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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于爱情之外
送交者: 王春花 2002年04月17日18:50:41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感恩于爱情之外

文/王春花

  我认识的男人里面章沫不是最出色的,当然那时在北京我也不认识几个男人。见过面的倒不少,保持联系的只有章沫一个。原因不是我们见面那一刹那莫名惊诧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也不是朝夕相处暗生情愫欲罢不能,我们的认识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过程。

  刚到北京找工作的时候我跟章沫应聘了同一家公司,后来又同被录用。我在那家公司上了十八天的班后就辞职不干了,没有原因。现在想来在我可怜的工作生涯中那家公司的环境还是不错的,从老板到员工都是很和善的人。然而我那时候刚刚毕业,对于未来的一切还都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心里无论如何不能容纳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和近乎浪费生命的琐碎呆滞的工作。直到后来在历经了无数次千姿百态的求职失败的经历后,我才悄悄收敛了自己稚嫩的锋芒。

  因为只做了十几天,公司的老员工自然不屑跟我保持联系,我知道象我这样目中无人的应届毕业生他们也是嗤之以鼻的。他们对于我的心高气傲不识好歹正如同我对于他们的碌碌无为麻木世故一样的蔑视。即使在上班的那几天,我愿意交谈的也只有章沫。

  而身为一个长得并不难看的女孩子的我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交际优势。

  我那时候在人前的表现说得好听一点叫做酷,通俗一点叫犯傻。酷是要有资本的,可惜我没有。其实我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应该随和一点,我告诫过自己多少次圆滑一点聪明一点,只是每次这些精心武装起来的理论应用到现实中都被倔强击得溃不成军。我受不了同事的玩笑,也不懂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和适当的时候言不由衷。我的这些缺点在共事几天后就在同事们面前暴露无遗。主管和男同事们初次见面时对我表现出的热情渐渐冷却,并逐渐为一种不露声色的研判甚至倾轧所替代。

  和我不同的是章沫,无论长相才华他都不出众,可温文尔雅,勤奋务实,永远穿着洁白挺括的衬衫,头发干净的象要飘起来。他秉承了南方人一贯的细心和平,在公司理所当然的得到高出我几倍的好人缘。他轻声细语的用费劲的普通话给我讲他学生时代的趣事的时候,同事们笑说他象是在念情书。章沫也不大言语,只是笑说“什么话”,再接着念。

  我相信大家的玩笑别无他意,章沫就是那种让任何人都开得起玩笑的人。而我能跟章沫友好的相处当然不是因为他的随和。是什么原因我没想过,现在想起来或许章沫身上有我在其他人身上找不到的不曾泯灭的纯真吧。我知道章沫的好人缘缘于他天生的平和善真,而绝非时间磨出的狡黠圆滑。

  那十几天的工作只是开始,一切都在试用阶段,我和章沫每天实习似的跟着老员工看,不然就打打杂。章沫天生笑模样,很有亲和力,很快跟大家熟悉起来,平时端茶倒水赢得一致赞叹。我不能太特殊,只好跟着他吃苦受累,没人的时候,我说,你怎么这么狗腿子?

  章沫清爽的微笑依旧:“别这么多棱角了,你这样树敌太多,会孤立自己。”

  “呵,活到你这份儿上才混得好吗?”

  “我们都应该学会隐忍,不懂隐忍是不成熟的表现。”

  “酸不酸啊,你少装深沉!”

