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願難全2

她就是慕南親生母親艾咪的堂妹黑牡丹,

是Q公司兩朵花的一朵,她沒死,還活着。

大腦思維幾秒鐘的滾動就讓老太太的心中有了定數,足見Emma足智多謀。

為了讓慕南能清醒地認識到慕氏家族存在着仇殺,她把老闆慕雲軒臨終前的託孤告訴了慕南。

她和慕南說:“你父親臨終前的一個星期曾和我交待說:“Emma,你記住:你永遠是慕家的管家,假如我和我太太有什麼意外的話,請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慕南和慕東！讓他們長大成人,繼承我的家業。”

說到這兒她抬頭看着慕南不語。

慕南瞪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聽Emma這麼說。

Emma的面部表情很冷漠,她看着慕南接着說:“是因為有人要暗害你父親。我記得很清楚,你父親生前和我說過,在他回總公司處理你爺爺遺留的一些事期間,他使用你爺爺生前駕駛的那輛奔馳車,有人在車的後備箱裡放了毒品,是你的小姨黑牡丹救了你父親。”

“毒品？我小姨黑牡丹還活着？”慕南又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就這兩個話題就把慕南吸引的聽下去,又足見老太太Emma老謀深算。

Emma接着講:“這些年黑牡丹是否還活着我不知道,但你父親和我講過這事是真的。”

“您的意思......”慕南想說暗害父親的那個人是否就在父親身邊,或者是家族內部的人。

Emma端起桌上秘書Tina倒的山泉水喝了一口,沒有正面回答慕南的問題卻突然地發問:“你還記得那次車禍嗎？”

“當然記得！1991年10月5日,那天是星期六。”慕南回答老太太但滿臉疑問。

“車是你駕駛的。”老太太接過話說:“你父親和你繼母都是在那次車禍中喪生的。你一個正常的健康人, 右腿被截肢,還有我的右手、我的腰。尤其是盼兒,當時他還那麼小,才12歲,還沒見過他的親生父親。咳,那天他非得跟着我上那豪華車,卻出了這麼大的事故。”

老太太的淚水順着她那蒼老的臉頰流下來，言語間似乎流露出一種無奈和遺憾。她臉色一沉,用力提了下嗓音地說道:“要不是念璡和慕東從後面開車趕上來把我們送到谷天鎮醫院，我們全都得死啊!”

慕南馬上想起那情景:那大掛車從三岔路口迎面開向單行路,將慕南開的加長林肯轎車撞翻到溝底。慕東的母親,繼母張久美從裂開的車門甩了出去,被一根樹杈穿透了肚子。父親慕雲軒為擋住盼盼和老太太Emma夾壓在車門底下,上半身露在車門外,最後導致內臟損害肝破裂。慕南的右腿膝蓋以下被車門夾斷。老太太腰及肋骨損傷。盼盼左小腿粉碎性骨折......折騰了1個多小時,如果不是念璡和慕東的車跟在後邊,那後果......慕南不敢想下去。

老太太擦一下眼淚又自言自語地埋怨道:“下那麼大的雨,翻過那山,雪下得更大。那個可怕的山裡,一邊下着大雨,一邊下着大雪,山都封路了,連手機都打不通。”

“我知道媽媽，您......您今天提起這事......”慕南感到奇怪,又有點不耐煩,因為他不知道老太太的真正用意是什麼。

老太太深感憂慮地說道:“因為那次車禍是在比賽之後半年的時間裡發生的，在你父親去世之後不到半年的時間,1992年的2月下旬你父親委託代行大老闆職務的慕鶴林去逝。3月初你堂叔慕雲飛,沒經過你的同意便自行管起了總公司。好像是大老闆主事一樣地指手劃腳,對此大管家沈國立相當不滿。而你一直患病住院,那時慕東還小。這些年總算過來了,但近期大管家國立講,慕雲飛已經把K公司交給大兒子慕洋打理了,又讓二兒子慕然代表總公司全權負責兩個月後兩公司投資部會員的賽事。據信息部門匯報說,慕然又是K公司參賽會員的總領隊,而且慕雲飛批給慕然20萬資金裝修接待總站的比賽大廳,有這個必要嗎？山雨欲來呀!越臨近比賽,我越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老太太的這段陳述在慕南感來都是廢話,因為此時慕南想知道的是父親被害的線索。

慕南沉思了半天小聲回話說:“不就一個比賽嗎,如果不想賽,打個電話取消就行了。”

