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回国
我从小受祖父的儒家思想的熏陶,和阅读古今中外的名著的潜移默化,养成了忠诚正直的品德和民族气节,以古代仁人志士心怀苍生社稷的高风亮节为榜样。我对中华民族和生养自己的土地的忠贞,是不以个人和家庭的恩怨转移的。文革期间,我家祖孙三代和广大爱国知识分子一样,都受过迫害。那些手握判官朱笔的军管会军官为了表现自己革命立场坚定,学习雷锋对“阶级敌人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为了“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表现积极”,给知识分子乱扣罪名,无限上纲,问成死罪,他们好“杀敌”立功,受赏升迁。军队是靠“杀敌立功”的,没有战争就要在人民中挖出“隐藏的阶级敌人”镇压了,他们才能立功。北大文革初期有两名教授被造反派迫害致死,而1968年军管后,有24名教授被御林军8341部队迫害致死,是造反派的十二倍!1970年公检法被军管后,全国十三万有良心的爱国知识分子就被军管会打成“反革命分子”处决。
中国自古以来无数忠臣义士宁可蒙怨受屈,依然不改忠贞爱国之心,岳飞,于谦忠昭日月,为后人称颂。而“冲天一怒为红颜” 因个人恩怨而降敌的吴三桂,成为历史罪人,身败名裂,留千古骂名。所以我最鄙视那些在中国受了委屈冤枉就卖身投靠洋人,甘当奴才,靠反华领取赏钱的无耻小人。更不用说那些身受国恩,体制内的既得利益者,为了向洋主子讨点赏钱就把灵魂良心当破烂给卖了。我恨用别人血染红顶子的奸臣酷吏,但不会因此而背叛自己的民族。
国内那些靠“根正苗红”而发迹的新贵,嘴里高喊爱国为民,私下里干的是贪赃受贿的勾当。现在贪官的忏悔录里几乎百分之百有一句基本相同的话“是共产党把我从一个农村的穷苦孩子培养成国家高级干部”,其中一半还有另一句话,“辜负了解放军革命大学校的培养教育”。“组织的阶级路线”重用出身“根正苗红”的贫雇农,让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村穷苦孩子过上了骄奢淫逸的日子,然而他们不思报答,为国效力,而是盗窃国财,回过头来盘剥欺压百姓。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奴才做了主子,往往比原来的主子对待手下更狠。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落马官员的悔过书有这样的话:“我出身剥削阶级,由于坚持资产阶级立场,拒绝思想改造,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因为中国的爱国知识分子注重子女教育,有道德修养。
文革后期班里开我的批斗会,贫农出身的学生要我交代上大学的“目的”我回答不了,就说我不老实,想蒙混过关。我真不知道上大学还有目的一说。我祖父前清就进入中国最早的西学,父亲一代兄妹五人全是大学生,所以我觉得上大学就是人生必经之路。他们以为别人也跟他们一样,上大学就是为了“跳农门,吃皇粮”“光宗耀祖,改换门庭”。我们班里那些贫农出身的同学,不是留北京工作, 就是后来当了官,不是因为德才兼备,只因为他们是“党在农村的阶级路线的基本力量”,那些掌握分配权的军宣队和他们是一个阶级,“亲不亲,阶级分”。
因“根正苗红”被提拔重用后就真的会一颗红心“忠于革命忠于党”吗?二十八年前我在美国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当国家遇到危难时,那些凭出身好,政治可靠而享受国家资助出国留学的数万“国家公派”精英一齐倒戈,站到了国家的对立面。为什么?当体制能给自己带来物质利益时,他们就在体制内钻营牟利。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绿卡远比中国的体制更有吸引力。为了能赖在美国不走,他们火上浇油,激化矛盾,盼着北京人民“前仆后继”,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在美国了。
出身贫农,政治面貌,是国内进入体制内重要岗位的通行证,知识才干,人品道德则几乎忽略不计,不然怎么那么多“从贫苦农民的孩子”培养成的高官成了道德败坏的阶下囚。飞行员是解放军中精英的精英,只有出身赤贫,政治绝对可靠才能当选。然而在上世纪台湾海峡两岸处于战争状态时,解放军空军先后有十几名飞行员驾机飞往台湾,把人民节衣缩食省出血汗钱造的飞机卖了几千两黄金装进自己腰包。而且到了台湾反华调门比新主子的还高。这就说明,出身和政治可靠,并不能保证忠于祖国。可是,贫农出身的政策制订者就是要选和他们相同阶级的人,让爱国知识分子有心报国,无路请缨而遗恨终生。正是,“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啊。
三十年以前,大学和科研机构,基本上还没有被社会恶习和铜臭污染,文革前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大多数出身知识分子,地主资本家家庭。受家庭教育,大都是努力做学问,认真教学生的。现在的大学则和鲁迅九十年前的描述简直就是一样:“正如人身的血液一坏,体内的一部份决不能独保健康一样,教育界也不会在这样的民国里特别清高的。”这三十年培养出来的专家教授追求功利玩权术全都在行,埋头专业出成果难得一见。看他们的名子就知道什么出身,什么巩献田,杨支柱,郭富贵,杨玉圣,都是没上过学的老贫农起的名字。如今高等学府,科研机构的学术欺骗,论文抄袭,科研做假已成常态,名流权威只会彼此互相吹捧,拿不出有国际竞争力的成果。中国管理界这么多权威名流,单独署名论文入选美国管理学会的记录,居然让我这个无名之辈保留了二十八年无人能破。以我的知识和才干,再出几篇英文论文也并非难事。但一想到要和国内这些土鳖学者权威为伍,还是算了吧,我还要名声哩。
中国一有运动就拿知识分子开刀,批了梁思成,毁了北京城;批了黄万里,建了三峡坝;批了马寅初,多生三亿人。造成了永远无法挽回的后果。根本原因就是那些掌权的没文化,又不尊重知识。文革期间中科院院士下乡接受再教育,贫农讥笑他们“连韭菜麦苗都分不清”,那时候,区分韭菜麦苗是衡量有没有知识的唯一标准。
文革前,北京西皇城根大街和西安门大街拐角有座小楼,是国务院参事室。文革改为中央文革接待室。后来是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最近路过那,小楼和周围皇城内的四合院全拆了,盖了国管局大楼和新贵豪宅。因为这国管局长本人就是地道的三辈贫农,陈永贵的侄子,他把大寨挖山造地的本事带到北京,以国务院的权威拆房盖楼,老北京能不消失吗。我这一代对老北京还有记忆,等我这代人成为历史,没有人记得皇城北京什么样了。
在美国经常可以听到国内来的华人说,美国人真傻,真好骗,这么多捞钱占便宜的机会都不利用。我可能是在美国呆久了,他们说的那些机会我想都没想过。和国内的那些善于投机钻营,结党营私,坑绷拐骗的“精英”竞争,我绝对不是对手。我的最大弱点就是过于理想主义,用好词来形容,应该是“思无邪”。要想保护自己, 就只能”躲进小楼成一统 ”,远离那些没有道德底线的名流精英。我和那些”好骗“的美国人思维一样简单,和他们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我的一生都在为我的正直和气节付出代价,但我对的起天地祖宗,有生之年有脸给祖父扫墓,这就足已,我在乎这个,所以至今不后悔。我这性格能平安活到现在可以说是奇迹,从此告别历史,忘记过去,过好今天,颐享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