  章沫也不多解释,只是一如既往的“积极向上”,也从不放弃帮助我“积极向上”,每到他讲大道理的时候,我也照例捂着腮帮子说装深沉。章沫的这些道理我不是没有听到过,可年轻单纯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听不进去的,对于同事们的排斥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针锋相对,直到潇洒无比的辞职走人。

  那之后我又找了一段时间的工作,结果自然是不尽人意。

  男友从遥远的南方打电话过来:“别找了,过来吧,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我赌气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不用你管。我当时十分怨恨造化弄人,在学校的时候我不比他差,可毕业后他马上签了特区数一数二的外企,而我因为专业不好,只能奔波于人才市场之间,我不愿目睹他的成功,独自一人跑来北京发展。

  手里的钱快花完了的时候我领教到了生活的残酷,只能进了一个只有七八人的小公司,拉广告。主管也是女的,三十多岁,我们叫她张姐,后来我听说她离婚好几年了。办公室里除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其余就是长幼不齐的女人。我相信头一次上班我并没有带给大家什么惊喜,如果我是男人就另当别论。在这里我认识了第一批同事。在这之前章沫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认识的人,这个结果吓了我一跳,因为章沫跟我交情不深,可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混到这种地步,当时的我已经来不及难过,自己选择的只好走下去,我唯一的信念是先解决温饱再说。

  公司的业务很简单,一分经营,一分收获,忙的时候就干活儿,闲的时候就聊天。坐我对面的女孩子叫刘丹,家就在本市,业务也颇熟练,爱好是坐在座位上拿着化妆盒左照右照,我干活累了的时候就看着她在我对面反复试不同颜色的口红和唇线,对着镜子做着或妩媚或天真或娇蛮或干练的表情,其乐无穷。刘丹陶醉在自己万紫千红的微笑里,无暇注意我的注视,有时眉开眼笑的问:“这种搭配怎么样?”

  我说:“棒极了,宝贝儿!”

  坐我左边的是小陈,工作很努力,业务成绩也最好。她是办公室里唯一一个不在工作时间闲聊的人,好象有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刘丹告诉我小陈拼命的挣钱是为了弥补长相上的不足,一个女人没有男人疼就得自己疼自己,而要疼自己首先得有钱。我想这话太刻薄了些,小陈还年轻,不至于可怜到那种程度。我同样也不信张姐所说的小陈每次相亲都被男方回绝一事。这些人这些事放在一两年以前我是不屑思考的,可现在它们就象是渗透在空气里一样悠闲自如的包裹着我,每时每刻无所不在,没有喜欢不喜欢,谈不上高雅和纯真,也无所谓低俗与世故,只有接受。我当时只知道没有钱花了,能在那里踏踏实实的工作,我该满足。

  章沫就在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听得出来他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告诉他电话费一分钟四毛,两个人加一块儿就是八毛,章沫笑呵呵的说你找个坐机我打给你。我只好告诉他是开玩笑,他说他知道。

  其实我在接下来的生活中还是过得非常平静的,工作很顺利的进入正轨。尽管公司人际关系不很简单,可因为各自业务独立,减少了许多工作中的恩怨瓜葛,所以相处的不错。在这里上班我除了能保证自己的生活之外,另一大收获是得知女人之间也可以无休无止的讲黄段子。

  男友隔两天打一个电话给我说让我回去。“我知道你那儿也找不到太满意的工作,赶快回来读书准备深造。”

  我告诉他我工作的很好,一切如意。说这话的时候我理直气壮,言语中透着恰如其分的轻松和挥洒自如的干练。我拼了命要把一切都包得紧紧的,生怕泄露了一点,那会是对自己全盘的否定。我害怕那种感觉。

  小陈的男朋友又吹了,新介绍的一个是司机,本市人,据说是有车有房。小陈出去谈客户的时候公司上下进行了一场关于小陈这次恋爱能否成功的大讨论。公司全体成员对此所投入的激情不亚于谈一笔十万以上的合同,结论是肯定成不了。其实我并不觉得小陈哪点差,不说别的,仅凭她做业务的能力就可以断定她是个很有智慧的女孩子,至少口才好。我想小陈的失败在于她给对方限定了太多物质条件,比如她只想嫁本市的,如果有钱最好。可她中意的男人往往不在乎她的智慧,他们看到的只是她并不漂亮的脸。

  我并不想把我的想法公之于众,我知道它没有知音,何况沉默最安全。我只是象张姐和刘丹一样兴高采烈的投入这场讨论,时不时无关紧要的点评两句,增加别人的谈兴。

  当我把人际关系当作工作去经营时,我的聪明才智也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我逐渐的跟办公室的其他成员打成了一片。随着业绩的蒸蒸日上,开始在公司里崭露头角。后来天冷了我搬家找房子,连张姐都十分殷勤的邀我跟她一起住。

  刘丹私下里劝我不要接受,并举出一个铁铮铮的理由:“离过婚的老女人半夜想男人摸你床上去你受得了吗?”

