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凱:旁白(長篇小說)- 第四章 |
送交者: 湯凱 2015年02月09日23:41:35 於 [美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第四章
就在張斌一家搬來快兩年的時候,在我的樹根旁又立起了一棟別墅,和張斌家緊挨着,也在我的眼皮底下。新的房子比張斌家的幾乎大了一倍,新戶主碰巧也是中國人,男的叫江波,大約張斌的年齡,女的叫羅薇,看上去就比陳紅小多了。源源兩歲生日的那個周末,在我這把巨大的遮陽傘下面,他們兩家搞了個BBQ午餐,算是正式結識了。世界也就是這麼小,女戶主竟然也來自南京。 我看着他們交談,不由得注意到了什麼。最初我並無意識,但很快就明白究竟何為這“什麼”了 — 是他們各自的形體容貌。張斌身高一米七三,陳紅一米六二。單看他倆時,並不覺得什麼;可是一旦與江波和羅薇站在一起,他倆怎麼就顯得矮小了。江波身高一米八二,羅薇是一米七零。我後來才知道,大多數中國人都把這個身高稱作男女的黃金身高。不僅僅是高度,更關鍵的好像是比例。江波和羅薇的身材都非常的勻稱,四肢修長;他們的下肢,不僅筆直細長,胯處還非常窄,這讓他倆更顯得挺拔,朝氣盎然。尤其是羅薇,在長腿的襯托下,腰圍顯得格外的纖細,臀部微微上翹,加之那修長光滑的脖頸,看上去真可謂賞心悅目。這還只是形體。再看他們的容貌。怎麼說呢?這人臉上的五官,眉宇間的搭配,臉頰的形狀和膚色,鼻梁的高低大小,脖頸的粗細圓潤,甚至連嘴唇角處的彎曲式樣,似乎都被某位未知的大人物(在西方祂被稱作上帝,在東方則被叫做上天)預先設定好了,只有滿足一定的要求,看上去才舒服,尤其是第一眼。過去我沒注意,覺得張斌和陳紅看上去挺好的嘛;可是現在與江波和羅薇一比較,就顯出明顯的差別出來,總覺得有些什麼不適。比如說眼睛吧。張斌和陳紅的眼睛都不大,且都是單眼皮,缺乏神氣;而江波和羅薇的眼睛都很大,因為大,自然而然就成了好看的雙眼皮。尤其是羅薇,又圓又大的眼睛裡一對墨黑色的眸子,配上纖長的睫毛,那眼神的一閃一蹙,好像是在跟你說話,太美了。 男比潘安,女賽西施,這是我從你們人類那裡聽來的。對美貌的追求和嚮往,是你們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我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 你們都渴望被別人喜歡,被他人認可。 聽江波和羅薇介紹,才知道羅薇小陳紅五歲,自幼就浸染在文藝之中。她從五歲起就被南京“小紅花”少年文工團選了去跳舞,在世界各地週遊演出,還在周恩來總理舉行的國宴上表演過。要不是後來聽了爸爸媽媽的話,考大學讀了理科,說不定現在還在南京前線歌舞團里跳舞呢。江波呢,倒是與文藝無緣,正正經經的理工科出身,不久前在紐約的一個大學拿了博士,如今在通用汽車工作。我當時有點納悶 — 他工作才半年,怎麼買得起這麼大的房子?另外,瞧着江波說話,不緊不慢的樣子,雙眼正視着對方,我感到他身上流露出一種氣質,某種在張斌身上看不到的東西。我起初以為這是因為他長得帥氣,自然而然的就感覺良好。直到後來知道了他的身世,我才明白原來這是自信,你說優越感也行。 我會回來細述江波和羅薇的故事的;現在,還是讓我講講張斌和陳紅吧。 聚餐回家後,陳紅的神情就變了,一邊洗着碗勺炊具,一邊面無表情的望着窗外的明媚春色。就幾件碗勺,她卻是聽任水龍頭淌着水,手裡的抹布機械地搓着,洗了一遍又一遍。看她那樣子,好像心裡突然間被一座大山給罩住了。源源吵着要尿尿,就蹲在廚房的地板上,陳紅卻似乎沒有聽見,害得正在地下室觀看NBA決賽的張斌急沖沖地跑上來,抱起源源往廁所奔,同時奇怪地瞅了瞅陳紅。待他抱着女兒出來,只見陳紅猛地將抹布往水池裡一甩,兩手撐在池沿上,一聲不吭的立在那兒。你怎麼啦,張斌問。看、看、看,陳紅兀然間冒出一句,就知道看電視。你到底怎麼啦,張斌走上前去。陳紅不吱聲,也不看他,眼睛盯着下水口子。有這麼一會兒,她忽然轉過頭來,問張斌:“你究竟看上我什麼呢?”“……”張斌的舌頭像是打了結,一時竟答不上來。