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情斷拉斯維加斯[今生緣何1] |
送交者: 一來 2015年11月02日17:54:09 於 [美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第三十五章 今生緣何1 她的光澤可愛就像那熟透的果子從樹 上“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了。
秋天來了,鄭躍進等了第20個秋天終於來了。可是,這個收穫的季節屬於他鄭躍進嗎?仿佛不是隨着牆上的日曆一天一天地過去,也不是每天看着逐漸變色的李子樹,那枝頭垂掛的泛着粉紅色光亮的果子歡笑而來,更沒有像鄭躍進那座老房子後院滿身帶刺的醉八仙,把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悄然無聲地送來芬芳,這如期而至的秋天,在美國的賭城真的是一場在熱浪中挾裹着八月迎着冷瑟的九月,蕭索悲戚而來啊! 過去了20年的九月,一半的時間,鄭躍進一直在他戀戀不捨的躍進鄉背誦着“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家鄉美景。因為懷念他常常面向霜染楓林的大山感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悽美情懷。他為何這般地感傷與惆悵?只因為在這個淡定而又寧靜的秋天裡有一對年輕人的分別竟然成了20年的絕唱!這絕唱便註定了鄭躍進他要在這有生之年,而且在這個季節里與他一生牽掛的人重逢! 這20年,他在心田裡默默耕耘、默默播種,終於等到收穫了他卻蹲進了監獄。這老天爺在開什麼玩笑啊?可老天爺回話說這不是玩笑,這是鄭躍進命里必有的一劫!沒準呢,可能......可能還有比這一劫更可怕的呢。 南茜曾偷偷的找算命先生給鄭躍進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說鄭躍進一生有兩個女人相剋,直到遍體鱗傷。過後南茜和鄭躍進開玩笑地說她是第三個女了,前兩個才是剋星。說完她哈哈地大笑不止。鄭躍進從來就不信什麼算命先生,他認為人生的意義就在於體驗活着的過程,而且這過程是托生的人應該從事的活動。他把人間的溫暖送給了白雪陽,他無悔無怨,甚至後來他媽媽班上的同事給他介紹對象一聽是二婚馬上回話說,“我們家女兒可是沒出閣的大閨女,怎麼能嫁個二婚的郎!”鄭躍進聽後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回他媽媽說:“在我的心中只有青蘋果和山里紅,誰稀罕什麼大閨女?” 的確,在鄭躍進的心裡沈艷茹一直是個青澀的蘋果,甚至從前在躍進鄉的冬天,他看到沈艷茹的臉蛋凍的紅紅的時候他曾經嘲笑她是個典型的山裡紅。可如今的沈艷茹早就不再是那個青澀的渾身發抖的青蘋果似的女人了,她的生活經歷使她成熟的像是厚葉庇蔭下的果子,金黃亮澤,女人味十足,否則慕南怎麼會一直戀着她不舍呢。每個女人都願做個熟透的果子,味美香甜,誰也不願意再去做個青澀的蘋果。可是當鄭躍進出現在她沈艷茹眼前的時候,她的光澤可愛就像那熟透的果子從樹上“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躍進的感覺雖然是非常的親切,但就是沒有見到慕南時的感覺那麼自然和諧。儘管那99封情書感動的她淚如泉湧,但回過頭來讓她去設想未來時她總有一種心神不安的後怕。她怕什麼?是她對慕南有着難割難離的不舍嗎?她說不好,反正有種怪怪的念頭。當她在陶醉中醒來的時候,再看已走進中年的鄭躍進那厚道的臉龐時,她忽然覺得有點陌生了,於是她自我安慰地嘆息道:“也許我心中的老公和情人總是有區別的。”最後的結論仍然是她自言自語的說:“親情有時真的大過了愛情呢。” 夜深了,沈艷茹看完鄭躍進寫的99封情書坐在床上發呆。