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Pick Up

管青

我們居住的地方地方是北卡南部一小鎮，僅二千居民。 鎮上只有一個紅綠燈，四面街角上是分別是郵局，油站，餐館和一個教會大學的校門。 幾年前，由於工作變動，我們從繁華喧鬧的洛杉磯搬來此地，還真不習慣。 這裡中國朋友少，就是幾位在我們公司的同事。 中國食品少，中國超市在六十英里之外，感覺很不方便。 時間一長，也慢慢體會到了住在鄉間的樂趣。 每年從四月到十月，我們可以在一小時車程內採到竹筍，草莓，桃子和蘋果，平靜的日子裡便有了“吃”和“玩”的盼頭。
從四月中旬開始，等到一場春雨後，稍候半天，待竹林淌干水，我們就開車過北卡南卡的州界，來到鄉村公路旁的一片小竹林。 此時，尺把長的新筍帶着白色的絨毛，晃着晶瑩的水珠，頂着一小撮綠葉，亭亭玉立在林中，有的甚至鑽出到路面上，只需輕輕一掰，就可折斷。 前些年去采，一會兒就裝滿一購物袋。 近幾年來，也許是雨水少，也許是當地華人知道了這塊竹林寶地，已捷足先登，我們要花些時間到坡下找一找。 採回竹筍後，分送一些給朋友，問起出處，只說“南卡”“路邊”。 我們的“原則”是送筍不露出處。 想想自己這麼小氣，也挺可笑的。 其實，這一處離我家僅15分鐘，遠一些在山上的，想來還藏在深閨中。 美國人不懂吃竹筍，不會與我們相爭。路人開車經過，看到我們拎個購物袋，大概還以為我們違法范章被罰為社區服務呢。只要是在州或縣政府擁有的土地上，采些竹筍沒人管。 清理掉鑽出路面的筍，更是保護了公路，利國利己。竹筍鮮美爽口，可做出多種菜餚。用美國的”country ham”, 加豬肉，竹筍，可燒出江南家喻戶曉“醃篤鮮”。中國人中有人特別嗜愛竹筍， 聽鄰州的朋友說，他家中每年春天要接待來自紐約的親戚朋友，他們專為竹筍而來。 又一次，親戚帶了幾位老頭老太來，他們一進竹林便不見了人影，仔細一看，老頭老太下到了坡底，人人圍一布袋，個個帶一把刀，正手拉手，去夠一株長在更底下的大筍，其景象猶如“猴子撈月”。
五月底，草莓熟了。 剛摘下的草莓鮮艷欲滴，美味可口，不光甜，自有一股鮮味，使人慾罷不能。 記得幾年前，先生與兒子跟朋友到一處農莊採回的草莓又大又好吃，可稱為極品，可惜沒記住路，連朋友也忘了，以後再沒找到過這個地方，空留下一串懸念和遺憾。 縣城附近也有果園，我去過兩次，要找大的成熟的，就要花些功夫了。 不過，等我們摘滿了一小桶，與果園出售的相比，我們的就漂亮的多，畢竟精心挑選過的。 草莓不比竹筍，自然是要收費的，想想還是采免費的竹筍有刺激。
南卡的Gaffney鎮，以出產桃子聞名遐邇。 供應全鎮用水的水塔即是一顆碩大無比的桃子形狀，用幾百塊材料拼接而成，黃中帶紅，頂上還有一瓣綠葉，煞是可愛。 從85號州際公路上老遠就看到這桃型水塔，似乎在招呼來客，“別忙着趕路，下來嘗嘗當地的鮮桃“。 每年六七月間，桃園附近的油站和高速出入口邊，有不少桃子攤，你走進時，攤主會熱情地招呼“今天一早才摘下來的”，並讓你嘗一個，還備有清水紙巾潔手，可謂周到。 果子自然鮮美，但價格不菲，以往只是買些嘗鮮。 桃子質地軟，易爛，怕壓，怕摔。 桃木鬆脆，一攀便斷，所以很多桃園不對外開放，因為遊客蜂擁而至，浪費太大。後來費心找到一家桃園，自己動手摘了一大籃，才算過足了癮。 這一家桃園外面是店鋪，加工廠和辦公室。 店鋪賣桃及管理摘桃。 我們領了籃子，開車進入桃園。 從季節上分，桃子分黃桃和白桃。 黃桃成熟於七月，個大，味濃，糖份高。 白桃晚一個月熟，細膩，清香，味道較接近無錫水蜜桃。 我們細心挑個大半熟的。 兒子高興得從一棵樹爬到另一棵樹，前幾年他還小，夠不着枝葉的地方，老子扛着小子。 有一次見到一位客人，他籃中的桃子並不大，問他何故，他說這些是放在白蘭地酒中的，所以特別選中個顏色鮮紅的，浸酒後，果香溶於白蘭地，風味絕佳。 摘滿一籃，折回店中付錢，先將桃子卸在車上，騰出籃子還店裡，價格上少收一元，十分合理。 店家甚至不察看摘了多少。 桃園無門，摘完了不付錢帶籃子溜走都無人管，看來沒人這麼做。 小地方民風淳樸，店家不要你先付錢，充分信任客人。 但是店家也有補救措施，店裡出售的桃子冰淇淋自封“天下第一”，小孩見了都要，價格是一般零售店的兩倍。一家人摘完桃，酷熱難忍，身上又毛，回到有空調的店內，一人一支“天下第一”的冰淇淋，為周末全家同樂劃上完美的句號。
當漫山遍野的樹葉被秋風染成紅色與黃色一片爍金流彩時，富士蘋果成熟了。 蘋果需要冷一些的氣候，所以北卡的果園在山上。 從家裡出來到74號公路往西，海拔漸漸升高。 一小時後，下高速，轉小路，進山，拐幾道彎，到達一片山坳，便是蘋果園了。 一下車即能感到氣溫低了，空氣是crispy的。停車場上滾着幾個蘋果，大概是裝車時漏掉的。 眼前是一片火紅的楓葉，耳邊是孩子們的歡笑喧鬧，果園的店鋪里堆滿了箱箱袋袋籃籃的蘋果，還有新鮮蘋果汁，蘋果醬，蘋果餡餅，一片豐收景象，這時你會為擁有一個輕鬆愉快的周末而興奮，為大自然的恩賜所感動。 富士蘋果僅持續二周，須事先打電話問好時間。 蘋果園中分區，富士蘋果在裡面。等我們興致勃勃裝滿籃子時，往回走卻艱難了，籃子顯得那麼沉重，後來只好讓我和兒子捧一些，先生提籃子，出門時再放回籃里付款。 看有的美國家庭拖兩車廂小車，一節坐小孩，一節放蘋果，呼呼從我們身邊掠過，令人好不羨慕。
一年幾度全家出遊回歸自然，是有利身心增進親情的好機會。 與一般觀景訪點的旅遊不同，與購物餐飲也不一樣，這樣的活動不用趕時間，無需高消費，不浮躁，不虛張，享受的是一分寧靜，悠閒和天倫之樂。 這便是居住北卡鄉村的得益之處。 做人處世可能有時也需要些類似的低調，慢步和沉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