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照例向好友，老同學們發郵祝賀新年。日前，舊識老夏回E, 有些垂頭喪氣地宣布， 他已離婚幾年，只是秘而不宣而已。他的太太蓴結婚堅持不要小孩，所以也沒孩子牽掛。我除了安慰他幾句，對他們這對伴侶的結局是一點也不奇怪， 一點不驚訝。

說來話長，我認識他老婆蓴的時間比他認識蓴的時間還長。對蓴的為人個性，我是憑直覺，就斷定她只可為朋友，不可作老婆，尤其不可為庸人之妻（對包括我在內多數男人而言）。 原因無它，蓴的智商雖一般，但她有種天生的好高騖遠的本性，使得她總是這山望着那山高，不停地比較男人的金錢，地位，前途潛力，能否給她帶來榮光。從年輕時代，尋找男友，到婚後接着尋找新的男人，她始終頭腦冷靜，知道自己要什末。在達到目標之前，她只是腳踏現實之船，隨時可以跳船，棄船而去。而老夏不是她的第一個男友，也不是第一個丈夫。 老夏只是蓴的一個目標。在不自知的情況下，不幸作了一把橋樁，替別人擺渡到新的船上。

這個故事要打上世紀的80年代初開始。我彼時在西南牛大混飯。蓴是該校文學系的走讀生。她的家境在當時的算是很好的。那時候，我有工資了都沒有幾件衣服。她穿的衣服全是做工不錯，式樣很好的。 蓴細高個子， 有1.68米，長腿。這個子在女人堆里就如鶴立雞群了。她的膚色也是很白淨，得巴山蜀水的精華薰陶。臉長的尚可，只是細看會發現一眼大點。另外，臉的中線似乎短了些。總的說來，還是能在一眾女孩中注意到她的。 此女當年沒考上大學， 是老爸運用關係把她拱進牛大的。 這手筆也切實是不小的。強龍不如地頭蛇這句民間諺語，倒是真貼切的。不過，我倒是欣賞蓴的不事聲張的做法。周圍的人都不知道。

蓴開始的時候對我有意思。大概我的“條件”在當時算是不錯的。其實，什末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好不好的是不能當真的。 中國人說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是說的人不可意滿驕傲，事情都是可變化的。 當時我剛同女友通信，尚算不上正式女友的關係。 所以，我並沒告訴蓴我正在通信談女友。她經常到我的宿舍來聊天，一起出去買東西。熟了以後， 我發現她的想法是要找個出色的男人，不但有錢，還要有名。還要讓她能沾上光。光有錢，沒風度，不行。有學問，沒錢也不行。看來，能滿足她的條件的只有商人，官員這兩種人了。出於對“漂亮”女人的不信任感，我在適當時候把通信女友的照片給她看了。她也有風度的讚美了幾句。不過，從那時起她就不再來找我了。

她的第一個男友是本班的小詩人崗。崗是典型的四川人，個子不高，精瘦。據說寫了幾首詩在省報上發表了。所以，不但在本班，在本校也頗有點文名。崗很會談文學，詩篇。出口成章，滔滔不絕。這種文學才子對於青春女子來說，是很具有吸引力的。很快，蓴就同崗接近， 再到打得火熱，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兩人出雙入對，是系裡公認的才子佳人絕配。兩人大學畢業後，就很快結婚過上了不慕神仙的小日子。此時，我也已離開西南牛大。
我在牛大的時候，因為打球，認識了數學系的老夏。老夏是本省人，在農村插過隊， 在工廠做過工。個子也較高的。老夏如同我們那時的大多數人，沒有什末家庭背景。他的腦子很機靈，學業也不錯。可是更突出的是為人處事很熟練，是校學生會的會長。他因年歲較大，在入學前剛結婚，女方的父親是是本省大企業的黨委書記。老夏的志向是出去做官。以他的為人，手腕， 也真是塊做官的料。不料，畢業時，學校偏要他留校作校團支書。相對於本校學生分配來說，這官職倒是也不錯了。老夏也認為這職位不錯。可以先在本校干，作為工作經歷，資本，以後再找機會平調到省府，甚至到中央部門。

老夏因我介紹認識了蓴。他了解到蓴有來路後， 對她較上心注意。花了點時間討她喜歡。這倒不是對她有意，而是老夏一貫的為人。對他將來有助的人，都要搞好關係，說不定將來就用得上了。蓴對老夏也是使君無意，落花有情。只是喜歡老夏的成熟，才幹。兩人在學校里平常也見不了幾回面。 還是我的單位有兩次聚會，兩人才聊了半天。 當然，這中間要是埋下了什末情種，也只有兩人知道，我是反正不會知道的。

出來後，本人是懶人懶筆， 也因學業，生活所迫，跟一眾老友都斷了聯繫。若干年前，聽當年在牛大的一位朋友說， 春同第一個丈夫崗早就離了婚。大概是婚後兩年吧，詩人的潛力到了頭。再也沒詩作發表了。經濟上也是捉襟見肘。一個文人分到省的一個小單位，不會來事，不會為人處事。所以， 也提不上去。靠那年月的工資，連吃飯都要算計，哪能有錢滿足蓴的要求。蓴是在大家大戶長大的，受不了委屈。更看不上窮途末路的人。她見崗的潛力也就如此了，就決定跳船， 蹬掉崗。這中間，幸虧他們因年紀，經濟的因素，還沒要孩子。所以，離婚就很快辦好了。兩人分手揚標，各奔東西。