她想給慕南打電話求助,就慕南的財力和家族背景救出躍進不是舉手之勞輕而易舉的事嗎?可是她手拿着手機卻不敢撥號。 是啊,撥通了怎麼說? “是我,艷茹!”慕南知道艷茹是誰呀? “是我,Ella ......不不不,是念璡,你能不能幫我把我老公躍進保出來?”躍進是老公那慕南是什麼人呢? “慕南,對不起,我老公來了,卻又被抓了。”能這樣講嗎? 躍進的事,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和慕南說啊。躺在床上的沈艷茹是真的粉身碎骨了,她的女人味頃刻間真的又變回了青蘋果,而且是一臉的鐵青。她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救出鄭躍進,直到媽媽Emma來了電話,讓她先諮詢律師後再做下一步打算她才放鬆地睡去。 星期一早上9點,沈艷茹就到律師樓諮詢,想通過律師出面問明情況,並由她擔保鄭躍進出來。律師指導她自己可去辦理擔保手續,不需要律師到場。但提醒她,說涉及到謀殺的案件當事人,要想擔保出來,最少先準備5萬到10萬美金的保釋金。關於案件代理,等鄭躍進出來再辦理委託手續也不遲。 沈艷茹心想錢不是問題,關鍵是先把躍進保出來。她通過律師了解到躍進暫時關押在老城看守中心。她急切切地走出律師樓去見躍進。可她忙活了半天,得到的答覆是鄭躍進是被新澤西州大西洋城警察局探警拘捕的,看守中心只是協助看管,如果保釋需要新澤西州某地區、某法庭的法官批准才行,最後沈艷茹提出探視獲得准許。 這一對有情人,在分離了近20年,剛剛重逢了一個晚上又再次分離後,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又再度相見了。 當鄭躍進在會見的窗前出現時,沈艷茹一下子呆住了。 這是誰啊?是盼了20年的鄭躍進嗎? 沈艷茹兩眼發愣地看着鄭躍進,那淚珠傾灑而出。 一夜之間,鄭躍進的兩鬢頭髮灰白得嚇人。一條細細的鐵鎖鏈連接在他兩個手腕上的手銬上。他臉色微黃,剛生出的胡茬,稀疏而又撅立在嘴邊,布滿滄桑。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強裝的倔犟,難以掩蓋他內心的憂傷。 沈艷茹跑到窗前就哭起來。眼前隔窗相見的躍進是她的老公啊,怎麼會陌生呢?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就是哭。 鄭躍進倒顯得很冷靜。他推了下眼鏡,兩眼先笑起來,然後她示意沈艷茹拿起電話筒說話。 沈艷茹把話筒拿到耳邊,但她仍然抽泣着。 鄭躍進安慰着沈艷茹說:“別哭。我很快就沒事的。你想啊,一個連螞蟻都捨不得踩的男人,怎麼會參與謀殺呢?” “別傻了,你!”沈艷茹講話了。 她繼續說道:“別忘了你是中國人?有些美國人對中國大陸來的人是歧視的。即使你沒罪,但上庭法官若認定你有錯,那你也會被遞解出境的。” “沒什麼,我感覺挺好的。”鄭躍進咧着嘴寬慰道。 沈艷茹瞪大了眼睛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不是啊。”鄭躍進說着話把話筒調了下位置後繼續講道:“我這一生,因為你而什麼都經歷了。下過鄉。站過崗。噢,沒當兵,但卻幹過基幹民兵什麼的。上過國大又出國念了社會大學。抽過煙。喝過酒。而且要出國找你的那段日子天天喝得爛醉,差一點被我老爸攆出家門。來美國沒找着你卻又遇到個說謊的女人,受她牽連成了殺人犯的同夥。當過記者。當過廚師。開過出租車。還托你的福當上了紐約分部的經理。就差蹲監獄了,現在把我銬上了。” 說完他呵呵一笑地又補充一句:“呵呵,全了,也就圓滿了。什麼都體驗到了,也就死而無憾了。” 沈艷茹不哭了,她知道鄭躍進的委屈中含有對她的責怪,她接受,因為她看了躍進寫的99封情書。此時此刻,哪怕鄭躍進說的再狠點她都接受。可是,眼下要把他救出來呀。於是她急切切地說:“你先別說這些了,告訴我怎麼做?” 