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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发的故事
送交者: 南二楼 2007年03月02日12:31:39 于 [竞技沙龙] 发送悄悄话

(一)

提起张金发, 年青一代都不会知道. 我得先啰唆几句, 交代个大概情况.

往前数个四五十年, 那时候中国的大部分人口还是农民呢. 这农民扎堆儿的地方, 一般叫村子, 还有的叫庄, 叫屯, 叫寨, 叫堡, 叫洼(团泊洼), 叫塞(打腰鼓的安塞), 哇噻! 数不清啊. 那个年代农民扎堆儿最有名的地方, 头一个叫大寨, 后一个叫小靳庄, 夹在这一大一小中间的, 叫芳草地(名字好听吧). 这个芳草地的首任村长, 就是张金发(以前日伪时期, 民国时候的不算).

年青时候的张金发, 人很能干, 上上下下的关系处得也挺好. 按理说, 他会象其他千千万万个村长一样, 为乡亲们张罗事儿, 完成好上边领导交代的任务. 要是能这么一辈子过下来, 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以知足了. 倒霉的是, 这村里还有个高大泉, 他特不安分, 从搞互助组开始, 老看见他在那儿冒尖儿. 斜门儿的是, 他还老能蒙对上边的政策. 几年之后, 张金发一半是受高大泉排挤, 一半也是觉得没意思了, 大约在反右运动之前就把这村长给辞了. 您别说, 这村长还真是辞得对, 后来全国一个接一个的搞运动, 那些继任的村长们没一个好过的. 高大泉呢, 他没待在村里, 一路高升, 从区长后来都升到了北京去, 最火的时候还是文化大革命那阵儿, 俨然是个党和国家领导人, 之一. 没承想,又过了几年, 中央领导不时兴大高个儿, 换成了一帮矮个. 高大泉又回到村里, 张金发早晨遛弯儿还经常跟高大泉碰个照面儿, 闲聊几句, 终归是打小在一个村里长大的嘛.

千禧年后又过了一年, 村子里有些乱, 几派人马, 谁也不服谁. (至于是谁想到了张金发, 又是谁在推波助澜, 几次三番地鼓动张金发出山, 张金发又是如何反复考量, 多方筹划, 最后又是如何组阁, 如何挑选上任的吉日……..此处略去2000字)

这天, 张金发要上任了, 芳草地到处是彩旗招展, 锣鼓喧天. 刚改了字号的金发大酒店披红挂绿, 热闹非凡. 冯小怀(富农冯少怀的儿子)说过, 要给老村长操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就职典礼. 县里的人能请的都请来, 村里原则上每家只能出一个代表参加宴会, 对村里有突出贡献的家庭可以加一个名额. 整个酒店楼上楼下坐得满满的. 大厅正中双喜字的上方挂着一条大横幅, 上面写着: 谁发贴谁光荣 谁潜水谁狗熊.

热闹的场面, 难以细细描述, 重头戏是张金发的就职演说. 张金发这天穿一身蓝色大褂, 白发苍苍, 容光焕发, 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 他向周围拱手致意后, 全场安静下来. 张金发讲道:” 五十年前, 我提出过一个口号, 叫’谁发家谁光荣, 谁受穷谁狗熊.’ “

哈哈哈……………….., 周围发出了一阵会意的笑声.

“大家不要笑嘛, 这是因为在那时候, 吃饱穿暖是第一位地; 五十年过去了, 我现在又提出个新口号.”

张金发稍一停顿, 举手指着身后的标语说:” 谁发贴谁光荣 谁潜水谁狗熊. 为什么这样讲呢? 是这样,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以来, 物质文明上去了, 精神文明呢? 就要跟上. 咱们两手都要抓, 两手都要硬. 我的设想是……(略去300字)”

最后, 激动人心的时刻:”芳草地有过辉煌的过去, 我相信, 在上级领导的带领和支持下, 在各位乡亲们的努力下, 在友邻村子的协作下, 咱们村还会有一个更辉煌的未来!”

哗哗哗……………..全场一片热烈地掌声.

“咱们村不光要成为全县第一村, 全省第一村, 还要成为全国第一村.”

哗哗哗……………..全场又是一片热烈地掌声.

“天下第一村!”

哗哗哗……………..众人都站了起来, 全场一片欢腾, 气氛达到了最HIGH. 大酒店里的热闹场面通过村广播站的大喇叭, 传遍了全村的每个角落.

热烈地掌声还在持续着, 张金发微笑着, 向周围摆着手. 心里在想: 久违了, 这欢呼的场面呐!

这“天下第一村”的回音还没完全消散, 张金发就碰到了上任后的第一个麻烦.

