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和蚊子。眼看我们在一起就快四年了。
　　　　　　　　　　　　　　　　　
　　四年前，那个夏天，我爱上了她。随后她接受了我，后来她告诉我，她爱上了我。
　　　　　　　　　　　　　　　　　
　　四年了。四年前的在一起，其实很偶然。在三年的压抑刚结束的那个长假，我和她
偶然的走到一起。
　　　　　　　　　　　　　　　　　
　　真的很偶然。因为我告诉过自己，说什么也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刚从一场最后焦
头烂额的恋爱里走出来，浑身上下还是狼狈不堪，散发着失败的酸味——当时的我就是
这个样子。不能再忍受那个美丽的曾经让我心动的女孩，我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仓皇从她
的身边逃跑，结果紧接着到来的七月让她落入了万丈深渊。说实话，现在想起那个女孩
，我还是觉得欠她很多。不过她在别人的怀里，自然会有今时今日的幸福。我就这样迁
就了自己将近四年。
　　　　　　　　　　　　　　　　　
　　我和蚊子的相遇没有任何前兆。老实说，我后来觉得我和她相爱的概率应该比彗星
撞地球的更小。叫她蚊子不是因为我觉得她身材好到腿长的好比蚊子，也不是因为她成
天在我耳朵边上嗡嗡响。我就是一睁眼觉得应该叫她蚊子。我以后叫你蚊子吧。我说。
？她的表情迷惑的很。好了，我叫蚊子就是说你了，蚊子。那好吧。她答应了，无奈而
一头雾水的。她接受的不需要理由，就象她答应我对她的追求一样。我在BBS上说，喂，
我喜欢你。行不？她说让她考虑考虑。于是我就天天上BBS，不说话，就找她的帖子。后
来我漂流到了江南的一个小镇的时候，发现她的ID又发了篇帖子，题目就叫“我想了想
，行吧”。那天晚上我把和我同住的酒友从宾馆的床上抄起来，空着每人一晚200块的房
间，去打了通宵的星际。虽然我被怒火中烧的他们蹂躏的很惨，但是我甘心情愿的欠他
们每人一个人情。
　　　　　　　　　　　　　　　　　
　　两天后又在网路上见到她，我们都没有开口。等了等，我说，我看到了你的回话。
她说什么回话啊？没什么，亲爱的。我没有看见她，但是我知道她在另外一端的屏幕前
面，脸会红。我没有看见，但是我就是知道她脸会红。也许就是这种感觉，我爱上了她
。
　　　　　　　　　　　　　　　　　
　　半个月后，回到了我和她的城市。我们之间的爱情正式开始。
　　　　　　　　　　　　　　　　　
　　二、
　　　　　　　　　　　　　　　　　
　　见到我的时候，蚊子的眼睛里有一丝羞涩和娇媚。我不熟悉这样的她。她是一个不
容易被当成女孩来对待的女孩，在我发现自己爱上她之前。
　　　　　　　　　　　　　　　　　
　　蚊子其实并不是光艳照人的那种女孩，当然，那也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下火车的
那天晚上我给蚊子打电话，她若无其事的语气完全没有对我的回来表示出激动愉快之类
的情绪。我有些沮丧。好在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她解释说是父母在旁边，其实她很高兴。
虽然那天下了雨，我还是顿时觉得我的世界终于褪去了江南那种让人骨髓酥软的雾气。
　　　　　　　　　　　　　　　　　
　　我们在已经告别的母校旁边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个早上。因为这里只有早上最清净。
头天晚上，就是在这里给蚊子打的电话，她还以为我在夜市。我说，昨天晚上这里很闹
，烟雾缭绕，纸醉金迷。她笑着说，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地方么？我苦笑，怎么说我也
是合法公民，按时交学费书本费的乖孩子，我哪里象那么复杂。
　　　　　　　　　　　　　　　　　
　　其实蚊子很开朗，和我在一起之前，或者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象个男孩，性格
的扩张程度远甚于我。我的哥们只够她的哥们的零头。她问我，这样我是不是很有压力
