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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阿飞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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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你醒醒(1)
送交者: 梦子 2002年06月02日18:56:09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那是新年的元旦,在百无聊赖中,我蜷缩在被窝中,躲避着瑟瑟的寒风.

我的宿舍位于七楼,宽大的玻璃窗与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正对着北面.一夜北风紧,那些空洞的玻璃,抖抖索索的,而呼啸的寒风,却又无孔不入,尖厉地直往我们被窝中钻,直把我们新年第一天的梦,扯得支离破碎.

昨晚上一整夜都飘落着细碎的雪花,把旧年的最后一夜,点缀地诗情画意.就象一位青春早逝的婆娘,在脸上搽脂抹粉了一番.大家无所事事.有的买醉,有的到舞场颠狂.我心血来潮,想起小时摹画过的<<马贻画宝>>中的一幅画,一位居士拥 桌枯坐,面前摆着一枝老梅,旁边题诗道:

"山中雪来无它事,插了梅花便过年."

我于是裹上一件棉大衣,附庸风雅,来到北园.那时梅花新绽,水珠点点.我采了一枝,揣在军棉大衣里.因为我在步入南园时行迹过于匆忙,看大门的老头叫住了我.这之后,我不得不在保卫处度过令人难堪又寒冷的两个小时,直到新年钟声响起,他才在校领导慷慨激昂的新年祝辞声中落荒而逃,惶惶然窜回宿舍,一头扎进被窝中.

早晨七点,正是要命的时刻.我们宿舍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但是狂暴的响声并没有打破我们的酣梦.在我们宿舍,一般在九点前,我们对任何音响都毫无反应.我们宿舍的门终日不上锁,这已经不是秘密.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的脑袋并不值钱.如 果哪个人在外面敲门,那么这人定然形迹可疑.

敲门人直奔我的床头,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将我暴露在寒风中.这个动作同时掀起了我的怒火.我骂了一句,垂手便去摸拖鞋.贸然入侵者的速度显然快于我,那人的双手紧紧抓住我,将我从床上一拽而起,大声号叫道:

"方容快死了!"

我吓了一跳.这时我才明白来的是蔡风.看他脸色煞白,双眼神经质地大睁着.我看到他的嘴唇正在瑟瑟发抖.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破冰而出的快要冻僵的人.

我把身子缩进被中,打了个大喷嚏.这时我听到宿舍里其他几人嘎嘎翻转身子挤压床板的声音.我不耐烦地道:

"她快死了,你到我这报丧干嘛?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我现在没时间理你.要吃早饭你自己去吧.我中间抽屉里还有几张菜票."

蔡风把我的被子抄到一边,然后手忙脚乱地替我穿上了袜子.这中间他的手一直在抖,就像一星期没吃过饭似的.我于是感觉到了事态的真实性与严重性,立即翻身下床.我上铺的小成用脚跟重重跺了跺床,又故意装做憨睡过去的样子.蔡风一边抖抖缩缩地点上一枝烟,一边说道:

"这回算玩完了,彻底完了."

我慌忙将他拉到宿舍外面,低声问道:"她现在尸体在哪儿?"

"在她们宿舍."

我赶紧把小成揪下床来.这两年多来这小子一直在冒充我们的班长,想获得一张党票.我对他在执行公务时夸张的嘴脸早已忍无可忍.但我们俩却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凑在一起说下流话.小成说起下流话来眉飞色舞,一套一套的,听得我心惊肉跳.他说他跟他女朋友作爱时,喜欢脑袋晃来晃去的,嘴里还哼着时下流行小调.还有玉树后庭花什么的.而我那时只接过几次吻,对女性晦莫如深.那时我对接吻的感觉是,对方的舌蕾,让我脑袋空空如也,我尽力要伸长舌头,却一无所获,然而又欲罢不能.

我跟蔡风,小成像奔丧一样跑到方容宿舍.她住在八楼,到她门外时,蔡风的脸已经细了一圈.宿舍中乱轰轰的,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让我欣慰的是,我听到了方容痛苦的呻吟声.我心头一宽,便问她同宿舍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送医院?我们的班副,胖乎乎的小梅报怨说:

"太沉了,大家抬不动.我们闻不了那种味道."



我掀开蚊帐,只见方容脸色如一张白纸,白纸的四周是一滩呕吐出来的秽物,主要 都是些含满酒精的唾沫液体.

方容气若游丝,眼神低迷得就象两根枯凋的秋草,嘴角却似乎仍然挂着冷笑.我拿过她床头的毛巾,费劲扶起她的身子,替她擦了脸跟脖子.我来干这码子事,纯粹是因为我发现,这时已经没有第二个人愿意挺身而出了.我接触着方容松软的后背,突然间心满意足,对呕吐物的感觉开始麻木了.这时我恨不得一刀宰了蔡风.

