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眼淚中的背影

我跟高凡從來沒故意爭取到一個學校讀書，可是卻偏偏讓我們總能做上校友。

跟當初進初中不一樣，高中同學來自全市各個地方，雖然碰到很多原來中學的同學，但我還是很開心並很有期望的跟新同學接觸。而且我明顯的感覺，高中系統跟初中系統的不同，我們學校就沒有要求必須穿校服或者剪短頭髮的規定。老師們對同學也十分的友善客氣，這讓我們更感覺在這個環境中自己終於可以‘做主人’，就算是學習也比較主動。我很喜愛我的高中，認為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經歷。

跟平靜的初中不同，在高中我整個人因為新的環境新的朋友而變得活潑起來。我願意參加學校的活動也願意跟同學接觸。那個時候我發現學習生活是美好的，跟同學之間的友誼是純潔的，家庭是溫暖的，但是我卻開始忽略高凡。初中因為對學校的不滿我整天除了學習想得就是他，對於我時常纏着他產生了慣性的高凡對於我高一開始對他態度的轉變十分的不適應。

“小五，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問我。
“為什麼？不，我很開心，我很喜歡這個學校。”
“我看得出來，但這不應該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呀。”
“高凡，你今年高三了，我知道你成績不怎麼樣，我經常擔心你今後的問題。”
“還是有心事，你對我不滿意。”
“你不要下結論，不如你以後不要陪我上學放學，把時間放在自習上面，反正我們今後有很多時間嘛。如果你考上大學，我一定給你獎勵。”
“你什麼意思？不想跟我好了？”
“我沒這個意思，你看，李明現在就要考警院的大專了，估計你身邊每個人對自己將來都有安排吧。那你對自己的安排是什麼呢？”

他沒說話。我接着說：“高凡，不如我給你點壓力，你好好學習把高三拿下來，如果能考上什么正經大學就是我們的成功。我也要努力學習，我將來也要成功。”
“小五，你變了。”
“是麼？”
“我沒別的意思，你變得更好了，你會成功的。”說這話他顯得特別沒有底氣，那次談話後我們都顯得很沉默。

我沒想到之後我們會一個月都沒有聯繫。除了平時在學校偶爾碰上跟正常同學一樣的問候之外，我們沒有一次‘單獨’行動，連電話都沒有。對於這些事情我並沒在意，忙碌緊張興奮的高一生活讓我將他給忽略了，等有一天杜絲潔說下個星期過生日去她家玩兒順便叫上老高時，我才發現高凡這個名字似乎遠的不可及。我責怪自己的粗心，可我也埋怨他對我的冷淡。我一定要找他問問。

沒等我找到他，一個自稱是他們班學習委員的女同志先找到了我。“你是沈舞吧，我叫韋紅，是高凡他們班的學習委員。”
“哦，你好。”當時我正吃了午飯要進教學樓。
“如果你方便，我想跟你談談高凡的問題，就現在。”她長的挺漂亮，大大深深的眼睛好像少數民族，可皮膚卻很白皙。但是我不喜歡她，她的那個樣子好像別人都低她一等。
“高凡有什麼問題？”
“好，坦白跟你說吧，我們班上都知道你跟他的關係。”她頓了頓似乎要看我的反應，我心想‘你看什麼看？以為我不知道？我跟高凡早就說好了，他身邊什麼情況我不管，反正我們的關係不能扯到我班上來，不然我要他好看。’
“怎麼樣？”我問。
“他成績不怎麼好，可也有上大學的希望。”她看了看我，接着說：“在坦白點兒，我一直就喜歡他，這在我們班裡也不是秘密。我從高二就一直幫助他抓學習，也希望他能上個好一點的大學。”說到這裡，我感覺自己臉上發熱，可不想讓她看出來我的情緒變化就使勁兒壓抑着自己。
“最近一段時間，高凡情緒特別的不好，上課跟老師吵架動不動下午就逃課。我跟他談過幾次結果都不理想，從我分析問題應該是出在你那裡，應該是你們之間關係影響了他，因為很明顯的你們最近沒怎麼見面。”

