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夜色已深，傑夫開着梅賽德斯奔馳G系列越野車（Mercedes Benz G Wagon）從水牛城趕往凱撒皇宮。

    傑夫為何要去水牛城呢？因為他前女友尼科爾.李(Nicole Li）的表哥柏格(Berg）,在水牛城開了一家珠寶店。他要通過韓國朋友柏格找到前女友尼科爾。他確信“黑孩”事件與前女友尼科爾的不辭而別有關。他要最後確認他的客人中,是哪位混蛋惡搞了“黑孩”事件。

    從南往北,像往常一樣,翻過一座小山，在一片乾燥的不毛之地下坡處，忽然閃亮起一片耀眼的景點,這便是傑夫生活了10年多的賭城拉斯維加斯。好像是在地球的邊緣處,突然間流光四起，一個金碧輝煌的不夜城就這樣出現在人們的眼前了。沒錯,這就是賭城，一個在沙漠上建起的神話般的城市。

    的確,全世界很難找到比拉斯維加斯更有趣的城市了。且不說從一個荒涼的沙漠腹地，搖身一變成為國際著名景點，光是圍繞一個“賭”字形成的吃、喝、玩、樂一條龍設施,應該說一應俱全。

    當冒險成為賭徒唯一的一種形式時,膽大妄為最能形象地描繪出賭徒的神態。在賭桌上,自信恰如其分地充當勝利者份量的標籤,而留住這些勝利者,這些豪爽的大賭客,是賭場營銷組合部門的職責所在。這個工作便是casino host。傑夫便是其中的一員。所不同的是傑夫是業餘歌手兼職,為了不受賭場職能部門的約束他自己做。所獲利,是與賭場host分紅所得。幾年下來,他已經建立了自己的客戶,但這一行,水太深,傑夫擔心他老爸鮑伯每日心驚膽顫的,所以一直瞞着不說。

    到了凱撒皇宮,傑夫停車後看表,還有15分鐘專賣店關門,他小跑上電梯,直奔卡地亞名表專賣店。

    尼科爾在熱情地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出門,猛然抬頭與傑夫的眼光相遇,她愣神了一下,還是發出了訝然的疑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工作？”

    傑夫很坦實地笑笑說:“請你喝杯咖啡可以嗎？”

    尼科爾點頭後說:“等我5分鐘,我需要拾掇一下。”

    傑夫只是微笑地點點頭,然後他走向一邊,看着賭場內來來往往的客人。

    時間過的真快,恍若昨天。傑夫怎麼都忘不了半年前,在綠島歌廳的那夜狂歡......

    那天,傑夫的大客戶韓國人柏格在M&M賭場贏了錢,他請傑夫去韓國人開的綠島歌廳唱歌。他們要了包房,要了啤酒和賓盤小萊,邊喝邊唱。柏格說給傑夫介紹一個大客戶,是個日本人叫大川（Okawa）。在柏格到外廳接電話推門的一瞬間,傑夫突然聽到斜對門包房傳來了一個女生用韓語在唱《愛情如手裡的流沙》那首歌。這首歌是傑夫和音樂人野狼合作創作的原創歌曲,推出後沒火起來,但傑夫參與了創作,所以他聽到有人唱這首歌便會被吸引。他身不由己地走了出去,那傾聽的認真勁兒着實好笑,因為滿走廊就他一個人在偷聽。

    我以為看着你變老

    就像看着幼兒長大

    可是我真的很傻

    躺在我懷裡你從沒有安睡

    卻用微笑在說假話

    愛如同手裡的流沙

    我真的好想有個家

    淌着眼淚裝睡啊

    月亮如水人如花

    真的難遇見百年緣定的他

    不要夢中為愛掙扎

    愛不是手裡的流沙

    在你懷裡只睡會兒

    請原諒說了假話

    喜歡春秋忘了冬夏

    想秋天結果念着春天發芽

    是你讓我想起了家

    愛不是手裡的流沙

    你想看着我變老嗎

    那就陪我到地角天涯

    親愛的請你回答

    不是糾纏不是承諾的假話

    哦,愛情是地老天荒

    嗨,愛情不是手裡的流沙

    這首歌如果是男女合唱效果會更好,但傑夫沒想到一個女孩用韓語演唱,會是這樣的優美和動聽。伴隨着纏綿的樂曲,猶如港灣中平靜的大海中悠蕩着小帆,流光溢彩,又婉若佳期如夢的情人相約。傑夫不由自主地贊道:“哇,唱的這麼好聽！”

    恰巧柏格回來,他看傑夫在門外看一個包房發呆,就上前打趣說:“要不要我把她們叫過來？”

    傑夫說:“是你的老鄉,韓國人,不熟,不好冒然邀請。”

    被道上人形容矮個子鬼點棒子的柏格，笑眼一眯，胖墩墩的身材晃搖着走到傑夫面前。他兩手一合地揉了一下後和傑夫打賭說,他保證這些韓國女孩會來到他們的包房,前提是他贏了由傑夫結帳。傑夫同意,結局肯定是傑夫輸了,因為唱歌的尼科爾是柏格的表妹,好像是設計的圈套,只等傑夫鑽進來。

