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黨
謝黨
谢党是我在二中时的同学。家是广东人民广播电台的。那一排大魈牙是他的招牌。
我在二中时学习成绩真的不是很好,真的,没有假装谦虚的意思。谢党的成绩比我差点。
我们那时一个学期考两次,名次就贴在教室后墙上,从第一排到倒数第一,还有各科成绩。
我从来没有落在两位数区间,也没高过第七名。谢党的成绩则在十二三上下,从没进过
一位数区间。
我主要是《政治》和《英语》两科不行,每次都六十来分,《英语》我是在美国学了5字头的
《自动机理论》之后才突然明白的。我在英德茶场一分场小学是初一才学的英语,我的英语
老师廖老师只是在我学英语前那个暑假才到英德中学学的英语。我已经很幸福了,仅比我
大一年的师兄们到了高中毕业都没学过外语。廖老师是个客家男老师,四十来岁才学英语。
完全分不出他的英语是客家话还是英国客家话,比如name我就跟他说“棯”,我到大学
还这样读,人家都不知我跟谁学的,我又不说客家话。我一直以为学《英语》就是背单词。
当时我只知道“现在时”和“过去完成时”两种时态,做题只从这两种时态时选一种,通常
我会选“过去完成时”。什么“现在分词”和“动名词”更分不清了。其实英语挺容易的,懂
了就容易了。记得当年经理就说我的英语比司坦腹的貍好,用的是“比较级”,不是“最高
级”,应当不是拍马屁。英语就是《语文》里的白话文,白话文只是用汉字的英语。
《政治》成绩嘛,我的好朋友班长吴某亮,班上总考第一名,为了鼓励我学《政治》,居然对
我说:放下包袱,上课是老师骗我们,考试是我们骗老师。太反动了。还有一次到省府礼堂
看完电影《春晖》(广西南宁二中优秀教师的故事,她为了一心栽培学生,忘记栽培自己儿
子,结果儿子没考上大学),吴某亮居然小声说:自己的儿子不也是祖国的花朵么?对于吴
某亮这些反动言论,我怀疑他是来当特务试探我的,我一律面无表情假装没听见,量他也
不敢大声再说一遍。实际上我比吴某亮反动多了。我曾对我妈说: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上说“母系社会妇女地位较男子高是因为妇女的职业是采摘野果,收入比男子打猎收入
稳定且有保证”,但为什么男子不改行从事采摘野果呢。我妈称赞我想得好。其实我妈也
反动得不得了。她早就对我说,国民党不敢镇压学生是因为学生的家长很利害。完全否定
了中共说学生代表正确的说法。
第三天下午,高考考完最后一科《生物》,二中叫我们第二天回学校讲评,估分。我家路远,
我没去。十多天就在家吃,睡,看小说。不知同学们怎么想我,是不是认为我考砸了不敢去
听?
高考成绩出来前一天(我们是看了成绩才报志愿),我妈还让我姨丈请人看看分。我家又没
电话,路远。他们还整天等人来喊听电话(只有办公室有一部电话)。我对这个事挺反感的,
毫无意义又白欠人家人情,何必呢。我为这事对我妈说:我这次考得好,清华都可以上。
她居然说:别那么大声,别人听见会笑你的。我都没敢告诉他们因为不能提前交卷觉得无聊
我连不算分的附加题都做了。高考题比二中的“模拟”考题容易多了(模拟得也太不像了)。
其实他们也就比学校公布分数早了一晚知道分数,那时分数应当已经到了教育局等学校去
拿或者已经拿走了。反正我姨丈在电话里没说我有附加分。我还以为“附加题不算分”是
不打分的意思呢。
第二天到了约定回学校领成绩单的时间,我路远回到二中晚了点,还没进校门,谢党从校园
里边往外走,应当是已经拿到分数了,还偷看了我的分数,当然也可能是发成绩的老师看到
附加分大惊小怪喊了出来,他在阶梯上离我还有二十米对我喊:哇,你条七头超水平发挥咯。
那时我已经知道分数了,但没觉得他是说我还有附加分。看到成绩单我也没觉得什么。
然后就到办公楼看各学校的招生广告。有一老师说他是浙江大学来广州招生的,今天还没
开始招生,他们分头到各学校贴广告。他问我,小朋友,考了多少分。我报了分数。他说:能
将手里的成绩单拿来看看么?当时成绩单只是一指宽一条纸条,上边写的是原始分,还有
在全省排第几名(不是精确数,是大概)。我将成绩单给了他。他好像发现神童似的。问我
知不知道浙江大学。我说不知道。他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让我去。他后来应当很后悔忘
说临安的姑娘漂亮的事(好歹我们还食在广州,死在柳州)。他说他是化学系的,广东招生
的事他一人就能全权决定,还说已经将我的名字记下,无论我报什么专业,只要见到我的
名字就收。估计他是看到了我的化学附加分了(当时规定招生只看总分,不看附加分)。他
说他还要到别的学校贴广告。临走他还对我说:别看墙上的广告了,给你一张拿回家慢慢
想上哪个专业吧。他就给了我一张铜版纸彩印的,大概两版报纸那么大吧。
后来没去成浙江大学,主要是我爸爸干扰了我。他觉得我拿了一张广告,谢党应当也拿到
了。他以为这广告是放在桌子上任拿似的。他每次总给我捣乱。
我当时总分(不计附加分)列全班第五,已经将那些平时成绩比我好的同学气坏了。亏得他
们不知道我还有附加分。简老师好像没任何惊讶。看她的表情,我还以为她早看出我不是
池中物呢。
最可惜的是我没上华南工学院无线电专业,否则凭我的物理天份,应当已经发明几十种无
线电天线了。最幸运的是没上计算机软件专业,那个当过华南工学院机械系主任的堂伯父
当时还觉得我报错志愿吃亏了。什么嘛,华南工学院计算机系就是狗屁不通。亏得上了硬
件专业,多少还学了点电路啊,逻辑设计啊之类。软件专业能学个屁啊。几十年之后才知
道他们当年吓唬我“无线电专业是去西北导弹基地的”(是事实,但无线电系有四个班只
去十来个而已,只要肯去,当场火线入党。而且从比例来说,计算机系去的人更多。随着改
革开放深入,到我毕业那年已经不用去西北导弹基地了,上一年还有。刚入学时各个系还
像军队一样有代号的,不过我没记住计算机系的代号是什么,好像是六位数)骗我是因为
我有个堂叔就是学无线电的,后因家庭成份不好,n年后疯了。他们觉得无线电就是特务
搞短波电台似的。其实那时早就是卫星通讯年代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当年要不是这样,也许现在应当后悔没上计算机系了。广东人其实
也挺会骗人的,比如他们说椰子好吃,其实除了一个大核啥味也没有,还说华南工学院做
了中国第一台计算机,我上当进去了才知道那是“模拟计算机”,与计算机系搞的“数字计
算机”屁关系没有。当然还有更惨的,比如解放军在老山者阴山(已经还给越南了)被打死
打残的,他们与我大概差不多是同一年出生的差三分没考上大学(《中国青年》杂志上的
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