這時，老夏也順利調到省府作了副處長。官不大，前途好象光明了許多。省府的疙瘩衙門，老夏都可以交流，施展他的長袖善舞的本事了。蓴離婚後，找了一年多的目標，一無所獲。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 又找到了老夏。這是多年後的重相逢。不談舊時的舊情，光老校友再相見，就是無邊的親熱。咱們畢業二十年的時候，不也這個樣子嗎？ 這回，蓴認定老夏是個潛力股，現成的黑馬。於是，她把目標定在老夏身上。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 女追男，隔張紙。蓴比老夏的妻子年輕10歲，容貌也不是一個量級的。老夏這回是真動心了。 在省府幹了幾年，眼看提處有望， 在幾年下來，少說也得個局級的。老妻沒上過大學，榮華也過了氣。眼下有個容貌，才華都在其上的，還有個潛在的老丈人在本省是個能人，能不動心嗎？所以，老夏就先同蓴交往，明來暗往的。這邊，他也同妻子安排離婚事宜。向單位打報告。 單位一調查，老夏並無第三者插足，只是同妻子感情不和，不是品行問題。就痛快批了。這是並影響老夏的仕途。老夏也沒立即再打報告同蓴結婚。他留個心眼， 至等了一年半之後，才向單位報備正在談對象。半年後，順理成章，蓴同老夏結婚了。不久，老夏也提了處長。 這真是仕色雙收。老夏的意氣奮發自是不在話下。

平安過了幾年。國內也從文革的陰影中走出來。鄧爺南巡的推動下，全國全民皆商。 不幾年，有錢人遍地都是。不論是做生意賺的， 做官貪的， 做賊搶的， 作娼販毒來的，反正是款爺款姐不少。相比之下，這省府處長就不是個事了。老夏的政策研究處一沒實權，二沒有油水。連處里的幾個科員，大學生都下海做生意去了。老夏此時還在為副局奮鬥。還要時不時地提個鍍金的禮物去送給長官，打點關係。其實，這送禮是不能自掏腰包的，必須有下邊的人送東西給你才能再轉手送長官。不然，靠自己那點薪水，是送不起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嘛。蓴看在眼裡，也不是個滋味。老夏雖是處長，這官比平頭百姓大，比真的大官小。又沒有油水，全靠工資過日子。眼看別的朋友賺的盤滿砥流的， 只有他們兩口子還是苦哈哈的。過好日子，總是要錢的。她就勸說老夏下海經商。可老夏是有這本事，沒這本錢。一下也找不到金主。再說，老夏也是在這上面有點犯傻了。 人不能總在一棵樹上吊死，見事不好就該趕緊跳槽。他雖是個能幹的人，可省府里能人多的是。另外，做官要有人提，跟對了人，比什末都強。老夏升了處長後， 就沒人再提他了。連做了5年處長還不升，就該下台換跑道了。於是，他就換到省屬企業做副總。 這副總也是分幾把手的。老夏的第4把手，名分上可以，實權不大。負責企業的市場研究。可沒想到，因為他是省府下來的，犯了本企老大，老二的忌。他們怕老夏來接班的。就用優化企業的名義，叫老夏去下屬企業做老總。這企業業績不好，產品不好銷，職工發薪水都困難。 老夏去後，也是有勁使不出，不到2年，就頻於破產邊沿。 這下，總廠可不留情了，宣布每人給5千元遺散費，全數走人。老夏是萬沒想到這結局的。下海不成，先沒了工作。奔四十開外的人啦，奮鬥二十年倒又回到了起點。面對殘局，蓴可是忍耐到了極點。她看得很清楚，老夏再爬起來，不太容易了。她立即要同老夏離婚。老夏無奈，簽字同意。兩人結縭八年，無甚財產。也無孩子。

蓴這會兒可是氣火攻心了。到這時，她的兩個婚姻解體。兩個感情投資都泡湯了。人也老大不小過了中年。這次，她是鐵了心要找個有錢的。所幸，她是省報的記者，利用工作之便，認識了幾個民營企業家。有個人離異後，到深圳去發了小財。還是單身一人。蓴就打個電話過去，訴說她的不幸婚事。 那位立刻要她過來深圳。於是，蓴就定機票周內飛了過去。到了以後，自然是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兩人在月內結婚，定居在深圳。過了2年，蓴在近40歲的年紀生了個小孩， 以示同那人過下去的決心。後來，蓴看到國內移民潮的興起，就讓她先生辦了加拿大的綠卡。完成了她的功名心理所要的東西。她這先生，沒文化，有心眼，會做生意。雖不是什末超大款，滿足蓴的需要還是焯焯有餘。看來，蓴大概不會再跳槽了。一是女人的青春不再，二是這把年紀再跳也是真不易了。當然，如果這第三個男人要是有一天做生意蝕了本， 一無所有，我相信蓴是肯定要再跳的。她的性格就決定了她不會同失敗者生活的底線。行筆到此，不由得一聲感嘆，愛情不是無價，而是代價很高。在現實的社會裡，無價的愛情，雖有，可不多了。人們慕虛榮的心理，雖無可指摘，畢竟也要付出點代價的。蓴的三位男人，為她的愛情可是付出的不少啊。 不過， 願打願挨，原非我們外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