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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轉經典: 薜寶釵的故事
送交者: 安靜的夏天 2007年04月17日18:49:43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一直以聰明人自詡,可是,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知道其實我才是個最大的傻子---薜寶釵
  
           薜寶釵的故事
  
  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是的,早就聽母親說過他長得極好,卻還是大大超出我的預料。不由得暗暗的高興,母親畢竟選得沒錯,也只有這樣的男子,才配得上我寶釵吧。
  
  可是,我的注意力很快的被他身旁的女子吸引住了。那樣清澈驕傲的目光,那樣飄逸出塵的氣質。一瞬間,我幾乎以為自己被比下去。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樣子,讓人有種天生一對的錯覺。
  
  我溫文有禮的笑着,彼此客客氣氣的見過,心裡卻着實吃了一驚。這就是他的表妹林黛玉,其實在此之前我早就聽母親提過。聽母親說過她是姑太太的女兒,姑太太沒了以後,就住到姨媽家了。和寶玉感情極好,是老太太的心頭肉。
  
  母親說這些的時候,是擔憂的。我當然知道她為何擔憂,對於這些,我不過淡淡一笑,母親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不過,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急急忙忙的進京了。
  
  說起來,只恨自己不是個男子,自從父親去了以後,哥哥整日只知道遊玩惹事,眼見得家裡的生意日漸消耗,漸漸只成了了個空架子。除了時常和母親一起勸哥哥外,我所做的就是留心家計,好為母親分憂,振興家族的重任就這樣當仁不讓的落在了我的肩上。
  
  可身為女子,我又如何能振興家族呢。最好的法子,當然是進宮,象姨媽家的大姐姐一樣。憑我的才貌和聰明,我當然也可以做個天下最尊貴最讓人羨慕的女子。
  
  但是母親捨不得,她拿出一個黃燦燦的金鎖讓我戴上,我們一家就這樣以送我待選的名義進京,母親費這樣的心思,讓我多少有些覺得可笑。為了一個寶玉,值得這樣的大動干戈嗎?
  
  所有的忐忑不安在見到寶玉後都消失了,一顆心悄悄的放了下來。迎着黛玉矜持略帶審視的目光,我還給她一個同樣滿滿自信的微笑。是,我不得不承認,林丫頭超出我的想象,可是,這又什麼關係?
  
  寶玉,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好,比你的林妹妹好上千百倍。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們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對,金玉良緣。
  
  在姨媽家招待我們的宴席上,他們兩人不時輕笑低語,其親密友愛竟不避旁人。老太太寵溺的目光,鳳姐有意無意的玩笑,我當然知道這些意味着什麼。只是不動聲色,舉止更加得體,微笑更加動人。來日方長,不是嗎?
  
  我們一家就這樣在賈家住了下來。賈府上上下下的人很多,有各色人等。真正掌權的雖然是姨媽,但老太太餘威尚存。金玉良緣的說法被母親和姨媽悄悄放出風去,但老太太卻恍如無聞。她是一個人精,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可是,她再怎樣的厲害,也奈何不了自己的漸漸老去。
  
  母親每天的任務就是和姨媽一起去陪她說笑打牌。在日復一日的說笑恭維中,在日復一日的只贏不輸的牌桌上,老太太的敏銳和提防被悄悄地,無聲無息地瓦解。
  
  至於我,我知道自己對她再怎樣的討好,她也不會喜歡我超過林丫頭的。而且,物極必反,如急功近利,則一定會被她看出。所以,對她,我是不遠不近的。我要做的,就是讓她找不出我的錯處來,讓她不得不誇我。而這一點,對我來說,幾乎一點難度也沒有。
  
  對下人,我是隨和親切,出手大方的,很快的,她們就人人說好了。對姐妹,我是周到親切的,很快的,雲兒就人前人後的沒口的誇我了。對寶玉,我的姿態一直是遠着,但是,我的心神耳目卻是時時都在怡紅院。襲人是第一個被我拿下的丫頭,因為我們如此的志同道合。
  