  我轻描淡写的一笑未置可否。实际上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方式,对于这里的每个人每件事,我淡忘了初来时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生活让我懂得了存在即合理。无论是张姐,小陈,刘丹还是我,都有对这个世界独特的观察态度,有真实的不为人所知的感觉。我想我不会再自以为是的评判任何一个人,世界很大,我们很小,认真的欣赏,生活都是七色的。

                    章沫打电话问我工作如何,我告诉他我在一个美女如云的公司上班。章沫说早知道就跟我一起跳槽了,我立刻堵他说现在后悔也来得及,他呵呵笑了两声说,你真厉害,你可帮我留意着,给我几个朋友介绍一下。

  干嘛这么虚伪呀?我还不知道你,你就说给你自己介绍不就结了。

  你别说的那么直行不行嘛?给我留点儿面子。

  你这种人要什么面子?

  可能是记着不浪费我的手机费,章沫总打电话到我公司。他的话题十年如一日,无非是干得怎么样,住得远不远,公车挤不挤,我总是匆匆应付转而问他的情况,其实我知道章沫工作上是很出色的,他是那种做任何事都全力以赴的人,但也有着谦逊的美德,他只字不提自己的工作,说不了两句就又转到我身上来。我说章沫你赶紧辞职吧,太屈才了,你要做保姆一准儿是家政服务业升起的一个闪闪发亮的新星,他说“多谢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

  章沫对我的粗鲁放肆采取了最宽容的态度,而我被现实压得不见天日的锋芒就在调侃中无所顾忌的发泄到他身上,章沫欣然接受我拿他开涮,从来不会生气,我更是乐此不疲。

  有段时间流行<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他下班后给我送来一本,说很好看。我看后模仿痞子蔡的口吻写了一个贴。

  如果把太行王屋两座大山搬到你面前,也挡不住你挑战命运的勇气。
  太行王屋两座大山能搬到你面前吗?
  不能。
  所以你并不勇敢。

  如果诸葛亮和爱因斯坦同时上阵也敌不过你的睿智。
  诸葛亮和爱因斯坦能同时上阵吗?
  不能。
  所以你并不聪明。

  如果西施活到现在见到你也会羞得无地自容。
  西施能活到现在吗?
  不能,所以很遗憾,你是青蛙。

  我把贴子连书一起还给他,他看后笑个不停,连声说写的真好。

  章沫每次打电话到公司总是招来同事们的调侃,相反关于我的真命天子她们却鲜有所闻。我相信感情是不可以在公司这种环境里倾听和诉说的,她只适合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全神贯注的缓缓绽放,让我在湖水般宁静的时空里聆听他的声音,所以我只在下班后接听男友的电话。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工作的不开心,可我不能那么做,我怕的不是失败,而是承认失败。虽然已经失败,我宁愿藏起它,一个人把它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不愿让他看到。爱情是圣洁的,两个人的生活即使苦即使累即使贫穷,也应该是美丽而透明的,我不能容忍感情中遗留下龌龊的妥协的痕迹。

  可章沫不同,他只是朋友,我对于爱情可以要求得很高很美,可友情是平凡的,自小就转绕在我周围,触手可及,我从没有想过要给她罩上多美丽的光环,是朋友,就可以平淡而默契的相处,不必刻意的憧憬,也就没有什么无法面对。

  2001年元旦的时候我借口工作忙不回家也不去看男友。他在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喊:“我加班走不开,你就不能过来吗?自己孤零零的怎么过节?不要任性了!”我非常善解人意的告诉他别那么激动,我的工作排得满满的,没时间。

  挂掉电话眼泪就一串串不可竭制的掉下来,我拿着面纸无声的擦,越擦越止不住。后来就蒙上被子睡觉,我想我会这样一直睡上七天,如果不是因为晚上章沫的来访。

  大概是怕进单身女孩子房间不方便,他还带了两个朋友过来,说出去玩回来顺路看看我。   我手忙脚乱的收拾屋子,提了包慌张的说:“你们先坐,我出去买点饮料。”章沫从身后提出满满一大包饮料零食说:“这还不够吗?”

