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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會議,冷暖自知,“N無”土鱉留洋路!
送交者: 體育老師 2020年09月02日17:14:27 於 [美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北京會議,冷暖自知,“N無”土鱉留洋路!


一個偶然的機會,看見北京會議徵文啟事。是1985年冬天,在北京友誼賓館舉辦的,第一屆北京分析測試學術報告會暨展覽會,簡稱:BCEIA,的徵文啟事。這是破天荒第一次在中國舉辦的,分析測試領域的大型國際學術會議和展覽會,欲參加會議者眾多,而發言機會有限,稿件被錄用的機率不大。

論文摘要要求用英文寫。此時本人英文雖然只是掃盲水平,但已摸仿過英文雜誌上同類文章,填詞般起草出自己的第一篇英文文章。在此基礎上,按徵文要求寫了摘要,寄往徵文地址。不在乎是否被錄用,應該說不抱希望被錄用。國際會議,離我這個既不在大學,也不在研究所工作的五屆生,實在太遠且神秘。

沒想到,摘要寄出不久後,聽到當地業界和北京有聯繫的消息靈通人士傳言:“奇怪了,XY(我們省的光譜分析權威)的文章沒選上,省防疫站的XX(本人大名)反而選上了。她才進光譜分析學習班沒多久呀,英文也是才進的ABC班。”

儒雅的XY ,省化學化工學會會長,是前輩。本人清楚記得,一次XY 在光譜分析培訓班給我們上課的情景。走上講台,在開講前,用粉筆在黑板上,滑溜溜的從左至右,寫了長長一串漂亮的英文。那是八十年代初期。本人對XY ,無論是專業,還是英文,佩服得五體投地。會議怎麼能不取他的文章?

傳言沒錯,本人是1983年趕上了全省衛生系統最後一個ABC班。授課老師在開班時有言在先,“這種時候,口語班己辦好幾期了,沒人(老師)願教這種ABC班,只有我這個俄語改英語的耒教你們。“ 接着說,”你們這年紀,才開始ABC,取得這種三個月的英語掃盲文憑,除了職稱晉升時有個交待,不要抱什麼野心。”

這末班ABC,是省衛生廳委託醫學院辦的,為長年在農村工作的醫生,解決職稱晉升要求的英語文憑。本人是從更邊遠的基層調省防疫站的,也需要這個文憑。老師、學生都次,彼此理解、互不嫌棄。

老師解釋說,不要抱什麼野心的意思是,想用這三個月學到的ABC去看點什麼、寫點什麼,都是不可能的。但本人是有野心的,不但需要這個文憑,更指望能用這三個月所學,去看點什麼,做點什麼。

學習班結束,一紙文憑落袋的當天,我騎車到省藥物研究所,找到全省唯一的一份英文雜誌,臨床化學(Clinical Chemistry)。在最新的一期,恰巧看到了一篇比利時的文章,關於血中鋁(Al)的測定方法硏究。儀器,元素符號,敉字,圖表都那麼熟悉。藉助字典,居然一口氣看了過八九不離十。發現自己竟能看㤏英文專業文章了,激動不已。

接着,仿照文章的格式,專業用語,裝進自己的實驗數據,打造出了第一篇英文文章。文章最後的部分,參考文獻,只有剛㸔過的這篇比利時文章。當年一個井底蛙,沒有機會接觸第二篇英文文獻;相關工作在中國剛起步,還沒有文章發表,。