。我说得了吧，本公子征服的女人比你认识的都多。她哈哈大笑，怪不得你这么瘦，体
力透支了吧。我低头看了看桌上。如果我觉得自己是杯巴西咖啡，那蚊子，你就是我的
柠檬，干净澄明。当然，我只是在心里这么说，不然她会拿柠檬喷我，说我老土。
　　　　　　　　　　　　　　　　　
　　出了咖啡厅，迎面碰上老三。估计刚在广场上混完那帮游手好闲的哥们，又向全市
人民献毕其丑，他踩着板踉踉跄跄的溜了过来。站在板上比我高一个头的他几乎没有俯
视到我，于是被我当街阻拦。看见我和蚊子，他的表情就一个字：诧异。算他聪明，很
快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恢复了小朋克的德行。我们互相很有节制的开了几句玩笑，他
踩着板绝尘而去。几分钟后收到他的短信，就一行字：哥们你什么时候改GAY了？
　　　　　　　　　　　　　　　　　
　　其实老三还是不太聪明。他老以为我就会一辈子喜欢那种皮肤白皙，美丽纤弱，身
体里面水分饱和，一碰就淌泪的类型，还颇为我曾经的撤退叹惋不已。躺在我家老房子
里仅有的一张破床上，他边冒酒气边嘀咕，你丫干吗抛弃原来那么可爱的小鸟伊人，你
丫装什么假正经。边说，边用一个星期没有洗的奇臭双脚捅我的脸。我被捅醒了，或者
说熏醒了，思考许久，还是没有答案。于是天亮的时候，我大吼一声，你懂个屁！
　　　　　　　　　　　　　　　　　
　　他也很无辜，梦里被猛烈刺激，手上的啤酒罐落在地上，咣铛。
　　　　　　　　　　　　　　　　　
　　三、
　　　　　　　　　　　　　　　　　
　　老三是我所有朋友最象混混的一个，也是自以为最朋克的一个。鬼知道我这样的好
青年怎么会和这样十恶不赦的纨绔子弟混迹在一起。
　　　　　　　　　　　　　　　　　
　　记得老三在校门口被十几个长相相当丑陋的小流氓围起来之后，说了句哥们我觉得
你们很可笑耶，随即脸就被K到包子一样圆。那时候我不认识他，否则一定会跑的远远的
，防止他哭爹喊娘的向我求救，而不会稳稳当当的在那里寻开心。记得我的反应是，这
小子，活该。
　　在蚊子出现前的那段日子里，就记得做过两件事：闲逛，还有就是提着啤酒和老三
闲逛。我们有时来到附近大学的球场，在旁边喝啤酒、晒太阳，让脸充分的红起来。我
在蚊子之前的那个女孩儿令老三十分痴迷，他也因此常常满嘴酒气表情委琐的让我再透
露些我和她之间的细节。只是我的回答总是让他觉得不够麻辣，因为他是个十分色情的
人，这点我了解。
　　　　　　　　　　　　　　　　　
　　其实不是我很含蓄，我和那个女孩之间真的没有太多故事。回想起来，全是因为太
小，太白痴。不明不白的走到一起，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又稀里糊涂的掰了。
什么刺激都没有发生，还白搭上自己的初恋，我是赔了，当然她也没有赚。知道了这来
龙去脉，老三一丝幸灾乐祸的偷笑。从此他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和他频频对饮的那时候，我离开那女孩儿两年了。的的确确是郁闷的两年：混在一
帮嘻嘻哈哈的哥们中间，看着互相取笑调侃的唾沫星打发时间。很多人诧异我那两年中
的变化，我把这个现象叫做为空虚无聊和孤独寂寞过敏症。对我来说，这近乎一种慢性
的绝症，从此开始蹂躏我的处男之身，而我也变的形销骨立，一尊神态空洞的活蜡像。
　　　　　　　　　　　　　　　　　
　　蚊子进入我生活的方式是无声无息的，也许这也就是她最象蚊子的地方，默默的就
让我痛痒难当，束手就擒。其实我们认识已经快十年了。我们之间几乎没有感性认识，
在我来说她仅仅是一个女生，一个我记得名字的女生。当然，在她看来，我应该也同样
普通。后来她说她第一次注目我是因为我在球场上被人铲的满地找牙。我告诉她那是因
为我太有威胁。你就是我今后最大的威胁，她狠狠的说。
　　　　　　　　　　　　　　　　　
　　我和她一起的机缘就是我那次令人记忆混乱的南下。而且至尽我还是没有搞清在运
河上睡了一晚之后我究竟是从苏州到杭州还是相反。不多的明确印象是南京很热很潮湿
，苏州城市十分秀气，杭州已经四不象，而上海有好多高楼好多老外。
　　　　　　　　　　　　　　　　　
　　四、 EPISODE Ⅰ
　　　　　　　　　　　　　　　　　
