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尘静默的时候，我开始怀念我曾经自由的日子。我无助的苦守那段谁不知道究竟该有多长的日子，用着我自以为的坚强和微笑。
尘说你这样的微笑那么不自然，尘说那样让我看了心痛，我的爱慢慢化成对尘的怨恨，难道他不清楚我是如何臣服了自己的爱情，
放弃了自尊么？
闪闪再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安静的和闪闪说着长春的天气，如旧的晴朗，如旧的明媚。
闪闪说你的不快乐你的压抑是因为你自己失去了你自己的自信，还记得你写的高傲的活着么？爱情就该是那样的。不论你爱或者不爱。
和尘分手吧，欢。那才是你的自由。
闭上眼睛，闪闪的呼唤象极了夜里曙光的召唤，她说的就是对的，闪闪不会害我，闪闪不会让我受伤，可是没有了尘我的生活该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敢想下去，我怕我的心痛，一如既往的痛下去会伤了自己脆弱的神经，无法控制。
闪闪说，欢你给我坚强一点好么？离开尘吧。他或者优秀他或者如你所想，可是他并不适合你。他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欣赏了你却未必懂得如何珍惜你。
他不同于古的。古知道自己爱你的是什么所以古会等下去，古会坚持，古他有着不同于别人的意志。分手吧，欢，你一直那么理智的。
别被自己的懦弱和不自信伤了自己。
欢你是我心目中最最聪慧的女孩子，你的灵动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你的痛苦来自你的病痛，别去管他们好么？或者你从来就没有爱过谁，
对不对？你不过在选择一种你想要的生活方式。。。。。。
伸出手，在空中兜了一下，张开手掌，一场空。
我想这或者就是我和尘的爱情，我以为他最适合我，而他却并不懂得珍惜我们的感情，我放弃了所有我曾以为最自尊的东西，
而尘还在那里犹豫。
如果再不放弃，是否我也会如我自己曾经所憎恶的那种女人，把着爱情死不放手，以为死缠烂打就可以夺回男人的心。
苦笑，那不是我。
闪闪说欢再想想吧，我是爱你的，大家都是爱你的，你是优秀的，千万别为了尘而失去你自己的快乐和自信好么？
点点头，明明知道闪闪是看不到的。
闪闪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希望，她让我抓住了日益淡去的自信和快乐，可是自己却要面对时刻手术的通知，我无法拥抱闪闪，只能
暗自祈祷，让闪闪快乐一些，再快乐一些吧。
八
小舞发来了短消息，蓝色的荧屏，黑的字。
当我一个人面对着墙壁的时候，绝望是一种美丽，
眼泪不带感情的流下，不停的抽烟，轻佻的蒸发成悲伤。
这就是小舞一个很感性的小舞，小舞以前叫蝴蝶，后来变成了小舞。
我一直倔强的以为小舞是个女孩子，因为他的感性，但是他始终都坚称自己是个男人。
我们从不打电话，所以一直坚持着彼此的观点。我喜欢看小舞的文字，如精灵闪动的愉悦和哀伤，直指人心的哀伤和彻头彻底的痛苦。
小舞说如果你是爱上我的沧桑，不论天堂，地狱，跟我闯。
我说小舞你在唱歌么。小舞说秋水你个小傻瓜。秋水你会爱么？
小舞总是喜欢问这样傻傻的问题，我说小舞你是知道的，我有男朋友。
他不会给你幸福的，因为现在的秋水不快乐。小舞是任性而倔强的。
我说，那小舞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么？
小舞的笑一定是苦的，手机上，只有把八个字：男女纠缠，扪心自问。
我没有再回小舞的消息，我们都是舞在这个世界的精灵，用自己的文字和自己的美丽，以为得到了爱情就得到了幸福，可是，今时今日，
谁都始终无法对爱的感觉他下个定义。
就象在路上，我说尘，想好了么？漫不经心的问着，有种决然的紧张，把自己的感情结局托付给一句话，可笑还是可悲？
尘看着我笑了，说，再给我点时间吧。
没有话，心是痛的。
尘说你听懂了么？
我说吃冰淇淋吧，我喜欢哈密瓜的清凉。
尘拉着我的手，说，欢，问你个问题好么？
沉默。
尘说，你爱我么？
哑然。我一直坚持着我的幸福，我以为我和尘在一起是快乐的，但是那是爱情么？还是依赖？
我的选择和我的固执其实不过在坚持一种我要的平淡生活，可那是爱情么？我明白了尘的犹豫。
我是自私的。
尘笑了，原来你也不清楚啊，欢。
尘的笑象是洞察一切的王，让我瞬间失去了坚持的理由和倔强。
尘抱着我，有着溺爱和不舍得。
分手吧。抬头看着尘，我不喜欢自己的卑微。
我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疼痛的狂躁使我失去了一切自主的理性。