對於一個陌生女同志對我跟高凡之間狀況的分析，對於聽見他近期的情況，對於我的完全不知道，對於這一切我都氣急了！你個高凡，有問題你不跟我說沒事兒，可不用動不動跑出來一個你的愛慕者向我討伐吧！你現在跟沒事兒人似的，我呢？跟傻子一樣，屁都不知道！

看着高傲冷漠的韋紅，我問：“你找我談話是要我做什麼？”
“沈舞，其實你才高一，你應該好好享受高中豐富的生活並為以後的緊張學習打好基礎。高凡不同，他就要畢業了，他不應該受到任何人或者事物的影響。”
“你要我跟他分手？可是我們之間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是要你考慮，為高凡，為你自己，為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想，你能在他人生道路上幫他什麼？除了讓他情緒低落你還能做什麼？”
“說實在的，今天之前我並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個你，對不起，對於你說得我現在還沒有頭緒。”我並不想吵架，雖然我的心跳得我怕別人會看出來，雖然我的臉一定已經憋得通紅。

我故意沒在這個下午找高凡，因為不想讓韋紅知道我沉不住氣。你們不用欺負我小，我小你們2，3歲怎麼了？我是不能幫他學習，我是不能幫他任何事情，這些都礙別人什麼事兒了？就算老高不滿意我，應該他跟我說，找個不相干的女同志來是什麼意思？這事兒我跟他沒完！

晚上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媽接的，一個勁兒地問我怎麼最近不來家裡玩兒，說剛好家裡有人從揚州來（他媽是揚州人）帶來我喜歡的醬菜，說下次讓高凡給我帶過去。又說這兩天要跟高凡爸爸去外地看一個工程，高凡一定會叫上李明幾個哥兒們到家裡鬧，說讓我沒事兒來家裡看看管管他們。本來我是懷着氣憤地心情打得電話可聽見他媽媽這麼說我也不免要客氣幾句。等高凡跟我說上話，我反而只能平靜的將要說得說完：“高凡，我明天早上想見你。”
“是麼？在哪兒？”他似乎還挺開心的。
“明天早上6點我準時在省圖書館門口等你。”
“好，小五，我。。。”沒等他說完，我就接着說：“我還有作業要做，先說到這兒吧，我們明天再說。”然後我就掛了電話。

我一個晚上都沒睡覺。有時候我分析為什麼現在年輕的自己會失眠，後來只能斷定就是因為那段時間因為高凡的事情整天不睡覺鬧得。以前１０幾歲還年輕不睡就不睡了，可現在畢竟２０，３０的人了，失眠真是要我的命。

５點半我就到了那裡，發現他坐在圖書館門口的台階上。
“我就知道你能早來。”他說。
“是麼？”我挑高聲調兒。
“小五，我知道昨天是怎麼回事兒了。”原來在我的電話後，那個韋紅也給高凡打了電話，告訴了他中午跟我談話的過程。我不知道後來他們之間怎麼解決的，不過聽他這麼說我氣馬上就上來了。
“行，那就不用廢話了，她誰呀？”
“對不起，小五，我不知道她這麼上心，雖然平時幫我不少，可我從來沒主動對她說過或者做過什麼。”
“你還想說什麼做什麼呀？你別告訴我等到你們都結婚了才過來告訴我還有這麼一個人！高凡，換成你，跟一個傻子一樣聽別人講我們之間的問題，你什麼感覺？我當時都氣瘋了，竟然不知道還有這麼號人，我可真失敗！”
“小五，你別激動，我們之間沒任何關係，真的。”他過來拉我的手，我甩開了，然後接着說：“高凡，我承認這段時間很少跟你一起，如果你對我不滿你應該自己跟我說呀，這麼個人跑過來跟我示威是什麼意思？我是不能幫你學習，不能幫你任何事情，可當初也是你主動找得我呀！”我邊說邊哭，他過來用手擦我的臉，我並沒躲。
“小五，你相信我，我再也不跟別的女生說話了還不行麼？”
“高凡，不是這個問題，我沒這個意思。你難道沒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了麼？”
“什麼距離？前兩年你還在初中，我們距離更遠，關係反而很好。”
“你沒明白我，我是說我們心理上的距離。高凡，我發現我根本不了解你的生活。可能，我認識你的朋友，你爸爸媽媽都對我很好，可是這些都是外在的生活，我根本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你將來要怎麼樣。”
“你是想說我根本不了解你的生活吧。”
“隨你怎麼說也好。”
“你想怎麼樣？”
“高凡，我感覺我們應該分開，這樣對你對我都好。韋紅說得對，你應該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如果我在這裡會影響你我也不會原諒自己的；而我呢，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說到底，你不就是想分手麼？”
“。。。”我低頭。
“好，分吧，你要願意就分吧，你認為好就分吧，你說得算。”他說完從台階上走下來，用那種很快的速度想在我眼前消失。我眼淚一直在流，那個時候看見他沒有挽留的離開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是被拋棄了一樣的委屈，他的背影在淚水中是那麼的模糊，可是卻那麼堅定的杵在那裡，好像他沒有移動一樣。