　　此刻是在去B城市的火车上。用双层玻璃密封起来的车厢，裹挟着从这里向东直到终
点都不会流动的一团空气。躺在熄灯的车厢里，蚊子的眼睛还睁着。
　　　　　　　　　　　　　　　　　
　　蚊子从来不让他去送自己。她怕的是站台临别那场悲情戏演到自己的头上来。耳机
里面是AEROSMITH的声音，却不是她最喜欢的I DON‘T WANT TO MISS A THING.忽然想到
每次都是孑然离去，蚊子在黑暗中的眼神有些凄然。
　　　　　　　　　　　　　　　　　
　　今天最郁闷的事情莫过对面的那个女孩令人沮丧的眼泪。好不容易搞到这张票子，
本想在开车之前就打个盹，醒来就在500公里以外了，可是偏偏女孩和她窗户外面的男友
就是让蚊子不能合眼。车还没开，女孩就开始手背抹泪，结果站台上一个很干净整齐的
男孩就把持不住了，转过身去开始揉眼睛。要是换成他，他也许不会吧，蚊子暗自苦笑
。
　　　　　　　　　　　　　　　　　
　　车开了，对面女孩的眼泪开始流成河，后来河也开始干了，女孩沉默着躺下，估计
是累了，也许是睡了。看着看着，蚊子就又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坐车去学校报到，有老
爸老妈照看行李，连车票和录取通知书都不用自己照管。本来好端端的，到了晚餐蚊子
突然就拒绝吃泡面，父母都蹊跷的不得了。原来蚊子心事忡忡的想到了他给自己泡的那
碗来一桶。
　　　　　　　　　　　　　　　　　
　　蚊子害怕了，害怕自己开始依赖他，开始需要他。不过今天的情况证明蚊子的担心
害怕终于还是成了事实。
　　　　　　　　　　　　　　　　　
　　蚊子很聪明。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美丽的女孩，也不指望外貌能带给自己多少收益
。第一个男友很快就走出了她的生活，她觉得真的不属于那个颇有些尴尬的世界。他的
出现也正在这时。蚊子在一片混乱当中突然觉得不能挪动，于是就不再抗拒这个自称一
片痴情的家伙。
　　　　　　　　　　　　　　　　　
　　他最初留给蚊子的印象是在球场上被人铲到满地找牙。他后来辩驳说是自己太有威
胁。蚊子就告诉她，你才是我最大的威胁。他出现的难以捉摸，开始对他付出感情更是
让自己吃了一惊。
　　　　　　　　　　　　　　　　　
　　在蚊子看来，他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生。不高大俊朗，也不博学多才。只是他曾
经对待一个女生的冷漠态度让她觉得很痛快，因为蚊子就是厌烦那种哗众取宠的女人。
然而四年前的蚊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在车厢凝滞的空气里让她如此牵挂的就是他。
　　　　　　　　　　　　　　　　　
　　蚊子从前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幸福托付给一个那样稀松平常又颇有些玩世不恭的男人
。况且他身边的那些或奇形怪状或思维短路的哥们让蚊子十分的不爽。可是既然爱上了
，况且又在这么空洞寂寞的时候想起了他，蚊子不想对命运抱怨什么。塞着耳机，蚊子
和他短信道了晚安，就渐渐的睡了。
　　　　　　　　　　　　　　　　　
　　再过14个小时，蚊子就会回到东边的城市，重又呼吸着湿热的空气。
　　　　　　　　　　　　　　　　　
　　五、
　　　　　　　　　　　　　　　　　
　　一个多月的南方雾霭软化了我全身的筋骨。除了在镇江享受到的几个晴天，整个旅
途阴郁的调子让人心灰意冷。
　　　　　　　　　　　　　　　　　
　　揣着不多的钞票在前途未卜的时候四处颠簸的感觉确实奇特，让人产生一种极端麻
木的畸形快感。除了每晚必去的昏暗网吧，我的生活内容就只有：计算剩余的盘缠，和
想念蚊子。
　　　　　　　　　　　　　　　　　
　　那时候其实我们已经打的火热。不过最初我只是喜欢在BBS上把她讲述的蹩脚爱情故
事当成笑话来读，然后颇为得意的调侃心情郁闷的她。我并没有想到一个十足的男人婆
会为男人所苦恼，所以常常会笑出声来。可是就在她说不能来送我火车的时候，我发现
自己的心有些抽紧，而且从此不可收拾。
　　　　　　　　　　　　　　　　　
