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外話：

前幾天，一屋子的海外靴子們窮急無聊，湊在了一起過年。 美肴溢香，
斛觥交錯的也差不多了。 這時候，不知那個“事媽”突然提議，每人
必須要講一個關於自己“初吻”的故事，否則罰酒一大杯。。。嗨，不
就是講故事麼？撞槍口上了：-) 於是想到了這段往事。 這裡的讀者當
是第二撥聽這個故事的。 不過，這是文字版，添油加醋的說，沒準會
更有趣捏。 匆匆寫就，見笑見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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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朝花夕拾之一：“初吻”的痕跡 (BY AD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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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禮拜天，早晨十一點才爬起來。

懶洋洋的進了衛生間，放開熱水，支起刀架，準備仔細打點一下那些日
漸繁茂起來的“虎鬚”。 熱水的蒸氣，在鏡上悄悄蒙起了一層細細的
水珠； 此時，平日裡不太見到的晚冬的暖陽，也湊趣般的跑了進來。
於是，在浴室小小的空間裡，便憑空多起了一道斜斜的“光明之路”。
光明之路？ 呵呵，不錯！ 因為光柱裡面有無數個細小的水珠。 它們
無休無止的，無憂無慮的翻騰着，旋轉着，追逐着，樂此不疲，就象那
些有過的昨天，仿佛還在蒸騰蘊育之中。。。

剃刀順臉頰緩緩地流動着。 該死！小心翼翼地，還是給劃破了。 趕緊
拍了些水，衝掉些許的泡沫。 一道鮮艷的蚯蚓卻早已爬過了嘴角。 用
舌頭輕舔一下，是鹹的。 手指下意識的在鏡子上畫出了個笑臉，又極快
的隨手一抹，鏡子裡便驀的有了一張不太年輕的臉。 一般的說，現在我
已經習慣了用各種的方式來安慰自己。 傷口找到了，我往下按了按。
傷口邊上的一道小小細紋，也隨着手指的韻律一起一伏。 呵呵，真是永
不磨滅啊，我的“初吻”之痕。。。

有時候，我有一種隱約的預感。 那就是，我所有的智慧，對外界壓力所
表現出的抗拒的勇氣，以及無往不在的運氣，都走着一條明顯的下降曲線。
就象回朔過長江後，人們會發現她原來源自沱沱河的一條細小水窪。 同
樣的，假如回朔我的這條曲線，它定將把我帶回那遙遠的逝去歲月，我的
混沌之初，是的，我四歲時的幼年。

四歲？呵呵，不信？ 四歲是記憶的鴻籬，回朔的極限吧。的確，現在的
幼兒有着許多我無法想象的智慧和早熟。 我曾親眼見過一個三四歲的小
女孩，能背幾十首唐詩，還會作複雜的算術題。 不過，自豪的就在這裡，
我那時的智慧是野草，自生自滅的：-) 區別大概就象野蘑菇和家蘑菇的
一樣，模樣差不多，可口味迥異。 無庸諱言，那時當是有點數學天份的。
記得當時最得意的事情，就是逼老爸回答比如“最大和更大那個大”一類
的問題。 要不，就一個人“思索”關於“無窮大”這樣抽象的東東。
當然，真要有了牛頓的水平，估計現在也不會在這裡碼字了：-) 我對
“無窮大”的理解好象是，假如把一後面的零一直寫到紙的背面呢？ 桌
子的邊上呢？ 單位院子的外面呢？山的後面呢。。。對於美術好象也很
“鑽研”。 記得當時特別崇拜幼兒園裡的一個小男孩，因為他能把娃娃
的頭畫的特別圓。 在家裡揮霍了一些報紙之後，我“創造性”的找到了解
決的辦法， 就是用墨水瓶蓋來拓。 呵呵，於是所有的娃娃都有了一樣的
圓圓腦袋。 當然，幼兒園的阿姨很容易就識破了這種伎倆，對我的“創作”
給了個最高的評價----“不象”。 當然，幼兒園阿姨的眼光的確是毒。
這個擅長畫娃娃頭的小子後來果然考上了西安美院，而我到現在什麼也不
是。 看來天份這種東西，有時候不信也不行。

