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傑夫,快,快進教堂？”尼科爾上氣不接下氣,她的聲音像破了嗓。

    她邊喊邊撲向傑夫,又側身拽起傑夫的手進了小教堂。

    部分在場的來賓,被尼科爾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和喊叫聲嚇住了,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事。

    鮑伯大叔聯想到黑孩,知道又出事了,但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按照傑夫的安排,和妹妹琳雅一同去喜相逢酒樓接待客人。

    在小教堂的一角,一位40多歲的婦人,依靠一位60歲上下的男人身上在啜泣。她就是尼科爾的媽媽,名叫中谷香子。她身邊左側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名叫李正道（Zheng dao Li）。她身邊右側的男孩,是她16歲的兒子，也是尼科爾同母異父的弟弟叫大衛(David）。

    中谷香子把女兒尼科爾叫過來,她的臉上還有淚珠，但她仍然喜泣地和尼科爾說:“女兒，不要怕，該發生的遲早會來......”

    尼科爾的爸爸表情凝重，他緊皺雙眉一聲不吭！

    傑夫知道了原因,他想報警,但被尼科爾阻止了,因為他們在明處,而大川安排的人在暗處。一位來參加婚禮的便衣警察,是尼科爾表哥柏格的好友,他聽完望遠鏡里設置的錄音後,偷偷地趕到埃菲爾鐵塔。從下往上探查,他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傑夫徵得尼科爾父母同意後，他和主持人商量，西式婚禮取消，中式婚禮在喜相逢酒樓舉行。為了安全起見,尼科爾不再穿結婚禮服。主持人以包家宴請來賓為由，通知參加婚禮的客人去喜相逢酒樓會餐。

    一場本應喜慶的婚禮就這樣散了,尼科爾抱着傑夫,連聲地泣說着:“傑夫！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

    人間七月卻是八月天，承載着過往歲月的滄桑，承載着戀人如詩如醉的心語。烈焰騰騰,賭城如烤爐曝曬着在外行走的每個人。即便在涼爽的室內,尼科爾的內心,如乾熱烈煎,有着說不出的悔恨和委屈。那些從心裡流淌出來的純美愛情,原本詩情畫意,可是因追求者大川,或是那個未名人狙擊手,把一個少女的夢,在頃刻間給摧殘了。似霧,看不清，又像這熱風，讓人碎了的汗珠滴淌如雨。尼科爾，一個被外人認為是日韓混血的女人，她站在南小教堂的門裡，握着牧師的手不住地深表欠意。她的人生經歷，因婚禮被迫取消而留下的陰影，將伴隨着她鋪展成一條蜿蜒的難以回首的心路。她無法面對,更不知道該怎麼和爸媽解釋。

    可是,事發後，尼科爾的爸爸媽媽並沒有問責她,連報怨都沒有,就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在喜相逢酒樓一個包間裡，左邊坐着傑夫的老爸鮑伯大叔，右邊坐着尼科爾的爸爸李正道、媽媽中谷香子。傑夫和尼科爾站在中間。見證人是柏格、溫妮和尼科爾的弟弟大衛。主持人按中國人的習俗宣讀了結婚征書，並讓一對新人拜了天地！

    鮑伯大叔準備了一個晚上的台詞這會兒他全忘了，他有點激動地只說了一句：“孩子們，我祝福你們！”

    尼科爾的爸爸也只說了一句祝福，媽媽中谷香子說了祝福後，她擁抱了女兒尼科爾，並在女兒的耳邊小聲說：“明天回家，媽媽有話和你說！”

    尼科爾擦去眼角的淚花，她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簡單的儀式完結後，這對新人出去招待客人。為避嫌，尼科爾父母和她弟弟沒有參加喜宴。但傑夫事先已經安排酒樓把打包好的一桌喜宴餐放進尼科爾父親開的現代雅科仕VL450車裡。    

    第二天上午11點，傑夫和尼科爾回娘家。

    尼科爾在前，傑夫在後。尼科爾進屋就像往常一樣地喊：“媽媽，我回來了！”

    可是迎接尼科爾和傑夫的是爸爸李正道。尼科爾問媽媽，爸爸沒有回答。尼科爾的弟弟大衛跑出來道個喜後，就忙回他的房間玩遊戲。爸爸熱情地讓進了女兒、女婿，便進廚房把事先準備好的飯菜端出來，在餐桌上擺好，正好十個萊。亞洲人的習俗，好像都源於古老的中國，講究十全十美。就坐後尼科爾再一次問爸爸，媽媽為什麼不在家？

    爸爸遲疑了一下和尼科爾說：“你媽媽......你媽媽她昨晚回日本了......”

