一种脆弱的缺乏弹性的感情,它娇贵,它任性,它流动。 记得我曾经说过,“爱,只要爱,我不在乎它的形式。”但事实上,爱的敏感,使它计较 得非常精细。赤诚的爱,要求容纳、要求交流,爱把空间挤得没有缝隙,所以它很容易窒 息。 因为我害怕改变,才不肯说出心底的誓言,因为将来注定要分离,所以没有勇气求得片刻 的相许。 留下的,该留下的只留在我的心底。 一个月过去了,我回避着他。两个月过去了,我还是依然。这段日子,对于我竟如此的沉 重。每一次打开信箱,我都不安;每一次电话铃响,我都振颤。想到不能与他相见,眼前 一片黑暗。今后,有谁在细雨霏霏的夜晚和我絮絮低语?有谁在忧郁伤心的时候,为我温 柔地擦去眼泪?有谁在孤独的黄昏,陪我走向夜的深处?有谁在酒气弥漫的大厅,把我引 向清新的旷野?有谁用温暖的手为我包扎好流血的伤口?。。。。 今后的所有这些日子,有谁?还有谁? 我想在这暂时的隔绝中,我或许能将自己澄清,可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却在心头滞留不 去:想见到他!只想见到他。。。。。 ※ 有一天,他弟弟来了,他把《约翰·克利斯朵夫》第三册放在桌上。 “怎么是你来?他呢?”我问。 “他让我来的。”弟弟讷讷地说。 “他没有说什么吗?” 我焦急地盼着他说借第四册。 他摇了摇头。 我的心向下一沉,把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我只是希望他能多坐一会儿。 “不!我明天要物理考试。” 他走了。 我急切地翻弄着书本,想找出一个字条,想听到一点声音,想闻出一点熟悉的味道。可是 没有,什么也没有。他真的不想再见到我,永远也不想吗?我看着眼前的一堵高墙,一堆 乱石。 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收到了杨晓欧的来信。 羽姗: 你在逃避我,也在逃避你自己,为什么?难道你不觉得我们都活得够苦了吗!人生本来就 太短促,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既然生活使我们相识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走在一起,能有多长就有多长,重要的是它应忠 实于我们自己。 羽姗,我们相识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可我不知为什么,我们每次相见,你总是用距离把我 推开?可你的眼睛又告诉我,你是那样痛苦,而我每一次见到你就怕失掉你,每一次的离 别又想到要重逢的喜悦。一年多来,我就是在这样的不安和幸福种度过的。 羽姗,虽然我没有享受过你全部的感情,可我已经体味到了。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看了日本电影《沙器》,你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剧场。我看得 出,你还没有从人物悲剧的情绪中走出来。你坐在我的旁边,不住地用手抹眼泪。当时, 我真想递你一块手帕,但,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让我看见你流泪的。 可说实话,那场电影我根本没有看好,你那样的流泪,能让我心安吗? 记得,那一天你有些发烧,晚饭只吃了两片饼干。我摸了摸你的手有些热,劝说你回去休 息,可你却执意要穿过一个园林公园。我没有多阻拦,因为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别人是 拦不住的。你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那天晚上,在园林的亭子里,你曾问我:“你一生中最不幸的是什么?”当时,我只是沉 默。那是我最敏感最痛苦的创伤,我怕说出来影响你的情绪。 现在我告诉你吧,羽姗,那就是我过早地失去了母爱。那时,我只有十二岁。 那一天,我刚考完试,便十二分火急地跑到了医院,推开了妈妈的病房门,只见妈妈的病 床是空的。我惊叫了起来:“我妈妈在哪?”病友们用异样的神情躲避着我的目光。我明 白了,妈妈不曾看我最后一眼就撒手而去了!