(二)

这天一大早, 老赵头气哼哼地来到村公所找张金发, 说是他的问题要是解决不了, 就要去上告! 张金发还没来, 办公室的小李子陪着老赵头坐了一会儿. 这小李子原来在冯小怀的公司当个助理, 张金发答应当村长之后, 冯小怀主动把小李子推荐给张金发, 张金发看这小伙子还挺能干, 就留他当了办事员. 过了十几分钟, 张金发进来一看老赵头在这儿, 打个楞. 连忙把他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请. 张金发知道这老赵头是村里的老人儿了, 他太爷爷在闹义和团的时候, 就在这村扎下根. 老赵头以前总好跟人家提的一句话是: 咱家祖上往前数个几十辈儿, 那就是皇上. 后来老赵头的儿子在美国拿了博士, 还娶个金发碧眼的洋妞, 他就改成天天念叨: 以后中国的皇帝咱家是不指望了, 将来老赵家出个美国总统啥的, 还真说不定. 这不, 上个星期小赵带着他的洋妞回来拜堂, 全村人都去看热闹. 怎么, 不会是小两口闹别扭, 让我去调解吧. 那可就是国际纠纷呐! 张金发把老赵头安到座位上, 叫小李子端来茶, 这才听他细细说起他要反映的问题.

老赵家的宅子在村东头, 紧挨他家东院墙有一个说小不小, 说大不大的苇子坑. 这块地方什么也干不了, 一直是荒着的. 去年老钱家把这块地从村里买去, 在上面盖起一幢小楼. 这老钱家是谁呢? 就是钱彩凤家. 当初高大泉的弟弟高二林, 和冯少怀他媳妇的远亲钱彩凤结了婚.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 高二林上省城去找他哥求援, 偏偏在那儿赶上一拨武斗, 还没看上什么热闹就被流弹打死了. 还好, 留下个儿子叫高小林. 钱彩凤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小林拉扯大, 这小林也真是争气. 大学毕业之后, 一个人到深圳创荡了几年, 后来回乡办起个小药厂, 发了财. 因为这家里是钱老太太说了算, 所以大家也就称他们老钱家. 当初小林出钱要买这苇子坑的时候, 老赵头问他: 为啥偏偏看上这块地?

高小林说: 有个老道给我算过, 说我的名字里有林, 林属木, 身边不能缺水.

“那你当渔民去, 或者当海员, 身边全是水.”

“这就是您就不懂吧. 水生木, 可木还是要扎在土里. 我要是见天儿漂在水上, 那不是木排嘛. 人家老道还说呢, 最好我的房子底下有活水.”

“听你这意思, 是不是想盖在咱村的水井上边才好啊?”

“是这意思. 不过大家伙肯定反对. 我先在这苇子坑将就将就.”

“这是哪家的老道? 出这种主意?”

“老道不让我告诉别人, 他说了, 我要是告诉别人, 他就扎我们全家的小人.”

“这…这…这能是真正的老道吗. 再说呀, 那烂泥上边咋能盖房子?”

“您真外! 咱国家最大的钢铁厂就是建在河边的, 靠打桩嘛. 我这小楼, 打六六三十六根桩, 齐活! 这也是老道告诉我的.”

老赵头让小林挤兑的没话说. 咳, 谁叫他大伯是高大泉呢. 其实, 老赵头最窝心的是, 当初太爷爷选中这块地, 寓意是取自”紫气东来”. 宅子的风水好, 后辈们才有希望发起来. 可现在钱家的小楼把这紫气一截走, 赵家还有什么戏呀. 悔不该, 早让儿子寄点美刀, 把这苇子坑买下来不就结了. 嗨! 老赵头憋着一肚气, 发不出来. 这次儿子带着洋媳妇回来, 也看见东墙外多了一幢二层楼, 头天晚上还没说什么呢, 第二天一大早小两口就跟老赵谈开了:

“Daddy, 丫钱家有什么呀, 不就现在有俩钱嘛! 盖个小楼也就算了, 可他们家的人站在阳台上, 能看到咱们家的院子. 这要是在我们美国, 他的楼都盖不成. 这是侵犯了咱家的隐私. 您得找村长, 这问题一定得解决. 这要解决不了, 连露茜都不干, 是吧露茜?”

洋媳妇马上跟着点头道: “挪威! 挪威!”

老赵头心想, 这妞不是美国的吗, 怎么又跑挪威去了.

老赵头说: “我这心里也是一直的不痛快. 可有啥法子呀, 村长向着他们老钱家.”

小赵不服气地说: “向着谁, 也得讲人权. 我就不信, 找不出法子.”

(不知道他们想出了什么法子, 这不, 老赵头找上门来.)

张金发听完了老赵头的叙述, 身子往后一靠, 说:”就这些?”

“啊, 对呀, 就这些.”

张金发眼睛盯着老赵头, 手里在不停地转动着茶杯, 心里可是翻腾开了: 我说老赵头, 真有你的. 胡子一大把的人了, 一大清早跑这儿来唠叨半天, 就是因为别人看到了你们家的院子. 还整出个隐私啥的. 你有病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村长挺闲在的, 啊? 还…还什么, 美国人民都特能维护自己的权益, 你还真以为就你儿子那还没出来的混血将来就是美国总统啦, 想什么呐!

