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故事（2）打架打來的“艷福”

70年代末的電視是黑白的，是少數家庭才有的高檔商品。單位照顧單身漢，在幾位單身漢合住的套間裡放了一台。

有時候面臨走廊的窗戶邊會有鄰近的少年小孩來蹭電視看，大家相安無事直到

那天來了位大塊頭青年。他是地區某局長的二公子，其母是本企業的醫院院長，按理他家裡不缺電視機。

這位二公子是本地有名的打架王，19歲不到，牛高馬大，塊頭無論比橫還是比豎都蓋過老王，是一位典型的東北小伙。

問題來了。二公子看電視與人不同，嘴巴里老是罵罵咧咧，對屋裡的幾位老師很不客氣，礙着他的兇狠和父母的官職大家都不吭氣。

有一天二公子又來蹭電視，這次太出格，不但罵罵咧咧的還指老王的名挑釁，屋裡人好言相勸卻被罵個狗血淋頭。老王終於按捺不住出去和二少爺論理。

那時侯的老王豈是如今這般模樣，他一身腱子肉，血氣方剛。 老王有脾氣大家都知道，教訓學生惡霸和來學校鬧事的青年從不管其家庭背景，該出手時就出手因此得罪了人。

二少爺用胸脯頂着老王，惡恨恨地威脅說要修理老王。老王退讓一步說你要看電視就進房間看，這裡沒誰得罪你。

二公子是有意挑釁而來，老王的退讓給他錯覺以為遇到了軟豆腐，更加地猖狂，突然在很近的距離一口濃唾沫吐到老王臉上。

惡從膽邊生！老王顧不得臉上的污穢對二公子的腹部就是一上勾拳，雙方惡鬥起來。

二少爺是有備而來，老王是被逼上梁山，兩人拳腳相加在走廊里你來我往。有人喊打起來了，大家出來後立在一旁看熱鬧包括另一位年輕的體育老師沒人過來勸架。

老王拖板車出身，土鬍子隊伍里摸爬滾打過，關鍵的是老王在危險時刻天生的冷靜。有經驗的人知道，保持冷靜果敢出手是鬥毆打架的credit。幾個回合下來二少爺占了下風這點他事先是沒料到的。

老王乘勝追擊，對二少爺腹部又是重重的一拳。就在二少爺彎曲身子之時，老王一記猛拳擊中對方的左下頜，二少爺瞬間柴禾杆子般地無聲栽倒在地上。

當時老王如得勝的公雞情緒高漲，沒想到他也像南斯那夫電影裡的英雄瓦爾特那樣將德軍大塊頭一拳撂倒。二少爺跌跌撞撞地爬起放話讓老王等着。

同事們要老王趕快走人說好漢不吃眼前虧，說二少爺砍人進局子不是一回兩回。老王不尿二少爺那壺說今天哪裡都不去，侯着。

老王他們住的套間位於二樓走廊的盡頭，進門是客廳。老王找了一根鋤頭把當武器，獨自在客廳里的椅子坐下，門大開，同宿舍的幾位都離去了。

二少爺回到家提了兩把菜刀轉身回頭找老王算賬，在樓梯口那裡被他兄弟死命拽住。他兄弟也是鬥毆王，那天不但沒合夥將老王剁八塊反而帶人及時趕到制止他老弟。至今沒弄明白為什麼，事後得知這一情況老王心裡很感謝他兄長。

當時老王手捏着鋤頭把捏得出汗，只聽見外面人聲鼎沸間雜着二少爺的毒罵最後發展到哭喊。有同房回來稟報說你千萬別出去，二少爺完全瘋了要和你拼命，被他兄弟和幾人摁着，他居然用頭撞地，撞得咚咚響說咽不下這口氣。這聽得老王心裡發毛，先前勝利的喜悅一乾二淨。必須撤退。面子事小，生命為大。

正在發愁找不到地方躲風，有學生進到宿舍悄聲告訴老王說Z老師要老王去她宿舍。Z老師是未婚女老師，20來歲。剛剛和老王對上眼，只是處在相互有好感的初級階段。

老王找出一根繩子綁在鋤頭把中間，將鋤頭把打橫在窗戶上，一把一把拽着繩子溜下去消失在夜色中。老王的宿舍在山頂，Z老師住在山腳的公司大院裡。路上老王發現被人跟蹤，緊走幾步後躲在兩部大貨車之間的黑處，就聽見一小混混對遠處的說“快追，往那邊去了”。

Z老師住的那棟樓房好找，樓上是公司的招待所。老王悄悄摸到接頭的那間房門旁，輕敲兩下後閃了進去。

Z老師和老王都不敢大聲說話，因為走廊里傳來腳步聲，有人在尋找老王，氣氛有些緊張。

Z老師責怪老王為什麼要打架，老王簡要地介紹了事情的經過說被人把痰吐到臉上也就沒得選擇了。事情發展到這地步Z老師很為老王的處境擔心。以後會不會和二少爺再次交手老王心裡也沒底。聊着聊着很晚了，到凌晨1點多時倆人都開始犯困。一間房，一架床，沒地方去。最後Z老師說，湊合着睡吧說她也熬不住了。於是，各自一頭和着衣蓋着被子睡下了。那麼窄小的床躺着兩個年輕異性，這事放到現在不是稀奇事，可在老王的那個年代那是很敏感的男女作風問題，足以引起單位領導的過問。實際上這兩位年青人的同床共寢沒有半點越軌的事情發生，老王先是睏得很，一旦和異性睡在一起又睡不着了，不敢動彈害怕不小心會碰到對方的身體。Z老師對老王倒是放心，她很快睡着了。最後還是疲勞戰勝了老王，老王終於朦朦朧朧地進入夢鄉。這一覺成了老王人生的第一次和大姑娘同床共寢。事隔數十年今天第一次解密。

一覺醒來，Z老師將她的自行車借給老王要他出去躲風。老王漫無目的地騎車到鄉下，在一個小山坡上睡了好幾個小時，最後耐不住，決定就是再打架也回去。下午4、5點鐘光景老王回到了子弟學校。

二少爺的媽後來找到老王的校長說體育老師太橫了，將她的兒子打得在床上睡了幾天，說一身的瘀塊青紫。事情後來也沒鬧大，一來她兒子聲名狼藉，二來是二少爺挑釁在先。老王對惡少的報復一直有所準備，奇怪的是一直到老王調離那個城市惡少再沒來找老王的麻煩。去年回國老王徘徊在昔日工作過的地方，經過二少爺家當年的宿舍時不禁還往那邊張望了幾眼。他們一家肯定早搬離了那裡，老王心裡想如果碰見這兄弟倆他一定要拉他們下館子，老王作東和二少爺和解，給大少爺敬一杯致謝。

可惜啊，故人都不見了，滿目都是陌生客。

09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