“不是啊,慕南！”老太太又嚴肅起來。

慕南知道Q公司與K公司之間有矛盾, 但他還沒看到過他父親生前的記錄,他只從律師處看到過父親關於財產處分遺囑部分的備份,所以,他不知道矛盾的內幕是因為情仇而發展成爭奪家族的最高權利和經濟利益,並在暗裡較量中演變成你死我活的仇殺。

他抬起頭看着老太太Emma,瞪大了眼睛等待着Emma說下去。

老太太接着說那次車禍:“肇事的司機是黑人，當場死亡不是被撞死而是被人用器械打死的,這是律師親口講的。誰和你父親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呢？”

“您認為是誰幹的？” 慕南直來直去的問Emma。

老太太想了一會兒,很乾脆地說:“背後推手,肯定是你的叔叔慕雲飛！”

慕南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很懷疑的說:“可是媽媽,後來我聽弟弟小東說,父親醒過來只嘟囔着‘是他......不眼不眼’就昏過去了。那  ‘不眼’指的是誰呀？”

慕南好像突然間想起了這個情節馬上又問老太太。

老太太回到她的座位上又點燃一支煙,然後語氣很重地說:“那次的車禍是場陰謀。在出事的前一個小時,你父親在車裡還和我說他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說公司一保險的案子處理不公,有警告你父親的意思。可是客戶怎麼會知道你父親的私人手機號碼？這說明有人假借保險案子說事。而你父親醒來時喊出的“不眼不眼”,警察報告上的解釋是疼痛時叫喊的聲音變調,純扯蛋。如果當時我不是處在昏迷狀態,也許我能理解你父親要說的是什麼,可是,我想了那麼久,還是沒結論......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在這次比賽之前,你應該遠離賽區先到雪山勝地的丹佛休養一段時間,順便去管理一下你父親遺留的物業,讓你的弟弟慕東回來出任Q公司的總經理。”

“哦...”慕南哦了一聲,既沒說去也沒說不去,他仍在想老太太說是他堂叔慕雲飛暗害他父親。

過會兒,他馬上追問道:“有跡象表明慕雲飛是背後推手嗎？”

老太太Emma想起了律師的暗示,她憂思地說:“你媽媽雙胞胎的妹妹艾達是慕雲飛的原配夫人,因慕雲飛有了外遇並婚外生了個兒子慕洋,你姨媽知道後與慕雲飛鬧離婚。倆人分居生活。你姨媽為了躲避慕雲飛的騷擾一直住在你家。那時你還小,但你應該記得那個時期正是你媽媽患病期間。很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慕雲飛一直誤解你父親與你姨媽有染。”

老太太為證明她自己講的話具有說服力,她又講了律師的暗示,尤其指出慕南姑媽慕雲芝了解真相的一些細節。

慕南想起來了,儘管那時慕南才7歲,但他已經記事了。

此時此刻,慕南心浮氣躁,他抓起一次性水杯看了看,沒喝便扔進桌旁的紙婁。

老太太見狀忙起身去給慕南接山裡的礦泉水。

慕南擺手說道:“不喝了,媽媽！”

老太太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給慕南又接了一杯。

她放下礦泉水對慕南說:“按規矩或按理說,我作為慕家的管家不能管你老闆公司上的事,但涉及到你的人身安全,我必須得建議。你的腿腳不方便,有些事要比你想象的更為複雜,甚至兇險。此外我建議你在雪山勝地的丹佛能召開一次董事會,解決公司的人事、投資的資金及近期發生的南茜事件。”

“什麼南茜事件？”慕南驚訝地問。

老太太Emma告訴慕南,說他弟弟慕東介紹並發展了一個Q會員,因違規去賭,被大西洋城希爾頓賭場發現並連累慕雲飛的情人也一同上了黑名單。Emma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後說:“慕雲飛有意把事情搞大,我怎麼說都不行,直到出現人命案,他後悔了。現在他又害怕這把火燒到他頭上了,剛剛還給我打來電話,說是要先警方找到南茜,並送南茜回大陸,否則讓我這個老太太負責！”

慕南聽後開始重視,他說:“我早就說過投資部應該撤銷,就因涉及到慕雲飛我一直懶得動作。”

Emma接着講:“你是X5總公司的董事長,但你一直不去總公司。總管國立曾暗示我,說慕雲飛胡作非為,經常與走私販毒的人往來,而且他對外卻宣稱他自己就是總公司的大老闆。他的這種行為是在故意造輿論,說白了,也是威懾你,有意的想讓你知道還有他這位堂叔在,你要顧及他的面子。想想看,從你父親去世至今,你為何從不召開董事會？是不是因為你討厭慕雲飛和慕洋參加？當然,這深層的關係,純是你們家族內部的事,外人很難介入。但他慕雲飛在鑽這個空子。所以慕南,你父親去世後遺留的這些棘手的事,遲早你都得出面去解決。”

