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心願難全1

這真是一位勞心過度的老人，她的生命像是走到了盡頭.....

這個電話是總公司投資部老闆慕雲飛打來的,他通知老太太Emma派人先警方找到南茜,要親眼看着南茜登上回中國大陸的飛機,否則出現任何意想不到的後果都由她Emma負責。

慕雲飛終於有機會和老太太翻臉了,就南茜事件董事長慕南出面也無濟於事。

放下電話,老太太想着變身谷風的躍進在報告中的暗示。

“此外,有關賭場投資一些顯見的問題,總部應諮詢法律顧問,明確一下這種公司的行為是否具有正當性。”

老太太Emma在思維中反覆重複了這段內容,她心想:“這麼多年了都沒事,一個南茜事件就能翻船？如果真的出事那一定就是大事,你慕雲飛也脫不了干係！”

她想起了已故老闆慕雲軒對她的交待:“已任命你是Q公司賭場投資部的主管了。你知道賭場投資部原是我已故太太艾咪掌管的部門,在她去世以後本應關業解體,但一想到艾咪生前那麼熱心這個部門,我不捨得關掉。派你去掌管,希望你能像艾咪那樣管好這個部門,並發揚光大。此外,你還要協助我管理Q公司行政上的一些事,因為慕南上大學期間只是掛名。艾咪從前做的一些事,你要盡力接管過來。以後,你個人不能再有賭資借款,投資部年底紅利分配,你和慕雲飛的待遇一樣,按10%紅利給你。記住:所有從事賭場投資的Q會員,一律向Q公司申請信用卡作為他們的借款投資,而且限額,不准超過5萬美金。”

她牢記老闆對她講的每一句叮嚀,尤其是老闆生前立的遺囑註明她Emma是鑑證人,足見老闆慕雲軒對她的信任。

想起老闆語重心長的坦誠,她時常在夜裡感動的流淚。是啊,從一個清潔工到管家,再升任Q公司投資部的主管,這真是祖墳冒清氣了,一步登天啊！那個風花雪月里發生的不能說的故事,她永遠都不會講出來,就連她的女兒沈艷茹都不知道。她要把這無人知曉的秘密永遠深深地埋藏在她的生命里,直到走向墓地。她懂得知遇之恩,所以她一直用感恩的心態,用生命去盡職盡責地報效慕家。

後來,大管家沈國立,也是她小叔子要求她將英文好的Q會員逐漸轉向保險業務,儘量減少從事賭場投資的Q會員。起初她不懂,一再追問為什麼。

大管家提醒她說:“對賭場投資是以個人名義借款進行的一種賭博行為,公司收回的是高額借款利息。所有從事賭場投資的Q會員,賭博都是個人行為。如果在Q會員中有觸犯美國法律的,一切均由個人負責。你負責賭場投資,對資金這一塊,要讓Q會員直接對公司,而不是對你Emma個人！按公司的要求是個人借款,至於所藉資金用在何處,那是個人自己的事。”

聰明的老太太明白了大管家的良苦用心。其實Emma她早就清楚投資部事實上就是掛羊頭賣狗肉的部門,但她不管什麼羊頭狗肉的,因為這不是她糾正的事。她知道賭場投資本來就是冠冕堂皇的商業用語,最誘人的是新Q會員無本而獲5萬美金的借款。但並非每個新接收的會員都會這麼幸運,被淘汰的會員不計其數。外人不知道投資部賺錢的手段和訣竅,說穿了很簡單,就是所有新接收的Q會員,在最初的實習期用公司提供的資金,在職業賭手的監督下必須在賭場贏5萬美金才算合格,公司不會放款給不合格的會員。而且,公司放款給會員的上線就是5萬美金。假如取消培訓和實習,那放出去的5萬美金根本就不可能收回。其實說白了,這5萬美金是Q會員用公司的投資作為本錢自己在賭場贏的錢。

不拿自己的錢贏錢,這種便宜事上哪兒去找呀,大多中國人生性都好賭,而來美國怕吃苦的中國人又都愛占小便宜,呵呵,偏偏有人出錢讓你去占這個便宜。這個吸引力就連博士教授都無法拒絕。在Q公司的Q會員里,有兩個碩士,一個博士,一個教授。而且都非常的守規矩,沒有誰提出違法一說。

