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童年玩伴
学龄前是在外公外婆家度过的, 直到上小学才回到父母家. 这一辈子最调皮, 最无拘无束的时光就是在外婆家的日子,小时候的事情我已记不清了, 一切好像都是迷迷糊糊的,有些事不知是大人讲述给我听的, 还是我真的记得。 记忆中外婆家所在的地方有马路, 狭小的锅炉房和放满了水壶的炉子, 还有夏夜在凉椅上睡觉的人。住家大院的门口有一个澡堂, 兼卖烤红薯。记忆最深的事情是一天我正在街上津津有味地吃一块饼干, 一个衣衫喽烂的小男孩飞快地跑过来, 一把抢走了我的饼干. 我顿时急得哇哇大哭。
更多的记忆则是无比美好的。记得外婆家住处的院子很大, 我和几个小女孩经常在院子里翻筋斗, 跳舞。邻居有一帮调皮孩子, 我常常伙同他们疯玩。我最好的一个玩伴是个比我大一岁的男孩, 名叫刁蛋。刁蛋总是穿得一身破破烂烂的, 鼻子上永远挂着两条鼻涕。 我跟着他翻墙, 爬窗户, 总是要搞得一身土一身泥才回家。外婆酷爱干净, 我那么淘气, 让她受累不少.
初中时去了外婆家重访了阔别了多年的儿时住地。十分吃惊的是, 一切都不是印象中的样子了。儿时印象中宽大的院子却是一个非常小的院落。 更让我失望的是刁蛋, 他已长成了一个端正斯文的小伙子, 白白净净的脸,鼻梁上还架着眼镜。刁蛋见到我非常高兴, 说我没怎么变, 还能认出来,我却失望透了, 真不知该说什么,就因为他太干净了, 鼻子上也没有挂着那两条鼻涕, 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刁蛋了。
(二) 养鸡
童年的一个很深的记忆就是养鸡。那是文革时期, 物质匮乏, 时间充裕, 于是家家户户养鸡。我家养鸡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 因为我外公外婆的到来。外公在运动中受了冲击, 被解了职, 只好暂与我们同住。 外公爱养鸡, 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他的另外一个嗜好就是饮酒。每次外出, 外公手里总提着一个提包. 如果到家时他低着头满面笑容一脸陶醉地看着他的提包, 提包里一定装有新买的小鸡, 或者是新买的酒......
那时我们家差不多快成了一个小型养鸡场了,养鸡已远远超出了生蛋吃肉的概念, 完全是我和我外公的嗜好。最多的时候养了多少鸡已经记不清楚, 家里的地上到处都是小鸡在跑, 人走路都得小心, 否则会踩着鸡。现在想来, 我父母对我们祖孙的奇怪嗜好真的很宽容,从未抱怨过半句。鸡多了鸡圈自然不够, 我和外公便将家里洗澡用的大木盆的边上用席子一围, 就成了养小鸡的鸡圈,喂养这些小鸡和打扫鸡圈就是我的活儿。我很喜欢喂小鸡, 只是不喜欢铲鸡屎。 不过不喜欢也得做,看着毛茸茸的小鸡一天天长大是非常开心的事。我养的好些鸡都很有灵性, 只要我向它们招手, 它们就会走来, 甚至爬到我的头上和我亲热。 曾经养过一只每天会自己上楼回家的芦花鸡, 重达九斤, 它上楼时脚踩在楼梯上"登”,“登"地作响。这些大大小小的鸡给我的童年生活带来了很多的欢愉。
养鸡也给我带来了不少伤心的日子。 鸡瘟一来, 鸡一拨一拨地死, 一点办法也没有,很无奈。更伤心的是辛苦养大了的鸡最终都会变成锅中之食。所以养鸡留给我的记忆是复杂的, 成年以后, 我再也不愿养任何动物。儿子小时一直想要养狗, 我从不应允. 除了怕麻烦外, 更是因为想到若养有此物, 我将来定会要为之伤心, 毕竟动物寿命总是比人的短。人的一生本来就够不容易了,不想再给自己增加感情上的额外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