几个女孩都捏紧了鼻子,远远地垂立着.小成慌忙夺门而出,但随即可能考虑到了此事对他获得党票的影响,他又慢慢仄身回屋里,笑眯眯地盯着小梅看.蔡风像河马一样宏亮地干呕了一声,于是几道谴责的目光,一齐射向他.蔡风慌乱中一边抹嘴一边解释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胃口一向不太好."

小梅说:"胃口不好还吃的这么胖!"

我要小梅赶紧去叫一辆的士.小梅迟疑了一下.我说车费算我的.小梅马上便下楼去了.蔡风这时整个身子都探进帐中,伸手探了探方容的鼻息,便一迭声嘟囔道:"完了,完了,她这一完,我也完了."

我硬是把方容拖下床来.这时候的她就像一堆松散而温暖的肉,我累得浑身没劲,已经没有余暇顾及她是个女孩了.她的脑袋耷拉在胸前,头发散落下来,都看不到她的脸了.我让蔡风蹲下,要他背起方容.谁知道方容刚趴在他的背上,这小子居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了.方容的身子于是便顺着他的脑袋,往地上滑去.蔡风气喘吁吁地对我说:

"哥儿们,看在你我交情份上,我不行了,你来背他吧."

几个女孩都过来扶起方容,一边都拿冷眼瞟蔡风.方容身形高大丰满.我掂量一下,便试着抱起方容.但才出了门口我便吃不休了.我气极败坏地叫蔡风过来抓住我的双手,但才移动几下蔡风就瘫下了.小成忙过来帮我抬着方容的腿.我们就这样抬着方容下了楼.

这时小梅叫的出租车已经到了.我们将方容抬进车里,催着司机快开车.司机问我小梅跟我的关系,说她跟他说好车费归我出.我费神搜索了一下身上,掏出二十来块钱给了司机.蔡风这时开始回过神来,他张牙舞爪地踢了一下车门,吼道:

"人都快死了,你他妈想不想活了?"司机忙用劲踩下油门,车子便疯一样的朝医院驶去.


蔡风在入学的第一天,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他逢人便打听校里研究生的待遇,诸如助学金额份,分配趋向等等.他说话时分配跟婚配不分,小成便笑道:

"婚配那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用不了你担心的."

蔡风不厌其繁的提问与一个亮晶晶的光头给我们那层楼平添了一道风景.他热衷于用歌声表达自己精力充沛的内心世界,并企望借此打动与他有同样热忱的女孩.方容最后被他的吉它和沙哑的歌声打动了.蔡风是那种不拘小节,对外界反应迟钝的人.所以他们之间的组合在旁观者看来,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危机.

而方容则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她敏感的触角善于去捕捉别人对她哪怕是最轻微的一丝反应.有一次我跟方容一起去了八卦州,她坐在我的自行车后面,车子经过一道宽只巴掌的十几米的水泥沿时,我露了一手.方容紧紧搂着我的腰,车子过后,她在我肩膀上重重摔打了一下.那时我不知道爱情,致使在跟女孩们交往时,险象环生.

在医院里,小梅跟我说,昨天晚上,蔡风与方容大吵了一架,起因是前者提出要分手,后者说那好吧,明天一早你就到我宿舍收尸.

方容在昨晚上拎着一瓶烈性白酒"分金亭",回到她的布置精致的卧榻上.那酒属于大众型的,南京街头随处皆是,酒精浓度高于55度,一般酒鬼喝上半瓶便两眼发直,舌头听不得使唤,只能盯着人傻笑.几年前我刚到南京时,因为心情郁闷,又兼看好的一个苏州女孩跟别人谈起了恋爱,于是便踱到一个小卖店要了一瓶这种酒,随后倚着柜台,仰脖咕噜噜就喝下去半瓶.小店的老头大惊失色,一把抢下酒瓶,叫道:

"小伙子,你千万别想不开,这酒我替你留着,明天晚上你再来喝吧."

方容埋身帐中,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将一瓶"分金亭"全都灌了下去.看来她平时对吃辣一点也不含糊.酒精严重麻醉了她,直到清晨五点,她的酒劲才开始发作.这时她已经瘫软地像一堆烂泥了.在此后的十几个小时内,她的眼睛没有睁大过.


从医院出来,我全身发软,象刚被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痛揍一顿,肋骨断了几根,脚下象踏着棉絮似的,双耳发鸣,头昏脑胀.

冬日的大街上灰蒙蒙的,四处可见化冻了的雪水,听到窜来窜去的汽车,嘎然刹住.那尖厉的轮胎与水泥地面的摩擦声,把人的牙床都碾酸碎了.偶尔又刮来一阵寒风,嗖嗖直扑扎在脸上,叫人吸不上气来.我这时突发奇想:如果盛夏雪花飘飘,而寒冬则炎日高照,该有多么的畅快?!但我很快就抛弃了自己的妄想.因为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南半球.我的想法没有半点新意.