   “什麼？”尼科爾驚訝地從坐位上站起來,她不相信地大聲追問道:“媽媽說有話和我說的,她怎麼會回日本？”

    這時,尼科爾的弟弟大衛從房間裡出來,他也驚訝地看着姐姐,他好奇地猜想:姐姐當了新娘,怎麼會變得這麼暴躁呢？從前的姐姐不是這樣的。

    爸爸說:“本來想吃過飯再告訴你，現在看來，不說出真相，這飯是沒法吃了。”

    傑夫插了一句：“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爸爸李正道沒回傑夫，卻轉頭和兒子大衛說：“大衛先回房間，爸爸有話和姐姐說。”

    大衛懶洋洋地走回房間。

    爸爸想了下，慢聲細語地和傑夫說道：“其實早就應該告訴尼科爾，只是總擔心怕給尼科爾帶來傷害而一直沒說。現在尼科爾已經成年並有了自己的家了，應該讓尼科爾知道真相。”爸爸講到這兒頓了一下後，他有點吞吐地接着和尼科爾說：“我......我其實......其實我......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爸爸您在胡說什麼？”話一出口，尼科爾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從小她就在爸爸的呵護下長大，爸爸從來沒有罵過她，總是愛護她、疼愛她，怎麼突然間爸爸不是親爸爸了呢？

   “是真的，尼科爾！”爸爸苦笑着，一臉的無奈表情。

    尼科爾在震驚中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爸爸。她過於聰明地從自責中清醒，因為她一直認為，是她的不慎交友才導致今天的局面。可是，當爸爸講出她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時，她敏感地認識到,狙擊手的出現,與她的身世,把兩個毫不相幹的事件聯繫在一起了,她感覺天塌了!她被震撼的目瞪口呆！

    傑夫通過岳父講話的語氣判斷，大川的出現似乎與尼科爾的媽媽有關；再從岳父的眼神里,傑夫好像讀懂了這事件本身，可能有着更可怕的陰謀。他拽了下尼科爾的衣袖，示意讓她先坐下。

    尼科爾突然覺得爸媽家她最熟悉的餐廳安靜了，因為弟弟躲進了房間爸爸才講出了她身世的真相。她預感到在她的生命里，很有可能將要發生重大的事件！她安靜地等待着爸爸說下去。

    沉默了一會兒,爸爸起身回臥室取一封信回來。他和尼科爾說：“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爸爸說完，他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客廳。

    尼可爾打開信，文字中一股帶有仇恨的殺氣，頓時讓她不寒而慄......

    女兒：

    你爸爸和你講的你的身世是真的！你的親生父親名叫藤原，因我的原因他蹲了10年牢。起因我，但害他的人不是我。他不知道，一直誤解我，他更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兒。你是美籍日本人，只是沒有給你起日本名字。

    我和你生父之間的恩怨遲早要了結，這次回日本我就是要找藤原講明當年的真相。

    五年前，藤原在洛杉磯找到了我們家，他為報仇要加害我，因你的出現他放棄了。不是他知道了你是他的女兒，而是他說過想在你身上複製我的過去。所以，我和你爸商量搬遷到賭城拉斯維加斯。

    沒想到他還是找來了......

    前一段時間你和我說有個日本人大川追求你，我建議你問問你表哥柏格，因為我直接說了怕給你的心裡留下陰影。這幾件事聯繫起來，我斷定幕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你的生父藤原。所以我要回日本和藤原做個了斷，我不允許他傷害你！

    不用擔心我，我主動找藤原不會有事，你放心。        

    記住：不論我在日本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來日本。

    你和傑夫要把黑孩的事處理好，傑夫父親鮑伯年歲大了，不要再給老人家帶來負擔。想辦法找到黑孩的媽媽。

    你爸爸給你們準備了幾萬美金，暫時你和傑夫先不要去打工了，等我的消息。

    傑夫和你爸爸李正道一樣，是個好男人，你要珍惜，別太任性。願你們真心相愛，白頭偕老！

    附件：藤原信。                                                                                  媽媽：中谷香子                                                          於2001年7月31日夜

    因藤原的信是用日語寫的，尼科爾看不懂，她和傑夫走進大廳和爸爸李正道說回家去翻譯，爸爸微笑地點頭。

    臨出門時，尼科爾轉身撲向爸爸。她抱着爸爸親昵地說：“您永遠是我的好爸爸！”

    爸爸李正道的兩眼濕潤了，他手拿着一個拎包交給傑夫說：“包里有5萬美金，你們先用......”

    尼科爾在爸爸的左臉親了一下，她挽起傑夫的右胳臂走出了她生活了23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