　　我是没有明白在我之前那个男友爱上了蚊子的什么，而且蚊子也不知道。我直觉他
是个很有吃软饭倾向的平庸青年，因为他竟然想对蚊子这种肌肉型的女生动手动脚。我
更不明白蚊子怎么会把初恋给这样一个家伙，但是也许一个四肢发达却涉世不深的女孩
对待一种很俗气的殷勤攻势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吧。
　　　　　　　　　　　　　　　　　
　　我哀你不幸，怒你不睁，你知道么？睁什么啊，蚊子说。睁眼啊！睁了眼不就看见
我这个普天之下最佳男友了？神经病，她绝倒。其实我很希望蚊子能多聪明一点，觉察
到我对她的好。因为在江南的这些小镇上BBS，网吧又潮湿闷热，又多蚊虫叮咬，我实在
是要付出惨重代价。可是长途电话代价要更加昂贵，所以我还是很识大体的。
　　　　　　　　　　　　　　　　　
　　兄弟们很快就开始反感我在每天半夜一阵响动然后开锁进门。但是没有办法，汉字
输入真的很慢，不用够时间，就不能凑足能让她感动的字数。我的战术是，不论狗屁通
不通，先确保密密麻麻的文字让蚊子一看就晕，于是我不发一枪一弹，手到擒来。那许
多天里，我的中文录入速度显著提高，就连ID的知名度都开始攀升。
　　　　　　　　　　　　　　　　　
　　随着向东的行程，我制造狗屁的体力终于开始下降，而蚊子似乎仍然还是那么迟钝
。我一度怀疑她被我彻底震撼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以至对我的示爱奇文竟然无动于衷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挺不住了，提前回到宾馆大睡了一个昼夜，甚至错过了去苏州看我
梦寐以求的旗袍美女工夫茶表演。
　　　　　　　　　　　　　　　　　
　　大受打击之后，我索性不再绞尽脑汁，甚至不再在BBS出面。悄悄看着蚊子如常般和
熟人互相招呼，如常般在ROCK版发发感想，如常般对我所有付出视而不见，有一次我落
下了眼泪。于是赶紧买了瓶润洁。妈的，CRT这东西就是伤人。
　　　　　　　　　　　　　　　　　
　　六、
　　　　　　　　　　　　　　　　　
　　眼药水的威力发挥的不错，我不再对着屏幕淌泪。只是那种尴尬的等待容易让人虚
火上升。在兄弟的建议下我把日常的饮料从可乐和咖啡改进到绿茶和绿豆羹。天天下咽
的就是这些绿绿的汁水，加上总也干不了的袜子内裤，我觉得自己浑身生了绿毛。
　　　　　　　　　　　　　　　　　
　　蚊子依旧那样波澜不惊的在BBS上出现。不过和我估计的一样，最后的那几天已经是
她假装矜持的极限了。兵败如山倒。尽管结尾的暗示仿佛心有不甘，蚊子还是在一阵推
推搡搡之后被我拿下。
　　　　　　　　　　　　　　　　　
　　蚊子的回帖没有内容，标题是“我想了想，行吧”，发在跳蚤市场版。当然，如果
不是我已经对她的ID有某种神经质，我一定不会注意到蚊子的这个历史性的DEAL.
　　　　　　　　　　　　　　　　　
　　兄弟说我那几天的眼神都有些恍惚，吃饱饭之后会莫名其妙的呈现思春状。尤其是
当天半夜从网吧冲回来拽着几个死猪睡样的家伙去西湖边上吹风，他们说这辈子都不会
原谅我。不过我实在有些不够意思，之后还让这些依然半睡眠的可怜虫悉数去陪我星际
。
　　　　　　　　　　　　　　　　　
　　颇有些得意的我躺在了从上海回家的火车里。可惜，中途我就知道了自己落榜的消
息。这让我在那些日子真的有些不爽。
　　　　　　　　　　　　　　　　　
　　我被录取到了一所靠皮革专业撑门面的学校里，专业是机械自动化。我苦笑一声，
那我还是重念吧，挂了电话。让我更不爽的是蚊子考的出奇的好，如愿被录取到了海边
。回到家的时候蚊子已经准备动身，而我父母正为联系补习的事情忙的灰头土脸。
　　　　　　　　　　　　　　　　　
　　我告诉蚊子，一定要买个结实的行李箱子，又能拖又能坐，用着方便。不过千万别
买太好的，不然会心疼，舍不得拖又舍不得坐。蚊子有些伤感，你还是多为自己的事情
操心吧。蚊子的女人味一上来我又开始浑身不自在。
　　　　　　　　　　　　　　　　　
　　补习学校开学那天，蚊子买好了车票来学校找我。我象个被探望的犯人从铁门里面
走了出来。看的出蚊子并不好受，但是在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在平时，这种让女生等
