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童子軍的活動很多，一去2、3天，每次回來我都要問：想家了沒?想媽媽了沒?每次他都很乾脆———而且有越來越脆的趨勢———地回答：沒想。 

 

“為什麼不想?我都想你了，想你吃的啥睡了沒冷了還是熱了，你為什麼不-想-我?！”

 

我已經加重了語氣，他還是慢悠悠理所當然的口氣：“太忙了沒時間想。”

 

“天啦，你剛生下來時候這麼一點點，你給我看着，這麼一點點小，到現在，現在你說你沒時間想我，你，你。。。。我，我容易嗎?”

 

“容易啊。”

 

“WHY?你告訴我WHY容易。”氣得我都雙語了。

 

“BECAUSE I AM SO EASY TO CONTROL，I GUESS”，他還是那麼慢條斯理地。

 

我跟一個朋友訴苦：你看看啊，我把兒子養的，都這樣了，人生失敗啊。

 

朋友呵呵一笑：想想你當年，你想家嗎?

 

我回憶一下，還是有幾個想的片斷的。

 

那時候我沒有機會離開家，第一次已經是初中畢業了，去市里考幼師，住在姐姐的大學宿舍。最後一天下午考試全部結束，她說再住一晚吧，明天一早回家。我死活不肯，都三~~~~~~天了，想回家了。

 

再一次就是上大學，父母送我去火車站，我的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砸。父親說：哭啥？去上大學又不是不回來了。其實他們也挺不放心的， 35、6個小時的火車，全家還沒誰出過這麼遠的門。

 

在學校里寫很多信，給中學同學的信往往神采飛揚，給父母的就低調了。學校只有一個小小的澡堂，在教工宿舍區里，有一次去洗澡，正是晚飯時間，走過人家窗下，聽到鍋鏟炒動的聲音，還有飄出來的香味，鼻子發酸，回去就寫信，厚厚的一信封想家的味道。不久接到妹妹的回信，讓我克制再克制，母親已經不能進廚房做飯啦。

 

說到寫信，我又想起那個夏天的晚上，在圖書館自習室。學校在鹽鹼灘上，周圍人煙稀少，一到晚上，方圓幾里的蚊蟲都沖這片光亮而來，聚餐。我正在給父母描寫腿上胳膊上碗口大小的紅紅腫腫，寫着寫着信紙就被各式各樣的小蟲子占領了，筆尖都沒地落了。我“啪”地一下迅速將本子合住，壓壓實再打開看，滿篇的標本哦。寄回家，看看吧，眼見為實，知道我過的日子了吧。父母看到了哭笑不得，說這種事只有我做得出來。

 

接下來是兩年敵對的日子，那時候我做夢都想的事是離家出走，擺脫控制。如願以償後才知道，其實被控制挺好的，有吃有喝不操啥心，可惜人生沒有回頭路。

 

然後就是個大斷裂，忙着適應新環境應付新生活，沒時間想了。。。。咦，和兒子的說法一模一樣啊，遺傳?看來不用DNA也證明了，這是我的親生兒，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