陳紅的臉上此時呈現出一種奇怪的笑容,抱起源源,徑直朝客廳走去,同時嘴裡喃喃:“說嘛,我不在乎;校花,系花,班花,采不來,才來睬我,我就是個墊底的。” 花?我想到此時正在我的四周綻放的鬱金香。有白色的,淺黃的,通紅的,粉紅的,紫色的,五顏六色,多美啊。我最喜歡的是那種白瓣紫蕾的鬱金香,尤其是剛剛綻放的時候:飽滿的花瓣是雪白色的,到了花芯又變成了黛紫的顏色,白紫相間,既高貴,又淡雅,看着它,令我心廣神怡,那真是一種絕妙的享受。 原來,在學校里,全校最美麗、最令人心儀的女學生,你們就賦予她“校花”,系裡面的那位就是“系花”,然後就是“班花”。張斌在讀大學時,系裡有一位小他兩屆的女生,不僅面目秀麗,身材窈窕,性格也平和文靜,是她那一屆全系公認的系花。他深深地暗戀上了她;只要一看到她,就目眩神迷,魂不守舍。終於,他再也受不了朝思暮想的煎熬,就在七夕這一天,寫了一封五頁紙的情書,花光了家裡給他的兩個月的生活費,買了那時在中國非常昂貴的玫瑰花,託了他的研究生導師去傳情。 而於這男女相愛,我不得不又同情你們人類了。我若喜愛一朵花,只消盡情地觀賞它,陶醉於它的美麗之中。可是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他可不僅僅是欣賞,不只是傾倒於她的美艷和美好的稟賦 — 他更渴望這個女人也愛上他。男女愛情,因此而產生的那種無以描述的眩暈幸福的感覺,在這大千世界裡的萬物生靈中,我猜僅有你們人類才得以獨享吧?不幸的是,她是你的凌波仙子,可茫茫人海里你為何偏偏又能成為她的白馬王子?而當遭到拒絕後,那種心靈的煎熬,那種因為渴望的破滅而產生的徹心的痛楚,那種自覺一錢不值的感覺,不也就只有你們人類才至如此嗎? 系花收下了張斌的玫瑰花。可是三天后,那九十九朵玫瑰卻出現在了南京城內原民國時期使館區的一所別墅里。我後來才從江波那裡聽來,那個年代,在中國能住進別墅的,至少得是副省長或軍級首長。那家別墅主人的小兒子在南大讀管理專業的研究生,不僅出身顯赫,人也長得漂亮,系花其實早已花落他家。這玫瑰花的事不知怎麼竟然泄露了出去;一時間張斌成了全校餐廳里和熄燈後最熱的話題。 那個暑假,張斌沒有回老家。整整兩個月,他把自己關在宿舍里,拒絕見人,只是到了晚上才去食堂買兩個饅頭。臨到開學前,連這僅有的一次打飯也取消了。功課一瀉千里,鬍子拉碴,瘦得只剩下一個腦袋,他眼看瀕臨崩潰。 多虧了一個女孩來看望他,安慰他,到了最後,每天打飯帶給他。她就是張斌導師的女兒,也是那位系花的室友,她的名字叫陳紅。 後來陳紅對張斌說,我們不是一見鍾情,要是的話,導師的女兒那還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我和系花沒法競爭,眼睛騙不了自己,誰不愛美呢?亞里士多德不是說過嘛,只要不是瞎子,誰都不會問這樣的問題。”(她那時正在自學這位哲學家的著作)。 那年的金秋,玄武湖畔,當張斌緊緊地將陳紅擁在懷裡,兩人第一次熱烈的親吻之後,他幾乎是冷笑着說,我真傻,追逐虛無縹緲的東西。陳紅用小手指在他的嘴上輕輕捂了一下,說這沒什麼呀,誰不愛美呢。哎,真的,張斌問陳紅,我如果閉起眼睛,不看那位系花的臉,不去想她那魔鬼般的身材,她立即就無所謂了。人家也聰明啊,陳紅支吾了一句。“誰知道她人怎麼樣,”張斌嘟囔。什麼人怎麼樣,陳紅眯起了眼睛,戲謔地盯着他,說說看。“當然有啊,”張斌說,“性格好不好啊,是否太自私啊,善解人意嗎,有沒有同情心啊,是不是好吃懶做呀,做事認不認真啊,對父母孝敬嗎,……”喲喲,陳紅開始羞他,你最初送她玫瑰花時都想到這些嗎?“嗯……,”這下張斌張口結舌,一時卡住了。好啦好啦,陳紅替他解圍,說她高中時還暗戀孫道臨呢,多帥氣,多有氣質啊。啊,那更虛無縹緲了,這下輪到張斌取笑她,銀幕上的影子而已。兩個人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這些都是後來我從他倆的茶餘飯後的交談中得來的。而在那天,望着陳紅抱着源源默默走向沙發的背影,張斌肯定突然明白了個中的緣由。他沉默了一會兒,來到陳紅面前,拉起她的手,夾在自己的雙手間,輕輕地來回摩擦起來。