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的微波爐

                                                                ---勘探者---- 

      台灣來的留學生老姜搬到大陸來的留學生齊明他們租的這幢大房子裡來了。    櫥房裡有個公用的微波爐﹐ 老姜自己的微波爐就多出來了﹐ 這個微波爐是老姜到美國以後買的﹐  松下牌800瓦。 老姜學習忙的做飯時間都沒有﹐ 才買了這個嶄新的微波爐﹐ 只用過一個學期。

        老姜是台灣公司派到美國來進修的﹐ 像大多數台灣的中年男人一樣﹐ 胖呼呼的﹐  中等個子﹐ 眼睛雖然不大﹐  一眨一眨的有點精神。  他的家眷留在台灣﹐ 在美國無家一身輕。  儘管學習壓利對他很大﹐ 他還是抽空熱心幫助別人﹐ 被選為台灣同學會的財務長。. 他自稱為外省人﹐ 對大陸來的留學生不象其他台灣學生那樣敬兒遠之。 週末他時常開車帶沒有車的大陸同學去中國店買東西﹐. 齊明他們大陸同學的聚餐 他也參加。  台灣同學會聚餐時他肯花上半天時間把剛剛從大陸同學那裡學到的手藝演習一蕃搞出一個讓台灣太太們讚不絕口的菜來。 上次台灣同學會組織大家去騎馬﹐ 柴先生躍馬楊鞭勇往直前﹐ 似乎要把幾個星期以來的功課壓力拋在後面似的。  老張看到柴太太領孩子落在大家後面﹐趕快翻身下馬﹐ 把柴家的孩子抱倒自己的馬上﹐ 牽馬一邊走一邊和柴太太聊天。  談話之中他知道柴家還沒有微波爐。 柴先生是自費到美國讀書的﹐ 每個月只有點獎學金。 微波爐雖說只有一百來塊美元﹐ 對柴家來說就算大件。. 回來以後老張把自己的微波爐擦乾淨。 托另外一位許太太轉交給柴太太並且說 ﹕“我這個微波爐閑沒用, 要是不嫌棄就留着用”。.

        過了一些日子﹐ 齊明這天從學校回來﹐ 看到老姜臉腫了﹐ 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一問才知道柴先生和老姜打起來﹐ 看樣子是柴先生把老姜打。. 齊明聽老姜講過, 台灣的男人都要服兵役﹐ 老姜服兵役時因為有熟人關照在台北市當憲兵。 柴先生服兵役時是當偵察兵﹐ 據說還到大陸海灘上執行過任務。 柴先生和老姜個子差不多﹐ 不過沒有老姜那麼胖。 齊明不由擔心老姜的傷. 他開車把老姜送到醫院照  X 光檢查。 興虧老姜胖一點﹐只受了皮肉之苦。 齊明不由問老姜為什麼和柴先生打起來﹐ 老姜知吱吱嗚嗚說不清楚。 齊明習慣了美國人的規矩﹐ 別人不想講的就不問。 把老姜送回宿舍﹐ 又去忙自己的功課。老姜和柴先生打架以後﹐ 找齊明出主意如何處理這件事。 齊明講你們都是30多歲的人﹐ 又都是博士研究生﹐ 為了一點兒說不清的事動手打架。 中國人看笑話﹐ 美國人不理解﹐ 我看就算了。 柴先生佔了便宜又是他先動手﹐他不會張揚。 現在只有我知道你是吃了點虧﹐我不講別人誰也不知道。 別人問起來就說吵架動了手搪塞過去﹐ 我看你連你太太都不必講﹐ 她瞎操心又解決不了問題﹐ 反而給你增加壓力。. 快到期末考試. 對我們學習是最重要。 中國人講“ 牙打掉了往肚子裡咽﹐胳膊斷了往袖子裡揣”。 你這點事算不了什麼。

        齊明沒想到﹐ 老姜先找了台灣同學會﹐ 讓柴先生在台灣同學會做檢查。又找到柴先生的美國導師﹐ 美國導師那裡懂得中國學生之間的事情。 老姜找到頭上又不好不管﹐ 祇得找請教另外一個中國學生。 美國導師讓柴先生向老姜賠理道歉﹐ 賠償醫療費。 又給老姜戴高帽子﹐ 說老姜是  PEOPLE IN THE WORLD. 翻譯成中文就是恭維老姜是走南闖北的人﹐ 這點小事就別放在心上。老姜對這句話很得意﹐ 講給齊明聽. 齊明什麼也沒說。