我在校门口面摊子要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老板紧张地盯着我拿起辣酱的手.我倒了半瓶辣椒酱在碗里,又倒了三大勺香醋.老板鼻眼歪斜了,一付惨不忍睹的样子,骂道:

"????逼,又是一笔赔本买卖.你这算是吃面条吗?"

我说没这两样味道,我吃饱了撑着上你这来干什么?我吃完面条后抹了抹嘴,跟老板说:

"老规矩,赊着."

老板忙拿出一个破本子翻了翻说:"你已经欠了我八碗面条,两碗水饺,六碗馄饨了!"我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板恶狠狠地指着校门说:

"要是这座庙里的和尚都跟你一样,我跳长江大桥去算了!"



我考虑着要不要给我们老师打个电话,告诉他方容醉酒的事.后来还是决定不打.我知道方容是个酷爱面子的女孩.敏感的人总是把面子看得比脖子更重要.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一是成为天才,二是成为精神病患者.如果有创造能力,他们将成为前者,否则将成为后者.我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但是我很少跟别人探讨这些问题,以免别人将我当做后者,然后幸灾乐祸的把我扭送进病院,接受神智清醒的白大褂的虐待.前者跟后者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敢在白天将黑夜的大胆想法,付诸行动.没有疯子的社会显得枯燥无味,就象吃面条时不放辣,睡觉时不备枕头,恋爱时没有眼泪,上课时没有学生,做爱时听不到叫床,杀人时不见血.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些都是很痛苦的事.

但我始终认为方容是介于两者之间.这种人是最可爱的,不偏不颇,既偏又颇,就象喝酒时将烈性酒兑了柠檬冰水喝.而蔡风显然是属于后者.如果我们大家一起告诉他,现在我们住的这所破庙是个精神病医院,系里的老师都是大夫,女生们都是护士,食堂里的包子都是药丸,他肯定要立马扛起电贝司,落荒而逃.他就是这么个人.好几次我失眠的时候,都在构思着如何将他打发掉的细节.有些精妙的细节甚至让我忍不住在黑暗中嘿嘿笑出声来.

我回到宿舍,闷头睡了三个多小时,我很少有过这么舒服的觉,尤其是在那次被女友不经意地抛弃之后.女友抛弃我就象一个菜贩子抛弃经冬的烂白菜一样,我的感觉倒不是从此后在感情和肉体上无依无靠,而是备受委曲,尽管我也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恋爱解体的时候,先提出分手的一方占有主动,因为他或她要比另一方减少许多心理压力,他或她至少可以在暗地里告慰自己破裂的情感说,我是胜者,我的自尊得到了维护.

我倒不是个恋旧癖,只是因为装满酒的酒瓶子被倒空之后,便显得异常空虚.

南苑广播电台刺耳的流行音乐声吵醒了我.我不用看表就知道已经是五点了.我伸手到抽屉里,想摸出支烟来,没想到却摸出一张红请柬.我忽然想起这是上周我师兄赵兵给我的结婚帖子,时间好象就在今天晚上.我翻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具体时间是七点.我顾不得寒冷,慌忙掀开被子,套上鞋,洗唰过了,换上一套行头,揣了两张革命领袖的全家福.如今不但是结婚结不起,吃喜酒也吃不起,一个月只要来这么一张帖子,我就不得不去校门口赊面条吃.所以我经常在做那些按捺不住,摩拳擦掌的同学朋友的思想工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们女人是条死胡同.因为手头拮据,我跟月老成了死对头.

我踉跄着便匆忙奔西苑而去.路过校门口外"青鸟菜馆"时,我猛然记起曾经允诺帮这家店老板布置门面的事,便低歪着头,怕被老板看到.这时老板已经歪歪扭扭地从店里窜出,作了个非常夸张的姿势,拦住了我的去路.他含糊地骂了一句,一股强烈的酒精味于是扑鼻而来.

今天看来我已注定要跟酒精结缘.

这位老板每天都要喝一瓶烈性白酒.一点一过,他的面前便摆了一个酒碗,一盘菜,慢慢坐喝.他的情绪随酒量的增加而高涨.五点以前,他见到谁都摆笑脸,客气得就像是你的亲兄弟一样.五点一过,他双眼通红了.这时他的人生哲学开始源源不断地随着酒气喷向他的顾客.他的名言是:

"象我这号人,对社会做不出贡献,文盲不象文盲,知识份子不象知识份子,能活到50岁就可以了."