兩人都不吱聲,靜靜地看着電視。終於,陳紅“噗嗤”一聲,躺了下來,將腦袋擱在張斌的腿上。“好啦,老公,”她反過來拉起張斌的手,“都是我不好,神經兮兮的,跟個十三、四歲小女孩似的。”沒什麼,張斌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說就當羅薇是另一位系花吧。“人家可沒得罪我們,”陳紅立即糾正他,“跟她沒關係,再說我們還要做鄰居呢。” 晚飯的時候,陳紅特意做了張斌最愛吃的紅燒豬蹄和麻婆豆腐,說是要為她無端端的發脾氣向老公道歉。 那天晚上,兩人躺在床上,陳紅依在張斌的臂膀上,第一次向丈夫講述了她幼時的一段經歷。 十二歲那年,為了慶祝新中國二十五周年,陳紅的小學要排演音樂舞蹈節目《山丹丹開花紅艷艷》,參加全省的匯演。六年級生陳紅有副百靈鳥般的嗓子,又是公認的好學生,被老師和同學們一致選作了領唱。匯演的那天,她獨自一個人立在其他人的前面。等到她們的節目結束時,她看見台下好多架鎂光燈在閃爍,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她看到幾千名觀眾都在歡呼,有家長在喊她的名字“陳紅,陳紅”。中場後她回到爸爸媽媽的中間;只見左右觀眾都涌了上來,豎起拇指誇她,唱得太好了,活活一個小郭蘭英。爸爸媽媽一邊一隻捏着她的手,頻頻向人們致謝,同時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女兒。陳紅兩頰緋紅,一顆心仿佛浸泡在快樂的海洋里,腦子裡沒有別的,就兩個字,幸福。 “小紅花”也知道了這次匯演的結果,立即派來了兩位阿姨,要在吳茜她們當中選拔臨時演員,參加“小紅花”國慶節赴首都人民大會堂的演出,聽說周總理還要親自來觀看呢。阿姨可真漂亮啊,同學們都私下裡議論。阿姨要陳紅她們每人跳一小段舞,再獨唱一首歌。輪到陳紅時,她有點不敢正眼看考官阿姨,臉上泛着羞紅。心底里,她卻很篤定,因為無論是唱歌還是跳舞,她都是學校里公認的尖子。她看見阿姨們一直都在專注地盯着她,偶爾互相低聲交談。等到她下場時,其中一個阿姨甚至摸了摸她的頭,讚許她,好嗓子,跳得也好。 第二天一早,她興致勃勃地趕到學校。中午下課後,果然見到報欄前面人頭憧憧,只看到兩個紅色的大字“通知”。踮起腳跟,兩行大字落入她的眼中:“熱烈祝賀我校×××和×××入選‘小紅花’,國慶節赴京演出。”她聽到叫喚聲,怎麼沒有陳紅啊。有同學轉過臉來,神情怪異的看她。陳紅感到自己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的,不知如何是好。低着頭,她默默地離開了人群。 阿姨為什麼不要我呢?她不明白,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到了下午,終於有聲音傳到了她的耳中。到人民大會堂演出,是要上電視的,不僅僅是唱歌跳舞,還要長得漂亮,因為電視裡人的臉面會被放得特別的大。同學們都有點避着她,竊竊私語,可還是讓她拾聽到了幾句:文工團的阿姨說了,她五官太平庸,不上相。 臨吃晚飯時,她獨自跑進裡屋,把門栓死,任憑爸爸媽媽在外叫喚。她窩在被褥里,嘴裡面只念着三個字,“不上相”。眼淚嘩嘩地往外冒,可是卻聽不到哭聲,因為她不想讓爸爸媽媽知道自己傷心的原委 — 這不像功課考試沒考好,可以朝着爸爸媽媽肆意大哭。從來都沒有這樣傷心過,她感到了一種被人冤枉的天大的委屈。這不公平!我怎麼啦,沒做錯事呀,可別人就是不喜歡你啊。不上相,不上相,她狠狠地咒罵自己,將腦袋深深地埋在枕頭下面。 那一刻,陳紅猛然間長大了許多。等到她推開門,回到飯桌旁,對着爸爸媽媽說“吃飯,吃飯,我沒事”時,她感到自己已經不再是個小孩了。 一道陰影卻從此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那顆嬌嫩敏感的心上。 當陳紅說這些時,我注意到張斌在不斷地撫摩她的身體;臨到她講到推門出去對爸爸媽媽說“我沒事”時,他已經把陳紅緊緊地摟在了懷中,開始親吻她。陳紅撇開了頭,說老公你不用堵我的嘴嘛,我現在早已經沒事了。