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是什么?有稳定的收入,拥有一栋房子,生了两个孩子,买了两辆车,养了两条狗。
请你跟我走进我们的社区,看看真实的美国人的生活。
邻居一: 玛莉和约翰
约翰是个近50岁的秃顶瘦高男人,在一个相当大的药厂做经理,他的作息时间很奇怪,时常凌晨三四点钟开车出城,争取办完了事当天赶回家。出远门的日子也是相当频繁,每次他不在家,太太玛莉就会在天黑后把屋前屋后所有的照明灯都打开以壮胆。这老让我想起中国的那句老话:“此地无银三百两”,换了在美国,就用“本家无人开盏灯”。
太太玛莉是个矮矮胖胖的家庭主妇。比约翰看着年轻至少十岁。
玛莉和约翰有一对儿女。儿子培腾16岁,女儿苔乐13岁。早先两个孩子还和我家孩子一同去学校,玛莉是学校家长会主席。近两年他们都“HOME SCHOOL”了。上周培腾刚满16岁,周末玛莉和约翰就为他买了一辆崭新的白色FORD小车。
每天玛莉都给他们安排上课时间,另外安排一些“HOME SCHOOL”必须去的地方参加一些活动。学期结束,他们也要考试。
除了在家上课,培腾和苔乐都参加男女童子军,另外还去学揉道,苔乐今年开始学小提琴。教琴的老师每周来一次。苔乐学琴可不象老中,常看见她拿着小提琴做坐在草地上胡扯一通,算是完成了今天的练习。大人孩子都很轻松。
玛莉常会留我家孩子在他家吃饭,通常就是很随意的吃点“死不该地”啥的。也很放心他家的孩子在我家留餐。
周末约翰常陪一双儿女在DRIVE WAY 上打篮球,玩飞碟,玛莉则常常理出一堆东西“GARAGE SALE”。 到了下午没卖掉的东西就会有童子军的车来拉走。真不知道他们家哪里来这么多东西。
玛莉除春天买些花草打理一下花铺外,家里的YARD WORK请人做。上个月约翰请了一个助手,自己把DECK翻新了。
他们在河边有一房子和一条不大的船,每到节假日,夫妻俩就带着孩子去那边小住几日。
他们家养了两条LAB狗,去年其中一条被车撞成重伤,然后安乐死了。为了避免另一条狗寂寞,第二天就又买了一条同样的替代。苔乐仔细把她那爱狗的尸体埋在后院。前面插了个十字架,时常看见她在后院里玩时, 跑到那狗坟前虔诚地在胸前划十字,嘴里还念念有词。
苔乐还有一只肥猫,常野在外面不回家,儿子说我家POUND里的鱼都是被那猫拖走的。每天半夜或一早就听主人拖着长长的音呼唤那猫回家,N年如一日。
这是个很典型的美国家庭。
邻居二: 南希和她的三个孩子
南西是个近五十岁的精干女人,是医院的小儿急救中心的护士长。人长得很瘦小,却充满活力。
南西的丈夫乔西瓦是我们州立大学塔城分校美式足球队的主教练。塔城离我们近一小时的车程,乔西瓦每周回来一次。
5年前,南西和乔西瓦离婚了,乔西瓦很不讲情意地丢下南西和三个孩子,另组家庭了。
南西的日子很艰难。
他们有三个孩子。大儿子艾瑞克今年25岁。是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残障儿,南希说他出生是脑缺氧造成了现在的状况。他们家的台阶是个斜坡,以前每天一早,南希就把艾瑞克从斜坡上慢慢地推下来,等着残疾学校的专用校车接他去“上课”。艾瑞克眼球看不到眼黑,他没有视力,整个身体佝偻 在轮椅里,再被横七竖八的带子固定住---因为他坐不稳。南希会一直和他说话,有时艾瑞克会不自主的笑一下,南希会很开心。遇到天气好,南希就会在院子里铺上毯子,把艾瑞克抱出来晒太阳。
那年夏天,南希和小儿子亚里山大通力合作,在后院挖了个硕大的鱼池,里面种上百合花,还养了好多漂亮的锦鲤。风和日丽的日子,她就把艾瑞克抱到池塘边,一边把他佝偻的象树枝一般的脚泡在池子里,一边耐心地描写小池里的“风光”。艾瑞克一定是听懂了,他流着口水的嘴一直笑着歪到了耳朵根,很可爱。
南西上的是每周三个12小时的班。上班时间,艾瑞克就由妹妹爱伦和弟弟亚里山大照顾。
爱伦是个健康的漂亮女孩,很SWEET,很懂事,一直帮着妈妈照顾残疾的哥哥。听南希讲,当初怀孕时超声做出来是个男孩,取名叫爱伦,结果是个“BLUE GIRL”,这名字也就不改了。
