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子弟江湖老(二)

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三姐不信菱花照，容顏不似當年彩樓前。

-----自京劇 紅鬃烈馬。武家坡

經過我一年的魔鬼訓練，五哥念書自己摸出點門道，加上中專的課業不重，就不怎麼到我家念書了。有點變化的是能看些書了，從最開始跟我借各種演義到後來看一些唐詩宋詞，變化喜人。周末和假期的時候，五哥時不時的去老大的店裡打工，掙點錢補貼家用，順便和老大切磋武藝。老大那時一心想當個正經生意人，黑道能不沾就不沾，也很少外露自己的功夫。對這個有家傳武學的小兄弟讚賞有加，一見如故。
五哥不常來，二姐卻找到我的頭上。受五哥考上中專的鼓舞，二姐也開始努力念書，想考成人大專，但需要補習高中的課程。於是我又多了個學生。二姐思路敏捷，頭腦清楚，念書比五哥強很多。我沒有姐姐，那時多少把二姐當成自己的親姐姐，或者說我那時對二姐有那麼一點點暗戀。現在我家領導很有點二姐當年的影子，只是領導比二姐聰明很多。我老娘一生後悔生了兩個禿小子，沒有閨女，對她也是很親熱。

好景不長，二姐跟我學了一年多，找了個更好的老師。她單位里的一個大學生開始給她補習，我這個小屁孩就被晾到一邊。但五哥一家和我家的關係一直還不錯，五哥和他父親有時來我家幫忙做點體力活，老娘身體不好，二姐也不時來給我我老娘幫忙。這大概就是點水之恩，湧泉以報吧。儘管我未能象承諾的那樣幫五哥考上重點高中，上大學，但他一家人卻對我的一點點援手念念不忘，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我考大學那三天，五哥和二姐天天在考場外面等我。五哥家離考場近，他就讓我去他家吃午飯，休息。二姐那三天特地請了假，中午在家給我做飯，我考試時她和五哥就坐在學校外面等着。這輩子也忘不了走出考場時看到他們期待的眼神。

想想也有意思，我在學校里成績一直是不上不下，默默無聞。但周圍鄰居少有考上好學校的孩子，我就成了他們的榜樣。那些孩子的家長總說“看人家孩子，有考試不及格嗎？有逃課不寫作業嗎？有留級嗎？” 也不知是誇我還是埋汰我。

五哥中專的最後一年家裡又遭變故，五哥的爺爺突然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住院。剛剛把欠債還清的一家人生活又開始困難起來。五哥跟老大商量，想多打些工掙錢。老大知道了五哥家裡的情況，就幫着安排五哥的爺爺住院，墊了一部分費用，那些天忙前忙後照應。
日子久了，老大對二姐開始有了好感。平常老大練武，在女色上並不胡來，雖然有錢，卻不沾花惹草，還是想着找個本分的女人過日子。但二姐的心已經屬於她的老師，單位里的那個大學生。對老大的幫忙雖然感激萬分，卻拒絕了老大的感情。

鬱悶萬分的老大找我和五哥喝酒，“我那點比不上那個書呆子？你說！” 老大憤憤不平的問我。
想了想，我告訴老大，“二姐是個實在人，就想過平平常常的日子。你這人倒是不壞，就是耐不住清貧。雖然你不在乎錢，卻一輩子為錢拼命。騎自行車的時候想開摩托，有了摩托又要開夏利，前兩年開上夏利現在又換了桑塔那，估計你過兩年就琢磨買大奔了。你們倆生活目標不一樣，她跟你不踏實。”

老大聽了，半晌無語，拍拍五哥，“完了，做不成你姐夫了。”

老大父母早亡，只有個妹妹相依為命。當年老大放棄軍官夢退伍回家，拼命掙錢就是為了這個妹妹。然而當妹妹的雖然和老大感情很好，卻對老大的狐朋狗友和一幫小兄弟一點也看不上。和英武不凡的老大比起來，妹妹顯得溫婉秀氣。平常也就是對我和五哥還有點好臉色。大概是因為五哥面相老實，我頂着個偽好學生的帽子。老大的妹妹和五哥同歲，我在她眼裡仍是個小屁孩，平常只能叫他“盈姐” 。

一次老大要去外地提貨，找不到信得過的人，就找了五哥同去。本來是正經生意，卻不料對方是黑道，要黑掉他們。兩人憑着不俗的身手在十幾人的圍攻下逃了出來，五哥替老大擋了一刀，差點把命搭上。回來後老大對二姐痛心疾首認錯，盈姐則天天陪着照顧五哥，直到他傷愈。
後來盈姐晚上有課，五哥經常晚上陪盈姐去，日久生情，五哥對盈姐開始着迷。盈姐也對五哥有了些好感。“男女之間的感情真是看不透，盈姐對我這個大才子看也不看，卻偏偏喜歡五哥這個傻小子。” 我那時百思不解。老大倒是很看得開，並不在乎五哥和盈姐學歷，工作的差別。甚至想資助五哥自己做生意，但被五哥拒絕了。

被二姐傷了心的老大很快離開了這座城市，到外地做生意去了。五哥和盈姐的單位效益都不好，禁不住老大的多次要求，也跟着去了，幫着老大一起料理生意。只是在春節時候才一起回來。
五哥和盈姐很快結婚了，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盈姐喜歡旅遊攝影，到小城市和山里轉悠。生意不忙的時候五哥便陪着盈姐出去玩，很有些神仙眷侶的感覺。每次五哥給我來信字裡行間都洋溢着幸福，讓人妒忌不已。

一次五哥和老大回來，叫我過去喝酒。看着盈姐和五哥兩人親親熱熱的樣子，我忿忿的對五哥說“要是我大兩歲，估計就沒你這傢伙什麼事了。” 五哥和盈姐大笑，“你還是個小屁孩麼。” 幾年下來，五哥已經完全不是那個憨厚少年了，生意場上的磨鍊讓他多了幾分英氣和沉穩，加上依舊健壯的體魄，儼然一副男子漢的氣概，和盈姐在一起，倒也很般配。看看我自己仍是一半學生，一半小流氓的樣子，不由得自慚形穢。
盈姐笑呵呵的說“還要多謝你給他灌了不少墨水，不然我才不理他呢。你其實還是長不大，有點滑頭，有點懶。不過有點鬼主意，有你這個弟弟還不錯。” 老大則在旁邊打趣“其實我還是希望你當我妹夫，這樣我做生意就省心多了。這小子，真是肯干，就是腦子不快。哈哈。。。”
吃完飯，五哥和盈姐給我看他們出去旅遊的照片。其中有一張在峨眉山，盈姐一手挎着五哥，一手挎着老大，三人笑容燦爛，一臉幸福。

後來二姐也上了大專，嫁給了那個大學生，夫唱婦隨，過着甜蜜幸福的生活。老大滿心淒涼，倒也大度的包了個大紅包去喝喜酒。

然而，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去得很快。。。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