张金发清了清嗓子, 说道:” 我说老赵啊, 当初钱家盖楼的时候, 你不也没啥意见呐.”

老赵头说:” 那时候咱不懂嘛. 现如今不是讲究与国际接轨吗, 咱一点点学.”

“钱家不就是看看你们家院子里种些什么花, 摆了几把椅子? 当初小山子(就是老赵头的儿子)他爷爷奶奶在高粱地里就好上了, 还拍成电影. 全世界的人都看到这回事儿了, 你老赵头也没吭气呀. “

老赵头腾的一下, 站了起来, 满脸通红, 张着嘴猛使劲, 可就说不出来. 张金发一看, 心说坏了, 他要是中风倒在这儿, 麻烦可就大了. 张金发刚想过去安慰安慰老赵头, 老赵头自己又坐了下去, 脸上的表情也恢复正常, 还跷起二郎腿. 自顾自地念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 无奈明月照沟渠. 月儿啊…月儿啊…”

张金发就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 心里一阵乱跳. 噢, 原来是有备而来呀! 他是怎么知道的? 算你很. 有胆儿的, 你再把”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念出来?!要那样, 我绝对让你躺着出去. I SWEAR!

老赵头看张金发不说话,心里嘀咕:儿子出的这招对劲吗?

两个老人对视了约有半分钟,还是张金发先说的话:"老赵啊,你今天谈的这个问题很有代表性,很及时啊.社会在进步嘛,许多原来不是问题的问题现在都成了问题,这很正常.我国的宪法里明确规定, 要保障公民的隐私嘛. 大家有了法律意识, 很好嘛. 发现问题, 解决问题也是我们政府的基本职能啊.这样吧,我找人研究研究,尽快给你答复.不过有一点,老钱家的房子肯定是不能拆的.还有,该由政府出面协调的事情还是由政府出面好,有时候自己跑多了,反而误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老村长这么说,我当然明白"

“那好, 我就不送了”

老赵头连忙起身说, “您忙着, 您忙着.” 然后, 回家去了.


(三)

当天下午,小赵拎着一个公文箱, 往青岛啤酒厂住芳草地办事处方向走去.头天晚上,小赵和他爹商量着怎么能会会那位神秘的老道, 后来想出个法子, 以请这位老道鉴赏古董为名, 接近他, 然后探探虚实. 这不, 小赵箱子里装的就是家里祖传的一册宋版书.

“老道”姓贾, 芳草地的时间不长. 他是青岛啤酒厂住芳草地办事处的总经理. 办事处人员不多, 门口的接待员叫小玉. 小赵到了门口,见到小玉,打过招呼之后,小玉一边将小赵往里带,一边说:"总经理正在接一个国际长途电话,他说请您稍候片刻.” 说着话,两人进了贵宾室.

小赵环顾一下,这房间不很大,正面是大落地窗,对着另一个小院落,院子里只有简单的草坪和一丛紫竹.房间里靠东边摆了一个书案,案上有笔筒,笔架之类的文具.西边有个很奇特的茶几,是用一个整树根,经过处理后做成的, 厚厚的清漆下, 透出深褐的本色, 很是古朴.绕着茶几,放了三张藤椅.墙角有一棵一人多高的巴西木.北墙上悬挂着一副条幅,一条上写"八分茶十分水",另一条上写"四海酒五湖人",字是隶书, 落款居然是鲁赤水.

小赵一直自认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可今天在这屋子里一站,顿时觉得矮了半头.自己这浑身上下怎么就那么俗?大概只有这本宋版书跟这儿才相配.

小赵正在暗自惭愧,贾总进来了.向着小赵抱拳施礼道:"抱歉,抱歉,有劳赵先生久等."

小赵忙回道:"哪里哪里.能与贾总相识,真乃三生有幸啊."

"幸会, 幸会.请坐,请坐"

"请,请"

两人落座,小玉端来香茶.小赵看这贾总面庞清癯,目光炯炯.身上是一袭深紫色的唐装,脚下穿一双布鞋.煞是有仙风道骨的气度.

小赵品了口茶,略一回味,说道:"嗯,好茶,上好的碧螺春.要是等明年新茶上市,再来叨扰,一定是神仙般享受啊.可惜呀,远隔重洋,没这个口福了."

“赵先生何必惋惜, 如今交通便利, 届时尽管光临寒舍, 我定能让你满意而归.”

两人寒暄一阵之后, 小赵说:”久闻贾总精于鉴赏,有一部家传的宋版书,想请您点评一二.”

小赵打开公文箱,将书匣交到贾总的手上.贾总拿着书匣来到书案前,戴上了一副白布手套, 先用放大镜细看了一阵, 然后又轻翻几页. 此时, 他脸上浮现出了微笑. 回到座位后, 问小赵:”听说赵先生是在美国取得了博士学位?”