可能和环境有关,爸爸一直不在家,妈妈又那么忙,爱伦和弟弟也就常年被“放着羊”,姐弟俩读书都不好,高中毕业后都没继续深造。
现在艾瑞克进了全天候的残疾学校;南希说自己现在轻松很多,可是非常想儿子。爱伦找了份很一般的工作,搬出去和男朋友住了; 弟弟亚里山大还和南希住,打着临时工。
邻居三:柯丽丝迪和爱瑞克
四年前才搬来的邻居。刚搬来那天,做了COOKIE去登门拜访,被柯丽丝迪的美丽倾倒。如果她不是演员的话,至少也应该是个模特儿,我心里这么想着。
柯丽丝迪大约三十多一点,举手投足都很有涵养,说话吐字清晰,声音柔和,给人感觉很舒服。原来,她是个AA的航空小姐,911事件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态度,当时她出勤的班机据说也在恐怖分子劫持的LIST里。911后她就辞职在家,生儿育女。柯丽丝迪虽然是全职家庭主妇,可她说自己不喜欢做饭。每天就“凑和着吃点”。
丈夫爱瑞克是个非常严肃的的人。长相和柯丽丝迪非常般配, 相当的帅气。他是银行的资深金融师。每天分秒不差的准时离家准时回家。
他们有一对美丽的儿女。儿子白瑞特快7岁了,一头白头发,是小儿子的好朋友,每天下课都来我家和儿子玩一会儿。非常懂礼貌。女儿琳达才三岁半,美丽得找不出词形容。手里永远拖着一条粉色小毯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妈妈。
这一家人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小心谨慎。尽管每天校车开到门口接孩子,柯丽丝迪总是站在边上把孩子送上车看着车开走才牵着小琳达回家,下午也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儿子的校车回来。
爱瑞克很勤快,周末常自己做YARD WORK,院子弄得很好,草修得和他的头发一样整齐。
昨天让伯瑞特带了几个刚出炉的鲜肉月饼回家,一会儿柯丽丝迪打来电话:蚊子啊,好吃极了,和SAUSGE BISCUTE很象,哈哈哈。。。。我笑晕了!这能“很象”吗?
挺周到的一家人。
邻居四: 格秋德老太太
我们搬到这社区时,听说格秋德的丈夫富兰克刚过世,留下80多岁的格秋德和他们的140岁(狗龄20岁)的卷毛小狗“烟灰”。
格秋德是个满头银发、非常富贵相的高高的美国老太太。平时也就是步履蹒跚地柱着拐杖出门捡个报纸,有时只是站在台阶上看着“烟灰”出来方便。每次看见我,总要招呼过去聊天。每次又总是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说她的丈夫,她的女儿。
丈夫富兰克是个银行家。从他留下的院子里美丽的玫瑰园,不难看出富兰克是个很懂生活,又富有情调的老人。格秋德总是用颤抖的手比划着反复的跟你说那玫瑰园以前有多漂亮,现在请园丁管理,玫瑰花却没了“人气”---她在怀念富兰克。
格秋德家的客厅里有一架老式钢琴,琴架上的乐谱永远停留在那一页,那是富兰克的终曲。她喜欢让我女儿去弹给她听。那是肖邦的马祖卡舞曲第17号第4段 。。。
格秋德和富兰克有个独生女雪瑞,雪瑞50多岁,有很严重的糖尿病,几年前就双目失明了。她和丈夫住在隔壁的州,以前还常看见雪瑞的丈夫开车带雪瑞来“看”母亲,小住一个周末。有一段时间却很久不见他们来了。那天格秋德招手让我过去,老泪纵横的告诉我,她的独生女雪瑞死了。糖尿病并发症。
格秋德已经老到不能自己开车了,她拒绝找人照顾自己。平时就由邻居南希帮她带些半成品回来。微波炉热热将就着过日子。
格秋德的房子是整个社区里最大的一栋,六个卧式的大房子,每晚却只看见其中的一间亮着暗暗的灯。感觉她的生命很快就会和那盏灯一样慢慢的熄灭。
每次听到别人说,“美国是老年人的坟墓”这话时,就让我想起格秋德。不知她以前的生活有多辉煌,晚年很凄凉,陪伴她的只有那只比她还老的小狗。