寫這篇英文文章,純屬好奇,順勢而為,當時全然沒有可以把文章投到英文雜誌的認知。沒想到撞上了會議徵文。

XY是地質研究所的總工。我們國家地質、冶金是最早應用光譜分析的,技術已趨穩定,常規了。而衛生系統,當時剛開始用光譜技術,測定生物樣品中的微量元素。而在囯外,課題正處於火熱上升期。也就是說,地質、冶金的文章有些過氣了。而我的文章,正撞在風頭上,時髦。那麼稿件的取捨,雖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當時本人知道,在XY和我的文章中只能取一篇,肯定毫不猶豫地退出。XY是我尊重的前輩,對我這樣的菜鳥幫助很大。地質部門財大氣粗,他們進口設備是全機、全配件。本人依樣畫葫蘆,為單位採買了一台和XY實驗室同樣的,日本日立公司的火焰、石墨爐兩用的原子吸收分光光度計。為省外匯,只買了三十幾個原素燈中常用的兩個,其餘的向XY借用。

占了XY這麼大便宜,說什麼也不能讓人家感覺不舒服。但本人這種菜鳥,對國際會議兩眼抹黑,能做什麼?既不能阻止傳言沸沸揚揚,也不知道向北京方面什麼人反映,應該取的不是我而是XY。為此,得到第一次參加囯際會議的機會,非但高興不起來,還越來越覺得虧心。在糾結中收到了會議正式通知,被安排了十五分鐘的發言。

坐了60多個小時的綠皮硬臥火車到北京。硬臥車票是硬座的三倍約70元, 當時我的月工資是60元。從北京火車站坐公交車,蹍轉到友誼賓館。交了200元的會議注冊費,伶取了會議文件包,住進了賓館標準間。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泡杯茶坐下來,翻㸔會議議程時,嚇了一跳。沒見到我的發言安排,但意外的㸔見了XY的名字,我似乎明白了。這本來正是我希望的,但為什麼不早些通知我?如今,經過好大一番折騰,單位已為我那十五分鐘的發言,花了那麼多錢,臨門一腳的時刻才叫停,哪跟哪啊?

有這麼欺負人的嗎?我找出幾個月前收到的,寫明l5分鐘的發言安排的稿件錄取通知,回注冊處,討個說法。幾個辦事人員都說不知道。什麼態度?

還能怎麼辦?回房收拾東西,要求退註冊費,退房,這會不開了。服務人員說,哪有這樣的事,發票己開,不能退。見我濕漉漉的頭髮說,你都住進去了,洗了澡,還想退房?不發言就不能開會了?在山高皇帝遠的小地方,不發言,單位能花那麼多錢讓你來開會嗎?

既然錢退不回來了,這會不開白不開。錢的事,回去再說了。突然心生一計,把單位的錢還回去,花自己的錢。若真如此,本人真開了自費開會的先河。提着包,又回房,往好處想。無論如何,XY發言,我退出,不用感覺虧心了;能住進友誼賓館,開開眼,㸔國際會議是怎麼回事,聽聽國內外同行們怎麼用英語發言,機會難得啊。

傍晚,同標準間住進了一個浙大老師,問我什麼時候發言。得知我的發言被取消了,沒給理由、沒給通知,難忍不平說,此事不能這麼了。她說,為了這15分鐘的發言,單位為你花了旅差費,會議注冊費,友誼賓館的住宿費,伙食費一大筆錢,到頭來沒有發言,灰頭土臉的回去, 怎麼交待?

本來已平復的情緒,絰她這麼一說,又上心頭。何止錢啊!那年頭,能參加國際會議,並且在會議上用英語發言,不是小事。消息早已在那小地方傳遍,多少人羨慕!為準備發言,防疫站一解放前學英語的上海人老姐,先錄了音,我一遍遍鸚鵡學舌般重複,配上圖表泬練。費這麼大事,不發言?

見多識廣的浙大老師,給出了主意,臨㘯去找會議主席要求發言。為種種原因,我決心照老師說的話辦,但一定要在XY 發言之後再去找主席,不讓XY覺查。當晚睡下後,想到明天要做的事,忐忑不安。本來第一次來開這種會已經很緊張,還要幹這種事,真太難了。

XY的發言在上半㘯。咖啡休會,趁他走出去時,我拿着為發言準備的材料,向主席走去。怯怯地照昨晚老師教的說,”My paper was missed。“ 會議主席,西德PE公司的科學家,接過材料很快翻看完,明顯激動地說:“Good paper! “  我被安排在下半場發了言。發完言後的掌聲,讓我吐了一口長氣。XY走到跟前說,你的發言很好。沒想到糾結這麼久的事,能這麼園滿解決。感謝淅大老師!

