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事也不會抓個蝙蝠來當寵物，只因為我呆過的那個實驗室是專門研究蝙蝠聲納定位系統的。我老闆研究了三十幾年的蝙蝠，每年要用近百隻。系裡動物房有一個大房間專門養它們，因為它們要時不時飛一飛，而且再不用為食物發愁，天天有源源不斷的meal worm供應。恆溫恆濕、衣食無憂其實不是件好事，一來這“飽暖思淫慾”在蝙蝠身上並不成立，老闆說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能成功地繁殖過它們；二來我想，即使成功繁殖了，整天飯來張口的，這聲納定位系統還不退化殆盡了麼？做出的實驗必然不准。
所以，在我進實驗室之前的每年夏天，組裡都得派幾個人去牙買加抓鬍子蝙蝠(mustached bat)，據說是因為這一種蝙蝠比較聰明，它的聽覺皮層層次分明，是非常理想的實驗動物。老闆是在年輕時代跑遍了中美洲的蝙蝠洞穴，試過幾十種蝙蝠後才選定的。每次談到這個話題，老闆總要提到那個vampire bat的老巢，說是那洞裡到處黏乎乎、濕漉漉的，腥臭之氣穿過三層口罩往鼻孔里鑽，中之欲嘔。諾大的洞頂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吸血蝙蝠，呈同心圓狀分布：最裡面一小圈顏色較淡的，是當年剛出生的小傢伙們，然後是哺乳的雌蝙蝠，最外面是雄蝙蝠。它們支支亂叫、蠢蠢蠕動，着實讓人不寒而慄，聽着都shen得慌。
抓蝙蝠小組一般一去一星期，一抓一百多，因為從牙買加回來這一路二三十個小時的車馬勞頓，一小半的蝙蝠就給折騰死了。老闆年年去抓，他實驗室里出去的學生當了老闆，也年年去抓，不到二十年的功夫，愣是把牙買加的鬍子蝙蝠抓成了稀有動物！可嘆哪！到我進實驗室的第一年，牙買加政府規定不准美國佬入境濫捕，老闆很是失落了一段時間。我也很失落，這麼大好的一個免費旅遊機會就這麼失去了，而且聽說海灘上的拉丁MM很是撩人。
沒辦法了，打打本地蝙蝠的主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