邻居五: 鲍克和裴鹊夏
我们刚搬来时, 霍克和裴鹊夏还在上班,他们是一对六十岁左右的老夫妻。
霍克是个慈祥的老人,中等有点发胖的身材,一头胡椒盐头发。他在一个药厂当顾问。平时下了班就喜欢到院子里收拾花草。
裴鹊夏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和霍克一样有一头灰白浓密的头发,每天都梳理得象撒切尔夫人一般。她在银行工作,也许是要接触顾客的关系吧,看她总是打扮的很职业女人的样子。不过即便回到家换上休闲服,她还是那么让人肃然起敬。霍克在院子里弄花养草的,冬天里她就会端杯热咖啡递给老公,夏天则是大杯的冰冻柠檬汁。他们是那么的恩爱。
霍克和裴鹊夏有两个儿子,都已有了自己的家。大儿子鲍博在外州,是个专业运动赛事评论员,感恩节或圣诞节总看到他们一家开车来看父母。小儿子强纳森住在离父母半小时的另一个城,隔三差五的会带着太太和两个女儿回来。强纳森六岁的小女儿很可爱,每次来爷爷奶奶家最快乐的事就是去和邻居小男孩(我儿子)玩。她随身总带着她的“PET”---两条一寸长的黑色毛毛虫,她说它们很漂亮。
霍克和裴鹊夏在南方四个州都有他们自己的BUSINESS,每年的5月,他们就会开车去照应一下。他们出城的日子,家就交给我们管。
去年5月底,霍克和裴鹊夏在照看了自己在外州的生意后,双双退休还家养老。
六月中旬的一天傍晚,我们正吃着晚饭,就见救护车呼啸着开来,一会儿工夫霍克被抬上了车,裴鹊夏也急急忙忙的开着车尾随那救护车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邻居安东尼就来敲门,说霍克死了,救护车还没开出DRIVE WAY就没了呼吸。是心肌肉梗塞。
辛辛苦苦工作了一辈子,退休不到两周就撒手人寰了,才62岁,感叹啊!!!
第二天下了班,买了鲜花和晚餐去看裴鹊夏,两个儿子和儿媳几孙辈们都回来。原来以为他们一家一定会极其悲伤,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都谈笑风生的。
他们信主,说霍克蒙主隆恩,应主召唤去了。
霍克去世后,裴鹊夏只能和她的小狗说话。最近她又去银行上班了,上的是PARTIME班,说在家太寂寞。
邻居六:惠和史帝文
惠是个从香港来的中年女人。是个股票代理商,我们城的华人百分之七、八十在她手下买各种股票。
丈夫史帝文是个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瘦瘦高高的美国人,平时总戴着铁灰色的呢子压舌帽,他是个艺术家,是就近一所大学的艺术系的教授兼系主任。他们家里挂满了他画的油画。夫妻两很安静,只是圣诞夜,他们家才会门庭若市,史帝文总是把系里的老师学生都请来开圣诞爬梯。
平日里常见他们在外面走路散步,周末夫妻倆一同整理花园。那年他们的花园被评为我们社区的“GARDEN OF THE YEAR”。惠常常会剪些她家盛开的鲜花送来,遇到花草分盆,总不忘多分一盆送来。
惠喜欢搜集笑佛。家里书架上,壁炉边,咖啡桌上,走道壁龛里,凡能想到的地方都是千姿百态的笑佛坐像。这些中国佛像和丈夫的油画同处一室,就和他们两人的中西方联姻一般,倒也协调。
夫妇俩有个在读研究生的儿子,长着妈妈的头发爸爸的脸,非常英俊。难得过节才回家。夫妻两也时常会去儿子读书的地方度假兼看望儿子。
最近史帝文换了工作,去隔壁州的一个大学任职去了,惠说学校给他很好的待遇,所以他接受了聘请,在那里也买的房子。惠依然住在这里,每隔两周史帝文就回来一次,有时候惠也去那边住住。他们去史帝文的新住所时,我们帮他们收收信,捡捡报纸,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
院子里的花已经远不如主人在时那么茂盛美丽了,感觉人去搂空,有点凄凉。
人的一辈子有多少时间能和自己的配偶在一起,到这把年纪还在为事业而放弃生活,佩服也感叹!