“些须小事, 何足挂齿.”

“噢, 赵姓可是中国人的首姓. 能有资格自称是宋太祖后裔的, 中国现在约有二百万人. 世界上学而有专的博士, 约略相仿. 可这本书, “贾总一指书案上的古书, “不超过十本.” 贾总同时用两个食指比了个十字.

“贾总真是好眼力.”

“但是, 这不是宋版的.”

“什么?!” 小赵几乎要跳起来, 嗓门也提高了许多. 马上, 又发觉出自己有些失态, 勉强笑笑说:”请您详细讲讲.”

“以我看来, 此书有两处不妥. 一个, 宋代人造纸时候, 往里边加蚕丝比较多. 时间久了, 纸质变脆, 难以保存. 如真是宋版的, 则根本不能翻动. 明代人加棉丝较多, 效果好些. 还有一点, 明宣德年间出产的东西有个特点, 就是德字的心上少一横, 这在瓷器或是铜器上常见; 在印刷品中, 有在四中加一竖的. 所以我判断, 这是明朝宣德年的.”

贾总说完, 端起茶杯, 向小赵示意了一下后, 自己喝了一口.

小赵此时有些失神, 贾总在作什么他一点也没注意到. 心想: 这怎么可能呢? 传了几十辈的宝贝原来有水份. 往上数, 几十代人的信誉, 就这么毁了?

贾总见小赵半天不说话, 又说道:” 赵先生何必多虑, 这终究是件珍品. “

小赵忽然有个念头, 说:”贾总,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 贾总是行家, 大家, 如果在下以此书相赠,想和贾总交个朋友, 不知意下如何?”

贾总心中好笑, 嘴上却说道:”贾某人实在是高攀了, 敢不从命! 赵家乃人中龙凤之乡, 光宗耀祖, 指日可待呀.”

小赵起身一揖, 说道:”还请贾前辈指点迷津.”

贾总欠欠身, 请小赵喝茶. 然后说道:”赵家老宅风水不错, 只是时过境迁, 紫气东来的讲法不合现在的情势. “

“此话怎讲?”

“中华属东方, 而赵贤弟现在是居于西方.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那这变通之道?”

“四个字: 西霞迴照.”

小赵细细品味一会儿, 说:”这迴照听着有点象迴光返照呀.”

“生者死也, 死者生也.”

这次, 小赵全明白了. 正要再深入探讨一番, 小玉悄悄走进来对贾总说:”新加坡来了电话.”

贾总放下茶杯, 起身对小赵说” 实在抱歉呐, 俗务缠身, 不能畅谈. 改日请赵贤弟小酌.”

小赵连忙和贾总握手道:”承情之至. 来日一定践约.”

贾总看着小赵离去的背影, 回头对小玉说:”我出去一下. 你把东西收好. 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后来的几天里, 老赵头和小赵为古书的事情如何打得不可开交, 张金发又是如何亲自登门, 到老赵家和老钱家, 作说服工作(此处略去800字). 结果是, 村里出了一部分钱, 帮老赵家起了一堵六米高的东院墙.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 张金发心里总有个疙瘩. 有一天, 张金发叫小李子进来, 说:” 你把上个月的报表整一整.” 小李子答应着, 打开文件柜一张一张地数. 张金发好象是在自言自语:”你说这老赵头岁数挺大了, 耳朵还真灵, 他是有啥好法子?” 随即又说道:”算了, 算了, 你忙去吧, 不用整了.”

过了几天, 小李子笑嘻嘻地来到张金发的办公室, 拿出一个小录音机, 说:”村长, 您听听这个.” 刚放了一句, 张金发急忙说:”停,停,停. 我不爱听这玩意儿, 谁爱听谁听去.” 小李子又笑嘻嘻地出去了.

后来, 全世界网上都传着那段”…挺紧的”录音.


(四)

张金发最近心情不错, 村里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前几天到县里去了一趟. 县长跟他透露, 芳草地的乡改镇今年内”应该没问题”. 这天, 张金发睡过午觉, 出了门, 正慢慢地向村公所走. 忽然, 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 车内有位年青人一边下车, 一边对张金发说: “老爷子, 我这儿给您请安啦.”一边说着, 一边学电视里的样子比划了一下.

张金发一看, 笑着说:”噢, 是小闻呐. 你那不叫请安, 那是打扦. 怎么现在回来了?”

“我们学校放假. 老爷子, 今儿我得跟您聊聊.” 小闻回过头, 跟司机说:” 师傅, 您把车上的东西直接拉我家去得勒. 就跟前面路口往左拐, 有棵大槐树那地儿, 您一打听老孙家, 都知道. 回头他们给您钱.”

司机说:”您就不怕我把东西拉跑了?”

小闻打个楞儿, 哈下腰, 胳膊肘拄着车窗沿儿, 对司机说:“嘿! 行啊你! 知道这是哪儿吗? 在海淀, 你是爷; 在这儿, 我是爷. 看见没有, “小文一指张金发, 说:”这是我们村的老太爷! 我要是五分钟内接不到电话, 村里的保安就出去逮你去.”

