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幾乎不喝咖啡，因為在我的本體文化里，咖啡只是一個舶來物。從父輩、祖
輩沿襲下來的習慣是品茶，從小就對茶的味道有很熟悉的了解，雖然說不出有關於
茶的種種多元文化，但茶的飄香、茶的韻律、茶杯上那漂浮的一絲絲熱流，能讓人
感受親切的物質。

來美國以後，茶的記憶和文化就又順理成章地成了我生活中的舶來品，而被咖啡不
可避免地取而代之。但是在中國人的家裡還總是備有這個東西的，但卻總是忘了去
喝，或者剛泡好了一杯茶，打個岔干別的事去了，就忘了喝而讓它委屈地變成了過
氣的，甚至是隔夜的茶了。

但在最近，我在早晨有了一段空閒的時間，而且總是在那個相同的環境裡。當陽光
已經全面地鋪灑大地，樹與樹之間互相傳遞着秋風細語，落葉在地上踴躍地奔跑尋
找最終的歸宿的時候，而我似乎不知要去哪裡，就鬼使神差地走進那飄出濃濃咖啡
香味的咖啡館裡，我其實是被咖啡的香味吸引進去的，但我卻不自知，我一點也不
懂咖啡，甚至沒有喜歡過，但是走進去了，也就像模像樣地來了一杯，品起來苦澀，
也不懂加添什麼，我的心裡對這種苦是要皺眉頭的，但久而久之我竟然習慣了。原
來喝咖啡也是會上癮的，以前聽別人講過，但不信，現在試了就相信了。於是在每
一個有閒暇的早晨，我就有了一個幾乎是固定的去處。

其實茶與咖啡的美妙是異曲同工的，以前沒有機會去體會，如今卻是喝了咖啡以後
體會總結出來的。咖啡館裡的人對我也漸漸地熟悉了起來，若我有其它的事情沒有
能如期來咖啡館，隔幾日再去，他們是會問我的：“你好！你怎麼最近幾天沒有來”，
就象我是沒有任何理由而缺了課的學生一樣，但這種被關注的感覺真好，讓我感覺
品咖啡不僅僅是品出了咖啡的美妙，也讓我品味出了咖啡的文化和人情。品着、品
着，這種物質就象一種氣質濃縮在了我的精神里，而且無形中很有章法地隨着我心
情的節奏而來，每每在我心情壓抑的時候，我就來一杯非常濃、非常苦的，而不加
一點糖和牛奶的咖啡，在我心情很好很歡暢的時候，我的咖啡里會有一點牛奶、一
點糖、然後再漂浮一層奶油在上面。而這些都是和我的心情不謀而合的，而非我故
意。

咖啡也只有在一個人喝時，才覺得品味無窮的。有朋友打電話來約我一起去喝咖啡
我沒有去，我想有話在電話里說就可以了，在咖啡館裡見面，到底是品人呢、品話
呢、還是品咖啡呢？也許對於美國人來講，咖啡館就是約會見面談話的地方，而對
中國人而言，見面在咖啡館大多是有一種曖昧的意味在裡面。但我不想破壞了一個
人品味咖啡的感覺和習慣，也更喜歡獨自一個人玩味愜意的心情，眼前閃動的每一
個畫面都是多種元素的風景，一邊品味、一邊瑕想，看着或熟或不熟的人來來去去，
一個微笑、一個點頭示意就把所有的話都包含了進去。好心情和壞心情也在品味中
延伸和濃縮着 ......

咖啡這東西如果是在家裡喝，是永遠也喝不出這種味道和感懷的，也只有在咖啡館
里喝才有。有位鄰居大姐總是跟我抱怨，說她先生總是會在周末開車三十分鐘去一
個咖啡館，就為了一杯咖啡，來回就折騰了一個小時，簡直就是神經病。我笑而不
語，這位大姐哪裡懂得那喝咖啡的人的意境呢！

總之，我喜歡上了咖啡、可以說是愛上了咖啡，因為我找到了可以詮釋我心情的東
西，可以舒解情緒，可以讓我的氣質融在咖啡里，苦而又有回味、澀而又有韻律、
香而又有情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