晚鈑後回到房間,和浙大老師正沉浸在發言成功的喜悅中時,房間電話響。大堂服務員通知說,有個叫WS的老外想見我,問我是否方便。我沒反映過來是怎麼回事,但老師聽了那姓名後,很激動,說,快!拿上你的文章,走!

沒想到點名要見我的,是大名頂々的光譜學界權威,  光譜化學學報(Spectral Chimica Acta)的編輯WS。我們下去時,WS身邊已經圍滿人。我這個英文掃盲水平的小地方人,來開這種會,是兩眼抹黑。但大城市、名校、名研究所的,可是門兒清。他們會前就知道哪些大牛會來,要設法和他們建立關係。WS在光譜界是數一、數二的人物,走到哪裡身邊都圍着人。

浙大老師把自己的文章遞給WS,但很遺憾,她的伶域是質譜,WS是原子光譜,幫不上忙。此時,一哥們對我說,他可以為我翻譯,同時遞上他的名片給WS。此哥們是中國某研究院院長,剛從美國訪問歸來。有他做翻譯,和WS之間的交流很順利。

WS說,他對我的工作很感興趣,問我願不願把文章在雜誌(Spectral Chimica Acta)上發表。我當然求之不得,當即把文章遞給他。被眾人圍在中間的WS,一條腿跪在地上,另一條腿半蹬着,把文章放在半蹬着的腿上修改。十來分鐘就改完了。交待我重新打印定稿,儘快寄給他。

完事時,幫翻譯的哥們對我說,你運氣真好。當時不明白,這“運氣真好“從何說起?會議期間,WS又簽名送給我一本他剛出的書,一本難得的工具書。

會後,我在北京辦了幾天事,經三天兩夜火車,回到單位時,沒料到,WS回美後寄出的,一大包沉甸甸的資料和一封信,已先我一步到了。信中說,若需任何幫助,儘管說。自此,我和大名鼎鼎的WS成了朋友。以文會友,君子之交,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WS的修改,我重新整理打印了文章,添加了若干來自於WS寄來的資料中的參考文獻。說來奇怪,見識了一次國際會議,看英文資料的本事象變了個人。很快,我的第一篇英文文章在Spectral Chimica Acta上像模像樣的發表了。這是那次北京會議上唯一被該雜誌採用的文章,一篇先被錄用,會前被取消,又由會議主席臨時安排發言的文章。

如今遠遠不止有參加國際會議的自由,還幾次攛掇、籌備、組織過相關會議;資助專業會議;為會議、為雜誌審槁;在會上興風作浪; ……。老油子一個了,從未見過北京會議那樣的,把已安排了的發言取消,而且不通知發言人的,如此奇葩的事。當年我這樣的螻蟻,任誰都能踩。那片故土,何為尊嚴?

北京會議,屁民,一隻井底蛙,爬到井沿上,看見了外邊的大千世界。世界的另一邊,只看你做出了什麼,不看其他。那一邊應該是一個“其他全無”的土鱉,該去的地方!

會後,我發了一封信,給前邊提到的那篇比利時文章中的第一作者PD,試探做一年的訪問學者的可能性。此時能證明我的資格的,僅有發表在Spectral Chimica Acta上的那篇文章。比利那個有名的臨床化學實驗室,師兄PD,從這篇文章,認定我正是他們為課題尋尋覓覓的那個合適的人。

他們收到我求職信的當天就回了信,急切切地盼我速到。他們專門和比利時駐華大使館聯繫,讓我特別快的取到簽證。一個已經在Spectral Chimica Acta雜誌發表過文章的科學家,向他們要求一年訪問學者的位置,對他們來說,無異於天上掉餡餅,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如今回憶,我全然不懂自己的斤兩。

