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海龜，你愛祖國，祖國愛你嗎？

二十大後，我認為中國的基本國策將發生根本性改變，中國會回歸社會主義。很多人覺得不可能，覺得經歷了文革的中國不可能再次閉關鎖國，或者覺得這些政治問題跟自己無關。真的如此嗎？最近兩則招聘啟事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則是上海某區儲備人才，一條是大連市招聘檔案錄入員，兩個招工啟示都涉及到海外留學。上海的招聘中，只有在國外前20名大學畢業，而且在國內雙一流大學本科畢業，才可以作為儲備人才；大連市招聘有規定三類人不合格，有刑事犯罪記錄，曾經被列入失信名單，有海外留學或者海外勞工經歷的人員。你會想到，經過四十年改革開放，海外留學又成了政治不可靠依據，會受到跟有犯罪記錄一樣的待遇嗎？

當年大學畢業，我決定留在國內。我知道國內科研條件不好，但是相信國家需要我們，只要努力我們會趕上美國。工作不久，一位大姐悄悄把我拉到旁邊跟我說，你別那麼傻，別以為你是人才，國家需要你。共產黨一直是推完磨殺驢。當初我跟你現在想的一樣。那時因為沒有大學生，我們這些工農兵學員就被當做人才。現在你們這些正規大學生來了，我們就被犧牲了。你以後也一樣。我當時並不以為然，覺得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了。但是，現實教育了我。比如說，出國留學歸來的，國家分配住房優先，申請基金優先，憑什麼？所以，最後覺得，何必生氣，不就是出個國嘛。臨走前，我去看望一對在醫科院工作的老夫妻。這兩人哈佛醫學院畢業，50年回國。回國之前問國內的領導，國家現在最需要什麼？國內領導說，國家最需要國外的先進醫學資料。兩人變賣了家產，沒有帶任何生活用品，託運了47箱子的英文資料，就是覺得國家需要，應該盡一份力。後來的故事不說你也知道，他們的遭遇跟那個年代無數海歸沒什麼事差別。更可怕的是，因為不圖名利，為國家變賣了家產，反成了被懷疑的原因，被反覆問到，如果不是另有圖謀你為什麼這樣？老夫妻對國家沒有怨言，只是把所有的子女都送到了國外。告別的時候，老先生說，走了，就別回來了。走了，就別回來了，很刺痛，但是確是我離開中國時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我明白這些長輩的用意。我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我看到的足夠多，我不會再那麼天真。

我不是說國內好還是國外好，也不是說海歸就比在國外差，每個人不一樣。但是，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被重視的是誰，你都是工具，重視你是因為現在需要你，不需要的時候你就什麼都不是，中國從來不會尊重知識尊重人。比如說，建國之初需要宣傳中國的偉大，所以吸引海外人才回國更多的是一種政治需要，就是證明新中國更有吸引力。所以，當政治形勢改變，需要證明黨在政治上的純潔性時，無論是留美還是留蘇就都成了階級敵人。到了改革開放，需要外資，海外華僑就又成了被爭取的對象。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大學畢業要求為國家服務五年以後才可以出國，但是規定有海外親屬關係的可以豁免。為了爭取日本貸款，政府可以整天宣傳中日友好；為了爭取台灣投資，那些當初在朝鮮戰場去了台灣的志願軍俘虜，轉眼之間又成了座上賓。但是，現在多少中國人想着滅了台灣核平日本？

1990年，幾十位曾經參加駝峰航線援助中國抗日的美國二戰老兵來到中國。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曾經因為飛機被日軍擊落，在山區步行十幾天逃出無人區。他們想去看看那片山河，感謝那些曾經幫助過他們的老鄉。到達機場後，這些老兵看到外面敲鑼打鼓列隊歡迎的人群，倍感親切，中國人民沒有忘了他們。這些老兵過去握手擁抱，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問候。但是，很快他們被尷尬的告知，這是誤會。歡迎人群等待的不是他們，是同機的日本代表團。北京青年報記者說，當過飛行員的人眼角餘光都特別好，他們在中國各地受到的待遇，讓他們感覺到，他們只是一群沒錢的糟老頭，沒法給當地帶去急需的資金。其實，這些老兵的遭遇跟尷尬的海歸一樣。推完磨殺驢，現在不需要你們了。

1966年，年輕的遇羅克寫了一本書，出身論，對於中國流行的血統論進行了批判。但是，這本書並沒有引起中國社會反思，而遇羅克於1968年被逮捕，在1970年以反革命罪在10萬人大會上被槍決。遇羅剋死後，遺體被用作器官移植，公安人員上門向遇羅克母親收取了5分錢子彈費。這就是現實中的中國，黑暗冷血愚昧。經歷了文革，中國社會發生了改變嗎？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中國不是有復辟文革的危險，而是文革從來沒有離開過中國，只是在不同時期政策因為需要改變了方式，本質並無差別，政治審查從來沒有消失過。在中國，無論你遇到什麼事，最先想到的是什麼？關係，是不是。關係就是等級制度的延申。血統論的本質就是等級制度。

二十大後，中國何去何從？我知道對於中國是否會持續改革開放政策會有爭論，也有很多的不確定性。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我希望你記住，無論中國具體經濟政策如何改變，是內循環，脫鈎，還是對外開放，你都不要被表面現象迷惑，所有的一切都是手段，是一種需要，而不是中國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會成為一個開放開明的現代社會。基於這一點，海歸是一種賭博，而不是機遇。祖國可能會需要你，但是不要覺得祖國會愛你。你可以愛祖國，但是先愛你自己。如果說你以前沒有想明白這個道理，是幼稚，現在還看不透，只能說你白讀書了。

美國堅決跟中國脫鈎，你以為是為了什麼？正是因為最後看懂了這一點，就是中國不會改變，不會變得更加開明更加開放，改變的只是不同時期的手段。今後的中國，政治審核會更加嚴苛，海外留學又會成為負資產。這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麼，而是因為又到了需要證明中國社會制度優越性，證明中國歷史文化更加偉大的時候了。不是祖國強大了你的地位就高了，而是祖國強大了你就沒什麼用了，這不正是叢林法則統治社會的特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