邻居七:玛格莉特和杰瑞
玛格莉特和杰瑞是格秋德的丈夫富兰克以前同银行的同事,六十多岁,现在双双退休在家。玛格莉特80多岁的妈妈朵勒西和他们一起住。
我们刚搬来时朵勒西常偻着背慢慢的跨过街过来和我们聊天。感觉她虽然和女儿女婿住,可还是挺寂寞的。她染着一头红红的头发,太阳下闪着金光,第一次看见她后,我婆婆就开始称她“金头发老太太”了。记得那天我无意中说了句“哦,你女儿和女婿和你一起住啊”,“金头发老太太”马上纠正:“No sweetheart,是我和我女儿女婿住”。
玛格莉特和杰瑞有个女儿,女儿又有个女儿,逢年过节的四代人就都来这里团聚,看着他们挺热闹。
退休的玛格莉特和杰瑞的业余生活异常丰富,除了经常去国外旅游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有朋友来约他们一起去打高尔夫球,一帮人等齐后,便开着电频高尔夫车到后山的球场开心去了。留下“金头发老太太”和两条英国猎犬在家。
不久后的一天,玛格莉特脸带愧疚的和我打招呼,说他们实在是不得已,让她妈住老人公寓去了。因为他们常出游,家里没人,怕出意外。说这些话时,她还是念念不忘的提一下她是多希望她妈妈能一直和他们住一起。
别说在美国老人住老人公寓是那么的普遍,其实老美自己心地里还是比较忌讳的。
邻居八: 不知名的老邻居
那对夫妻看着都该七十多了吧。住在拐弯口上,感觉他们不太和大家来往,最多也就是车开过时打个招呼。
太太瘦瘦小小的,一直在花园里忙,他们的屋前屋后一年四季鲜花盛开。印象最深的是死气沉沉冬季他们家门口却是茶花盛开,水仙满地。春夏季节就更是满园春色了。
先生是个瘦高个子,戴着金丝边眼镜,每天很斯文的拄着文明棍在社区里散步。
除了他们家的院子给人带来朝气外,这对夫妻却让人感觉冷漠。那年的秋天,他家门口出乎意料的开来很多车,一连几天就看见忙碌的人们不停的往外搬家具细碎。感觉是他们家出了什么事。老先生失踪了几日后,那文明棍有又照常在社区慢悠悠的点击路面了。
又过了几天,老先生彻底的失踪了。后来听南希说,老太太突然中风死在了她的白玫瑰花前;老太太尸骨未寒,家里以往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朋友都争先恐后的来分抢老人的家当。老先生失去了相儒以沫的太太,家也被瓜分得四面徒壁,最后竟然被送进了养老院。
三天后,他们的房子门口就插上了“FOR SLAE”的牌子。
房子的新主人搬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挖土机把那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那些花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被埋葬了。那院子再也没绽放过色彩。
邻居九:乔治、琳妲和他们的外孙女琳姿
乔治和琳妲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搬来我们社区才三年,和他们不熟。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年的圣诞节,老夫妻都会把他们后院的TREE HOUSE装点得象个水晶宫殿。前院也是应有尽有的布置各种圣诞装饰,灯火通明。感觉他们最大的快乐就是迎接外孙女琳姿来这里和他们共度节日。过完了节,老夫妻按时送琳姿回她自己的家。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对夫妻的女儿和女婿。
今年暑假,意外地看见琳姿在外公外婆家,开学了也不见老人送她回家。这些天居然看见7岁的琳姿和我儿子同坐一辆校车去上学了。
昨天下班回家,见琳姿在儿子的房间和儿子玩,仔细看她,才发现她是个很漂亮的金发女孩,可身上却长满了湿疹,好多地方都爪出了血。
琳姿的话,让我一整夜不得入睡---
我问她怎么到这里来上课了,她告诉我,爸爸妈妈离婚了,家里没有吃的和喝的了,只有每周五才有一点东西可以吃,所以我就来和GRANDPA 和GRANDMA住了。。。。。。
听一个掉了门牙,才7岁的孩子,似懂非懂的说“NO FOOD, NO DRINK”,那会让你难过得不想再问为什么。
人何以堪!情何以堪!!!
*************
近日读得李密庵的《半半歌》, 甚是欢喜。那种中等阶级生活的理想,是中国人所发现的最健全的生活理想。天地人間的冷暖、得失、出入、是非、進退、喜悲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半半歌》
看破浮生過半,半邊受用無邊。半中歲月盡幽閒, 半里乾坤寬展。
半郭半鄉村舍,半山半水田園。半耕半讀半經塵,半士半姻民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華半實庭軒。衾裳半素半輕鮮,餚饌半豐半儉。
童僕半能半拙,妻兒半樸半賢。心情半佛半神仙, 姓字半藏半顯。
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半思後代與滄田,半想閻羅怎見。
飲酒半酣正好, 花開半時偏妍。半帆張扇免翻顏,馬放半缰稳便。
半少卻饒滋味,半多反厭糾纏。百年苦樂半相參,會佔便宜只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