  其實對寶玉不是沒有失望的。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卻整日只是在女孩子間廝混。要是將他的精力分一點在書本上,也斷不會如此讓姨父姨娘生氣煩惱了。幾次藉機勸他,他竟都充耳不聞,有一次竟不管不顧的跑了,弄得我面紅耳赤。
  
  寶玉,難道我不是為你好麼?這個世上,難道真的有不愛前程的男子麼?我不相信。我想寶玉不過是因為全家的寵愛,所以,才會如此的孩子氣吧,而我有信心將他引上正途。
  
  不久,老太太就張羅着為我過生日。可是,我明白,這些終究不過是面子情而已。她給足了我們面子,可是,關健的一點卻是聞風不露。即使娘娘賜給我和寶玉的禮物一模一樣,鳳姐依舊拿寶黛開玩笑,這後面滲透着她老人家的意志。我要走的路還很長,我知道。我要讓自己做得更好。
  
  暗中的較量無處不在,平靜的外表下無數的暗流激涌。揭開這個大家庭華美的面紗,裡面有很多的東西不能見光。明爭暗鬥,勾心鬥角。高手之間講究的是不動聲色間灰飛煙滅。只有趙姨娘那樣上不得台盆的蠢女人,才把自己弄成別人的笑話。
  
  幾乎憑着女孩子的本能,林丫頭覺察出我的來者不善。她不是不聰明,可惜她的聰明和寶玉一樣全用在不務正業上。我能看穿她眼底的驚慌和恐懼。她每每直言諷刺,我都淡淡一笑,何必反駁,我知道我越大度,自然就越能襯出她的尖刻。那些向我射來的利箭在我淡淡一笑中都轉射向了她自己。
  
  恰到好處地顯露才華,委婉隱約地勸其上進。從他身邊貼身的丫頭到他外邊信任的小廝。
  沒有人能逃過我的眼睛。近到怡紅院中最不起眼的丫頭,遠到瀟湘館中的一舉一動。一切我都了如指牚。我用我的聰明和細心在他身邊精心編織了一張網,這張網美麗細密得如同我手上為他做的針線。寶玉,我不相信你還能逃得出去。
  
  那一天,寶玉要看我手上帶着的串子,竟然看呆了過去。心裡忍不住的有點小小竊喜和得意。
  寶玉,他也不是一點也不喜歡我的吧。淡極始知花更艷,愁多焉知玉無痕。寫下這樣的句子,我心裡對自己裝滿了自信。
  
  可是打擊卻也紛沓而來。那天中午,我到怡紅院,寶玉在午睡,只有襲人一人在他身邊坐針線,我見活兒做得實在鮮亮可愛,她出去後,忍不住的替她做起來。夏天的風吹來,伴着花香,一室的靜謐,如同我心裡悄悄滋生的幸福。
  
  可是,寶玉的喊罵卻一下子讓我驚醒。原來在他心裡,竟對我如此抗拒麼?花了這麼多力氣,得到了全家人的認可。可是寶玉,為何你看不到我的好呢。告訴我,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你的林MM呢。
  
  寶玉挨打,我藉機勸哥哥,誰知倒勸出他的好話來了。當他直言嚷出我對寶玉留心的時候,我只覺得心裡發涼。原來自以為做得無懈可擊,卻還是這麼明顯,連我這傻子哥哥都能輕易看出,更勿論別人了。想對自己微笑,淚卻滴了下來,怎麼止也止不住。覺得自己真是撐得好累呀。
  
  
  可以放棄嗎?我輕聲地問自己。現在抽身而退,似乎還來得及。可是,我又如何甘心?從小到大,我幾乎從沒失敗過。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慘敗?
  