        事後柴家把老姜的微波爐又托許太太送回來﹐ 大概柴家覺得用這個微波爐做飯味道不對。 打架的事情通過老姜導師請教的中國學生﹐ 在中國人的小社會中家喻戶曉。 原因也搞清楚﹐ 柴太太對老姜印象極好時常對柴先生講老姜如何有錢﹐ 如何會照顧別人。 柴先生心理不對勁兒﹐ 質問老姜是否別有用心﹐ 老姜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有理沒講清﹐ 罵了柴先生。 結果柴先生動手兩人打起來﹐當時台灣國會裡也動手打架。 齊明經常看台灣的中央日報﹐ 知道台灣的領導太太一組織合唱團。 美國的僑界也唱歌﹐ 台灣一信佛, 美國就修廟。 沒想到台灣學生在美國也學國會議員打架。

        這天做飯時老姜對齊明講你們大陸來的小陳怎麼跟我講英語。 齊明曾經和小陳做過ROOMMATE之知道小陳的脾氣。 他問老姜小陳是剛開始就和你講英語還是先講中文後來換成英語的。 老姜說我們先說中文﹐ 說着說着﹐ 她講起英語。 齊明問你講到什麼她換成英語的﹖  老姜停了一下﹐ 慢慢的說. 我問她先生什麼時候來。

        小陳像大多數大陸來的自費留學生一樣﹐ 拿了一張空頭的經濟擔保到美國來闖天下。 憑她在國內的碩士學位和不錯的考試成勣。 導師同意給她付學費﹐ 她才能在這所學費昂貴的大學里讀書。 可是生活費還沒着落. 她不得不到自助餐廳﹐ 計算機房去工作。 這些工作收入有限﹐ 一位中國同學介紹她到中國餐館去洗碗﹐ 她讓齊明陪她去見老闆。 老闆見她人長的漂亮英語也不錯﹐ 讓她做 WAITRESS﹐ 收入多一點兒﹐ 她很高興﹐ 可是以前的WAITER　就是介紹她來工作的人﹐ 不得不去洗碗。 中國學生中不由意論紛紛﹐ 小陳覺得有壓力﹐. 齊明講你憑本領賺錢﹐ 管他那麼多幹什麼。 這又不是在國內靠群眾評議當先進工作者。. 說是這麼說 小陳以後找中國人搭車去中國店買東西﹐ 卻總碰釘子。 這份工作小陳也沒干長﹐ 一天小陳的導師到小陳工作的餐館吃飯﹐ 正是小陳服務﹐ 她的導師還多給了小陳一塊錢小費。 小陳回來後卻哭了。. 她的導師事後對小陳講﹐ 我付你學費﹐ 你要為我工作。 我們的合同上寫的清楚﹐你不能幹其他工作。 小陳只好把餐館的工作辭去。 一天晚上, 齊明回來見到小陳哭着說頭暈﹐ 齊明知道小陳沒有醫療保險﹐ 憑齊明當過赤腳醫生的本領也看不出什麼病。 小陳說到外面走一走吧﹐ 他們轉到超級市場門口. 看到裡面空空蕩蕩﹐ 小陳說想吃點東西﹐ 齊明說那就買一點兒吧。 小陳說沒代錢﹐ 齊明買了一點水果和點心。 小陳吃完後說頭不暈了。 齊明問你晚飯吃的什麼﹐. 小陳說沒吃﹐ 齊明又問中午飯﹐ 小陳也沒吃。 齊明不再問了。 他在農村插過隊﹐ 知道每天工作學習14個小時吃不飽飯是什麼滋味。 從那以後小陳晚上總去超級市場轉彎。. 美國的超級市場裡不少食品是散裝的﹐ 僱客買這些東西時有時嘗一兩塊﹐市場的工作人員不會在意。 有時還特意準備一點食品讓僱客品嘗。 小陳就晚上趁人少的時候去一邊轉一邊嘗。 齊明覺得臉上掛不助﹐ 去過一次再也不去。 小陳找到另外一個大陸留學生小劉一起去﹐ 過了一陣齊明發現他們兩人好像都胖了一點。

        小陳這樣過了一年﹐ 才拿到全額獎學金。把她的先生從大陸接了出來﹐ 她先生可不像她那麼小家子氣。 用國際長途和在德國的哥們兒聊天﹐ 賬單一來就是一千多塊。 小陳那點積蓄還不夠她先生打電話﹐ 不由報怨錢不夠用﹐ 這事在中國學生的小社會傳開。 有一個中國人問小陳的先生是不是打了一千多塊的電話﹐ 小陳的先生說沒有一千塊﹐ 只有九百多塊。 老姜也知道了﹐ 老姜和柴先生打架的事已經過去好一陣﹐ 他的微波爐也閑的無聊。 他又把微波爐擦乾淨﹐ 托小劉交給小陳。 還是那句話﹕“.我這個微波爐閑着沒用﹐,要是不嫌棄就留着用”。