她將腦袋擱在張斌赤裸的胸口,兩眼凝視着天花板,微微地嘆了口氣:“張斌,那次匯演,小紅花壓軸表演,說不定羅薇也在上面。你不知道,她們就是和我們不同,都是大眼睛,鵝蛋臉,長睫毛,細細長長筆直的腿,尤其是在舞台的燈光下,顯得特別的生動,台下的那些叔叔阿姨們嘰嘰喳喳贊個不停,我當時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張斌也望着天花板,一時沒有說話,臉上現出思考的神情。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翻過身來,將陳紅壓在身下,雙手摸着她的兩頰,直視着她的眼睛說:“你要是想鑽地洞,那這馬路上至少有一半的女人要鑽地洞,還不算那些老太婆們。陳紅你要知道,我不會娶個醜女做老婆的,哪怕她有居里夫人的腦子。” 陳紅兩隻手在張斌的背上輕輕地娑劃着:“老公,謝謝你啦,我知道自己的分量,不醜,但絕不是美女,就是一個中女,但在你老公這兒,可就是一花獨秀嘍。” “對,你就是我的凌波仙子,我愛你。” 他倆又開始說笑話,互相逗着玩了。 “你要真愛我,就把你的身高讓給我三公分。” “沒問題,反正我已經是半殘廢。” “我可只要你腿上的;我知道你們男人最看重女人的長腿了。” “沒問題,反正我腿也不長,就盡你這一頭吧。” “鼻梁讓給我一些,這樣上相,像趙雅芝一樣。” “沒問題,塌鼻子看上去憨厚。” “那乾脆再把你的眼睛給我一部分,讓我擁有像王曉棠那樣的眼睛。” “沒問題,我變成滾刀肉那樣的小眼睛也在所不惜,只要老婆你漂亮就行。” 陳紅嘿嘿笑起來:“哎呀,老公,這樣你不就變成只剩個大腦袋的醜八怪啦?” 張斌回她:“醜八怪就醜八怪,我最多也就是個中男,不像他江波,只能拼才華和成就了。看我的,將來我一定要替你和我爭一口氣。” 兩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那天夜裡他們的做愛,是我看到的他們之間最充滿了激情的一次;不,不僅僅是激情。動物界的陰陽相交,我幾乎天天都要目睹到,尤其是在春天的時候,諸如土撥鼠,浣熊,兔子,梅花鹿,黑熊,應有盡有。千遍一律,它們的交配仿佛是預先程序好的,純機械性的,就是為了繁衍後代,完事後立即各奔東西,忘了彼此。印象最深的是一種山鼠,就巴掌兒大;那公的,似乎一生的唯一目的就是交配,幾乎是分秒必爭;完事後,總要高撅屁股背對着對方,用腳猛地一蹬,把幾秒鐘前還和它親熱的母山鼠踹得老遠,然後立即去追逐另一個母的。被踢的那位肯定也不在乎這些,在乎的就是踢她的那位能讓她受孕。可是我看張斌和陳紅,尤其在那天夜裡,張斌長久地吻着陳紅,不僅僅是眼睛和嘴唇,而是從頭到腳陳紅赤裸的全身,一邊吻着,一邊用雙手溫柔地娑摩着陳紅的胸脯,同時嘴裡喃喃“I love you,老婆”。這個時候,我想他腦袋裡根本就沒有自己,也沒有什麼繁衍後代,想到的就是要讓陳紅快樂,要讓她感到今晚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愛、最幸福的女人。而在張斌的親吻和愛撫中,陳紅雙眼微閉,整個面部呈現出一種完全放鬆的表情,沒有煩惱,沒有焦慮,更沒有自卑;在那一刻,她顯得異常的美麗。 也許這一次上帝也來祝福他們 - 就在這一晚,陳紅懷上了源源的弟弟安安。 愛情是如此美妙,你說我怎麼能不羨慕你們人類? 可我哪裡又能料到,僅僅一年後,就在這間臥室里發生的一幕,讓我對“愛情”這兩個字的讚美又整個兒顛了個個兒。我不禁問自己: 你們人類真的有愛情嗎?愛情究竟是什麼?
|
|
|
|
實用資訊 | |
|
|
一周點擊熱帖 | 更多>> |
|
|
一周回復熱帖 |
|
|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
2012: | 兒時的回憶 | |
2012: | 為解除移民國籍限額配置,美眾議院通過 | |
2011: | 關於美國留學簽證的申請 | |
2010: | 詠音:最是愴皇辭廟日 | |
2010: | 買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