  決定和顰兒言和,我要讓她對我不再心存芥蒂。不過,收服別人容易,收服這個丫頭倒要費番心思。其實也是容易的,因為她的孤單。
  
  果然,當我在她有一次不小心說錯話的時候,以姐姐的身份好言教導,她一下子就沒話說了。再說兩句關懷的話,這個傻丫頭就和雲兒一樣對我掏心吐肺了。一包燕窩加固了她對我的感激。可惜,這些從來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送雲兒螃蟹,暗中接濟邢丫頭,就是人人都看不上眼的趙姨娘,送禮時我也不忘少了她的一份。鶯兒雖說是個沒心計的丫頭,卻有一雙靈巧的手,為我廣結人緣出了不少力氣。最後,我還讓她認了茗煙的娘為乾媽。大道無形,大音稀聲。我在這園子裡種下的好人緣有一天會開出我想要的花朵。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卷得均勻。大觀園的最後一次詩社,所有的人都發出悲音,黛玉的詩更是越寫越悲。可我的心裡卻是歡喜的。好風借我力,送我上青雲。我仿佛看見,那些我苦心經營的好風就要如願以償的到來。
  
  三姐死了,湘蓮跑了。大觀園被抄撿了,鳳姐小產了。除了我,所有的人都被抄檢了一遍,包括那個老太太心尖上的林丫頭。空氣中有混亂的味道。我明白姨媽這次的整風運動事出有因,聰明如我自然立刻搬出了園子。不需要找藉口,理由如此現成,我哥哥眼看就要娶嫂子。
  
  走的時候,我沒有向寶玉告別,只有失去才知道可貴,多情如他,對我自會有一份不舍和想念。而我清楚的知道,我終將會有一天王者歸來,會永遠的陪伴在他身邊。
  
  我搬出去以後,姨媽家發生了很多事情。沒有一件是順心如意的。迎丫頭嫁錯了人,沒多久就被折磨而死。探丫頭為了振興家族,遠嫁番外。戰事四起,寶玉隨着北靜王遠征。我的婚事也因為姨媽進宮的請旨而定了下來。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鶯兒卻一臉驚慌的跑來,說林丫頭不好了。急至瀟灑館,一室的人都在垂淚,所有的人見到我都無語。看着她無一絲血色的臉,有什麼東西在刺痛着我的心。
  
  “顰兒,你這是何苦?”她卻只是笑着,緊抓着我的手。“姐姐,你要好生待寶玉,你知道,他和我一樣其實只是個傻子。。。。。。。”一行清淚從她眼角落下來,旋即又化為若無的笑意。
  
  所有的人都大哭起來,一絲恐懼從我心間瀰漫開來。我明白我失去的並不僅僅是當時園中聯詩作句的快樂,一定還有什麼東西隨着顰兒的離去一去不復返了。
  
  我的婚禮如期舉行,只是我的新郎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我用盡所有的心思對他好,可是,他卻仿佛總不在我的世界裡。寶釵,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婚姻嗎?無數個夜裡,我輕聲問自己。
  
  金鎖是假的,寶玉卻更是假的,原來所謂的寶玉不過是一塊無用的石頭,原來他的孩子氣竟是刻在骨子裡壓根無法改變的東西,原來他竟真和顰兒才是一對。我要的是一個可以封妻蔭子的丈夫,而他,卻只想找一個和他一起化煙化灰的人。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一直以聰明人自詡,可是,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其實我才是個最大的傻子。
  
  元妃薨了,我們家以最快的速度向最壞的方向墜落。從富貴到敗落,我不是沒經歷過,可這一次卻是如此徹底,我們一家都被投入了大獄,我萬念俱灰。
  
  一切壞到不能最壞的時候,轉機也出現了。我被芸兒和小紅救了出來,接到襲人家裡。他們安慰着我不日即將寶玉也救出來。可是,寶玉,他會回來麼?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想起曾經和他一起念過的句子,不祥的預感讓我頓時手腳冰涼。
  
  果然,他們回來時神色很是不對。看着他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不由得輕輕笑了。是二爺沒不願回來吧?我柔聲問。他們諾諾點頭。我想笑,一滴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從我眼角滑了下來。
  
  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不會害怕再失去什麼了,我這樣的自嘲。我還有的,不過是我如花的容顏。沒有了在乎的人,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的人生還如此漫長,可一切卻因為他的離去而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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