        小陳的先生來了不久﹐ 就要學開車。 小陳找小劉教她先生開﹐. 小劉教了兩次就不幹了。 他講我不讓他轉小彎開他偏要轉﹐. 還說我態度不好。 我實在教不了他。 後來小陳的先生開車總算學的差不多﹐ 這天小陳陪他去考駕駛執照。 考試回來在高速公路上小陳的先生開車闖在路旁一棵大樹上﹐ 小陳當時身亡。 她先生受傷。 這件事震驚全校﹐ 學生會組織追悼會。 中國同學也輪流到醫院照顧小陳的先生。 小陳教授的太太自願教交涉小陳的保險費和她先生的醫療費。 小陳的先生在醫院駐了一個月才回來。 中國學生又去探望幫忙.

        小陳的先生不知見物生情﹐ 還是小陳的保險費夠用。 他又托小劉把老姜的微波爐還給老姜。 老姜用報紙包好放在書架子上。

        這天老姜又對齊明說小鄭身上怎麼有一種奇怪的氣味﹐ 小鄭也是大陸來的留學生。.個子不高﹐ 人也談不上漂亮。 可是人很聰明﹐ 又很懂事。 在大陸一直是三好學生﹐ 優秀團員﹐ 團支部書記。  到美國以後馬上就有一個美國的男朋友。 兩人去山裡露營﹐ 騎車時把頭摔壞。 直升飛機送到醫院﹐ 把腦袋上的骨頭打開一塊兒取出點什麼東西﹐ 又不知放進一點什麼。 當時中國同學也去探望﹐ 還輪流值班守護。 兩個星期後小鄭出院﹐ 她的腦筋果然和以前大不一樣。 共產主義是絕口不談﹐. 群眾關係也不講了。 一心想找一個美國丈夫。 她先和中國丈夫鬧離婚﹐她的中國丈夫是她當團支部書記時的同學。 當初一定是和小鄭的標準差不多。 現在在這伙人高馬大﹐ 金發壁眼的洋人面前。 她的先生不只是個子矮半頭。. 身上也好像缺點什麼﹐ 反正小鄭是越看越不對勁兒。 她先生像大多數中國留學生一樣只生活在中國留學生的小社會裡﹐ 不像美國人那樣離婚也要有個紳士派頭。 他找中國留學生聯誼會長﹐ 中國留學生聯誼會長覺得自己是局級幹部。 因為大使館是部一級單位﹐ 聯誼會是大使館直接領導的。 所以是局長級﹐ 他以局級幹部的身分做小鄭的思想工作。 可是美國不認中國的23級幹部制度。 小鄭在美國人圈子裡混過﹐ 腦袋裡又動過美國手術﹐ 對中國的真局長都不放在眼裡﹐ 何況是自封的假局長。 小鄭的中國先生最後還是在離婚書上籤字了。

        到底小鄭的腦袋是中國原裝﹐ 在美國後改良的﹐ 不如地道的美國貨。 她美國男朋友沒少交﹐ 就是沒有找到一個美國丈夫。 因為她交了美國男朋友﹐ 中國人當面不說﹐ 背地沒少義論。 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有事也不找中國人幫忙。 憑她學習上的成勣﹐ 倒是中國人有時找她請教。 她覺得過得去的指點一二. 一般的就推說太忙﹐ 碰釘子的人也只能記在心裡。 後來她又病了一次﹐ 救護車中午把她送到醫院。 搶救一個小時才恢復正常。 下午回來休息一會﹐ 晚飯後她裝作沒事一樣又去辦公室幹活。 誰也沒有告訴。. 老姜屬於能夠讓她指點一二的中國人之一。 對她學習上的成勣讚不絕口﹐ 他說我在台灣最好的台大研究院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學生現在我修三門課不工作﹐ 每天學習13個小時一周學習7天﹐還覺得很吃力。 成勣有A有B。. 小鄭修四門課﹐, 每週要為教授工作20小時。 不但成勣都是A。 週末她還有時間找男人。 一齊修課的台灣來的老許也講我們拼不過大陸的學生。

        過了一陣齊明搬出了那幢大房子﹐ 老姜陛業回台灣。 小鄭拿到了碩士學位。 她辦了個PARTY. 齊明是被邀請的僅有的兩個中國學生之一。 在小鄭的櫥房裡, 齊明看到一個八成新的800瓦松下微波爐. 他笑問小鄭這個微波爐是不是老姜送給你的﹖ 小鄭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的。

　　（本文純屬虛構﹐如有巧合﹐　作者不負任何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