說到這兒, 老太太又嚴肅起來, 以不容反駁的口吻繼續講道:“還有,據總管國立講,從總公司一樓營業廳Q公司這個季度的報表上看,約有50%的客戶轉到K公司,這是很不正常的情況。包括K公司已向總公司打報告,要求歸屬辦公樓產權歸K公司。所以,你還有一件當務之急的事要心中有數,那就是要利用一切時間,把美國的民法,尤其是涉及不動產權屬方面的法律研究一下,多少懂一些,你一定要心中有數啊！我擔心你父親遺留下來的物業將有一場官司,光靠律師是不行的。而你弟弟慕東一提學習就頭疼,你是長兄,又是慕氏家族的掌門人,你要擔起來,其它的事,包括個人的一些事,都是些小事。”

老太太Emma本想說兒女私情,但慕南畢竟不是她的親兒子,在老闆面前講話她還是知道輕重分寸的。但說實話,老太太是真的為慕南着想,她講的話的確是語重心長。

慕南看老太太Emma講完這番話後心情很沉重地望着窗外,他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剛才他的目光還在懷疑中游移不定,因為他說上句說慣了,冷不丁有人開導他倒有點茫然不知所措了。

“官司？將有一場官司？掌門人,我是慕氏家族的掌門人!”他在心裡念叨着這可怕的字眼。他從來就不曾想過他的肩上扛起這麼重的擔子會這麼累。

因為父親慕雲軒生前曾和他交待過,說父親不在位時有三位前輩可終生信賴:一位是他的姑媽慕雲芝；一位是父親的學生Rock；一位是管家老太太Emma。

而最關鍵的人物是Rock,因為慕南從來就沒有見過面,父親只說他的工作特殊,不宜公開身份。還因為Rock每個星期一都會很準時的將Q公司的運營安排建議發給慕南每天必看的指令信箱,慕南按指令信箱的建議指揮Q公司運營。

此外父親還向他講過,有倆個人可信任,但不能依賴:一位是他的小姨黑牡丹；一位是總公司大管家沈國立。

同時父親還特意向他交待:總公司有三個人不可解僱,不論什麼原因。第一位是老太太Emma；第二位是大管家沈國立；第三位是公司的總會計師石磊。這三人除非自己辭積,不能解僱。

這些年,慕南輕輕鬆鬆,指令信箱裡的建議怎麼說他就怎麼做,打個電話下指示沒人不聽,所以他很少動腦筋。

最讓他傷心的是在他車禍以後,他的女朋友艾歐莎(ailsa),又扔下他和女兒香香(愛麗娜alina)回到了德國, 從此杳無音信。在那段日子,他在維持現狀中度日。車禍給他的心靈造成的創傷難以彌合,他每天做着惡夢,一味地以此姑息自己,一蹶不振。尤其是父親慘死,對他的打擊太大。直到照顧他的沈念璡走進他的生活,他渴望的有如旭日東升的甜蜜生活才重新開始。誰能想到兩個話題就被老太太Emma這措詞嚴歷的言辭,及無可辯駁的事件把他的夢想摧毀得蕩然無存了,這人生總是較勁的折騰。

慕南本來就是一位單純本分沒有心計的男人,這會兒的他,徹底地繳械投降了。

他怔怔地看着老太太, 恢復了一個中年男人健康睿智的狀態, 並身不由己地默默地打量着這位為了他的家和Q公司而付出全部心血殫精竭慮的老人,他在心裡不無惻隱有點憐惜地感嘆道:“她......是真的老了。”

慕南清楚的記得, 父親慕雲軒讓總管沈國立把老太太Emma接來的時候,她大約50歲上下。雖身材矮小但面容端莊, 體態適中, 言語溫存。尤其那烏黑的頭髮散落在肩上, 加上她講話時右臉上凹現一個酒窩很是好看,特像印象中的姨媽艾達。那時的Emma在Q公司做清潔工,後來父親相中了她,就讓Emma到慕家做管家,直到爸爸出事的前一年,才把Emma安排到Q公司辦公室工作,替爸爸兼管投資部。也許是老太太那善良無私而又執着的為人處事,得到公司所有人的公認,或是因為她的誠實和能幹,亦或是她的面相天生就招人喜歡。總之，父親非常地信任她。即使他慕南任Q公司經理了,因他那時大學尚未畢業,公司一切的業務,在主業保險的運營上,父親設定了指令信箱。每天要做的事,信箱的指令條理分明的告訴他怎麼做,他照文操作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動腦筋。而其他的事項,日常工作中的所有應對,主要是賭場投資部這一塊,全交由老太太Emma負責。這個期間Emma也學會了百家樂,21點和撲克。後來,父親責令慕南參照指令信箱的建議全權負責公司的主業保險運營,行政上的事大多也都由老太太Emma協助管理。