司机笑嘻嘻地说:”嘚, 这位爷. 我这不就说个笑话嘛. 回见了您那.”

车子开走了, 张金发和小闻说:”真象我当年那股劲儿. 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多去跟你爹妈那儿呆会儿, 别在我这儿瞎耽误工夫.”

“跟他们有的是时间, 跟您可是见一面少一面.”

“这孩子, 怎么说话呢.”

爷儿俩边走边聊, 小闻说:”老爷子, 您怎么还不预备个手机呀, 我这想找您聊聊多不方便呐”

张金发嘿嘿一笑, 说:”你们要是都方便啦, 那我就连方便的时间都没了.”

“这到也是, 领导嘛, 哪能随叫随到呢.”

张金发一直很喜欢小闻, 觉得他机灵, 活泛. 跟他在一起, 会有种年轻的感觉. 小闻在张金发面前也是从不拘束, 直呼老爷子, 还敢开玩笑. 爷俩没走几步, 进了崂山来客茶室. 这时候, 手机响了, 小闻拿出来看看, 对张金发说:”对不起, 老爷子, 我先接个电话.” 然后一接通就说:”WHAT”S UP, BUDDY?” 马上又改口道:”是二哥呀, 我以为是耗子呢. 你怎么用他的手机呀, 噢, 都在我家呐. 正好, 你把那DI钱给付了吧, 回头我还你. 向毛主席保证! 噢, 还二百块小费呐, 给吧. 怎么那么贵? 你丫真外. 二百块是手递手的, 四百才能往凶兆里塞那. 行行行, 回头再聊. 多谢啊!”

回到座位上, 小闻连连道歉, 然后问张金发:”老爷子, 这地儿以前怎么没有啊? 看着还
不错. “ 随手打开桌上的折扇, 扇子上一面写茶名, 另一面写的是零食小吃之类的.

张金发说:” 这个茶室是新开的, 老板对我很帮忙. 我就喝茶, 一壶香片, 你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

小闻说:”您喝点好的, 今儿个我请客.”

“喝了一辈子, 习惯啦.”

“行. 服务员” 小闻跟服务员点了蜜枣, 绿豆糕, 金糕条, 瓜子. 特别嘱咐道:”不要傻子瓜子, 吃那个, 人都吃傻了. 要恰恰.”

回过头, 小闻说道:”老爷子, 我现在正在练恰恰, 教练说我节奏感挺好, 我那搭档跟我倍儿瓷. 哪天, 我给您露两手.”

张金发说道:”行啊. 不过不能光是贪玩, 这学期功课怎么样啊? “

“我们今年开四大力学, 您不知道吧, 我给您讲讲. 我们以前学的力学, 那都是看得见, 摸得着的, 象是用多大的劲儿, 拉多重的车什么的. 后来这人吶, 净琢磨那些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还分得特细. 有理论力学, 统计力学, 量子力学, 电动力学. “

“好念吗?”

“老师好, 教材好, 就好念. 比如说您看这墙上的画, 谁都没动, 可这里边就有力学.”

“那这借力打力, 算哪一门力学呀?”

小闻悟性极好, 一听这话, 心有所动. 沉默片刻之后, 说道:”这得新开一门, 应该叫张老爷子力学.” 张金发哈哈一笑.

这时, 服务员端来了茶和零食, 给两人都斟上茶.

张金发接着聊到:”处对象了吗?”

小闻说:”老爷子您看, 我该找个什么样的好啊?”

“田大婶的闺女就不错. 人长得漂亮, 能干, 又是一个村的, 知根知底. 上回村里开联欢会, 小田可是出风头. 什么花腔, 花脸, 花鼓戏; 什么伦巴, 桑巴, 吉特巴. 哎呀, 那些个城里孩子会的, 她都会.”

“她会纳鞋底吗?”

“都什么年月, 谁还会那个. 小闻呀, 你怎么上北京念书, 越念越土了.”

“老爷子, 您不知道, 这城里人吧他就不知道怎么待着才好.”

“怎么呢?”

“我听了一笑话, 跟您说说. 这如今呀咱乡下人都吃上鸡鸭鱼肉了, 可城里人到去吃棒子面儿, 野菜了.”

“是这回事儿. 咱村的菜地一直就荒着. 后来老有人来挖野菜, 我就让老满头把菜地看起来, 给他也算找个进项.”

“还有呐. 说是咱乡下人都进城住楼房了, 城里人到跑到农村住平房.
乡下人都穿西服, 打领带, 城里人到穿打补丁, 露肉的;
乡下人都学会说我了, 城里人到张口就是俺;
乡下人都用手机聊天了, 城里人全去上网聊天;
乡下人进城了, 城里人出国; 乡下人跟着出去了, 城里人又回来了.”