現在,谷風提出了賭場投資正當性一說。老太太Emma知道化名谷風的躍進在中國大陸學過法律,但這裡是美國,美國的有些市場遊戲規則是變通以後,即使你認為違法,但沒有證據能證明違法,那你就無權干涉。比如在賭城拉斯維加斯,小姐可以到房間給客人跳脫衣舞,但不能發生性行為。可是,一個男人在房間裡獨自一人看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脫得一絲不掛,生理的本能會有什麼反應？在這個時候所發生的交易又有誰會知道呢？這是法律上的盲點,大多美國成年人都知道,但都接受這種違法但不違背人性的遊戲規則。而且,這種事也不適用“推定”來定性。可以說是違法的高級遊戲。而Q公司的創始人慕鶴松,正是基於這個盲點而創辦了另一種職業。發展會員,由他組建的公司提供借款資金,再由他安排專業人士對會員進行培訓,然後派到賭場成為專職賭手為他賺錢。

這些年來,老太太已經嘗到了賭場投資的甜頭。高額的利潤來的快,而且風險低。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怎麼會經營這麼多年？

可是近段時間,總公司那個在幕後操縱賭場投資的老闆慕雲飛,從幕後走向了前台,這不能不引起老太太Emma的警覺。尤其近期又針對性的下發不能冠以公司名義租住賭場客房部的通知,以及在南茜出事後馬上調大刀到總部,都好像是針對Q公司投資部。此外,KQ兩公司三年一度的比賽,因老闆慕雲軒車禍去世已經中斷了,現在總公司在慕雲飛的倡導下,又恢復了比賽。今天又親自打來電話責令老太太Emma追查南茜下落......

看來慕雲飛是擔心南茜事件的這把火最終燒到他的頭上,否則他不會這麼上心南茜事件。

所以,老太太Emma不知道這位慕雲飛老闆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但反饋的信息表明,KQ兩公司的會員都較勁似地磨拳擦掌。現在,距離比賽的期限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了,她心裡沒底,總覺得又要發生什麼事。

“不行！我必須和董事長慕南談一次。”想到這兒,老太太Emma起身準備親自去慕南辦公室。

“可是......”老太太又坐下了。

她想,慕南的女兒香香常在慕南辦公室,還是請慕南過來談好些。她猶豫了一會兒,第二次伸手向桌面右角處那黑色的按鈕又按了一下。

秘書Tina進來了,她問秘書:“董事長慕南在嗎？”

Tina猶豫了一下,猜想道:“這雨天,又是周末,他應該在家。”

老太太馬上吩咐女秘書Tina去請老闆慕南過來,說有要事相商

Tina退出去安排。老太太從抽屜里拿出一根特製的香煙,這是她車禍受傷以後,為了止疼而開始吸這種特製的含有大麻的香煙。她用長根的火柴,划起很大的火苗把煙點燃。她吸了一口, 緩和一下疲勞引起腰肩盤的疼痛。起身她走到窗前, 拽開百葉窗, 透過寬敞的玻璃,遙望着峻岭高山, 她感慨松柏孤傲但盡顯蒼涼,猶如自己的晚年。

Emma在心裡嘆道:“坎坷的一生,就這樣即將匆匆地走過了,在通往丈夫國強的墓地還有多遠？”

她感到生命的活力在她的體內正在漸漸地消失,她必須在謝幕之前,安排好女兒艷茹,外孫盼盼和侄兒躍進的團聚,以及讓慕南恢復自信,還有慕東接任Q公司經理等等,這是Emma一直未了的心願！這心願不僅是對已故老闆慕雲軒的感恩,還有一位老人最後要為兒女能做的事要盡力地去做完。

可是,這心願是真的很難全呀！

屋裡靜得可怕,偶爾從外面傳來一兩聲轟隆的雷聲, 使這座建在山根底下的豪華別墅顯得更加陰森恐怖！窗外的雨還在稀稀拉拉地下着, 一陣勁風颳過, 從窗戶的縫隙里鑽進來那已無勁道的氣浪吹散了老太太手上那根煙的煙灰,火星一閃,老太太趕忙止住沉思,回到桌前。突然,她不經意地發現書架上那本中華大字典被透射的燈光照得閃閃發亮。她好奇地走了過去,伸手一摸,原來那大字典是空殼,是假的裝飾。她輕輕的碰了一下,那個大字典空殼開始移動,她又用力的動了一下,一個空地露出了機關,而且旁邊掛着大小兩把鑰匙。老太太Emma拿過鑰匙,輕輕的觸動那個按鈕,霎那間,書櫃開始右移,一條通往地下的暗道出現在Emma的眼前......