他的背影就定在我的淚水中，永遠沒有消失。

事後，我平靜了２個小時才上的課。下課後絲潔馬上飛過來問我眼睛紅紅得怎麼回事兒。我說跟老高分手了，她眼睛????攘�还大，脸不信任祬趣曲着，我突拳h⑾終飧黽一鍩雇τ邢肪縑旆蕕摹！�分了？怎么分了？�?br>“現在不想說。”我將頭埋在書桌上。

一整天我都在夢遊，老師讓我背誦語文課文，我將前天英文老師安排的背誦給說了出來；我將數學作業放在化學老師桌子上；下午體育課繼續前一天的童子功練習，我卻完全想不起來什麼腳什麼拳都怎麼個玩兒法。

後來我想想，何必呢，為了一個當初連瓊瑤都不知道的男同志要這麼痛苦，何必呢？

初一的時候過生日，他問我要什麼，我說就要書吧。後來這老先生竟然送給我一整套瓊瑤！我當下沒好意思告訴他，我早就不看瓊瑤了，那個時候我在看悲慘世界。過了幾年了，他怎麼只記得了一個瓊瑤？

當年李明教育了找人打高凡的傻子，老高后來請客吃飯也帶上了我。飯中老先生醉醺醺的拉着我的手跟大家說：“將來我畢業了也得找幾個人繼續照顧我媳婦兒！”我臉當下紅得比桌上的紅燒肉還厲害。

這老先生喜歡吃紅燒肉，也是我最討厭的一道菜。我很早開始就不吃豬，牛羊肉了，家裡時常吃的也只是魚類或者海鮮。每次看見這土豹子看見紅燒肉的開心勁兒我就噁心。我總說他前身是非洲難民，他說李明才是‘你看他黑的，丟煤堆里找不着。’
‘那你是抬舉我，給我放煤堆里一下兒就找着，我比煤黑！’李明當下這麼說。
我笑的睜不開眼睛。

中考後知道我考上了同樣的高中，老高比我樂，不知道從哪兒買了一個比我還大的哈巴狗娃娃給我搬到了家裡。正好碰上我大爺家堂姐寶寶一百天到我家裡來看老爺，那孩子突然看見這麼個龐然大物，哇的就哭了出來。直到後來走了也是瞪着大狗眼淚在眼睛裡轉。

剛上高一，發現總有人鬼鬼祟祟的看我，後來知道是老高他們班上的同學。大家都要看看老高女朋友什麼樣兒回去好逗逗他。事情因為我嚴厲的教訓了高凡同學而得以平息，我不想讓我高中生活也因為這些事情給毀了。可是過了一天我發現還是有人下課扒窗戶看我，我出去扯住他問：“你是誰？”
“哦，哦，我不是高凡他們班的，真的！”他傻乎乎的說，我一下子就笑了，後來也沒告訴老高。

。。。。。。

我腦子裡不停的出現一件件小事兒，眼淚也不停的流。我掐自己的臉，說‘不爭氣，都分開了還哭什麼，沒志氣！’

可他說的話，他的動作，他的笑容，他罵人的樣子還是重複的出現在我眼前，那種無法停止的痛苦像拿着帶刺兒的砂紙不停的摩擦着我的心。

分手了，我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