张金发听得满有兴致. 小闻吃了颗蜜枣, 又接着说:”还有更可乐的, 说是乡下人都开始用软乎纸擦PG了, 城里人还用它擦嘴呢.”

张金发刚好这时候喝着茶, 一听这句, “噗”的一下把茶水喷出来, 紧接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闻赶快过去为张金发捶背, 服务员也马上送来了毛巾. 张金发安定之后, 对服务员摆摆手, 笑着对小闻说:” 你这孩子, 想害死我呀. 唉, 这世上说不清的东西, 太多了. 什么当官的呀, 小老百姓呀; 什么大款那, 穷人那; 什么城里人, 乡下人. 小闻呐, 好好学本事, 将来出去干点大事. 别象南家老二, 整天的神神叨叨, 光琢磨些个吃啊喝的, 没出息. 你说老南家也是本份的庄稼人呐, 怎么这孩子….”

小闻说:”我二哥那个, 弄好了也是学问. 我将来不用出去, 能给您帮忙就成.”

张金发说:”我干这个, 原本就跟票戏一样. 我跟你说呀, 再好的差事, 要是天天干, 当成职业了, 那就成了苦差事.”

小闻咧嘴一笑, 说:”老爷子, 您这话真是在理儿. 我琢磨着, 那演毛片儿的天天那么连轴转, 吃得消吃不消另说, 他还能觉得有劲吗.”

张金发说:”又扯哪儿去了. 行啦, 走吧, 我得去村子里看看.”

小闻叫来服务员结帐, 服务员说:”我们经理交代过了, 村长来喝茶, 不收费.”

小闻回头看了一眼张金发, 又对服务员问:”我跟村长这么铁, 要是我带人来呢?”

服务员微笑着说:”你来, 要加倍收费.”

“为什么?”

“因为你一说笑话, 水喷得到处都是.”

“嘿” 小闻觉得遇到了挑战, 很想斗上一番, 转念一想, 还是将张金发送走为好. 于是, 他一边扶张金发起身, 一边摸出名片, 要塞给服务员. 服务员转到另一边搀扶着张金发, 仍然是微笑着说:”我们经理交代过, 服务员不能接受顾客的馈赠.”

出了门, 张金发对小闻说:” 这里的人, 你不要惹. 早点回家, 看看你爹妈去.”

小闻答应了, 有些悻然, 随后独自往家走. 一边走一边嘀咕:” 喷得到处都是. 我是那种人吗? 我怎么能是那种人.”


(五)

每天下午四点半, 总有一趟从县里开来的班车, 停在村公所前. 老周一般都是乘这趟班车回来.

老周本姓胡, 小时候特喜欢看电影, 直到现在还能背大段大段的台词. 小胡看电影看多了, 就发现个问题: 这电影呀, 样板戏什么的, 里边姓胡的都不是好人, 比如胡传魁, 胡汉三什么的. 这让小胡很郁闷. 1976年, 小胡正在插队当知青, 忽然间脑袋一热, 到县里办了个手续, 把姓胡改成姓周了(因为当时大家非常热爱周总理嘛). 这个一时的冲动, 真的很伤二老的心, 多年以后, 老周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愧疚. 不过, 特殊时期发生在年青人身上的错事, 人们还是原谅了.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此话一点不假! 谁能想到现在姓胡的当上了国家的一把手, 照过去讲, 那就是皇上啊! 老周后悔呀, 不光是肠子, 那几天浑身哪儿哪儿都发青. 本想再改回去吧, 算了. 老周都叫了几十年了, 所有的人都习惯了.

老周在县文化馆当个副馆长, 家住在芳草地. 他和馆长有个协定, 每天提早两个小时离开, 然后来到张金发这里, 把所有当天的贴子浏览一遍, 有些时候要以组织上的身份发个按语什么的, 舆论导向嘛. 早些回来呢, 也算是公私兼顾. 要是没太多活儿呢, 就和张金发聊聊天. 张金发也非常愿意老周来, 这样能打听到不少县里的小道消息. 老周跟门口的小李子打个招呼, 就进了张金发的办公室, 发现小吴正在和张金发谈话. 小吴是村里女子足球队的领队兼教练兼队长兼守门员, 上个月带领芳草地女子足球队到广州参加了全国农运会的女足比赛. 最后拿个亚军.

老周和张金发相互摆了下手, 和小吴招呼道 :” 小吴啊, 听说你们这次打得不错呀, 得了第二名.”

小吴说:” 老周, 还说呐. 村长要是能让我多带点钱, 我能给你拿个冠军回来.”

“什么意思?”

“黑哨呗. 你要想进第几轮, 你就得掏多少钱, 几乎是明码标价. 老周你猜进前四得给主裁包多少?”

“多少?”

“666. 还是美刀.”

“有这么斜乎, 那咱不玩了成不成.”

“切, 你不玩, 有的是人玩. “

老周和小吴聊着, 发觉张金发兴致不高, 于是跟他打着哈哈:”张老啊, 小吴她们干得不错嘛, 这下子咱芳草地的知名度不就起来了吗.”