  章沫的两个朋友个性跟他大同小异,只是健谈些,我甚至怀疑他是专门找了两个能说会道的朋友来调节气氛。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但我绝口不提工作,也不想知道他们工作的情况。我只希望把这伤口埋得严严实实,等愈合后就不必遮遮掩掩。

  章沫提起我公司的美女们说将来给他两个朋友介绍一下,我说没问题。他一个朋友笑说章沫常提起我,这种话头十有八九会扯到一个话题上去,我知道无从回避。我大笑说章沫以前是我同事,给我送过笔,送过桌,还给我家送过一口大黑锅,总找机会向我暗送秋波。章沫一个朋友用僵硬的东北话问,秋波是啥玩意儿,另一个接过去说秋波就是秋天的菠菜。我们哄堂大笑。我泄私愤似的笑了一阵后舒服多了,章沫的两颊微微泛红,可能是为刚才的玩笑而尴尬吧。

  第二天大家一起去爬香山,爬到半路我就不行了。我记得外祖父曾经在72岁高龄爬到过鬼见愁,可见香山并非高的不得了。后来累的实在不行我就坐石头上歇着看他们爬。男孩天生偏爱爬山这种挑战型的运动,章沫的两个朋友根本顾不得我,应付了两句就上去了,只剩下章沫坐着陪我。

  其实我倒并不在乎有没有人陪,可章沫的细心还是引起了我些微的感动,想起自己在北京晃荡了几个月,只有章沫还算得上个朋友,失败。望着周围三五成群的游客,每个人都有亲友在旁陪伴,无比的繁华热闹,一刹那间莫名的哀伤瀑布般倾泄而下,我在冰冷的漩涡中不由自主的旋转,坠落,通体冰凉。

  章沫似是不经意的提起:“我是想帮你介绍工作的……”

  我没问情况就粗鲁的打断他说不必。

  他小心翼翼的收住了口,随即又谈笑风生。

  如果说他的好意已经伤到了我,那么他的善解人意的沉默则是在伤口上洒了一把盐。我感到被人洞悉了所有的秘密,羞愧难当。

  人并不是任何时候都乐于接受别人的帮助,有时候善意也会伤人。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这样拒绝别人的好意呢?他承载的已经超过朋友的界限,哪里值得他忍受我的坏脾气?

  那天章沫象念情书一样用生硬的普通话讲了好多笑话,一直小心翼翼的不碰触我的敏感话题,我想我刺伤章沫了,因为他一直没敢再说帮我的话。可这也只是猜测,因为章沫永远不会对我表现出他的不满。

  我们的谈话时时陷入沉默,这沉默令我懊恼不已,我渴望着结束这一切。

  回去的路上男友打来电话,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再也控制不住眼眶的热度,捂着眼睛告诉他我到家再打给他。

  节日的北京到处堵车,华灯初上的时候我们的出租车还在路上艰难的蹒跚,白天灰头土脸的街道两旁到了夜晚变得炫烂而热烈。那些游离于寒冬空气中的暖暖的光束笼罩着每一个孤独落寞的灵魂,即使最苍白的脸庞也变得生动润泽,仿佛梦幻。这暧昧的光环牵动了我内心深处一种类似温馨的东西,温柔的升腾着。我握住车座上凉丝丝的扶手,体味着温暖和安全。我从来没有象现在一样想念我远在他乡的男友。