从此我只能在回忆中重温着母亲的爱! 不久,爸爸娶了一个年轻女人,她曾是父亲的学生。婚后,他们生活得十分幸福,他们的 快乐常常使我关上门痛苦地哭泣。很长时间,我都无法摆脱对母亲的爱和对那女人的恨。 我觉得他们的快乐简直是一种罪恶。 于是,我搬出了家,一个人生活了,。。。。。 羽姗,我不是一个容易流露感情的男人,但在你面前,我无法控制自己。 羽姗,和你在一起,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欢愉和幸福,你用你的方式深深地感染了我。你真 的是我的姗姐吗?你天性中有一种孩子般的稚气,而且是那样真实、自然、没有一丝的矫 情。见到了你,激起了我强烈的男性保护意识,你是我的妹妹,一个柔媚的女性。 你那恣情的任性的笑声,另有一种特殊的风韵。当你用目光期待我时所流露出的诗意,使 我不止一次想起了德彪西的《月光》。你的美是说不出的,是从你的血液里渗透出来的。 看到你,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迷人。你的音容笑貌能把一个坚强的男人完全搞乱,爱情 也许就是壮丽的纷扰。 羽姗,你是我的一切:母亲,姐姐,妹妹,情人。认识了你我才知道,女性原来是这般丰 富,优美和细腻。我相信,离开了你,哪一片土地都显得贫瘠。我愿这片土地是我最初和 最终的归依! 羽姗,还记得吗!那天我有意让我弟弟去你那里还书。我想,如果你主动把第四册借给 他,那就是说,你希望我去,可你却没有!那一天我简直要疯了。。。。 羽姗,我们离别这样久了,我多么渴望听到你的声音。前天,我拨了你的电话,紧握着话 筒的手浸出了汗。我沉默着,话筒里传来了你的声音:“喂,喂,是哪一位?怎么不说 话?”我捉住了你的声音,紧紧的,紧紧的,无论多么飘渺,多么遥远,这一时刻,我仿 佛和你站在一个永恒的极点。 晓欧 于子夜 这一天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一遍一遍地读他的信。可令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在期待的瞬间 来临的时刻,反而痛苦多于快乐。我对于本应陶醉的欢乐感到茫然。 有一天,他突然来了,沉默地站在我的面前。在他的眼睛里,我只读到了一个字: “爱”,爱得令我有些恐惧。他嘴角上挂着一抹痛苦,神情却有着不容分说的力量。他消 瘦了,脸色也有些灰暗。我的心在疼,如果不是理智的力量,我会泪如雨下地扑向他的怀 里。 可我却跑到窗前,推开了窗户,面对着冬日的残雪。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说话了,“我想你的眼泪该吞咽下去了吧,你总该回过头来。” 我咀嚼着流入嘴角的咸咸的泪水,听着屋檐下残雪的水滴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晓欧,我求求你,不要来烦我,帮助我把你忘记,我求你。” “你真的这么想吗?” “真的。” “我真的对你这么不值得吗?” “真的。” “好,我马上就走!”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羽姗,我最后求求你,你回过头来,让我看看你,看看你就走,绝不再来。”这声音把 我的心撕碎了。 我的眼睛慢慢地离开了残雪的水滴,啊,我看见他了! 他狂叫了起来,“你为什么欺骗我,欺骗自己,你的眼泪是为我流的,为我!为 我。。。。。” 在我们对视的瞬间,我们的灵魂第一次真正地拥抱了。 他的双手拥抱着我,但这一双手颤抖得厉害,好像注定我们是一次诀别。 他抱起了我,紧紧的像是要把我压碎。我喘不过气来。他的嘴唇放在我的眼睛上,把我所 有的泪水都注入了他的酒杯,他要一口一口地喝干: “我喝干你的眼泪,你以后不许再哭了,你是我的,绝不让你离开我。” 他的热情有一种掀动人生命的冲力,能把人穿透,把人毁灭!我忘记了自己,被一种无法 抵抗的热浪卷走了,我的欲望在告诉我,“离不开他”。 爱是什么?爱是天赋,极高的天赋,没有天赋纵有怎样的爱心也奏不成优美的旋律。 |
|
|
|
实用资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