她看鄭躍進在沉思,又催促道:“快點,沒時間了。” 鄭躍進想了下剛想說:“你去紐約大西洋城,找到被害人金連成的太太,帶上微型錄音機,把那個女人發泄的話全錄下來。”可話到嘴邊他停住了,又習慣性的左右看看後說出了另一番話:“我和南茜的事你可能聽說了吧?” 沈艷茹含淚的點點頭。 鄭躍進知道,調查取證的事安排沈艷茹肯定不行,這事還是由他出去時自己來做。前天晚上一夜的纏綿只談到白雪陽,但沒講到南茜,因為倆人聊天都怕深入到來美國後的個人隱私,但現在不講不行了,因為鄭躍進判斷他被牽連百分之百是南茜殺人事件。 於是他對艷茹說:“你不用擔心,我被牽連是因為我是紐約分部的主管,尤其是要將南茜從賭場贏的錢,通過麗莎的手以保費的名義存進指定帳戶。我被抓,說白了是在為Q公司下設的賭場投資部承擔所有的罪責!” 沈艷茹驚愕的說道:“怎麼會......”她突然又若有所思地補充說:“哦,能嗎?” “還有......” 鄭躍進剛想說下句,警察來了,說會見時間到了。 沈艷茹在玻璃窗外邊不住的喊:“還有什麼快說?還有什麼快說?” 只見鄭躍進的口型好像在說:“找到......南茜......” 提到南茜,沈艷茹的心又格登的一下,倒不是因為南茜曾是躍進的前女友,而是她懷疑她與南茜之間可能有血緣的關係。躍進讓她去找南茜,她簡直僵在了會見室里。看到鄭躍進被警察帶走了,她還在愣神。 “南茜?”她嘴上嘟噥着,慢騰騰的起身挪步走向電梯。 沈艷茹像是接受了新的任務,急匆匆地小跑到停車場,她要先找到媽媽Emma,問明她與南茜的關係。 媽媽Emma住在中國城5號摟。沈艷茹趕到時,她看到媽媽正在與慕南通話,那沙啞的聲音讓剛進屋的沈艷茹直着急。 講完了,媽媽Emma告訴艷茹是請慕南安排律師事宜。而沈艷茹向媽媽講了見到躍進的情況。說到南茜,艷茹還沒講正題呢,媽媽Emma一時也忘了艷茹曾說過南茜留下玉手鐲那茬事情,她馬上接過話說:“這事怨我呀,當初那女人說要提告Q公司洗錢,躍進建議給被害人家屬一定的補償安撫一下,息事寧人,但我阻止了,誰想到會害了躍進。” “媽!我要問的不是這事,而是我與南茜是否有關係?”艷茹說着,從手提的Burberry包里取出一個方形手鐲盒後說:“這是昨天在比賽最混亂時,南茜出走前讓一位保安給我的手鐲,和我帶的這個手鐲正好是一對。” 她將手鐲遞給媽媽後,又補充說:“盒裡有一張字條,您看?” 老太太Emma接過來打開一看傻眼了,世上竟有這樣的巧事? 這時的沈艷茹還在嘟囔:“我昨天就問您,因盼盼在您沒說。” 老太太Emma“哦”了一聲,隨手戴上了老花鏡,她拿起字條一看,只見上面歪扭的寫着:“是一對。媽媽說的。” 她又拿起手鐲,又要下了艷茹左腕上帶的那個。她儘管眼花, 但還是看到了那微恙的一凹一凸。她對在一起,兩個玉環正好相連。 “沒錯,這是一對。”她憶起了當年的情景,因為當年她見過這對手鐲。 老太太Emma長嘆一聲地說道:“真沒想到,南茜是艾芳的女兒?” “艾芳?媽,艾芳是誰?”沈艷茹非常心切地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尤其與南茜的關係。 老太太Emma,擺一下手讓沈艷茹坐下來,然後她說:“你知道你不是我親生的,但你的身世我還從來沒有和你說過。” 沈艷茹滿臉期待地坐在媽媽Emma身旁,等待着媽媽講下去。 Emma開始講女兒艷茹的身世。 那一年,是1959年12月27日。陰曆是冬至28。那天是星期天。 響午過後,有欣要去娘家。她習慣了,每天回去看媽媽。可她剛出門就碰上了艾芳抱着剛出生的一個女嬰急慌慌地走過來。 她和有欣說:“大姐,我在那邊的草堆旁揀到一個剛出生的棄嬰,孩子的媽媽......” 她停住,又肯定的自問自答:“肯定是,要不,那女人見到我過來了就跑呢?” 她懇求有欣說:“您能不能幫我一下?” 鄭有欣趕忙把她讓進屋,然後在屋裡重新給這個女孩整理襁褓。包裹孩子的那小被太薄,有欣又給加了條小毯子。當時有欣的丈夫沈國強腰部損傷正在家炕上躺着療養。