老太太Emma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這書櫃的後面隱藏着暗室！”

她猛然聯想到已故老闆慕雲軒生前曾嚴肅的交待過,清潔工清潔這個辦公室,必須先關閉電源。

那個時候的Emma剛剛調任Q公司辦公室負責行政上的事,但這些年老太太一直在遵守已故老闆的指令。

這個暗室,存放着已故老闆慕雲軒一生的心血,暗室里的每一個物件都是寶貝,都價值連城......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讓Emma嚇了一跳,她趕緊在書櫃的按鈕處又按了一下,使書櫃還原,然後她去開門。

但Emma腦子裡一閃的念頭是:“和慕南談完話,我一定要進秘室去看個究竟。”

在老太太Emma開門的同時,一位近40歲左右的瘦臉男人,坐在殘疾人的電動車上自己開着進了Emma的辦公室。秘書Tina緊隨其後也跟了進來,但Tina進屋後,倒了兩杯水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打眼一看，這男人生了一張清秀的女人臉,濃眉大眼,皮膚白淨。尤其那微笑,總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外表文氣內斂,少言寡語，是一位常以身體語言來表達他思想意思的男人。如果你初次接觸他,馬上會有一個很好的印象,你會在一瞬間產生一個念頭:這是一位讓人感到很有安全感的男人。

老太太看到進來的慕南臉上露出了慈愛的微笑。

“你好,慕南！”

老太太慢步走過去發出溫暖的問候,那聲音小得要配合看口形來辯識她講的是什麼。

“您好,媽媽！叫我有事嗎？”

慕南很有禮貌地回敬着老太太,並誠懇地探問叫他來的目的。

這位混血中年人便是X5總公司的繼承人,現任董事長。也是二老板慕東同父異母的哥哥。他的中文名叫慕南,他的英文名叫傑克 (Jack)。

自從他父親因車禍去逝,他的右腿被截肢以後,更顯體弱多病。給他安了假肢,也不知為何,被截肢的部位總有炎症。所以他一直在醫院住院治療。老太太Emma的女兒念璡幾乎成了他的專職護理。念璡看他右腿已殘疾,就像照顧自己親弟弟一樣地照顧他。所以在當年的春節,慕南在給老太太拜年時就認老太太為乾媽,並從此稱呼老太太為媽媽。一個原因是老太太Emma一直是慕家的管家,儘管慕南的父母都不在世了,但這些年,慕南和女兒香香一直由老太太和沈念璡照顧,所以他心存感激。但更主要的原因是為了和老太太的女兒念璡在一起。而他的弟弟慕東,Q會員習慣稱呼的二老板,在他媽媽活着的時候,每個星期天都隨媽媽去教會。一到教堂小慕東就跑進廚房,因為牧師的太太也是亞洲人,她做飯給大家吃。每次看到小慕東都抱抱他,給他拿玩具,給他拿糖果。小慕東貪戀玩具,得了好處就管牧師的太太叫媽媽。因老太太Emma的身高胖瘦以及臉型與牧師的太太很像,小慕東回到家裡,他每天又要和念璡的兒子盼盼和慕南的女兒香香在一起玩, 有時他感覺當管家的老太太就像是牧師的太太,所以他也叫媽媽。

慕東媽媽活着的時候就對老太太Emma說:“你和東兒有緣,就認了我的東兒為乾兒子吧？”

後來慕東長大了,懂事以後,爸爸媽媽因車禍喪生, 他就跟隨着哥哥慕南一起正式認了老太太Emma為乾媽。

老太太端了一杯水遞給這位右腿截肢的慕南,然後扶着電動車的後背貼向他的耳朵說:“照顧你的傭人對你還好嗎？”

慕南點頭,臉上露出還可以的神情。

老太太笑着說:“這位保姆太老了,我考慮給你換位年輕一點的。”

慕南笑着說:“這些小事不用媽媽操心了。”

“這可不是小事啊！你的健康攸關X5總公司的前途和命運！”

老太太先把高帽給慕南戴上後,言語切入正題。

“今天請你來,有兩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幫我拿個主意如何？”

老太太把車轉了一下,話題也跟着轉了,她正臉面嚮慕南。

慕南滿不在乎地說:“媽媽您說,什麼事？”

“但是這兩件事我是要徵得你同意才去做的,因為這不僅涉及到Q公司,還涉及到你後半生的幸福！”

老太太又貼近慕南的耳朵,講到了正題。

慕南好像預感到了老太太要講什麼,臉上突顯出渴望得到答案的期待。

老太太Emma說道:“第一件事是我托朋友給你介紹了一位女友,是剛從大陸過來的訪問學者,可能要在美國生活一段時間,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女兒,今年剛滿30歲,人長得挺好的。”