尘不解的看着我说，我没有想过会这样离开你，我只是想给自己更多的理由和更多爱护你的信心。
可是为了你，我已经丢了我自己的自尊和自信，我不想再蹉跎你的时间和我们彼此美丽的感觉，如
果今天你还想不清楚，那我帮你做个了断，不是更好？我开始抢白。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夜更加深，这一刻会想起谁？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名字，颓然发笑，自己原来这么孤单，
或者从来就没有爱过人的人，在失落的时候才懂得什么叫做报应。
尘抱着我的感觉更加深了，仿佛想在瞬间揽我入胸，那一刻，我终于了解了他的想法，这个我曾经或者一直到以后都会很欣赏的男人的想法。
他无法舍弃我，又不甘心我们在一起远不如他曾经付出的那样美好，他想着我该属于他，绝对的属于，而他自己又想象着绝对的自由。
象闪闪说的一样， 尘的确是优秀的，但尘再优秀也是一般男人的优秀，他怎么包容？是我，是我夸大了他的好。
尘的手有点松了下来，或者所有的感情到了这一步都会松下来，有的人坚持了，可能会更美丽。
有的人，如我，放弃了，一切都徒然消失。
哪个是幸运的，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象是深深的黑洞带着诱人的光彩招摇的逗引着我们过去，只有走下去，不回头。
九
闪闪说，你一定要幸福的。你必须幸福。
我笑着说，我会。
然后闪闪就跑了回来。
闪闪说，欢，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了以往的坚强。你看起来那么单薄而脆弱。
我哑然失笑。我想我是失败的，在尘那里的失败告诉我不适合爱情的生活，在闪闪这里，我让她失望。
闪闪回来七天，尘陪着闪闪和我就陪了七天。
闪闪刁钻的审视，闪闪快乐的玩笑，闪闪象是善良的星星，透着快乐和柔弱散发着坚强和美丽。
而我始终那么苍白，苍白，再苍白。
我在自己的生活里找不到捷径，最后连正途都开始迷失。
我和尘一如既往的亲密，微笑，拥抱，我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快乐，在尘面前，在闪闪面前，
习惯了，习惯了微笑的人，某一天会忽然发现，原来微笑也是那么痛苦。
小舞说，亲爱的安，亲爱的。
我想告诉他，我有多喜欢这么亲密的称呼，我的冷漠让所有的人和我保持着距离，没有人这样，让我
沉浸在爱的海洋里，不想未来。
当然小舞不知道，小舞的优点是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舞不管我怎么想，小舞不在乎我的冷漠或者我的
麻木。
小舞说，安。让我去爱你好么？
我说，小舞如果你真是个女孩子，我真的会爱上你。
小舞说，你的取向和正常人不一样么？安？这不象你啊。
叹了口气，说，忽然发现原来爱上一个女孩子才会让我安心，如我周围的朋友，她们永远守侯着我。
永远关爱着我，她们美丽，善良，聪慧，勇敢或者坚强。
小舞说，别，安，你在夸你自己哦。
我笑了，说，小舞你为什么不是女孩子呢？
小舞说你终于承认我是男孩子了。安，能听听你的声音么？
下线。
我没的选择。
闪闪走那天没有给我电话，尘说闪闪让他照顾好我。
我笑得有点苦涩，难道我真的那么不让人放心么？
尘说，我们都是关心你的。
我看着尘，说不出什么话，在他面前我没有辩解的能力。
我想让自己变的尖刻或者蛮不讲理，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闪闪最终还是把我交给了尘，闪闪一直象冥冥中的某种力量，陪着我，引着我。
我开始安静，就让一切顺其自然的顺下去，
如尘所说，我们都习惯了彼此，何苦在那么挣扎，挣扎到最后不过是从这个网跳到那个网而已。
我说不会的不会的。
尘挑起眉，等着我的话，我开始默然，我想起古，
我知道古会一如既往的宠着我，古不会让我孤单，古不会让我受伤也不会让我哭泣。
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呢？
我面前的是尘，一个倔强而温暖的尘，一个真实而不隐藏的尘，他坦露他一切的感受，或者没有刻骨铭心，
但是，舍得么？
一个一直很喜欢很喜欢的诗人，一个我以为的诗人，在消失了很久忽然留下了几行字，
只记得几句，却莫名的感动。
逢木成春，遇水而泽
即使收获的只是几棵小草孤零零的掌声
我们依然富足
满脸荡漾的阳光，可以行船呢
而现在，你让蝴蝶收拢翅膀
回到茧里
让鸡蛋里长出骨头，让骨头发芽开花
十
很久很久没有写东西，文字变得和我的神经一样麻木。
有人说，文字是毒品，他让我们兴奋，让我们雀跃，可是，有时候也让我失去了某种坚持的力量。