有欣燒了熱水,給孩子擦了身子,又給孩子餵了一點點溫開水。然後她又出門到村長家要了一碗早上剛擠的牛奶回來溫熱後用小勺餵飽孩子。忙完丈夫沈國強把有欣叫過去,非要收養這個孩子,但艾芳想了一會兒一直沒表態。有欣看出她在猶豫就沒再催問。又過了一會兒艾芳才說,她是來躍進鄉參加財校一個同學的婚禮。現在婚禮結束了,她要趕回撫順市。在她去公共汽車站的路上一個草堆旁她揀到了這孩子,她想要收養。有欣和沈國強不再堅持,暖和了一會兒,艾芳抱着剛揀的孩子走了。 可是,第7天上午11點,艾芳又抱着這個孩子回到躍進鄉鄭有欣家。 她進屋和有欣說:“大姐呀,這孩子給您吧,我不能養了。” 鄭有欣莫名其妙地問她為什麼,艾芳才說出了其中的緣由。 原來她原名叫艾麗。在財經學校上學時,她愛上了一位老師姓方。為了這段情,她後來把自己的名字都改叫艾芳。在她畢業的當年他們結婚了,她在銀行工作,就住在撫順市的南花園。但這位方老師在婚後不久就去了前蘇聯(現俄羅斯)留學。她揀到這個棄嬰時,她丈夫已走了一年多了。她抱孩子回家後,她媽媽說她沒頭腦,又不是自己不能生。丈夫走時她沒懷孕,萬一她丈夫從國外回來,看到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誤會她與別的男人生養的孩子她都說不清楚,弄不好還得離婚。她像突然醒悟了一樣,急急忙忙的把孩子送回鄭有欣家。 這7天,她白天讓她媽媽幫忙帶着孩子,晚上她自己照看,把這個女孩養得白胖胖的,非常的可愛。 她從心裡捨不得這孩子,要走時,她哭着和鄭有欣說:“大姐,我知道您和姐夫都是好人,拜託您了,把艷茹這孩子養大成人。以後我會常來看你們......和這孩子。” 她邊說邊擼下左手腕上的一個玉手鐲塞進包着孩子的襁褓里。因為她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所以有欣和丈夫國強也不介意她常來家看這孩子。但艾芳每次來都扔些錢,直到她丈夫2年後回國她再也沒有露面。 儘管這孩子不是她親生的,但孩子的名字是她起的。有欣和丈夫國強敬重她的人品,沒有給這個孩子改名,還叫艷茹。 最後老太太Emma和沈艷茹說:“所以,你不用擔心,你和南茜不是親姊妹。” 沈艷茹心想:“難怪南茜的中文名叫方小艾。” 聽着媽媽的敘說,艷茹的內心充滿了感激之情。 她淚漣漣地問:“媽,艾芳阿姨還健在嗎?” 老太太Emma晃了晃頭的嘆道:“我們來美國20年了,怎麼知道。” 艷茹看媽媽Emma點了一支煙,知道媽媽此時又想起了爸爸,心裡難受,她不再問。 母女倆都有心事,話說到這裡老太太Emma不想再說了。 巧的是艷茹的兒子盼盼來電話了。盼盼在電話里說,讓媽媽和姥姥到B座接待站吃午飯。 老太太Emma沒有心情,她說不過去了,說昨晚的剩飯還在冰箱裡。 沈艷茹臨出門時向媽媽說了見到躍進的情形,還說躍進讓她去找南茜。 老太太Emma思考了一會兒後說:“就算你找到了,但你能把南茜交出去來換躍進的自由嗎?” 沈艷茹站在門口,一想媽媽說的話也是,畢竟南茜是她沈艷茹救命恩人艾芳的女兒呀。 她看着媽媽期待地問:“那躍進怎麼辦呢?” 老太太Emma說:“這些事還是讓律師去辦吧。” 接着她讓艷茹準備一下去大西洋城,說已安排律師處理躍進事件,讓她隨律師去辦理躍進的保釋事宜。 “可是......”沈艷茹剛想說:“躍進不會是Q公司投資部賭博的替罪羊吧?”但她也學着躍進的樣子忙改口說:“躍進把南茜贏的錢存進保險帳戶不會有問題吧?” 老太太Emma知道女兒艷茹要說什麼,她打消沈艷茹的念頭說:“在這方面躍進不會有事,我心中有數。” 說完,老太太想結束和女兒的問話說道:“你去B座吧。” 沈艷茹不再問了,她轉身走出媽媽的房間。坐在車裡,她頭仰在座椅靠背上,淚水從她的眼裡不停的流出,漫過她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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