他曾经教我一些喝酒道理,诸如热酒伤肝,冷酒伤肺,没酒伤心.胃不好,宜喝烈酒暖胃,肝不好,宜喝甜酒补肝,肾不好,宜喝啤酒利尿.心情不好,什么都别喝,上床睡觉.诸如此类.

那些年我结交了至少一打这样的老板.他们的谈吐虽然粗俗,可有时候也会冒出一星点智慧火花,让我受益匪浅.我想我们学校如果请这些人作德育课的兼职老师,效果可能会更好.我们的德育老师注重情操,道貌岸然,上课时就象跟大家捉迷藏一样,一捕捉到空隙,眼睛就象闪电般一样在漂亮女孩脸上点扎一下,而后一擦而过.他以为他做得很隐秘,其实我们都在偷着乐,只有那些傻丫头们还正襟危坐着接受他的检阅.

我的业余人生哲学辅导员递了支烟给我,一手扶住我的肩膀,凑在我脸边骂道:"蔡风那个鸟人,约好了今晚带他老婆上我这来吃饭,明天我还要你们来帮我布置门面呢!可到现在连他的一个屁都没闻到."

我听到"老婆"两字,心里一酸,便解释了一下他们俩失约的缘由.老板一下子瞪大一双红眼,异常严肃的说:"这小女孩不简单.什么时候她出院了,你叫蔡风带她上我这来,我好好开导开导她."我说她这辈子怕是再也不敢闻到酒味了.老板瞪大眼睛说:"我又没说请她喝白酒,我请她喝花雕."

接着老板非要拉我进去喝两杯.我说我要赶去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老板一听又大骂起来:"操,怎么都赶上今天结婚,好像这节日专门是为这些鸟男女性交的合法化安排的,把爷爷的生意抢得一干二尽."老板把烟蒂一掷,骂道:

"我????妈元旦."


我赶到西苑时已经快七点了.出乎我的意外,宾客稀稀拉拉的,估计还没到达四成人.新郎赵兵与新娘并排站在宾馆大门口,笑容可掬.可能是笑的时间太长了,他们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新娘跟新郎差不多高.新郎象新娘一样搽脂抹粉,企图将他瘦削的猴脸轮廓变得圆润活泼一点.由于大家对婚宴的关注已习以为常,新郎的打扮便被很多人疏忽过去.实际上,大多数人在经过他们身边时都恭维了他们美仑美奂的新婚礼服.新娘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极力鼓励宾客们上楼后一定要多喝几杯.新郎在得到赞美时,故意装做毫不在乎的样子,双手抱拳团团作揖,当宾客寥落的时候,新郎便呲牙咧嘴地笑着,将两排牙齿毫无顾忌地暴露在灯光下,就像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那一刻,我师兄幸福的表情让我心驰神迷.此后我三月不知肉味.

婚宴推迟到七点半才正式开始.但是饥肠辘辘的宾客们还不能立即将筷子伸向菜盘子.晚上来赴宴的很多都是高干,这就使婚宴实际上成了工作会议.有级别的人依次出来说几句祝词.这时最痛苦的无疑是新郎新娘了.他们毫无例外的都要起来鞠躬敬礼,口诵谀辞.最后是赵兵的岳丈大人起来致辞.他号召大家把对新郎新娘的良好祝愿,投入到尚冒着微微热气的饭菜中去.这是整个冗长的开场白中最受欢迎的一句话.

场上掌声雷动,片刻之后,宴席中只剩下一片咀嚼的声音和私下里觥筹交错的叮当响了.整个场面看起来就象是个半导体组装工厂车间,大家都在埋头苦干,没有人偷工拣料.我在百忙中朝晚宴男女主角那边溜了一眼,发现他们吃得比谁都更卖劲.

酒过三巡,场上开始热闹起来.我的酒兴也上来了,我独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我的前任女友就在隔桌,他正跟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士在交头接耳,时不时朝我这边瞄一眼.可能她还以为我喝闷酒是因了她的缘故,于是只见她的脸上,似乎颇有得色.我朝她夸张地笑了笑,她矜持地,自作多情地慢慢别过脸去,故意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接受来自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的殷情恭维.我很奇怪自己潜意识里没有一丝一毫要把那个男人结果的念头,而我对我的那位不知趣的好友蔡风,却经常动过这种念头.

于是我明白,我根本就没正儿八经地爱过对面的那个女孩,尽管她曾经以为我离不开她.这时我想到了方容.跟对面象风一样从身边逸过的女孩相比,方容更象是我心底的暗流.想到方容被酒精煎熬时痛苦的神情,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差点涌出.我拼命地喝着酒,不知道身边的人在聊些什么.对面那个女孩以为我是在为她哭泣,便跟那男人贴得更近乎了.

这时我作出一个决定,我要将蔡风从方容身边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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