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到美國,下了飛機被接回家,半天之內便經歷了兩件聞所未聞的怪事。
頭一怪,衣裳被褥不許曬。我一路上出了幾身臭汗,洗了襯衣卻到處找不見扯好的繩子,便掛在門前樹枝上,只見女兒一個箭步奪下,說這是犯法!嚇我一大跳,待問明原委,大惑才解。原來,該國地方法規嚴禁室外晾曬衣物,理由是有礙觀瞻。
哎呀!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衣服穿在身上、掛在櫥窗、置於展廳,其影像上電視、載報端等,都是賞心悅目的靚麗景觀,卻怎地掛到晾衣繩上就“變質”了呢?大自然賦予人類那麼美好的陽光、空氣,不去用這自來、白來、環保又省錢的熱源去乾燥衣服被褥,卻偏偏為着一個“觀瞻”,進行人工處理,其既費事、費時、花錢,又耗能、排碳、污染。何況烘乾機不產生殺菌消毒的紫外線,哪裡划算?
這種多弊一“益”的規定,連很多美國人都反對,我曾多次跟中國老鄉談及此事,眾人說:“那有什麼辦法?人家不讓嘛!”他們還告訴我,這幾年有好些州的美國家庭主婦上街遊行,爭取室外晾曬的權利;一些人高呼:“還我
(室外晾曬)自由”、“我要環保”、“幾根(晾衣)繩,我家每月省八十三元(電費)!”
第二怪,廢品白收不能賣。我見桌面和地上亂堆着報紙,便捆了一大迭,問女兒廢品收購站在哪,她哈哈直樂:“老爸,這兒跟大陸不一樣,根本沒有賣廢品的地方!”詫異之後才得知,美國住戶需將廢棄物,諸如報紙、書本、雜誌、紙箱、塑料、金屬及易拉罐、玻璃瓶等,放在專用的“可回收垃圾箱”里,每個星期定時推到門前馬路邊,由回收車機械手運走。大紙箱須拆好捆牢,倘裝車時散落還得受罰。
這明擺着吃虧嘛!莫說報紙,商品的包裝也是計入成本,換言之,是有價的;在大陸,這些東西都能賣錢,而在美國卻統統打了水漂。不過,凡事都有兩面。在美國,沒人去偷污水井蓋子,因為無處可賣。
由此讓我不禁想到,若干年前騎自行車路經黑暗路段時,前輪栽進敞口污水井,車身倒豎將我掀到數米之外,摔得額青臉腫爬不起來。流逝的歲月和社會的發展並沒醫好這城市通病,如今井蓋毀人壞車的事,雖嚴加防範卻屢屢不斷。倘若嚴禁回收廢金屬,定能徹底治癒井蓋被盜的頑症,同時也斷了那竊割電纜的黑手。
杜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