当电脑莫名其妙的被格之后，才发现 原来那么不在意的东西已然消失，
我没法再拥有，即便我努力的回想和寻找。失去就是失去。
发了几个短篇，小舞告诉我那是灰色的，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我想说我经久没有写东西，因为我的生活开始变的很空白很轻便。
我的长篇丢了然后我找不回来任何思路，我的爱情丢了，所以我开始麻木。
和小然在书店里逛的时候，浮光略影，我看到古的影子，古的笑，古特有的微笑，苍白的带着点自嘲，
认真的象个孩子似的的微笑。
我楞在那里，这一天，是有雨的，在那一大群人里，我看到那个酷似古背影的人，转过身，看着我，很有玄机
的沉默。
我拉着小然的手，象上古世纪的巫师一样，预示的说着，他要回来了。
小然美丽的眼睛看着我，说，谁？
失手而去，尘送我的手链跌落在地，美丽的蓝钻掉了一颗之后，显得那样突兀。
慌张的拿着手链，我不知道这究竟在昭示着什么？如前夜的梦，古悲伤的神情和我快乐的显得罪恶的微笑。
小妹西象我的突兀的生活，发神经一样的出现或者消失。
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的痛苦，但是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她的挣扎，她的信一向简单。
可是总让我有种刻骨的牵挂。
我一直告诉西说如果你写东西一定会很出色，西笑得清爽，说，有你写就足够。
这一天我收到西三封信，阴的天让我莫名恐惧，
西说一开始就知道没有未来，所以这样的感情不论怎么说都是有勇气的。
我想起最开始西和我说起她的恋情，我说注定没有结局就不要拥有，那是游戏。
西说我不懂得爱情，我嘲笑西不懂得责任。
没有人认为我们两个是姐妹，所以我很欣慰以后我们不会为一个男人而头破血流。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为任何一个男人争抢，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
我宁可输给西。
西说打到凌晨两点，电话挂了以后她终于决定放弃，六点钟的时候，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西说一双方便筷子，要是没有办法掰开就一定因为没有应有的缝隙。
就象她的爱情。
收到西第二封信的时候，我也开始决定着我和尘的爱情，我没有西的勇气决定放弃，
一样没有西的冲动继续，我辗转不开的时候，看到西的那首歌：
忽然间 毫无缘故 再多爱 也不满足
想你的眉目 想到迷糊 不知不觉让我中毒
忽然间 很需要保护 假如世界一瞬间结束
假如你退出 我只是说假如
不是不明白 太想看清楚 反而让你的面目变得模糊
越在乎的人 越小心安抚 反而一个吻也留不住
我也不想这样 反反覆覆 反正最后每个人都孤独
你的甜蜜变成我的痛苦 离开你有没有帮助
我也不想这样 起起伏伏 反正每段关系都是孤独
眼看感情变成一个包袱 都怪我太渴望得到 你的保护
十一
身体一直恢复得很好。
如艳丽的七月看起来很干净。
很多文字开始形容七月，除了燥热我一无所获。
看到一个女孩的文字。
知道么？安。看你的故事的时候我还在想，你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免疫疾病。
知道么？安。看着轻舞飞扬我还在想那病是那么美丽。
知道么？安。然后我就病倒了。
知道么？安。我开始哭泣，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让我得上病，然后，然后。
安，你知道我的病么？安你懂么？安，知道么？
看着卧虎藏龙的时候，看着章子怡轻轻的就那么离开的时候。
我好想，好想，就这么离开，天堂一定，很美很美。
没有人肯接受这样的我，这个世界是现实的
这里的人是无情的，不想呆在这里了
我要去天堂
看着屏幕，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开始想念香，那个那么乐观那么坚强的姐姐，她曾说我嘴最甜，
她说欢我很喜欢你。香姐姐有一个儿子，两岁或者三岁，我听过他的声音，在医院的白色中，他的声音那样清脆，
象是跌落在地上的玻璃杯，他说妈妈我想你 。
香姐姐顶瞧不起整天哭的35床，香姐姐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病嘛，她这个样子家里人怎么办。
香姐姐的丈夫说你别管人家了别管人家了，带着特有的天津口音，我们就笑。
香姐姐第一个做的肾穿手术，然后她告诉我一点都不疼，我以为那是真的，看着她轻便的身影，结果在手术床上，