张金发苦笑着说, “是出了名. 那是赔本赚吆喝. 你看看这个, 你看她们花了多少钱?”

老周心说, 这是你们的家务事, 我搀和什么呀. 于是说道:”我是外人, 看这个不合适.”

张金发也不勉强, 慢慢地说道:”她们出去这一趟, 平均每人每天花这个数.”

“啊! 566”

小吴抢着说:”哎呀, 老村长, 现在什么不贵呀, 那城里撒泡尿还得交钱吶. 哪象咱们村里.”

张金发说:”上次男队去三亚, 就没有象你们这样嘛.”

小吴说道:”老村长, 您还好意思说男队, 就他们踢的那个, 也叫足球! 小组都出不去, 可不得赶紧回来吗. 再说, 三亚那地方, 是好人去的吗. 男队要在那儿多待会儿, 能给你带回来一批小队员.”

老周笑道:”小吴真是灵牙利齿, 不得了啊.”

张金发并不急恼, 说:”终究数目大了些, 你得想个说法.”

小吴说:”老村长, 我们这次真是顽强拼搏, 轻伤重伤都没下火线,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不信您去看看. 这么好的队员, 上哪儿找啊?!打出这么好的成绩, 还不该慰劳慰劳吗?!这回您要不给报, 这…这…人心散了, 队伍就不好带啦.”

张金发没有说话, 心想: 你一个队才几口人, 这村里又有多少人呐.

老周看俩人有点儿顶牛, 心里一动, 说道:”小吴啊, 你说在那儿的黑哨都明码标价, 那你们用没用过?”

小吴急忙回答:”本领队兼教练兼队长兼大门是谁呀, 还用得着搞那一套.”

老周强调道:”真没用过?”

小吴想了想, 明白了老周的意思. 她觉得要是用这个名义报销, 很冤, 可又一想, 当初大把大把地花钱, 其他队员提醒过”这能报吗?” 自己是拍了胸脯的. 只要能报下来, 亚军还是亚军, 我小吴里子面子全有了, 管它呢.

于是小吴问张金发:”老村长, 您看这法子, 行吗?”

张金发沉吟片刻, 然后说:”好吧, 就按老周说的, 不过, 下不为例啊!”

老周连忙说:”这可没我什么事儿.”

小吴笑嘻嘻地对张金发说:”那老村长, 明儿个一早, 您先给财务打个招呼, 省得他们还得麻烦您.”

张金发说:”好吧, 好吧.”

小吴起身道:”那谢谢您了. 老周, 也谢谢你呀.”

老周说:”谢我干什么呀.”

“谢着玩儿呗”

张金发看着小吴出了门, 叹口气. 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老周赶紧叉开了话题, 说:”张老, 咱村最近的治安还不错吧?”

“没什么问题呀.”

“那个郑三炮的户口还是落在咱们村吗?”

“是啊, 你怎么想起问这事儿?”

老周说:”他总是待在荒山沟里干吗呀?”

“他说那儿清静, 想裸奔了也没人管.”

“嘿, 我见过德国的裸奔, 法国的, 英国的, 美国的,,,”

“想看看中国的?”

“算了吧. 大澡堂里见得多了. “

“哈哈哈…”

老周看了一眼门外, 往张金发跟前凑了凑, 压低声音说:”是这么回事. 有人到咱们县里搞外调, 就是来查郑三炮的.”

“为啥?”

“有人在郑三炮住的山头附近树上, 发现有枪击的痕迹, 还不是一般子弹的, 是日本炸子儿的.”

“那, 有没有去搜查他家呀?”

“他当初说是咱们村派到山里收药材的, 人家一听说您张老的大名, 都不敢太过分. 还是先来咱们县探探底. “

张金发一听这话, 心里有几分自得. 又一想, 还是小心为好, 牵累了自己可就麻烦了. 于是张金发说:”这地方的朋友还真给面子, 有机会你帮我请他们来村里作客, 我得谢谢他们. 三炮这人我了解, 绝不会有那些违法的事. 等他回来我问问.”

老周又闲聊几句, 就告辞了. 张金发将老周送走后, 回身对小李子说:”要是有人来, 就说我已经回家了.”

张金发回屋, 关上门, 打开小文件柜, 拿出一个手机. 接通之后, 说道:” 是我. 有人报告了,说你那儿有家伙. 嗯. 你别瞎猜, 不是他说的. 咋地, 你还能挑左眼右眼打, 用啥打呀? 是撸子还是左轮呀? 就冲你这瞎造…嗯, 你这咋整的? 小心着点. 想回来一趟, 行啊. 嗯, 我知道你肯定有好的. 嗯, 就这样吧.”


(六)

张金发打完电话, 正准备回家, 小李子慌慌张张地进来说:”村长, 出事了, 王二麻子那里有人掏枪.”