當年,我們有多少人,因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向西方國家賎賣了自己?不乏有名校教授、名研究員去洋人實驗室當技術員的。不就是因為閉關鎖國,窮,才讓我們賎賣了自己,四海漂泊的嗎?和大地方名教授、名研究員相比,本屁民真不算什麼。

我姑父見了比利時的回函說,看來外邊需要你這樣的,不要急着回函,再寫幾封信,多聯繫幾個國家,尤其是美加。比利時不是英語國家,多有不便。姑父是解放前留美,中美建交後,國家恢復托福考試,被美方委託的中國主考官。但我不是那種能聽老人言的,對他說,我英語這麼糗,人家不嫌棄我,哪有挑人家的道理?

給我Offer的實驗室指望我承擔的,所謂困難的課題是,建立用石墨爐原子吸收光譜儀(當年最貴、最高大上的儀器),測定生物樣品中稀土元素釓(Gadolinium,Gd)的方法。如今準確測定稀土元素已不是難題,但三十年前被業界形容為“魔鬼一般難於琢磨”。

稀土元素Gd的有機合成物,因能有效增強磁共振成像(MRI),而被用作造影劑,於1988年首次進入臨床應用。在臨床醫學界因其神奇的效果着迷的同時,針對其藥理、安全性、及副作用的研究也隨之展開。依賴分析化學家,建立可靠的分析測定方法後,才能進行相關藥物動力學研究試驗。

 

國際上有條件的臨床化學實驗室,及一些大學化學系的實驗室,都被此時髦課題吸引,投入過可觀的人力、物力,但無一成功。我到時,實驗室的兩個研究生已在此課題上工作了近兩年,無果。為我騰地,拿了碩士學位走人。博士生在課題無望時,常退而求其次,全世界如此。

 

本人沒有讓他們失望,我搞定了課題,同時被導師強制拿了個博士學位。強制拿博士學位,是為了讓我這樣的高級廉價勞動力多幹些時間(另篇)。那個年代,多少同胞和我一樣,早已過正常求學年齡,且不需要導師指導,即可完成課題、發表論文。但卻為拿那個博士學位,花費時間。如果你的目標不是當大學教授,那頂帽子有那麼重要嗎?

 

測定生物樣品中稀土元素Gd的方法,在荅辯前發表在業界#1 雜誌(Analytical Chemistry),為轉戰美國舖平了路。話說一個業界的教授,在此雜誌上發表一篇文章,職業生涯便可交待。自此我的另一ID是,“在Analytical Chemistry發表過文章的”。本人的專業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低端,知足了。

 

ㄧ個“N無”的土鱉,先後憑兩篇文章,跨出國門到歐洲、登北美大陸。不用求人、不託關係、不看底牌、還那麼糗的英文,在生我養我的故土,至今都無法讓人相信,除了知我的幾個朋友,其中包括在我之前一年多到達的同門師兄FL。師兄及夫人,在我到比利時後,對我的幫助多多,特致萬分的感謝!

 

優秀的FL師兄,是改開後考上協和醫學院的研究生,畢業後留協和工作的佼佼者。由六個國內知名教授推薦,在國際腎臟病學會取得資助,由學會指泒到導師門下。師兄PD收到我的信,即刻找到FL師兄,證實了中國來信的虛實後,即刻找到導師,即刻讓第一秘書起草回信,由導師簽字,當天付郵。

 

我要求一年,覆信提出至少兩年,說是課題需要。在我完成課題一個又一個,發表論文ㄧ篇又ㄧ篇之後,導師仍然一拖再拖,找一個價廉物美的科技民工不容易。直到我找好工作,辦妥美國H-B簽證,準備不拿學位上路時,才匆匆忙忙組織荅辯。我不再乎這頂帽子,導師卻再乎有無我這個學生。

 

說北京會議是本人命運的一個轉折點,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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