呵呵，有點離題萬里了。 不過，我講故事就是這樣子的，急不得。當時幼
兒園裡有一個小丫頭，胖胖的，大概比我們大一歲或兩歲的緣故，總顯得
人高馬大。 特別是她還留着尖尖的指甲，往往能所向披靡，是所有同齡孩
子眼中的“魔王”。 呵呵，當時肯定不會這詞。 記得是個傍晚，幼兒園阿
姨，一個整天睡眼惺松的家庭主婦，把一屋子吵翻天的小傢伙鎖在屋裡，自
顧去打牛奶了。 於是，大屋子裡瞬時成了“魔王”的天下。 這傢伙噌一下
爬上了桌子，咚咚的跺了幾腳，我那堆本已經壘到挺高的積木嘩的就垮了下
來。 可能當時真是氣極了，所謂的“惡向膽邊生”，忘了她是“魔王”，
還有尖尖的指甲，抓着一塊積木就扔了過去。 結果可想而知了，我的挑釁
也深深激怒了她。 她一步步地向我逼來，把我擋在牆角。 在她的尖指甲劃
過我臉蛋的時候，我竟然忘記要大叫，牙爭氣地嵌入了她的臉蛋。 後面的事
情就記不起來了，大概是被阿姨給分開了，也可能自己太疼鬆了口。 總之，
事情竟然就這樣結束了。 第二天，我臉上塗着紫藥水，她臉上貼着紗布。
我沖她呲牙，她沖我亮指甲，可竟然在很長一段時間，我知道我再也不用生
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了。

故事說到這裡，大家可能都已經知道我所謂的“初吻”是什麼了。 然而且慢，
故事要真是這樣結束了，豈不過於平淡？請接着閱讀。。。。

後來，在我剛上小學的時候，“魔王”就隨她父母搬走了。於是，這件成長
中的花絮，和無數巨巨細細，大大小小的偶然事件一起，被打上了歲月印戳，
又被記憶仔細的封藏起來了。 乃至如今，有時竟然懷疑它是否存在。。。

大二那年的春節，和一群兒時的哥們去拜年。 走進一個朋友家裡，也是滿屋
子的人，裡面雲遮霧罩的，看起來氣氛很熱烈。 我被一一引見給屋子裡的客
人。 後來，主人介紹起一個看起來很文靜秀氣的女孩，帶着細細的金絲邊眼
鏡，特意還對我說，“ADAM，你們應該是認識的，當年在一所幼兒園。。。。”

呵呵，真的嗎？ 竟然會是“魔王”！就是那個曾經讓我恨的要死，又怕的要
死的“魔王”。 記得當時特想笑，又不知為什麼要笑。

我問她說：“現在做什麼呢？”

她聲音很輕的說：“學中文，在北京XX大學。。。，你呢？”

“混唄。 對了，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在幼兒園還打過架呢。你把我臉皮都
抓破了。”

“你也沒吃虧哦，你把我的臉也咬破了。。。”

“誰誰誰！！！誰把誰的臉咬破了！！！”一個在旁邊磕瓜子的哥們突然站
起來發難。 這孫子！我沒好氣，給他的屁股來了一腳。 無意間看了一眼
“魔王”，她粉白的竟然臉霓虹燈一樣的唰的紅了起來，在淺黃色的高領毛
衣的襯映下，越發嬌艷的如同一朵出水芙蓉。

或許，時間才是世上真正的“魔術師”。 只有她才能癒合無數的傷口，把更
多的“不可能”變成鮮活的“現實”。 許多年又這樣匆匆地過去了。 曾經
的不可一世的“魔王”，如同“出水芙蓉”般的少女，應當已經為人妻母了吧？
祝福你吧，好姑娘！

ADAM
2/1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