    那一夜,柏格說給傑夫介紹的大客戶大川並沒有來。其實柏格以介紹客戶為名讓傑夫來歌廳,目的就是讓尼科爾和傑夫相識。尼科爾帶來的兩個韓國姐妹和柏格、傑夫玩個通宵。

    就這樣,傑夫認識了尼科爾,並發展成情侶關係。

    愛情的滋潤讓傑夫來了創作靈感,在他倆同居的那天,傑夫寫了一首新歌送給尼科爾。

    那首歌是:《我醉了......》

    愛像風,我的心隨風飄遊；

    愛像酒,我願沉醉一生不回頭；

    愛像海,風浪不能阻擋我和愛人牽手；

    愛像神,我的腳步一輩子跟你走；

    這就是愛,牽手一生看白頭。

    這就是愛,牽手一生看白頭......

    “對不起,讓您久等了？”尼科爾在傑夫身後很欠意地說。

    傑夫還在回憶中,尼科爾溫和的欠意讓他清醒。

    他轉過身笑了笑對尼科爾說:“還去那家咖啡廳吧？”

    尼科爾點頭。倆人並行前往。

    這個咖啡廳在賭場內的一角,過去傑夫和尼科爾多次來過。可是半年前有一天,傑夫和尼科爾在這兒喝過咖啡後,傑夫回到威尼斯人賭場陪大客戶日本人大川。分手時,尼科爾總擔心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她一再叮嚀傑夫早點回家。下半夜2點,傑夫回家急煎煎地推醒尼科爾,沒有任何前戲,性慾亢進,瘋狂地撲向尼科爾,好像他在煎熬着難以忍受的肉體折磨。這種粗暴地做愛,尼科爾從認識傑夫還是第一次,她感到不對勁兒,但她迎合着傑夫,在長達一個小時後,傑夫像一堆爛泥癱軟在尼科爾的身上。尼科爾敏感地問:“發生了什麼事,你今晚不對勁兒呢？”

    傑夫疲累地說:“明天我告訴你......”說完,傑夫昏睡過去。

    早起,傑夫發現尼科爾已經把她的衣物用品全部搬走了。他拿起手機,看到了尼科爾給他發的短信,在短信上尼科爾說她臨時接到她媽媽通知,說是她父親讓她去英國讀書。因匆忙,只能無線話別。後又加注了一句歌詞:用微笑在說假話,愛情如手裡的流沙......

    再後來,尼科爾的手機號停用了。

    傑夫在自責中認為,是自己的行為傷害了女友,他知道尼科爾是以這種方式決定離他而去。作為男人,他很愧疚,但事已至此,他無力挽回。他懂得,一個男人絕對不可以死皮賴臉地去糾纏已經不愛他的女人,再加上他也不知道尼科爾去向,所以他只能選擇順其自然地面對。

    其實尼科爾說去英國讀書只是個藉口,她根本就沒有離開賭城,她離開傑夫並不是男友做愛的野性和粗暴,而是她遇到了不能和傑夫說的麻煩。

    尼科爾的父親是韓國人,母親是日本人。她在美國洛杉磯出生,五年前她隨父母定居拉斯維加斯。她說英語,會一點日語和韓語。大個兒,170cm。白靜,23歲。有着漂亮的臉蛋,漂亮的身材。是天生的演員材料。但她離開傑夫後,躲開了所有的公共視線,低調的選擇賣名表,她的難言之隱是什麼呢？從去年的深秋至今,尼科爾的不辭而別,讓傑夫茫然不解了很長時間。

    午夜,咖啡店裡的客人不多,都是些零散的賭客。

    沉默、對視了許久,咖啡端上來了,傑夫才藉機向服務員開口說:“她喜歡甜一點,請來包糖？”

    尼科爾感激地看一眼傑夫,臉對着服務員用英語接話說了句:“謝謝！”

    傑夫一直盯看着尼科爾,當服務員把兩包糖放在桌子上離開後,傑夫用勺子攪弄了下咖啡說:“你......瘦了。”

    尼科爾的眼眶突然紅了,她低下頭不語。

    傑夫溫和地說:“為什麼？是因為我那天......”

   “不，不是......而是......”尼科爾抬頭看着傑夫嚴肅的臉又停住了。

    傑夫目不轉睛地看着尼科爾說:“如果不是......那,說說吧？”

    尼科爾把一小包糖打開放進咖啡,邊用勺攪拌邊低着頭小聲地說:“實在對不起,可是......你別問了,行嗎？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已經帶來麻煩了,而且人命關天！”傑夫突然大聲說,嚇的旁座一位美國人急轉身。傑夫回身忙說了句對不起。

    尼科爾瞪大了眼睛問:“大川又找你麻煩了？”

   “大川......”傑夫好像發現了重大的線索,他重複着“大川”,繼續問道:“你的不辭而別,原來也是因為大川？”

    尼科爾因聽到傑夫使用了“也(Too)”的用詞,她愣了一下,先喝了口咖啡,後又點頭說:“我們......還是去車裡說吧？”

    傑夫會意地跟了句“好吧”,他也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又轉頭很紳士地向服務員打了個結帳的手勢。

    付了咖啡款,傑夫隨尼科爾走向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