我被吓傻了。
哭的时候忘记了怎么使泪水流出来。
人类在病痛和治疗的疼痛中间，宁可选择疼痛，我说香姐姐你骗我，姐姐看了看我，笑得很高雅。
香姐姐说等好了的好了的话你去我那里玩，欢，我很喜欢你。你什么都懂你脾气又好。
我想说我一直很佩服香姐姐可是我没好意思说出口，我只是舍不得她，姐姐上午出的院。
从此一别，人鬼殊途。
我是个习惯别离的人，我没想过我可能在人海里再见到姐姐，但是也绝没想过，姐姐这么快就把理论上相见的希望给我磨灭了。
打电话的时候我说我找香姐姐。姐姐的丈夫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口音说，你是？
我是她的病友。
哦。长春的欢么？
恩，是啊，姐姐呢？找了她好久都没人接电话哦。
啊，她，她，她走了。
沉默。
剩下的话显得那么无力而苍白。
一个人，坐到天亮，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祭奠香姐姐。
当天空泛白的时候，睡去。
生和死，这样的话题我已经懒得去想，懒得去思考。
可是，这么坚强的一个人，一样无力的离开，那么是该坚强的好？还是失去希望的好？
没有泪水，失去一切发问的能力，只想躺在那里，不声张。
尘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没看到你的传呼。什么事情么？半夜找我？
懒得说话，懒得解释，电话里，变的压抑。
忽然发现，我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不需要所谓的依靠，我自己可以的。
可是，小舞告诉我，那本不该属于我的。他说欢你该要个能让你依靠的人，究竟是谁，你懂的。
你不该让自己承担，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你不该这样坚强。
闪闪来电话的时候，微笑的说着生日快乐。
古的号码陈列在旁边，
我想，我是可以一个人的，一个人承担,承担所有的痛苦和忧伤。
十二
整理信箱的时候看到两年前的信，暗的信。
暗说打开附件啊，你一定会笑。暗说我多希望你快乐，暗说我整夜整夜的想你。
暗说我可以给你幸福。
所有的信居然都在这个角落里被我看到。
附件我一直都没有打开，一直白色的小狗，不停的跑来跑去，没有如暗所想，两年前没有打开的东西，
两年后的今天也并没有变幻成我的微笑。
我忽然很恨自己，我仿佛辜负了所有的人，然后一个人在这里独享其乐。
我忘记了所有人对我的好，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我自己的幸福。
暗是个很细致的男孩，暗有着自己的倔强和自己的懦弱，我们究竟有没有爱情，谁也不知道。
但是快乐是真实的。
暗说他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暗说那是爱可惜我不懂。
直到那个夏天，暗在狂热的风雨里给我送了一篮水果，眼里带着伤恸的神情却不想我为难的时候，
直到所有的朋友都不以为然的嬉笑暗而他依旧固守在那里等了我一夜的时候，我才明白，
一个男人的坚持。
可是事情太复杂，我们的最初相识就预示着最终的不可能。
暗说我太理智，理智的可怕，暗说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孩，我说这话我听的多了，暗说你会相信的。
为什么这么冰冷，为什么失去所有的微笑？
如雨中的花，零落。
暗在那夜之后病了，古陪着我去看暗，古说去看看吧，他那么爱你，我是懂得他的心境的。
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着我的手，狠狠的咬下去，我跳了起来，说你做什么暗？
暗就笑了，笑得很凄艳，他说欢，我留不下你，但是我不会忘记你。
我想说对不起，可是，爱情始终都只是爱情，爱情里没有是非对错。
这样一个夏的午后 ，阳光肆意的照耀着，报纸上写着武汉又热死了多少个人，
我却贪婪的看着那曾被遗忘的人和故事，还有古忧伤的眼睛，那是从暗那里出来我第一眼看到的。
我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我辜负了一个又一个爱着我的人，可是我只是想要简单的幸福，
让所有的人快乐。
不能两全，不能两全的。 闪闪告诉我，别那么善良。
我想告诉闪闪的是，我不是善良，而今的我是不是为了善良的结局反而更加残忍而冷酷了呢？
我开始不相信爱情，一切的情事显得那样苍白，如落了灰的佛堂，没了激情的安静，反而更加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