我出场的约会铁定叫我得意的很，但是触景伤情我即刻就沮丧透顶，收放自如的堆笑功
夫也完全施展不出来。
　　　　　　　　　　　　　　　　　
　　蚊子离开的前一天我约她，理由是一起去书城买辅导书。结果这个笨蛋完全不能了
解我的苦心，竟然真的搓搓手钻在一堆高三孩子中间开始埋头研究起理科模拟来了。我
只好在一旁静静的打量这个让我如此辛苦的女人。
　　　　　　　　　　　　　　　　　
　　我很少发现蚊子专注的神情。公允的说蚊子也很少象个淑女一样安静认真的对待我
和我的世界。也许此刻蚊子觉得是在帮我，所以她很投入，于是我刚好可以从容的端详
她有些晒黑的脸庞。
　　　　　　　　　　　　　　　　　
　　七、
　　　　　　　　　　　　　　　　　
　　蚊子的火车走了。离开前的那个晚上我打电话告别，谁知父母在旁边，她吞吞吐吐
半天，撂下一个谢谢再见就收了线。想想老人家我要孤苦伶仃的再次面对人间炼狱的一
年，不禁有些神智恍惚，悲切切的差点让袅袅香烟熏出眼泪来。
　　　　　　　　　　　　　　　　　
　　过了不知道几百年，我的手机响起，蚊子终于到了那个海边。喂，大姑，你要是再
不出现我可是头发胡子全白了。谁知那边蚊子的声音轻柔的出奇，也许是旅途的劳顿，
也许是环境的陌生，当然同样也许是对我的那么点想念。
　　　　　　　　　　　　　　　　　
　　本来计划血泪倾诉一下空守闺房的种种苦楚，结果念她弱女子在异乡也未必一切很
爽，心一善良，终于还是把话头咽了回去。于是电话就两头都是沉默，惟独听见我腰包
里的钢蹦儿叮叮当当滚落一空的声音。
　　　　　　　　　　　　　　　　　
　　我总结两地分居的生活其实只有三个阶段最辛苦：开始，中间，最后。开始阶段的
特点是大家很不习惯，成天要干各自的事情，看不见摸不着还得心里想着，甚至还要象
征性的保持贞洁。通常来说这还不如让本少爷去死，结果很奇怪的那些日子就是萎靡到
底，连觊觎女人的力气都丧失。
　　　　　　　　　　　　　　　　　
　　没了原始能力，我成了十足的废物。东山再起的雄心壮志也消磨殆尽。每天给蚊子
通过电话就接着扮活蜡像。那种感觉挺微妙，蚊子是名牌大学的女学生，我是补习老师
的眼中钉，我们被骗电话费的奸商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我没有见过海，也就无从知道蚊子在海边生活的所有样子。蚊子讨厌照相，所以可
以理直气壮的拒绝我索要照片的小小请求。我就不无担忧的推想，如果蚊子讨厌做爱，
那我会不会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现实总是让人无奈。当我准备洗洗手正式翻开蚊子亲手为我挑选的理科模拟的时候
，父母却运转他们所有的社会关系，把我弄进了离家不远的那所二流大学。这次，我彻
底崩溃了。
　　　　　　　　　　　　　　　　　
　　要知道那段时间支撑我每天去补习学校的念头就是去海边。只要一年，不出意外，
我就可以和蚊子睡同一趟火车逃离这里，还能去海边师姐师弟温馨甜蜜。结果这场被我
盘算了无数次的完美剧情就在老父把第二张录取通知单放在我面前时自行报销。
　　　　　　　　　　　　　　　　　
　　我知道为了我老人们动了不少脑筋，也就知道坚持没有多大意义。生活就象被强奸
，如果你无力反抗，就闭上眼睛静静享受。说的不错，同意的很。我很快从乌托邦的沦
陷中活了过来，名正言顺的讨了点钱，去商场挥霍了一番。
　　　　　　　　　　　　　　　　　
　　我的哲学是，碰上这种事情，怎么的也要正正经经买条新内裤来冲冲喜，才算对得
起自己。
　　　　　　　　　　　　　　　　　
　　八、
　　　　　　　　　　　　　　　　　
　　车子在去学校的路上。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机缘蹊跷的未来，我只好使劲向外面张望
。摇下车窗，头发顿时被吹乱。
　　　　　　　　　　　　　　　　　
　　兵荒马乱之后尘埃落定，盖了所有的戳，我就成了大学生。寝室里有三张床，于是
我总是听到四川方言的梦话和海南式的鼻鼾。挥别父母的那一瞬间我猛然觉得被抛进了
一个无底的深潭，脑海一片茫然，除了蚊子伸来的一只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