這些年,Emma真是盡心盡力地操勞着Q公司的一切業務,而且沒有私心,是一位值得信任的高級主管,所以父親交待:Emma終生不可解僱。

好像父親慕雲軒預感到自己會出事,他在出事前通過董事會,首先公布他慕南為公司副董事長的地位,然後又確定了管家老太太Emma為總公司投資部副總經理兼任Q公司投資部主管的地位,並上報總公司備案。同時又通過律師做了股權和財產轉讓的公證。一旦他有不測,兒子慕南、慕東作為第一受益人,在第一時間轉讓生效,並立有遺囑執行人。

這些年來,事實上的董事長是慕南,但行政上的好多事其實都是老太太Emma在幫助打理。

幾年過去了, 老太太的頭髮已經花白, 那仍然銳利的目光深藏在那些灰白的眉毛下,讓人既怕她,又有些可憐她。再看她富有個性的面容，臉頰兩側雖布滿深陷的皺紋，但線條堅毅,一望便知她是一個非常原則的人。她那弱小的身體,瘦削單薄,常穿一件硬邊無領的淺灰色帶暗格的上衣,一身素雅的裝扮,讓人覺得似乎一陣風都能颳倒。這真是一位勞心過度的老人,她的生命像是即將走到盡頭。她今天所有的安排,給人感覺都好像在處理自己的善後之事。

心地善良的慕南,一看老太太的倦態,心立即軟了下來。

他頓住思維,以一個晚輩的口吻說:“媽媽,我聽您的,您看怎樣合適就怎樣安排吧。”

老太太長舒一口氣,然後講出了她的計劃。

首先她建議慕南把律師轉交過來的他父親遺囑所列的物業清單重新清理,尤其是總公司和K公司的不動產。因為K公司已兩次搬家,說明已購建了自己的公司物業。那麼原公司的物業,應歸屬Q公司或總公司收回。其次,她讓慕南儘快與定居加拿大的姑媽慕雲芝取得聯繫,據律師講,有一筆重要資金一直由慕南的姑媽掌控着,她讓慕南核實清楚。第三,儘快召開董事會,將各部門提出的問題逐項落實和解決。

最後老太太Emma很溫和的說到了慕南的婚事:“我給你找的那個女孩先做香香的家庭教師,每月薪水2千美金從投資部支付。如果你認為不合適,早一點的告訴我。”

慕南的女兒愛麗娜中文名叫香香,老太太Emma一直習慣叫香香。

對這種讓慕南有點反感的關懷,慕南的表情卻是和善的,但也是無可奈何的。

他點頭笑着沒有講話,但他的心裡想的不是那位女孩,而是驚嘆:“Emma怎麼會知道那麼多？尤其是姑媽手中的那筆錢......”

但慕南沒有表現出他的心思,當他看到老太太講完話很累地坐在板椅上的時候,慕南的臉上馬上露出了很愧疚的表情。

“是的！”他在心裡嘆道:“可憐的老人,她......可能僅僅是因為對父親的感恩!”

慕南對老太太Emma的無私和無可置疑的安排充滿了感激。

他抬起頭,禮貌而又敬重地說:“媽媽！我會按您的安排去做,我個人的婚事不重要,我父親的事業是第一位的！”

老太太Emma微微一笑,她的心病雖然沒有完全消除,但在感覺上已經好了許多,她溫和地說:“好了,慕南,你去休息吧。”

慕南很鄭重地說了一句:“我會安排律師見您,有關南茜事件聽聽律師的建議。”

老太太馬上接話:“董事長千萬別請律師來,還是在董事會上討論後再請律師也不遲。”

慕南想了想說:“好吧,有事隨時找我。”

慕南離開了Emma辦公室,老太太如釋重負的坐下又點燃一支煙。

就在這個時候,在馬廄旁一個昏暗的房間裡,有一位神秘的蒙面女人正在錄製着老太太Emma和慕南的談話。

老太太Emma不知道,在慕雲軒死後不久, 一直有人在關注着老太太Emma的一舉一動,甚至關注着Q公司的整個運營情況。為了這個目的,這位神秘的人物,在老太太Emma辦公桌下面的暗格里,安裝了竊聽器,隨時掌握Q公司的動向。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她就是慕南親生母親艾咪的堂妹黑牡丹,是Q公司兩朵花的一朵,她沒死,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