张金发急忙和小李子出门, 小李子开着一辆高尔夫球车, 载着张金发向金发大酒店方向驶去.在路上, 小李子简要说了一下情况. 有两拨人吃完饭后, 都往自己的停车位置走, 其中一拨带了条狗, 那狗到了一辆车跟前, 一撅后腿, 往车轱辘上撒了泡尿, 又一使劲, 在车门口拉了泡屎. 后来的那拨一看就不干了, 跟前一拨的没说两句, 就拔出了枪. 没想到前一拨的也不含糊, 手里也有家伙, 就这么着, 僵在那儿.

张金发问:”他们都是什么来头?”

小李子回答:”我已经让人顺着车号去查了.”

正好, 有电话来. 小李子听了几句, 挂掉之后对张金发说:”有狗的是国防的, 另一拨是国安的.” 张金发暗叫一声”????!”, 紧绷着脸, 不再说话.

转眼间, 来到了酒店前的停车场. 那两拨人都象复制的一样, 每边各有一人靠在自家的车上,盯住对方靠着车的人; 每辆车前各有一人, 车尾各有一人, 车子另一边又是一人. 所有的人都是手抱胸前, 乍一看, 没什么呀! 那条惹事的狗好象看出什么不对劲, 静静地趴在车下. 远处站着几个看热闹的, 酒店经理王二麻子站在距离他们三五米处, 正在说什么. 张金发下车走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 一个站在车尾的小伙子几步跨到张金发前面, 示意他站住. 王二麻子见张金发到了, 刚要说话, 张金发向他一摆手, 止住他, 对那两位靠着车的人说:”二位, 我是这个村的村长, 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讲. “

两人都没有吭气, 还在盯着对方.

张金发又说:”你们说个章程, 只要是我张金发能做到的, 决没问题.”

两人几乎是同时向对方扬了扬下巴, 意思是” 看你的”.

张金发想了想, 说道:”既然你们不提, 那我就出个主意. 这地上的狗屎我来收拾, 两辆车我都派人给洗. 我知道你们都很忙, 如果因为这件事, 耽误了你们执行重要任务, 那我可是担待不起呀.”

那两人似乎意识到什么, 于是起身走开. 张金发回过身来向小李子要个塑料袋, 小李子说:”村长, 让我来吧.” 张金发一声不吭, 拿着塑料袋走到车边, 慢慢蹲下, 手上套着塑料口袋抓起了狗屎, 心里在恨恨地骂到: 人的事儿我得管, 畜牲的事儿我也得管, 这TMD叫什么事儿啊!

随后, 王二麻子招呼来几个人, 分头洗起车来. 王二麻子是四川人, 以前带着村里的几个小伙子在北京的豆花庄打工, 后来全班人马搬到了金发大酒店. 王二麻子能说会道, 很快就被升为经理.

那边在洗车, 这边张金发和国防的人闲谈着, 离着十来米, 王二麻子和国安的几个在聊. 那只惹事的狗一看没事了, 就又自在地东游西逛. 国安的一个小伙子歪着脑袋, 瞅着这狗, 自言自语道:” 这SB的毛这么长, 都看不出是公的还是母的.”

王二麻子一听, 跟着搭话道:” 这种可是有来头, 叫AFGHANS . 您想知道它公母? 好办.”

王二麻子蹲下, 把狗招过来, 让它坐立着, 又和那位说:”你们刚才不是吃狗肉了吗? 您冲它打个嗝儿.”

周围这几位都不知道王二麻子搞的什么名堂, 还真有一位过来凑到跟前, 打了个”雄壮的”饱嗝, 那股味道……王二麻子连忙退后两步. 随后, 那只狗也起身走了, 地上留下一滩狗尿.

王二麻子说:” 这是只公的.”

“为什么?”

“狗鼻子最灵, 您吃的是公狗肉还是母狗肉, 它都能闻出来.”

“这和公母有什么关系?”

“您想啊, 假如您吃的是母的, 要是这狗是母的, 出于嫉妒的天性, 它会高兴; 如果这狗是公的, 它会惋惜.
假如您吃的是公的, 要是这狗是母的, 它会伤心; 如果是公的, 出于恐惧心理, 它会尿裤子.”

几个人听了, 哈哈大笑, 有一位拍着王二麻子的肩膀说:”王经理, 真有你的. 哈哈哈…”

王二麻子说:”这招可不是都顶用, 也就是这品种怂. 您要冲着藏獒来这个, 它非把您脖子咬断不可.”

另一位马上说:”是这道理,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王二麻子赶紧把话叉开. 正好, 车都洗完了, 张金发和他们一一道了别. 眼见得两辆车一个向东, 一个奔西, 张金发呆呆的, 一直没动. 小李子说:”村长, 我送您回家吧.”

张金发自语道:” 枪杆子, 笔杆子, 干什么都离不开这两杆子啊.”


([张金发的故事]第一部完)

本篇纯属虚构, 切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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