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直夢想寫寫我們這一代的生活,沒有趕上文革,上山下鄉,到改革開放時又有些老了.

轉眼間已過而立,直奔不惑之年. 常常自嘲"四十不獲",是沒有太多收成,然而舉目望青天,實在是感謝上帝,賜給這麼多七彩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我夫何求? 只求用些微墨來緬懷激勵. 以此獻給講師團的戰友們.

第一章

山城的夜晚,特別的寧靜.

一間招待所的大屋,沿着四壁及牆角雜亂地放着五,六張鐵架床,床上橫七豎八地躺着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

"嘿,哥們聊點什麼?"一個文靜的聲音響起.

"好啊,我給你們說點,"一個沙啞的聲音,"我們當年新生聯歡晚會上,一個河南男生出一個謎:'新婚頭一宿',打一城名",他模仿河南口音逗大家.

大家想了一會."哈,你們不行,當時一個特招上海女生脫口而出:"這阿拉知道,開封,對不對?!"

"嗬,"大夥都樂了.

"這叫做葷猜,有素謎葷猜,葷謎素猜......"

"還挺有學問?"

"那可不",沙啞的聲音有些得意,"先說一個素的葷猜--高個男子-打一食品; 再說一個葷的素猜--打開小毛毯,掰開倆條腿,就往眼上對-打一用品,
明天下午晚飯時,誰猜出我請誰喝啤酒."

大家七嘴八舌起來.

這些小伙子們都是將來有望成為國家棟梁之材,尤其不久他們將肩負北京市教育系統的重任,分赴此山區縣城若干鄉村做為期一年的人民教師,他們是
北京市講師團成員. 講師團--講課教師團是八十年代中國大陸興起,抽調各部們新今畢業的大學生去教育師資力量薄弱的邊遠山區,地區進行義務服務.
既能幫助邊遠地區普及教育,又能煅煉新畢業的嬌,驕二氣的大學生們,此乃胡耀邦之創.

那個沙啞的聲音來自徐文山--北京體育學院足球專業.

那個文靜的聲音來自蔡煥--北京大學法律系畢業.

有一個聲音沒有發出,他是極其外向的人,只是這幾天的愁緒傷感使他寂寞. 此人叫馬蒙,來自京城一家著名的建築公司. 雖沒有說話,心裡卻也思緒不斷.
這徐文山還真懂得不少,聽他滔滔不絕似乎是個此中高手. 畢業第一年自己在建築工地見習,耳聞目睹了不少"民間文學,民間故事". 為什麼男兒在一起
總愛聊侃有關性之事,懂得多,經歷的多是衡量男子漢的標準,還是吹噓炫耀的一種心境? 聯象起大學男子衛生間總是被"廁所文學愛好者"胡亂塗鴉,人人
都如此"流氓",仰或自然? 女子是不是也這樣? 記得好幾次晚自習結束後想巡視是否也有塗鴉文學.

"徐文山,你丫挺流氓!",文靜的聲音微帶斥責,卻充滿敬意.

"嘿,流氓? 我這叫成熟,正常,你那叫壓抑,"沙啞的聲音嘲弄着.

壓抑,是嗎? 我們這一代文革左右出生的,二十好幾了,好象一直很受壓抑,看規定的書,上規定的課程,說規定的話,作規定的事,號之為:沒有規矩不能成
方圓. 現在有些開放了,可腦子裡十幾年灌輸的東西畢竟強大,不會輕易擺脫壓抑的. 要不都說搞體育的男女都很"那個","早熟",也許他們的書讀少了,
腦子裡沒有那麼多框框,比較自由大膽? 過去說"知識越多越反動",現在是"知識越多越痛苦".

"行了,別侃了,明天還早起呢."馬蒙嘟噥着.說後便覺不好,大家都是年輕人,剛認識不久何必掃興呢. 馬蒙心裡憤憤不平的是:本來講師團應該選師範或
應屆畢業生,我學工民建且剛滿實習期,正想顯身手,也被抓壯丁似的湊數,豈不是誤人子弟又誤己嗎.

幾個星期前,人事科長叫馬夢到辦公室,鄭重其事地告知總公司有要求從分公司抽調一個名額去講師團,有三個人選:一是教育科的王大姐,二是保衛科的老
郝. 可現在王大姐患了子宮癌,老郝呢,只能看看門,做做飯,只是你北京單身沒家,最能代表單位,看來只有委屈你走一遭了. 馬蒙一聽很鬱悶,瞧這安排,
瞧這理由,北京沒家? 想讓我去就明說,何必三個人選?! 瞧我都跟王大姐,老郝排成隊了. 科長哼哼笑笑,軟硬兼施:小馬啊,這一年實習下了好幾個工地
了吧,工地有反應你傲氣,不能和工人打成一片;轉正期快到了,你去講師團獎金照發,自然轉正,回來有待遇等等.(公派去日本,後話). 初出茅廬,雖有鋒
芒卻無韌性的馬夢那是老謀深算的人事科長的對手,終於就象當年被母校以數萬人民幣調配到總公司("大學生
涯")那樣束手就擒了. 另外使他傷感的是北京
了無依靠,十六歲離家,總是一葉浮萍,有點事無人商量,無處傾訴.

終於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