老太太說完在看慕南的反應。

慕南本以為老太太Emma會說他和念璡的事,沒想到是給他介紹個女朋友,這分明是提醒他和念璡繼續下去不合適,對此他很反感。

他馬上敏感而又有些擔心地問:“您......您怎麼會想起給我介紹女朋友？”

他索性挑明:“ 我沒有興趣想娶什麼大陸來的訪問學者,我現在的生活很好啊！”

慕南想表述的是他和念璡在一起生活的很好,為何老太太執意讓他倆分開呢。

他的面目表情有些沮喪,瘦削的臉龐也顯露慍色,他把水杯清脆地往桌子上一放,表現出一種盛氣凌人貴族風範的傲視。

對慕南來說,雖說母親早逝,但原本的生活還是有着無與倫比的富有和快樂,可是一場車禍從此改變了慕南全部的生活。那種和戀人漫步原野無拘無束親昵甜蜜的卿卿我我，那種與心儀的愛人馳騁馬場雙雙歸來的爽身刺激,那種擁着自己傾心愛戀的女人溫柔纏綿如膠似漆的銷魂的感覺......再也不復存在了。在起初的一段日子裡,他幾乎每天望着失去的那條腿發呆。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是老太太Emma把女兒念璡派到他身邊照顧他。天性善良的念璡,不爭不要,一心照顧他和他女兒香香(愛麗娜)日常生活中的大小事情,直到後來給他請了個合適的傭人。但那段日子就像春天裡埋下的種子, 已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他忘不了念璡並深深地愛上了念璡。儘管他知道念璡心裡想的不是他,但他已經習慣了每天都能看見念璡忙碌的身影和盼盼、香香兩個孩子雙雙出現的這種正常人家的生活。所以當老太太告訴他又給他介紹個女人時,他腦海里出現的想法,真的是無法描述的,如果有個概念, 那隻消看着他那布滿汗珠的腦門,和他那有些濕潤的眼睛裡,便會猜出離開念璡,甚至包括念璡的兒子盼盼,這對慕南來說都是很殘忍的事,他感到了不快和鬧心。

老太太Emma看到慕南很討厭這個話題,她挺了一下腰走過去,靈機一動,用左手拍了拍慕南的肩膀,語氣沉重感慨萬端地說:“我考慮的不光是你的婚事,更主要的是你父親的產業,這也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

老太大Emma馬上轉換了話題,聽慕南講話的口氣,她已經擔心這開場的關懷已經影響今天談話的主題了。

她想起慕南的父親臨終前的囑託，深感責任重大。她在想着用什麼樣的辦法能阻止慕南戀着念璡又不結婚的這種同居生話。現在的慕南每天戀着念璡,什麼事也不想做。如果老太太Emma貪圖富貴,念璡與慕南的婚事應該說已經水到渠成了,但老太太Emma一直不贊成這門婚事。一是念璡大慕南兩歲，還帶着殘疾的兒子盼盼，若成婚，有乘人之危把女兒嫁給財富之嫌疑。其二,最主要的是鄭躍進已追到了美國,不能把這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侶分開。老太太Emma的心裡非常清楚,倆個孩子的心中都一直守候着那份初戀。

還有,老太太Emma最擔憂的是,幾年來慕南以身體不好為理由,幾乎不管公司的運營情況。其實Emma心裡很清楚,慕南是懼怕他的堂叔慕雲飛,打怵和慕雲飛共事。他心裡想的是他的堂叔慕雲飛主要是負責賭場投資,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反正保險資金都在Q公司,沒他慕南的同意和簽字他慕雲飛也動不了大錢。所以他不在乎,也不想去總公司。而他的弟弟慕東貪玩,貪戀女色。從一年花銷十幾萬美元的帳上就可以斷定,慕東大學畢業以後一直不務正業,至今對Q公司保險運營的情況一無所知。照此下去,已故老闆慕雲軒創下的家業就要供手讓給慕雲飛。如果再不讓慕南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那可怕的後果不堪設想啊！

所以,老太太Emma這次下決心要讓慕南振作起來去管事,去收復父輩打下的江山,這是她此舉找慕南談話的主題。此外,她最擔憂的南茜事件,只有慕南出面她才有主心骨......

可是,用什麼辦法能激起慕南的情緒,使慕南能割捨兒女情長呢？

“仇殺！”老太太雙眉一皺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