  他告诉我深圳现在很暖和,不会象北京一样天寒地冻。他告诉我不喜欢就不要自己撑,我还可以接着读书。他告诉我他早已知道我所受的苦,这是成长所必需的历炼。我对着电话哭得一塌糊涂,再也连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其实我是要告诉他,他说的一切,我已经懂得。

  我的冬天过去了。

  年底的时候我的业绩超过了小陈,这是我拿得最甘心的一份薪水。我握着手中甜蜜的人民币买了一条并不昂贵的领带给男友,其余的存了起来。我永远记得这个冬天,在四处碰壁之后,一个骄傲的女孩子在一家如此简陋的小公司做出了超乎常人的业绩。我从此理解了章沫的平和,男友的坚韧。我不再嫉妒男友的外企,在生活的拐角处,我体味到了成长的滋味。感谢张姐,刘丹,小陈,和这里的一切,感谢苦难,感谢生活。

  一切还是老样子,小陈还在没完没了的相亲,张姐总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刘丹依然漂亮,只是不知道来年坐在对面看她照镜子的换成了谁。我忽然深深的留恋这里的每一个人和给了我苦辣酸甜的北京。

  我约章沫到肯德基,告诉他我春节就到南方去,章沫伸出手说,祝福你。

  这是我第一次握章沫的手,我永不希望它是最后一次,他的手如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温和宽厚的气息。如果将来有哪个女孩子得到这样一双手的呵护那将是一辈子的福气。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章沫时他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后笑我也装深沉。

  其实我是希望章沫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这么久一来在我们两个人的交往中,他一直是配角,现在我要走了,我希望最后对他公平一次。即便我不能给他什么,至少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可章沫固执的隐藏着一切,他说我装深沉,我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的脆弱,更害怕打破他辛辛苦苦构筑起来的友谊。就算他说出来又怎么样呢?我丝毫不能减少他的痛苦,我要的不过是一点自我安慰罢了。事到如今我所能做的惟有沉默。

  章沫说,又让我请肯德基,你这丫头这么馋,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得了?

  我鼻子一酸,说,这次我请。

  太好了,你可别反悔!章沫笑得如此牵强。

  那可说不定。你知道吗?上学的时候我们学院有个老外,家里有老婆了还让我做他女朋友,为了表示对他险恶用心的惩罚,我让他请我吃肯德基。   那吃饭的时候他不是会向你表白?

  当然有啊,我告诉他中国人的习惯是吃饭的时候不说话。

  那吃完饭你肯定跑不了的。

  吃完饭我叫他等我买份报纸,就失踪了。

  哈,你这鬼丫头,这倒象是平时捉弄我的伎俩!章沫一不留神,喝到嘴里的可乐喷了出来,我们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春节之前我回到了南方,过完年以后我开始读书,关于北京的记忆慢慢变得遥远,好象是放在箱子里的一幅画,画面上跳跃的人物依然清晰。我时常凝视着这幅画上的每个人物,想象他们的音容笑貌,那些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成为朋友的和依然陌生的。

  我时常跟男友谈起章沫,他在我的画上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变的动作,干净清爽的衬衫,明朗善真的笑容,他永远坐在那里用费劲的普通话给我讲他学生时代的轶闻趣事,旁边的同事说他柔声细语的象是在念情书,他哑然失笑说“什么话?”那认真的笑容总让我忍俊不禁。

  我并没有跟章沫联系,没有我在旁边,他只能会过得更快乐。我更愿意站得远远的遥望他的幸福与哀伤,执著与彷徨。

  我始终没能告诉章沫他的默默关怀曾经在我最彷徨的时候给过我怎样的包容和支撑。自始至终除了被称作“装深沉”之外我们没有交流过任何人生的体验。然而这已足够让我在每次打开画面的时候感动于章沫那一成不变的动作。

  我愿意用加倍的祝福补偿他所付出的我未曾珍惜过的感情。祝福他永远幸福安康,祝福我们在人生的每一步上走得从容,坚强。

  二零零二年四月四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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