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30)

紅葉 作品

第十章 月亮的背面 (5) 

5  

凱文對待盧丹還是一如既往，仿佛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事實上確實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們仍然上課坐在一起，一起複習功課，在學校里的時候，幾乎是形影不離。以至於同學們都認為，凱文是盧丹的男朋友。

盧丹有時會不可理喻地怨恨凱文，為他那泰然自若的神情，那溫存的目光，他為什麼總是要讓她心存幻想呢？  

自從盧丹同莎莎合住後，那地方坐公共汽車很方便，盧丹對凱文說不用他來接送上學了。

學習生活單調又循環往復，從一場考試到另一場考試，從一個學期到另外一個學期。

不久，這學期的期末考試就要來了。

“ 我們一起複習功課吧。” 韓國同學崔太玄對盧丹說道。

盧丹的成績優秀，上課筆記也記得清楚，崔太玄總拿她的筆記去複印。

但是凱文搖搖頭，笑着對崔太玄說道：“ 不行，這是我的搭檔。”

在圖書館裡，坐在一起靜靜地讀書，準備考試。有時盧丹會悄悄地看看凱文，那種感覺非常溫馨。

這天放學後，凱文叫住了盧丹。

“ 有空嗎？ 我們去吃晚飯吧，我請客。”凱文邀請道。

“ 好吧。” 盧丹有點意外。

他們走進一家中餐館，面對面坐下，凱文叫了許多菜，然後他很自然地用另外一雙筷子給她夾菜，放在她的碟子裡。

盧丹的心立刻又被感動了，她是很容易被感動的，只要有一點點的溫暖。

“ 我最近心裡很煩。” 凱文嘆息道。

“ 什麼事情， 說出來也許我能替你化解化解。”盧丹說。她想着，他會有什麼煩惱呢？ 

凱文開始抱怨，說他同女朋友幾乎天天吵架。女友是富家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的，脾氣極大。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已經同居五年了，但還是經常吵鬧。

他的女友就象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驕傲任性，無理取鬧等等。

凱文看着盧丹的時候，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流露出來的，仍然是那如水般溫存的目光。

盧丹也看着凱文，她心想，凱文告訴她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那你離開她，和我好吧，盧丹幾乎要這麼說了。

但盧丹只是安慰凱文說道： “ 你女朋友可能還是因為年輕任性吧，以後就好了。”

“ 但願如此。” 凱文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 

從飯店出來，忽然下雨了，他們無處可以躲雨，只得趕緊跑回車裡。

淋到了雨，盧丹不覺打了個噴嚏。

“ 你冷嗎？ 我把暖氣打開， 一會兒就暖和了。” 凱文說道。

他趕緊打開車上的暖風，並放上了輕柔的音樂。

盧丹仍然覺得冷，有點哆哆嗦嗦的。凱文在後座上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給盧丹披上。

他溫情脈脈地拉起盧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暖着，憐惜地說道：“ 你的手冰涼。”

他的手皮膚白淨，手指細長，但卻有力，象是一雙鋼琴家的手。

“ 你彈鋼琴嗎？” 盧丹不禁問他。

凱文搖頭，說道：“ 彈過吉它，水平不怎麼樣。”

凱文沒有立刻發動車，他們東一句西一句地聊天，海闊天空地閒聊着。

“ 你覺得莎莎漂亮嗎？” 盧丹問凱文。

“ 漂亮啊。”凱文隨口回答。

“ 那麼，假如你要找女朋友，你想不想找她這樣的呢？” 盧丹問道。她觀察着凱文臉上的表情。

“ 這樣的女孩子是只能放在那裡看看的。” 凱文搖搖頭。

凱文的答案讓盧丹很滿意，平時他確實同莎莎並不接近，這讓她放下心來。其實如果只做朋友，凱文應該是個很好的朋友。他的性情溫和，細心體貼。

但是她總是在期待着什麼，她在期待着什麼呢？盧丹問自己。 

希望凱文離開他的女朋友，和自己在一起？似乎不太可能。儘管總是抱怨，但是盧丹知道凱文很愛他青梅竹馬的小女友，他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

心情愉快地回到家裡，盧丹發現莎莎還沒有回來。

盧丹在廚房裡隨便弄了些東西吃，吃完後，她坐下，打開書本讀書。

半夜一點多，盧丹已經睡下了，忽然有電話打來。

她本來不想接的，但是鈴聲仍然一陣陣頑強地響着，不屈不撓。

誰會這麼晚打來電話？

第十章 月亮的背面 (6)

6

盧丹無奈只得打開手機，看見是姨媽的電話號碼。

姨媽在那頭象瘋子一般咆哮着：“ 麗娜偷了我的東西。”

“ 什麼東西？” 盧丹問。

“ 她拿走了我診所里的微波爐。” 姨媽怒吼着。

“ 那您為什麼不找她要回來呢？” 盧丹問道。她實在是很困，眼皮一直往下掉，哈欠連天。

但是姨媽不肯放手，仍然在那頭刺耳地叫喊着:“ 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找她，都找不到。她是故意不接我的電話，這個蛇蠍女人。”

姨媽發瘋般地破口大罵着麗娜。

“ 這個象毒蛇一樣的女人，真是蛇蠍心腸，比毒蛇還要惡毒。” 姨媽反覆詛咒着。 

盧丹很不喜歡姨媽這種口氣，當初姨媽似乎很喜歡麗娜，總是誇麗娜。這樣好那樣也好，會賺錢，會說話，討人喜歡，把麗娜捧到天上，和她親熱得不得了。

現在姨媽卻又這樣痛恨麗娜，不停地咒罵她，蛇蠍心腸，惡毒女人，似乎要把她抓來碎屍萬段才解心頭之恨。好象也太極端了些，這前後的變化之快，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盧丹知道麗娜已經不在姨媽的診所上班了，但她不知道她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姨媽如此痛恨麗娜的？ 

姨媽命令盧丹：“ 你去把那微波爐要回來，到她家裡去要。”

盧丹被逼不過，只得答應姨媽明天一早就給麗娜打電話。

第二天盧丹果真打了個電話給麗娜。出乎意料之外，麗娜倒是接了。

盧丹只聽見那頭傳來麗娜不耐煩的聲音說道：“ 我現在很忙， 沒空說話，我在上班掙錢。”

“ 那個微波爐？”盧丹問。

“ 那是她以前說好送給我的，我是一定不會還給她的。” 麗娜斬釘截鐵地拒絕。

盧丹試圖調解，說道：“ 那個微波爐不過是幾十塊錢的東西，你就還給她好了。”

麗娜說：“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要教訓教訓這個老太婆。她是嫉妒我，莫明其妙的，有什麼可嫉妒的呢？她也不看看，她多大年紀？我多大年紀？”

盧丹不知道姨媽和麗娜之間到底產生了什麼矛盾，會鬧成這樣？

問麗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麗娜不肯說，讓她去問姨媽。

盧丹心想，自己最好還是置身事外。

不出所料，盧丹告訴姨媽自己同麗娜交涉的結果後，姨媽重複地大罵麗娜蛇蠍女人，又詛咒麗娜一輩子被男人騙，沒有男人要等等。

盧丹沉默地聽着，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事實上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此時發表什麼意見，即使是善意的勸說，也只會火上澆油，讓姨媽更加怒火萬丈的，也許還會引火燒身，還是保持沉默是金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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