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開始登車了,乘臥鋪的有40多人先登車,餘下的人分在兩節座位車箱。由於乘客少,可以一個人占領並排的兩個座位,拉出座椅下的小櫈,像一個小床一樣,空間足夠舒適。列車已經很老舊,座椅邊角甚至有些殘破,車箱的地毯已經顏色難辮,比起溫哥華到賈斯珀的火車設備差很多。原定12:05發車的火車拖到1:15才啟動。
火車駛出溫尼伯市區後可見大片大片的農田,田裡的莊稼亦然收穫,留下黃色的麥杆,也有的田地剛剛翻整過,只見土地黑油油的,真是肥沃。很大一段的距離內是一馬平川,田野相連,非常像中國東北的松江平原,我甚至有了回到童年乘坐火車的幻覺。很快景色越來越美,只見廣袤無垠的曠野里豎立着片片的白樺林,白色的樹幹垂直挺拔,黃澄澄、金燦燦的葉子在午後的陽光中閃閃生輝。田野里散落着大型農業機械,紅黃藍綠色彩艷麗,銀色的穀倉一排排錯落有致。圍欄里可見成群的牛隻或悠哉悠哉地吃草漫步,或整群整群地狂奔,掀起陣陣塵埃。一個個急閃而過的木製倉房配着周圍的金色白樺林在午後的斜陽下構成副副絕美的畫面。還有大片大片收穫後的向日葵,呈現出暗灰褐色,隨風搖頭晃腦。不時閃過的小村鎮,有的漂亮整齊,有的則略顯破敗。地勢時而平坦遼闊,時而逶迤起伏。走着走着天氣由晴轉陰,天空中灰藍色的烏雲層層疊疊,時而有陽光穿透雲層,使整個大地愈發像展開的一副美侖美喚的油畫。
我和班付完全被美景所震撼,不停地發出讚嘆之聲。班付直嚷美得心醉,我則不停地說心碎了,心碎了一地。班付問為什麼心碎?我說:還用問嗎?如此美景卻無法拍攝出高質量的照片,怎能不讓人心碎呢?由於列車快速行駛,且車窗又不乾淨,所以抓拍的大多照片都模糊不清。着實讓我鬱悶,空留遺恨,怎能不心碎一地呀!
說起來我從小就喜歡坐火車,文化大革命期間我被發到了東北姥姥家,才十二、三歲的年紀,暑假期間姨媽便將我獨自一人送上火車回北京去看父母。我長得快,個子遠高於同齡的孩子,姨媽將十幾二十塊錢縫在我貼身的內褲上,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隨便跟人講話;更不能跟任何人走;記住不要告訴別人自己幾歲了;也不要隨便吃喝陌生人給的東西;火車停下來不走了、車上的人都下光了才是到北京了,否則絕不能下車…我開始還老老實實地坐在硬座上,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很快便應對自如了,但是內心很是堅守姨媽的囑咐。這樣的行程我來來回回跑過幾趟,居然安然無恙。也是感慨那個年代還是好人多,騙子少。放在如今,別說十三歲的小女孩兒,二十三歲的大姑娘都被人拐賣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𣎴古啊!